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蓝衣人顿时想到一个月前捡到的那个神秘粪桶和侍女服。
后来清查宫中,没有人说少了件衣服……不对,他们只能查蓝衣的这一区,那群红衣人一直说他们的权力不及内宫,不让他们进去查问。
该死!原来真的有问题。
“皇、皇后不是短发……”他们犹想挣扎。
凯雅大怒,啪啪!两个人再各一巴掌。
“我不过剪个头发你们就认不出了,难怪要通过你们的巡守这么容易!”
两个蓝衣人互望一眼。
最近这阵子内宫的巡防确实变严了,不是惯常在内宫服待的下人甚至不能进去,在里面当差的也被严令不得轻易出来,敢情那群红衣人弄丢了皇后,还顺道阴他们蓝衣服的一记。
“你、你有什么身份证明的东西?我们不能随便相信你……”
啪!又是一巴掌打得左边那人七荤八素。
“去给我叫卡琳娜出来!谁敢再多废话一句,谁就准备掉脑袋!”
卡琳娜一见到她,简直热泪盈眶。
凯雅倒不认为皇后对她有好到让她思念成狂,应该是皇后不见了,她的小脑袋随时会跟着不见,看到自己才会这么激动。
“皇、皇后陛下……你……你终于回来了!”卡琳娜抽抽噎噎地跪倒。
浩浩荡荡的轿队跟在身后,几名红衣人带着犹然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她。
凯雅冷笑一声。“现在在内宫当差的,架子都这么大了?见到皇后不用请安的?”
红衣人神色一敛,连忙躬首行礼。
蓝衣人头领塞德思一听到消息,早已带着几个手下飞快赶到,倒是红衣人头领史奈德不知道为什么没出现。
“塞德思是个可以相信的人。七年前他在全国的一场武术竟技中脱颖而出,被国王看中而召进城堡。在他受封为蓝衣头领的那一天,他曾立下‘禁卫血誓’,誓言忠于皇室,永无二心。”
“什么是‘禁卫血誓’?”
“就是立誓者若背叛他效忠的对象,会七孔流血而死。”
“这么好用?那为什么不每个侍卫都立?”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的。”盖林森然看她一眼。
“噢。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因为每一届国家竟技的评审,是由国内知名的刀客、剑客担任。”盖林微微一笑,“我是那年的评审之一。”
“皇后陛下,您以后千万不要再擅自出宫了。”蓝衣头领塞德思正色道:“如果您对皇宫的警备有任何不满,随时可以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再以身涉险。”
凯雅挂出高傲的冷笑。
“这次被我试出警戒的漏洞,内外宫的侍卫都有责任。内宫侍卫等于贴身保护皇族的人,更让人无法原谅。”她威严地望着蓝衣头领。“塞德思,你亲自送我回内宫去!从这一刻开始,所有蓝衣侍卫全部销假当班,所有红衣侍卫暂时解除任务,我要一批一批问个清楚!”
“皇后……”几名红衣人猛然抬头。
素来与他们不和的蓝衣人霎时甚感快意。
“叫什么叫?卡琳娜,上轿,回宫。”
“遵命!”一群人哗啦啦蹲跪下来
“说吧,在我离开之后发生什么事?”
凯雅坐在窗前的躺椅上,持着茶杯,有一搭没一搭地喝两口。
一个月前逃出时,完全没有想到会有再回来这个金丝笼的一天。
卡琳娜抽抽噎噎说了个大概,她约莫也听明白了。
在她失踪的翌晨,卡琳娜发现皇后不见了,立刻惊慌失措的奔出去求援。史奈德一听,匆匆赶到寝宫来。卡琳娜原本以为接下来宫里会翻天覆地大搜索,没想到史奈德只是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
接下来几天,她和几个近身随侍皇后的下人都被隔离起来,内宫的气氛开始变得诡谲。
没有“翻天覆地的搜索”。没有人掉脑袋。
她被带到地牢细细的盘问过,问不出什么,最后又被关回自己的寝室去,直到今天蓝衣人进内宫叫人为止。
“就这样?没有其他人发现皇后不见了?没有重要官员进来看看?”凯雅舒舒服服地伸展一下穿着长裤的双腿。
“没有。”卡琳娜试探性地问:“皇后,你想换衣服吗?”
“换衣服?为什么?”她一想到那堆大蓬裙就头疼。
卡琳娜瞪大眼。
以前皇后每天起码要换三套衣服的。
她出宫的这一个月,到底发生什么事啊?
“外头在吵什么?你去看看。”凯雅皱了皱眉。
卡琳娜连忙告退。
几分钟后,卡琳娜进来回报。皇后站在玄关和起居间的交界,仰头看着那个开口,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皇后,是内宫侍卫在门口和外宫侍卫发生争执,红衣人坚持要进来见您,蓝衣人不让他们进来。”
她老是讲红衣人蓝衣人,卡琳娜不知不觉也用上了。
“噢,去叫塞德思过来。”
正在重新部署全宫守卫的塞德思匆匆被叫进来,凯雅淡淡丢了一句:
“怎么吵到我门口来了?”
“皇后,短短的时间内要把全宫的布点换成我的手下,实在需要一点时间;原本的内宫侍卫大概是抓到空隙跑了进来,属下已经在加快步伐部署。”
“我还以为你能力很强,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吧?”凯雅凉凉地道。
塞德思额角的青筋暴得差点中风。
“是。”
然后这件事就被她轻轻松松推给别人。
“卡琳娜,去叫木匠来给这里加道门。”她指指玄关和起居间的开口。
卡琳娜看看皇后,再看看她指的地方。
“是。”皇后的行径实在越来越令人费解。
趁空,凯雅回到更衣室里的小密室去。
果然,那只过胖小天使不知所踪。
她在魔镜前唤了半天,连“芝麻开门”都用上了,镜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事实证明,这家伙果然不可靠。她要是靠它,早就连命都没了。
算了,既然是个倒行逆施的皇后,那就倒行逆施个彻底。
隔天,皇后要求在内宫看一场马戏表演,而且两天内就要看到。
焦头烂额的塞德思再度匆匆赶来。
“皇后陛下,目前内外宫的安全正在重新部署,人手有些短缺,这个时候属下不建议让太多人进到皇宫里面。”
“塞德思,我真的以为你能力很强的,这种小事你一定做得到吧?”
一句话又让蓝衣头领青着脸回去想办法。
皇后说两天就是两天。两天后,一个最近的巡回马戏团被召了进来。
庄严宁静的御花圜马上变得鸡飞狗跳。塞德思一方面要让人监督马戏团,一方面要去对付那些顽固抗拒的红衣人,自己想想都会后悔,当初干嘛没事去立那个什么“禁卫血誓”?
马戏团才表演了一天,皇后娘娘玉手一挥,说他们表演得不精采,不想看了。于是一群人灰头土脸的拔营,用最快的速度被赶出宫去,塞德思终于松了口气!
进来的是一百零七人,出去的是一百零七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刚刚好。
正在寝宫玄关团团转的卡琳娜,一见到她立刻迎了上去。
“皇后陛下……”她焦急地喊。
皇后森然瞄她一眼。
她马上闭上嘴巴。
“好了,我累了,你们下去吧!”皇后对护送她回来的蓝衣人挥了挥手。
等所有人退了出去,外头的步伐声安静下来,饥雅把红绍皮斗篷取下,轻轻一抛,卡琳娜飞身过去接。如果掉到地上,某人的脑袋也可能一起掉在地上。
“卡琳娜。”皇后悠悠轻唤。
“是!”卡琳娜挂好斗篷,连忙再拜下去。
皇后检查一下已经装好的起居室隔门,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你确实知道我是目前这个王国中权力最高的人吧?”
“是,卡琳娜当然知道。”小侍女顿时诚惶诚恐。
“你确实知道今天下午我让你领着两个马戏团的占卜师回来,帮我做私人占卜吧?”
“是,那两个占卜师……”卡琳娜急急开口。
“你确实知道因为我不喜欢今天的表演,整个马戏团的人都被我赶出去了吧?”
“……是。”卡琳娜吞了口口水。
“你确实知道我不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吧?”
“是……不,不是……”这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你确实知道那两个占卜师也被你领出去,跟着整个马戏团的人一起离开了吧?”
“是,是,两个人都离开了。”卡琳娜颤声道,立刻决定忘记自己只带了一个占卜师出去的事实。
“你确实知道身为一个皇后,我要让一个侍女不明不白地消失很容易吧?”
“是,是。卡琳娜知道,卡琳娜知道!”小侍女连连叩首。
“那就好,记得,两个占卜师都一起离开了。”
“是,是。”心情凄惶的小侍女现在只有这两个字。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到这扇门以内。”皇后的扇子敲敲起居间的新门。“包括你。”
“卡琳娜遵命。”小侍女已经五体投地。
皇后大人满意地点点头,纤纤素手搭在门把上。
“我饿了,去送晚餐来吧!以后都在寝宫用餐……对了,我最近胃口比较大,
以后餐点多送一份进来。”
“是,是,卡琳娜遵命。”
“你,是个糟糕透顶的皇后。”
凯雅转头,先欣赏一下眼前的风景。
在宽敞明亮的起居室中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她的男人。
“我也觉得我是个糟糕透顶的皇后。”她慢慢地道。
“那以后不做皇后要做什么?愿意跟一个流浪刀客一起浪迹天涯吗?”
“那得看你养不养得起我。”她傲慢地扬起眉。
“回到权力中心,撤掉一批心腹之患,把男人偷渡进宫,一切只花了两天的时间。”盖林轻声低笑,挑了下剑眉。“皇后,我印象深刻。”
她的唇角勾起。
“哈。”
一顶大蓬裙扑到他身上。
盖林大笑,接住凌空而来的女人。
“老天,这些布料挂在身上不嫌重吗?”
“重死了。”她双眸明亮,肌肤焕发红润的光彩。“你帮我脱掉吧!”
当她静静不动地看着他时,犹如一尊精致的玉雕像,有一瞬间他无法确定他眼前的是声名狼藉的皇后,或是跟他一起在森林里吃野兔的凯。
然后她开始把一堆累赘拔掉。
钻石后冠,蓝宝发夹,红宝耳环,珍珠项链……衬裙底裤马甲?
“要做就要快,接下来要谈正事了。”她起劲地说。
盖林豪迈大笑。
果然还是他的凯呀!
半个小时后,捧着两人份餐点的卡琳娜吃力地走进来,立刻听见门内传出一阵可疑的声音。
“啊……啊……啊……太深了……”
“太深?那就再深一点吧。”
“啊啊啊……再快……用力一点……”
“呼,你还是这么棒!”
啪啪啪啪啪啪啪。
纯情的小侍女面红耳赤,呆在原地。
里面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们坐在起居室的地板上,他穿回长裤,裤头敞开,她穿着他的衬衫,一双莹白美腿横在身下,惹得对面那男人心猿意马。
等两个人终于开始“谈正事”,夜已经深了。
他们在貂毛地毯上铺着他的斗篷…一下午卡琳娜领他和共犯进来时,他身上是披着一件盖头盖脸的大斗篷,卡琳娜连他是圆是扁都没看清楚--斗篷上,是小侍女稍早为他们张罗来的晚餐。
这顿临时野餐有一只栗子烤春鸡、一盆马铃薯炖肉、两份鲜蒸蔬菜、一整条面包、奶油和起司、小麦酒。
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和在森林里分享烤野兔差不多,只除了环境华丽了点,餐点丰盛了点,衣衫不整了点。
“你什么时候要把那部胡子剃掉?”凯雅叉起一匙马铃薯进口中。
盖林搔搔他的大胡子。
“在外头行走,胡子可以保护脸不被太阳晒伤,至于现在,”他耸耸肩,“等所有事情结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就要剃掉了。”
她期待那一天的来临。
“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盖林侧躺下来,一只手肘撑着身体,抓到春鸡以小刀分切,递给她一块。
他总是在喂食她。
凯雅接过来,愉快地一笑。
“目前塞德思把那群红衣人挡着,但是大概挡不了多久,史奈德迟早会去搬更大咖的人进来当救兵,我非出面不可。”
“也好。在诺福镇,那几个红衣人想杀你,他们若有胆子搬救兵,就看看他们搬了谁出来。”
凯雅拿起麦酒啜了一口。
“你认为他们会搬谁?”
“最合理的人是舒密特。”他想。“不过舒密特是国家大公,由他出面是很正常的事,很难说他因此就有嫌疑。”
“我问你,国王有其他兄弟姊妹吗?”凯雅忽然问。
“现在没有了。”他摇摇头,白牙咬进肥嫩的鸡胸肉里。
“现在没有?意思是,以前有?”她一愣。
“你怎么会……噢,你不记得了。”他点点头。“理德国王是从他哥哥手中接下王位的。十八年前,老国王过世,将王位传给自己的长子柏格,柏格在位四年就发生了意外,于是由弟弟理德接任为新的国王。”
“柏格没有小孩吗?”她皱起眉头。
盖林把鸡胸骨往斗篷上一扔,抓起一角擦擦手,把完整的人物关系解释一次。
“柏格在十七岁的那年娶了他从小订婚的未婚妻,同一年接下佛洛蒙的王位,两年后,皇后为他生下一个女儿,可是生产过程并不顺利,所以皇后的身体一直很虚弱。
“在小女孩两岁那年,柏格不慎在一次狩猎活动中坠马,扭断颈骨而死。接任的理德国王当时还未结婚,便正式收养了两岁的小公主。”
“白雪公主?!”
“嗯。”他点点头,跟她一样拿起麦酒啜了一口。“当时,先王的皇后因为伤心过度,再加上自己的身体也不好,在那个冬天就受了风寒过世了。此后,理德国王待小公主如同己出,两人相依为命情同父女,一直到今年他失踪为止。”
“所以,白雪公主不是国王的亲生女儿?”她惊讶地道。
他点点头。
老天,另一个在“白雪公主”里没有提过的事。
“没有人觉得很可疑吗?”她挥了挥手。
“可疑?什么可疑?”他皱起眉头。
“老国王是怎么死的?”
“年纪大了,六十岁的老人,病死的。”
“好,老国王病死了。柏格刚生下继承人不久也死了,理德国王虽然在位长一点,在他结婚两年后也莫名其妙失踪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你怀疑有人杀了他们?”盖林的表情很古怪,好像没有料到她会往这方面联想。
“这总是一个可能性吧!话说回来,国王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据说有一天半夜,他突然只身骑马进入幻森林,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盖林看她一眼。“有人认为他是被居心不良的皇后迷失心神,才会在那个时间进入幻森林,一定是被魔瘴杀死了。”
“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