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回廊,轻柔空静,过了一会,越倾摸着鼻子讪讪一步一挪的蹭了出来,“呃,那个,我只是在这里休息坐坐而已,不是故意偷听你们的说话,这个……不知者无罪哈。”
胤禩:“……”
胤祥:“……”
越倾其实真的很无辜,一大早两位主事爷就被拉走了,他一个人早就习惯只看奏折不批阅,所以自然无聊,加上心底又存了某些事,便想着难得有假一日,出去走走也好,说来他这个当皇帝还真没欣赏过御花园景色呢,每日除了早朝就是看奏折,可是忙得很。于是便信步而走,也没让太监跟随,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有些累了,刚好瞧见假山那里有个凹进去的洞,洞口不大,仅容一人,一时好玩,便走了进去,里头居然还有一个石桌一张石凳,刚好就歇脚,没想到还没喘两口气,就听到八爷跟十三爷说话的声音,这种时候他走出去可就尴尬了,于是唯有偷听了。
当然,偷听到差不多,一时不慎发出声音,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好吧,被当场捉包的确非常尴尬,越倾望望天,望望地,见还是被瞪,于是干脆开口,“十三爷,其实八爷这样已经很好了,人生多变迁,世情艰难,曾经经历过的种种不是那么容易就忘记的,因为那并非自身亲历,所以很多时候旁观者的不能感同身受说说大话反而让当事人难受,所以我觉得,即使前事不忘,如今不过是有憾无恨,已经足够了,十三爷别强求太多,要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世事难料,就顺其自然吧。”
对于几位爷当年的旧事,越倾知道的不过是文字上的记叙,并不曾旁观亲临,然则这两个月的相处多少也有些明白他们的复杂心情。更加是不好插手了,要说过错,那是双方都有,要说恩怨是非,亦难说到底是哪方更多些,还是留给时间慢慢解决吧。
胤祥怔了怔,有憾无恨,这四个字虽然新鲜,倒也贴切,不知怎的神思一远,便想起了当年两方针锋相对的场面,一句话也是使了几个圈套,如今竟能看见四哥八哥两个坐在一起宁和安静喝茶,即使没有聊天,也算平和。
岁月静好,平安随心,足已。
胤禩身子微微一颤,抬起眼来,黑漆深邃的眸色里一痕模糊的光影微不可察的一震,缓缓移转,终是消失在低垂的眼睑下。
拂了拂衣摆上的微尘,“若有事,小十三大可来告诉八哥。”言罢,又深深看了一眼越倾,转身离开。
见自己几句话就把胤禩“赶走”,越倾有些不安,不知所措的看着胤禩的身影,又朝胤祥道,“我……我又说错话了?八爷生我气了?”
胤祥见他款款而谈,正有些感触,立即就见他变色惴惴不安,嘴角抽了抽,眼底几分好笑,“八哥才没这么小气,你多心了。行了,别胡思乱想,爷回去休息了,你歇歇也回养心殿吧,四哥已经过去了,待会记得劝他多吃点东西。”想起胤禛处理政事时不眠不休的样子,胤祥也有些无奈。
这个毛病只怕四哥是改不了的,好在如今有八哥在,多个人分担责任,四哥也能轻松些。难道是因为这个八哥才渐渐开始有些改变——想到这里,不由多看了几眼越倾,这才离开。
越倾默然,也打算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句话,“没想到你还有几分眼力。”几乎把越倾吓得魂飞魄散,呆了半日,颤颤转头,原来是胤礽,斜倚在假山上,抱臂悠然笑道。
“……太子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今个儿御花园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躲起来听壁角的。
胤礽扬了扬手上的书卷,“爷不过是来看书,没想到……”说着,摇摇头,眼里掠过一丝辨不明之色,他还真没想到只是休闲一二,居然听到这么多的秘事,尤其是皇阿玛居然也在宫中,只怕之后的父子相会有几分尴尬了。
拍拍惊吓过度的胸口,越倾犹有余悸,“不会还有其他人偷听了吧。”胤礽一记白眼丢过去,“瞧你一副小气样,真不明白之前怎么有那种勇气对小八说教。”摇摇头,默然片刻,忽而叹口气道,“此处是爷当年躲清静之地……”眼里几分缅怀,几分喟叹。
看着眼前这个明媚的少女,眉目间隐隐还藏了一些有些倦的傲气,便可知当年的太子殿下是何等傲气凛然意气风发,其后却是——一时间越倾心里也有些柔软。“旧事也罢,就看今朝了。”
一句话明说胤禩,暗地隐隐也像在劝他,明昭双关,胤礽身子一震,抬眸看去,越倾眼里是淡淡的关怀,鼻子发出一声冷哼,“也罢,爷总归要多谢你替小八解了心结,此番也算认了你,以后有事直接跟爷说便是了。”一句话说到最后,也露出笑意,说着,负手昂然,慢慢离开了。
越倾摸摸鼻子,颇为疑惑,“八爷的事为啥太子殿下要道谢呢?”
想了想,不明白,到底是不放心,又钻进假山里寻了一通,果然里头还有一个小小的天地,不是特意钻进去在外头是看不见的,半丈宽,仅容一人,里头有个小锦墩,四面是石壁,光滑,头顶是天空,阳光明媚照下来,温暖怡然,自成一方小天地,果然是躲人好地方。却再无半个人了,越倾这才放心,打算回养心殿去。
这一天注定了是个偷听偷窥的好日子,越倾还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个小太监飞奔而来,见着他,立即跪叩,言道皇后有事急着找他。越倾感觉奇怪,叶蓉可算是第一次这样大张旗鼓的来找他了,忙问道何事,小太监却也不知,只知道是要找人而已。
于是越倾便由小太监带路,走着走着,越倾更觉奇怪了,因为走的是御花园里,看样子是通往某个景点,一点也不像是坤宁宫方向啊,难道是谁欺负叶蓉了?但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么?在胤祥的手段下,整个后宫都被控制得挺好,至少不会有莫名其妙的人在宫里走来走去,自然之前非常喜欢在御花园制造偶遇机会的令妃就断了好几条争宠的线路,气得她在延禧宫撕帕摔碗。不过,即使她想使旧手段也毫无入手的机会,因为越倾跟乾隆完全不一样,他还在努力摸索处理朝政的事,每日基本在养心殿呆足七八个时辰,除了早朝外,睡觉也是养心殿,偶尔去坤宁宫,别处一概不去,就算想偶遇也要有路线吧。若是跟往常一般送汤送点心去养心殿,一概被四爷的人丢回去,“妃嫔岂能来养心殿,难道不知后宫不能干政!”一顶大帽子扣上来,气得令妃吐血,于是两个月过去了,她还是无法见着越倾一面。至于用老招十四阿哥发热七格格想皇阿玛了之类,全让十三爷给挡回去,有病找太医,有事自己解决不要所有事都麻烦皇帝。好吧,如今一来令妃没辙了,就连跟越倾叶蓉交手机会也不曾,全被几个爷挡上了。
从此可见,有了这几位爷,帝后的生活还是非常轻松滴。
绕过两座亭子,走过三个小桥,又穿过四座假山,走过长廊,经过几个宫殿,终于来到一丛花木繁华的树林深处,小太监指了指前面扒着假山垫高脚抖着肩不知在看什么的叶蓉,“皇后娘娘吩咐奴才请皇上至此,而后就让奴才退下了,皇上,您看这……”
皇后娘娘的命令太过诡异,而她的动作也实在是……咳咳,奴才不得妄议主子,小太监忙压下心里不敬的念头,跪在一旁。
越倾嘴角抽搐,把小太监挥退,然后走上前,拍了拍叶蓉的肩,“看什么……”话没说完,叶蓉一惊,差点跳起,看清楚是谁后一把就捂住越倾的嘴,做了个噤声手势,朝假山那头努努嘴,“快来听壁角,绝对让你雷得销魂。”说着硬把越倾拉过去,压在假山上。
越倾黑线,这算什么啊,有强迫偷听的么?我刚才无意偷听就够郁闷了,怎么这个叶蓉如此彪悍啊。
不料抬眼一看,顿时楞住。
只见烈日炎炎,树荫合地,假山之边一张石凳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准确来说,是那个男的把女的紧紧搂着,双手环腰,眼对眼,头抵头,一副深情款款状,然后是那个男的酸到不能酸的口吻:
“……紫薇,相信我,从现在开始,我只疼你一个,宠你,不会骗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做得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欺负你,不骂你,相信你,有人欺负你,我会在第一时间来帮你,你开心的时候,我会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会哄着你开心,永远觉得你最漂亮,做梦都会梦见你,在我的心里只有你。”
越倾叶蓉同风中凌乱。
天雷滚滚而过,这到底是神马世界啊,都被穿成筛子了,怎么一步一个穿越人士啊,你这是玩我吧,居然大放天雷啊!!
(#‵′)凸!!
作者有话要说:越倾的最大作用诸位猜到没有╮(╯▽╰)╭
他就是最大的红娘啊,呵呵O(∩_∩)O~
23、第二十三章
23、第二十三章 。。。
第二十三章何处不意外
越倾觉得很沮丧,叶蓉更加沮丧,从一段偷听来的对话可以看得出来,紫薇对这个“伪”福尔康更加情根深种了,原本如果细细跟她说明情况或许还有办法把紫薇掰回“正道”,但现在——好难啊。
而且,如果对方不是福尔康的话,就单纯以同穿者而言,其实那个人也不算太离谱吧——堵人还知道稍微避开,没有跟之前的福尔康一样大摇大摆的当御花园是自家后花园。
于是帝后两人相视片刻,然后各自回宫了。
——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可惜,世事总是出乎预料,当越倾一走进养心殿,迎面便是一本奏折,还伴随一句冷哼,“不知所谓的狗奴才!”还好他躲得快,抹了把冷汗,看着胤禛黑沉的脸,小心翼翼问了句,“呃,发生什么事了?四爷你好像在生气?”
那是非常明显的发脾气吧,胤禩朝天翻了个白眼,嘴努了努,示意越倾自己看,不解之余越倾就捡起那份奏折看了起来,然后黑线扶额就想叹气。
“这个,也是熟人,这些,咳咳,他虽然是有些异想天开,但是在我们哪里不算出格。”在清朝跟皇帝提三权分立?好吧,不是你脑袋有问题就是我脑袋有问题,君主集中制可是历代政权的主要体系,尤其在少数民族掌权时期,你还敢提这种不可能制度,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无知无畏啊。越倾真想仰天长啸,为毛每个穿越的人都那么异想天开来让社会跟着他来转啊。
胤禛一怔,随即了然,嘴角抽抽,“又是与你的情形一样。”在接三连四的见过这么多的先例后,本就淡定的雍正爷更加淡定了。
越倾无奈点头,刚才跟本人见过面——虽然是暗地偷窥,马上就看到他的奇思妙想,好头痛,为什么就不能来一个真正能帮的上他忙的人呢?他只是想有人帮忙而已,不用绑在皇帝这个痛苦的位置上,这个愿望很难吗?很难吗?!!
胤禩冷眼看了看两人,却见越倾脸色微红,唇瓣微颤,显然有些尴尬,倒不好沉默了,于是开口,“既然如此,不如见见再说。”脸带微笑,有些安慰之意。他可以感觉到越倾的心软,对于同样情况的“同伴”越倾总有些特别纵容,他们也好,叶蓉也好,甚至龙源楼那个莫名其妙的歌女亦一样,如果没有做太过分的事,越倾都不会计较。
这种性子实在不怎么好,不过,倒也不会太软弱,因为越倾懂得分寸,知道什么样的事是可以纵容什么样的事是绝对禁止,因此他不介意在某种程度上维护越倾——因为越倾对他们态度实在是太大方太纵容了,偶尔他们也该回报一二。
这个主意不错,越倾立即让高无庸把福尔康叫来。
“奴才福尔康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福尔康进门,恭恭敬敬跪下行礼,一看就比之前那个知礼懂事,胤禩与他见过的次数最多,当下脸色也变了变,有些愕然,看到一向嚣张自大狂妄的奴才如此认真行礼,那种感觉真难形容。
“起来吧。”
“嗻。”福尔康又是规矩的起身,垂首,敛容,肃礼,越倾点点头,看来这个人还不算太白痴,可为什么就——嘴角抽了抽,清场,留下一贯的透明人高无庸,四爷八爷,这才问道,“你到底是谁?”
“奴才不知皇上何出此言,奴才福尔康。”福尔康顿时跪下,脸色有些苍白,看样子被吓得不轻。越倾摆摆手,“行了,别装了,我也不是乾隆,这样你可以说了吧,不然我就不会看到你那份奏折叫你过来问话。”
福尔康一震,猛然抬头看着越倾,脸色白了青,青了紫,紫了黑,黑了又红,最后憋了一句出来,“天王盖地虎。”
我靠!我又不是土匪,需要对上一句宝塔镇河妖啊?!!越倾黑线无比,“你还不如长江长江我是黄河呢。行了,别废话,你到底想怎样,直接简单给我说明情况。”
一听这种熟悉的调子,内芯换成柯余新的福尔康顿时心内一松,站起身,“兄弟,你早些说啊,我也不用白磕这几个头了,这几位是?”正想埋怨几句,就感觉一阵凉意,看着胤禛黑沉的脸及胤禩灿烂的笑,莫名打了个喷嚏,冬天来得好快啊。
“这位是雍正爷,这位是八爷。”越倾指着两位介绍道,柯余新顿时两眼发光,“哇,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皇帝啊,老子发大了,雍正爷你好,小的是柯余新,来自2010,balabala”一段滔滔不绝的介绍,听得胤禛黑线头痛不已,越倾彻底无语,胤禩喝茶看戏,高无庸淡定远目中。最后柯余新终于说够了,实际是被胤禛的冷气给冻回了神,摸摸头,讪讪转头,“呃,这位您是八爷?”想了想,骤然一惊,“阿其那!”
“狗奴才,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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