色水晶和黄金的小珠子。当然,这些小珠子并不是免费的,玛丽从小攒起的私房钱,一大半都落进了绣工首领的腰包。
就这样,玛丽把十字绣变成了奢侈品。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冠是非常简单的刺绣图样,而当复活节来到时玛丽向她父亲献上那幅十字绣的王冠上,所有的点缀的珠宝,都用闪耀的小珠子表现的淋漓尽致。
弗朗茨一世皇帝非常高兴,他不仅赏给玛丽一笔钱,以补偿她购买材料的支出,还立刻唤来工匠们,要把女儿的这幅作品装饰到他自己专用的垂幔之上。
可玛丽高兴不起来,她只是告诉父亲这是为了庆祝他登基二十周年而准备的礼物,这招来了所有人的哄笑,就连皇帝本人,也呵呵笑着教导女儿,送礼物要掌握好时点,登基纪念的礼物,要等到登基庆典的时候送出才好呢。
玛丽觉得鼻子酸酸的,想哭,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肥胖而慈祥的被她称作父皇的人,恐怕是活不到他自己登基二十周年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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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皇帝去世
1765年8月5日,在维也纳的斯特凡大教堂,托斯卡纳大公爵利奥波德与西班牙公主玛丽亚·卢多维卡的婚礼如期举行。
虽然这场婚姻双方当事人的命运,有很大可能会随着伊莎贝拉命运的改变而改变,但促成了伊莎贝拉命运改变的玛丽却完全没有心思去关心这婚礼,她在惴惴不安中熬过了婚礼的日子,惶恐的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婚礼后几个小时,利奥波德就病倒了,他发起了高烧,而医生们却诊断不出他得了什么病。几乎就在同时,维也纳宫廷收到了从帕尔玛传来的消息,伊莎贝拉的父亲,唐·菲利普公爵染上了天花。整个宫廷,随即被深深的恐惧和不安的气氛所包围了。
玛丽的反应却很麻木,她的历史记忆里并没有这两人生病的记录,但利奥波德显然不会有什么大毛病,而她此时,也完全没心情去分担伊莎贝拉对她父亲的担心。她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读书,然后就是等待。
不到十天,两个生病的人都有了结果,利奥波德莫名其妙的痊愈了,而唐·菲利普公爵就没那么好运,他死了。在玛丽看来,伊莎贝拉虽然悲痛,表现的却还算正常。
玛丽一天一天等待着,她开始失眠,即便睡着了,也频繁的做梦,梦中她前世的父亲急匆匆的要去医院看病,一眨眼的功夫父亲却变成了弗朗茨皇帝,却又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打着吊针……如此种种,玛丽把自己吓坏了。
到了第十三天,也就是8月18日的晚上,正当玛丽暗自庆幸又过去了一天,长出了一口气准备上chuang睡觉的时候,她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了异样的吵嚷声。
玛丽的神经又一下子绷紧了,她立刻打发侍女们到窗口去看看,然而还没等那侍女看明白,玛丽已经听见那混乱的声音蔓延到了走廊上,她便命令所有的侍女都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玛丽独自坐在她房间的小客厅里,似乎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是当她派出去的一个侍女“嘭”的推开大门冲进房间的时候,她还是猛一阵心跳。
那侍女脸色惨白,浑身都在颤抖,语无伦次了,“殿下,您的父亲……仆人们说皇帝陛下病倒了……”
玛丽终于证明自己是镇定的了,因为她完全按照自己事先想好了那样,发出了一声典型的贵族少女式的尖叫,然后猛的跳起来,推开那侍女,冲出门去。
那侍女大概是糊涂了,因为她完全没有阻止只有十岁的小公主,其实如果她稍微冷静点,就会发现小女孩的脚步稳健,丝毫没有混乱的迹象,她正沿着最短的路线冲向她母亲的房间。
走廊上不知从哪里来了那么多人,穿梭着叫嚷着,玛丽好几次险些被他们撞到,幸亏她是清醒的,才能敏捷的避开,一路顺利的冲进玛丽娅·特蕾莎女王的候见室。
候见室里人们都站着,蜡烛没有完全点上,烛光疯狂的摇晃着。伊莎贝拉穿着丧服,面如死灰,但表情到是很平静,约瑟夫的假发不知哪里去了,头发凌乱,满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正向他妻子小声的吩咐着什么,玛丽就听见一句,“千万不要让陛下去看父皇……”伊莎贝拉木然点着头。
这时候,就听见女王卧室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妇女们的尖叫,有个侍女急匆匆的跑过来嚷道,“陛下又晕过去了。”
伊莎贝拉立刻转身奔向女王的卧室,丢下她的丈夫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约瑟夫愣了一会儿,才问道:“御医还没有过来么?”
这个时候,御医们都还在皇帝那里,没有人回答约瑟夫。约瑟夫在原地转了两圈,才狠狠的叹了口气,冲出门去。
玛丽想了一下,决定跟着约瑟夫。约瑟夫走得很快,玛丽一路小跑,远远的跟在后面。他们下楼,穿过走廊,从侧门出了霍夫堡宫,经过花园,来到了皇家小剧场。约瑟夫迟疑了一下,才走进剧场的门房,玛丽赶忙跟上去。
即便玛丽自以为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一走进这狭小低矮的门房,她还是着实吃了一惊。大病初愈的利奥波德倚在一张硬木扶手椅上,他的脸色更像是病人。斐迪南傻傻的站在角落里,他只比玛丽大一岁,遇上这种突如其来的挫折,他显然无法应对。
而在屋子深处躺在一张狭小的侍从的床上的,就是他们的父亲了。此时玛丽看不见他,那床边围满了御医们,约瑟夫也站在床边,御医们正向他汇报。
“微臣们赶到的时候,陛下就已经晏驾了……”
“陛下并没有受太多痛苦就悄然离去了……”
玛丽就听清楚了这两句,约瑟夫、利奥波德和斐迪南都哭了起来,不知是被他们感染了,还是被这悲惨的气氛所折磨,她的眼泪,也不由自主的落下来。
这一切,终于还是发生了,弗朗茨皇帝在这天晚上去为一个意大利剧团喝彩助兴,没有终场便出来了,他晕倒,倒下去后就再也没有起来,所有的细节都和玛丽记忆中的历史完全相同。
御医们慌忙的劝说着三位大公,人们所敬爱的皇帝陛下没有死在宫中的龙床上就够让人觉得悲哀的了,现在大家所要做的,就是赶快安排皇帝的身后事。由于事发仓促,完全没有准备,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三位殿下去做呢。
约瑟夫率先止住了眼泪,看来他终于意识到现在自己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了,需要表现得像个皇帝的样子。他想了想,便命令御医和侍从们,护送皇帝的遗体回到宫里去。然后又派人去安排人手,准备等天一亮,将举行入殓仪式,并按照规定,将遗体转移到斯特凡大教堂去停放。
玛丽暗自叹了口气,按说约瑟夫表现得已经够好的了,但年青的他看来是受了不少的打击,已然把晕厥在床的母亲忘到脑后去了。虽然知道伟大的玛丽娅·特蕾莎女王不会出什么事,但玛丽还是决定提醒一下约瑟夫。
玛丽闪身在角落里,御医和侍从们七手八脚的抬着皇帝的遗体出了这小屋,利奥波德和斐迪南跟在后面,约瑟夫低着头,走在最后,玛丽便走上去拦住他。
约瑟夫仿佛是才发现她,显得很惊奇,“安东妮德,你怎么在这里?”
玛丽正色答道,“母后晕过去了,哥哥赶快派御医过去。”
约瑟夫却还要迟疑,“安东妮德,父皇他……”
玛丽只得一把抓住约瑟夫的袖子,稍微抬高了声量,“母后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意外!”
约瑟夫终于反应过来了,赶忙叫了两名御医,玛丽便走上前去,领着他们赶去女王的房间。
玛丽娅·特蕾莎女王的情况果然不是太好,从玛丽出去到现在,伊莎贝拉领着侍女们想了不少办法,都没能把她唤醒。
御医们略一诊断,就告诉伊莎贝拉,他们需要给女王进行放血治疗。伊莎贝拉显然比她的丈夫要镇静很多,她立刻便点头同意了。
御医们立刻忙开了,由于他们都没有带助手,便要求伊莎贝拉指派几名侍女给他们帮忙。伊莎贝拉反复确认了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之后,便坐在候见室里耐心的等待。
玛丽就陪着她一起等。
015 丧服
伊莎贝拉坐在烛光的阴影里,沉默了一会儿,才问玛丽:“安东妮德,你从约瑟夫那儿来?”
“是的,”玛丽答道,顺便挪到伊莎贝拉身边坐下。
伊莎贝拉犹豫了一下,才又问道,“父皇怎么样?”
“父皇已经去世了,”玛丽只说了一句,泪水不知怎么的,就又涌了出来,她低下头,看见伊莎贝拉纤细而修长的手指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许久才传来哽咽的声音,“那么,父皇并没有受什么痛苦,愿上帝保佑母后。”
玛丽的思维断了线,不知怎么回答,只能低头垂泪。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伊莎贝拉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安东妮德,有我陪伴着母后,你不用留在这里。”
玛丽刚要开口反驳,却发现伊莎贝拉的话语中有一丝焦急,“你要赶快去找约瑟夫,问他你们的丧服怎么办。”
玛丽觉得后背上一下子冒出了冷汗,她居然没想到丧服那么重要的事情,弗朗茨皇帝突然去世,肯定是什么都没准备,但作为皇帝的子女,丧服却是立刻要穿上的,这丧服又从何而来呢?
玛丽“腾”的站起来,就听到伊莎贝拉急促的补充道,“我和约瑟夫的丧服是现成的,想来你们兄弟姐妹的丧服,都还是那年卡尔·约瑟夫弟弟去世时做的,估计比利奥波德小的弟妹们的丧服都不能穿了,我这里走不开,你赶快去提醒一下约瑟夫,或是连夜去做,或是找些现成的来,都要赶快安排下去。对了,别忘了玛丽亚·卢多维卡大公妃的丧服。”
伊莎贝拉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看见玛丽愣愣的站在她面前,不禁有些担心,“安东妮德,你都记住了么?”
玛丽在心中小小的佩服了一下伊莎贝拉的冷静,她擦了擦眼泪,对伊莎贝拉点一下头,“放心吧,我这就去找约瑟夫哥哥。”
“好,”伊莎贝拉却又嘱咐到,“安东妮德,你要记住,如果你找不到约瑟夫,就让利奥波德或者是斐迪南去找约瑟夫·克芬许勒伯爵,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玛丽答应了,便赶紧去找约瑟夫,她赶到皇帝的房间,却发现只有御医和侍从守候在那里,屋子里点满了蜡烛,弗朗茨皇帝终于回到了他的龙床之上,而玛丽甚至没有看那尸体一眼,便立刻离开了屋子。
玛丽找到大厅的时候,发现了利奥波德和斐迪南,一问才知道,约瑟夫去拜访维也纳大主教科洛尼茨了。弗朗茨皇帝的猝死缺失了一个重要的环节——临终忏悔,所有人都不希望皇帝的灵魂在没有得到上帝的宽恕前就升天,而约瑟夫,就是去与大主教商讨一个办法,以求弥补这个环节。
玛丽注意到利奥波德和斐迪南确实都还穿着平常的衣服,便立刻向他们提出了丧服的事情,利奥波德说要去问替他管理服装的侍从,而斐迪南则压根儿记不起他曾经穿过丧服。
于是玛丽便请他们去找约瑟夫·克芬许勒伯爵,她并不知道这位伯爵是何许人物,但伊莎贝拉既然专门提到此人,总有她的道理的。
没想到,两位大公都连连摇头,斐迪南嚷道,“找他干什么,这个老顽固,”利奥波德则向玛丽解释道,“克芬许勒伯爵对传统礼仪奉为神明,曾当面指责过斐迪南该用‘阁下’而不是‘您’来称呼宫廷大臣们。”
这下子玛丽立刻明白为什么伊莎贝拉要提到这个人了,可以想象,如果大公和女大公们没有及时穿上为他们父亲服丧的丧服,这位伯爵该有多么不满,虽然玛丽没有见过他,但此时脑海里也浮现出一个正在吹胡子瞪眼、穿着打扮十分刻板的老头形象。
正在这时候,就听斐迪南嘟囔道,“安东妮德,那家伙就是克芬许勒了,你要找他就去和他说吧。”
出乎玛丽意料的,这位伯爵五十来岁,看起来仍颇为英俊潇洒,他大概是听说了皇帝的事情才从家中赶来的,已然穿上了全黑的丧服。玛丽便照直走过去,站到他面前昂起头来看他。
“殿下,”约瑟夫·克芬许勒伯爵欠了欠身,他似乎对玛丽的来到并不意外,而玛丽立刻想到,这也是他恪守礼仪的一方面,仅仅是对于皇室成员应有的尊敬而已。
“先生,”玛丽也就回了个礼,“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哦?”伯爵显然有些惊奇,“有什么需要微臣效劳的么?”
“您大概听说了,等天亮就要举行父皇的入殓仪式了,可是,我们的丧服都是四年前做的,现在都穿不上了……”
伯爵的脸色一下变了,他低下头,仔细的看了看玛丽,才又问道,“殿下,只有您的丧服不能穿了么?”
“不是,”玛丽赶紧回答,“我们中间比利奥波德哥哥年纪小的,大概都没有丧服穿了,利奥波德哥哥和玛丽亚·卢多维卡姐姐的可能也没有。”
“微臣明白了,”克芬许勒伯爵点了点头,他抬起头,大概是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利奥波德和斐迪南,突然问玛丽,“是谁让殿下您来找我的呢?”
“是约瑟夫哥哥,”玛丽撒了个小谎,这时候,搬出已是皇帝的约瑟夫来,显然最为保险。
“好的,殿下,微臣立刻安排人手去给各位殿下准备丧服。”伯爵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玛丽赶忙绕过去拦住伯爵,“请您不要顾及其他礼仪方面的因素了,尽快想办法帮我们购买或者借一些丧服吧,毕竟没有几个小时我们就需要去参加父皇的入殓仪式了,现在最紧急的是我们都要有丧服可穿。”
“请殿下放心,”克芬许勒伯爵收住脚步,再一次低下头,深深看了玛丽一眼,“微臣保证,一定会按时给您送来丧服。”
克芬许勒伯爵急匆匆的离开了,玛丽走回到利奥波德和斐迪南身边,突然觉得很疲惫,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的,她告诉两位兄长伯爵已经去准备他们的丧服了,那两人也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玛丽就推说头痛,回自己房间了。
玛丽外衣都没脱就倒在床上,似乎才睡着,耳旁就传来侍女们的呼唤声,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才发现居然已经天亮了。侍女们告诉她,克芬许勒伯爵派人送来了丧服,还有就是伊莎贝拉大公妃,不,现在是皇后了,叫她尽快去女王的房间。
玛丽拿过那件丧服,抖开,竟然掉出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