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之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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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之骑士-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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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丁来到身边之后,俯视着阿尔文并皱起眉头。
  或许是注意到被沾污的下半身吧。
  笨死了!你看吧,所以我不是苦口婆心地说过了吗——
  原本以为会被那般劈头斥责道,但是但丁却不发一语。他拉下自己的斗篷,跪在地面上,一点儿也不在乎会弄脏高级的布料地将它包里在阿尔文的身体上。
  「——抱歉。」
  伴随着始料未及的话语,被紧紧地拥抱住。
  受到强壮,又温暖的手臂所包围。
  「抱歉我来迟了。可恶……应该早一点来的……!」
  简直就像是他自己遭受到痛苦一般的声音,使阿尔文的胸口一阵紧迫。即将受到侵犯的冲击,以及所剩无几的自尊破碎飘散,喉咙颤抖着,发出了宛如抽搐般的声音。
  阿尔文放声哭了出来。
  接连不断地涌出的泪水濡湿脸颊,他哭喊着要杀死麦卡兰。但丁一面再三反复说着「抱歉」,一面不停抚摸阿尔文的发丝与背脊。阿尔文的眼泪怎么样都止不住。尽管如此也无妨。因为一旦回到城中,便没有办法像这般哭泣了。一定得趁现在将所有的泪水都榨干。
  不知道究竟哭喊了多久。
  总算恢复平静之后,就被但丁带领着移至附近的小溪,以清澈的溪水将身体清洗得几乎发疼。
  「有没有受伤?」朝担心地如此问道的但丁左右摇了摇头,稍微思考一会儿之后,再补上一句:「……我没有被强奸。」虽然为刻意口出此言的自己感到想红耳赤,但是发现但丁的肩膀放松了几分后,也觉得幸好有将它说出口。
  将破破烂烂的衣服穿在身上,骑上马匹。
  尽管他主张能够一个人骑马,然而但丁却坚决不允许。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一同骑上黑褐色的马。让阿尔文乘坐在前面之后,但丁沉默地将他的身体揽近,好让自己倚靠着他。像这般温柔的但丁还是头一遭'原文「糟」',感觉变得有些奇怪。
  但丁的骏马迈出步伐后,阿尔文的爱驹,也乖乖地从后头跟随过来。
  「——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一边在静谧的森林中前进,阿尔文一边低语道。
  「我应该要更加警觉。只要一想象万一我就那么遭到杀害,而那些家伙甚至还将魔掌伸向艾娃……鸡皮疙瘩就爬起来了。信任那个男人的我真是愚昧。」
  光之精灵来到阿尔文身旁,状似担忧地在周围飞来飞去。
  「……你不骂我是一个蠢蛋吗?」
  自嘲地歪起双唇,阿尔文询问。倘若迟早都要挨骂,还不如早一点比较好。
  「——我听说了你叔父的事。」
  但丁没有回答阿尔文的疑问,唐突地切入一个毫无关联的话题。
  摸不着头绪他为何忽然蹦出这个话题,阿尔文困惑着,转向后头。但丁以一脸严肃的表情握住缰绳,依然朝向正面。
  「前一阵子,令你伫立良久的坟墓中到底埋葬着什么人——因为'原文为“为”,后文中一律统一改成“为”,不再标注'我很在意所以试着问过艾娃了。一问之下,她说是原本担任你监护人的叔父。」
  「嗯……是吉尔伯特叔父。」
  「据说他在战争中为了保护你而丧生。」
  「……没错。」
  「好像是他挺身而出挡下弓箭,然后在你眼前倒了下去。」
  阿尔文略微抬起头,一面将脸庞沐浴在枝桠间洒落的阳光下,一面订正道:「有点不太一样。」
  「叔父用身体为我防御了射向我的箭。箭贯穿了锁子甲,有四枝插在上头,但是叔父仍然没有倒下。他张开双腿牢牢地踏在地面上,以精湛的剑术打倒两名突击过来的敌兵,对我说道『快逃』。『快逃,活下去』……然后与第三个人相互扭打,因此而去世。」
  「我会保护你」,叔父如此说过。
  「我无法相信你说的话」,抛下这么一句话的自己。
  自己不知悔恨至何种地步。曾经严厉、冷淡的叔父是多么地疼爱自己,重视着自己……竟然直到叔父过世之后才深刻地理解到。
  「教导我要相信他人的人是叔父……但是说实话,每当被信赖的对象所背叛时,我就会变得不知如何是好。疑惑着『这么做真的好吗』而感到不安。倘若只有自己受到伤害尚且好办,但是一旦陷入了像这一次一样连带其他人都暴露在危险之下的险境……相信他人的勇气不禁动摇……」
  「——有什么关系。」
  捏下缠在阿尔文金发上的叶子,但丁说道。
  「……咦?」
  「你只要保持那个样子,就可以了。即使由于信任他人而身立险境……也一定会有帮助你的人存在。如同你的叔父一般,想要挺身保护你的人就会出现……那一定是一位,从你身上获得了为他人所信赖的幸福之人。」
  「为他人所信赖的……幸福?」
  「是啊,」但丁回答。听见他诚恳的声音,就明白那并非嘲讽。「那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与被爱不相上下。」
  从来不曾料想过但丁的口中竟然会说出「爱」这种词汇,所以反而是听者的阿尔文这边脸颊热了起来。
  尽管想要看看他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说的,却没有回过头去的胆量。
  无论如何,但丁的话都很令人欣喜。但是,现在并不是沉浸在那股喜悦的时候。
  「但丁,你听我说。根据麦卡兰所言,国王为了要与邻国托里尼堤亚交战,好像打算将贝涅波廉特收为直辖领。之前你说过的话成真了。」
  但丁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虽然没有说话,但似乎不是在忽视阿尔文的样子,所以他继续讲下去。如果要深藏在胸中,这个事态显得过于重大了。
  「他说为了要建筑要塞,所以得开垦这片神圣的森林。而他也知道,只要我还是领主,就绝对不会准许他们做出那种事……因此打算将欧基弗家赶尽杀绝。怎么会有此等卑鄙的事。与国王缔结的契约已经失效了,贝涅波廉特和邻国托里尼堤亚一直亲密地相互交流,压根没有交战的念头。」
  「——托波罗伊王若看见欧基弗家背叛,可是会派兵攻打过来喔。」
  「先背叛的是他,如果他有那个意思我也会应战。」
  「国王会命令麦卡兰坐镇指挥吧。那家伙拥有训练精良的常备军,立刻就能调动。以贝涅波廉特的兵力是无法匹敌的。」
  但丁用低沉的声音,提醒着现实情况。然而听起来却并非像是打击阿尔文的气势,反而宛如在替他担心,要他慎重行事。
  「我明白。」
  城堡逐渐接近。
  用自身的力量挺起原本靠在但丁身上的躯体,阿尔文毅然决然地说道。
  只是静观其变事态并不会就此好转。尽管再怎么样想要避免战争,但既然被对方主动挑起了也没有办法。辨别必须有所行动的时机,同样是身为领主的义务。
  「我本身,并不是毫无准备。和邻国保持亲密往来,也是为了这种时候。托里尼堤亚王和我约定好了——一旦贝涅波廉特陷入走投无路的情况,他必定会出手相助。」
  贝涅波廉特上下一齐进入了作战准备状态。
  配给到崭新的武器后,卫兵们将村庄中的年轻人组织成步兵团。城堡里头储备了大量的粮食,妇孺与老人们都在城内接受庇护。平日都是呈现放下状态的吊桥被悬吊起来,瞭望台上的人数也获得增援。此外,森林的入口处也被设置上三座瞭望台。
  「森林的戒备最为重要。」
  阿尔文将卫兵的领队集合起来说明道。
  「容易被攻入的路线是这三条,瞭望台已经架设在那附近了。倘若是在熟稔的森林中作战,对我方较为有利。直到从邻国派来的援军抵达为止,一定要撑下去。因此,兵力几乎都投注在森林里。万一森林被闯过……要守护村落和城堡就难上加难了。」
  「阁下,从托里尼堤亚来的联络呢?」
  「还没收到。」
  将严苛的现实,直接地说了出来。遭受麦卡兰袭击当天,返回城里之后的首先要务就是派出快马至邻国。在那之后已经两天,差不多是该送达回复的时候才对。
  「该不会托里尼堤亚王,认为不该插手介入他国之间的纷争……」
  「不,他一定会前来相助。托里尼堤亚王是一位值得信赖的人士,而且倘若贝涅波廉特落入托波罗伊王手中,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托里尼堤亚了。所以不可能袖手旁观。」
  坚毅,而且明了地论述道。身为领主之人如果将不安或恐惧表现在外,士兵们的惶恐就会益发扩大。所以「相信邻国」这份坚定不移的信念是很重要的。
  「那么我们再一次,确认阵形吧。把地图……」
  「阁下!」
  拉开嗓门走了进来的人是威廉。
  他露出一脸凝重的表情,大步走近。他的身后还跟着脸色苍白的艾娃。
  「……我们被骗了。」
  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地注视着阿尔文,威廉说道。
  「你说什么?」
  「请您立刻将但丁以及他的士兵们打入牢房。我们被骗了啊!」
  颤抖嗓音中的论调令人无法置信,阿尔文笑道:「怎么可能。」
  「但丁欺骗我们?你说他骗了什么,又是怎么骗的啊?他毫无疑问的是但丁喔?」
  「是的,当然是。他是但丁?凡戴克。奉凡戴克侯爵的命令,前来篡夺这片贝涅波廉特……还企图杀害你和艾娃大人。」
  听见威廉的话士兵们一阵骚动。阿尔文左右摇着头,「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看向妹妹。
  妹妹泪眼婆娑地说道:「我听见了呀。」
  「我,和威廉……正想要送葡萄酒给士兵们的时候,房间里头的对话传了出来。但丁正好也在场。」
  ——但丁大人,您打算怎么办呢?
  修朝但丁如此征询。
  ——麦卡兰和您的义父大人过从甚密。由于我们迟迟不归,所以大概是顺道来探视我们的吧。但丁大人您若叛变至欧基弗这一方,就会被呈报给国王和您的义父大人知道。而且,再这么下去,这里就要变成国王的直辖领了。明明已经约定好,倘若但丁大人能顺利收拾欧基弗一族,就会任命您为领主的。
  艾娃几乎怀疑起自己的耳朵。这样一来简直和麦卡兰的奸计毫无二致。
  但丁的确多少继承了欧基弗家的血统。若阿尔文与艾娃遭逢万一,不难想象在国王的命令下,但丁就会稳居领主的位子了。
  ——但是,如果你问我事到如今是否还下得了手杀死那对金发的天使兄妹……我也难以抉择吶。
  修夹杂着叹息说道,其他士兵似乎也嘟囔着「待了好长一段日子」、「又接受过他们的款待了呢」。
  ——我……
  但丁彷佛用比平常更为模糊的嗓音,缓缓地开口说话。
  ——我曾经对这片土地怀有怨恨。在漫长的岁月中,一直憎恨着欧基弗家族。正因为如此,才接受义父的命令。我曾设想过只要除去阿尔文和艾娃,让这片土地变成我的东西作为战场……就能够吸引国王的注意,但是……
  艾娃的手频频发抖,将原本端着的酒杯掉了下来。「是谁?」锐利的声音响起,她于是被威廉拖住手臂逃也似地离开现场。
  「假若我不是和威廉在一起……由于太过震惊身体都僵硬了,我想大概就没有办法从那里逃出来了。兄长大人,怎么办?这种事情……」
  究竟该如何是好,想要这么问的人是阿尔文才对。
  但丁要篡夺贝涅波廉特?
  怀有怨恨?憎恨?
  真是不敢相信。不可能会有那种事。然而,威廉和艾娃应该也不会撒谎……回忆起初来乍到时的但丁后,反而有许多契合之处。
  认为不可能而否定的自己,以及提醒自我面对现实的自己双双存在着。
  两股思绪相互缠斗,阿尔文一时之间连呼吸都忘了。如果没有士兵们注视的眼光,他很可能就会当场呐喊,颓软下去。
  「——将他们逮捕起来,送进地下牢房。」
  尽管如此两只腿仍然支撑着身为领主的阿尔文。
  在这种非常时期,不能让别人看见狼狈样。阿尔文作为贝涅波廉特的守护者,必须举止冷静,探求最佳策略。
  「为了让他们无法继续共谋,把但丁关进单人房。由我来盘问。」
  威廉答道:「是。」带领几名士兵出去了。阿尔文紧紧拥抱住依然仓皇失措的艾娃,吩咐:「妳和其他的女士们一起,待在安全的场所。」
  「不知道麦卡兰的军队什么时候会到,就算现在立刻攻过来也不奇怪。」
  「不要,我要待在兄长大人身边。虽然可能派不上用场……」
  「请你体谅,艾娃。只要是为了贝涅波廉特的森林与人民,我不觉得这条性命可惜,但是妳的性命就另当别论了。倘若妳被当成挡箭牌,我就会沦落成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胆小鬼——妳也不想看见那种哥哥吧?」
  一面抚摸着她亮丽的卷发一面告诉她真正的心情后,艾娃碧蓝的眼眸中浮现泪水,对他说道:「我知道了。」她抱住阿尔文,像孩提时候一般,把额头靠上他的胸口。如此过了半晌,便宛如心意坚决似地离开,带着仍然泛红的双眼露出笑容。
  「在城堡中接受庇护的村民们由我来保护,请交给我吧。」
  「好,拜托妳了。」
  目送古道热肠又坚强的妹妹之后,阿尔文也毫无余暇地进行作战准备。脑袋中的一角尽管时常挂念着但丁的事,却没有烦恼或感叹的空闲。甚至连饭都没有好好吃上一顿。
  深夜,总算恢复为单独一个人的阿尔文造访礼拜堂。
  他跪下,向神垂下头。
  平素总是唠唠叨叨的祭司,也只有在今晚相当寡言。虽然说过请他在城内的密室中避难,但他顽强地拒绝:「我要守护这里。」,所以阿尔文也拗不过他。
  在冰冷的地面上,阿尔文只是一径祈求着邻国派来的支持。
  向神,以及蒙主宠召的双亲和叔父祈祷。对除了祈祷之外什么也办不到的自己的渺小感到悔恨,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就该事先更加提升兵力才是,这个念头掠过脑海中。然而倘若将多数人民编为士兵农地就会荒废。雇用外来的士兵所费不赀,而且也将难以保持村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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