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走到段延庆跟前时,宋青书的脸已经被薄汗‘干洗’了好几遍了。
手,微颤的摸上段延庆的胳膊,眼神,炯炯的注视着那块小小的玉片,半蹲着身体一点点移动手指,就快摸到了,就快拿到它了,咬着牙告诉自己要轻一些再轻一些,段延庆在睡觉,守了自己一夜的他一定累坏了,所以小心一些就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之下拿回法器碎片了,宋青书,加油!
可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满脑子里只有法器碎片和回到爱人身边的宋青书显然忘记了,一个常年身处在被追杀边缘的人,怎么可能被人摸上了手臂还不醒?说白了其实也简单,就像那些想抢银行的劫匪,哪个功成身退了?每年被抓起来甚至于枪毙的都有,可还是有人抱着侥幸的心理,总想着自己能成功,呵呵,与现在宋青书的心理何其的相似。
于是当宋青书的手指终于如愿的摸到了法器碎片时,手掌被另一只大手,握住了。
一惊抬头?胆颤的目光直直对上了一双荡漾着无穷波澜的眼眸,那双眼眸里有激动有感激还有着让他想逃跑的某种光,如果不是手掌被另一只大手死死的握着,也许这会宋青书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跳崖都有可能。
“……醒了?”轻轻拉起蹲在腿边的少年,段延庆很激动,也很紧张,除了这两个字竟完全说不出其它的话来。
“呃??啊……那个……我只是……”结结巴巴欲哭无泪,上帝,派个人下来救救他吧,想偷人家东西被人家抓个正着不算什么,可诡异的是,为什么这个人却在笑?还是那种……想将他拥进怀中疼入骨子里的感动的笑??宋青书抓耳挠腮,到底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还是段延庆的脑子受伤了?他不明白啊~~~~
“我知道,我的手臂没事,你不用担心。”见少年羞红着脸连说话都结巴起来,段延庆突然间不紧张了,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臂,一条长长的伤口看起来吓人其实并不太严重,那是他抱着少年回来时不小心被树枝刮伤的,刚刚少年醒来时他有些不敢面对于是没睁开眼,却不成想少年会……他,竟是如此的心疼着自己,比自己还心疼,眼角闪烁起泪光,此一回自己的心怕是真正的沦陷了吧?(此沦陷可不是指爱情噢,亲们表误会。)不管少年拿自己当朋友还是家人,自己都,无怨无悔了!
“手……手臂?”茫茫然低头,呃??原来段延庆手臂受伤了吗?难怪刚刚手指摸索着往前蹭的时候感觉怪怪的,可……自己有说过是在担心他吗?宋青书的额头上不由得升起了一脑门子的问号。
第50章
养伤吃药,吃药养伤,几天来宋青书就是这样度过的,仰躺在山崖边轻眯着眼睛呆呆望天,说来很奇怪,他虽然最怕的是蛇,可最喜欢的却是树林和山,记得在武当的时候,因为怕总上后山会遇到蛇,所以每次都会在身上带一些硫磺粉,只有上次……想到被人抛上来的一幕幕,心头这个恨啊。
“小子,你给本少爷记住,这笔账早晚有一天本少爷会还回来的!”哼哼,管他是谁,难道还会是乔峰不成?!
‘咯咯’远处响起了古怪而又熟悉的声音,无奈的暗叹一声闭上眼睛,他怎么又来了?抓头发,自从那天被段延庆一再误会之后,这个男人就像个牛皮糖一样缠在了他的身边,不多话,只是用柔柔的眼神看着他,或者在他哪里做的不对时耐心的劝告,偶而自己心软对他笑笑,他就会幸福的笑眯了眼睛。
抽搐,曾经自己一度以为这个男人一定是别人假冒的,可事实证明,正一步步走来的男子从里到外都是货真价实的段延庆,那个有着赫赫威名的四大恶人之首,被江湖中人誉为‘恶贯满盈’的超级高手——段、延、庆!
娘啊~~四肢大张翻身趴在地面上,自己上辈子和段家父子有仇吗?好不容易甩了小的老的又粘了上来,小的倒好些,自己说什么他都听,主导权可以说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可老的……挑挑眼皮瞄一眼已经走到近前的男子,这家伙气场太强了,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跟他闹,他当小孩子哄,不理他,他就默默找来好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逗自己开心,呃~~其实也怪自己啦,每次都败在那些小玩意儿上太丢人了!
“唔~~”纠结着抽起脸,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有什么办法?谁让从小到大自己的玩具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再说了,自己现在才十六岁,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所以败在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上,也没那么丢人吧?嘿嘿……
“青书,你怎么趴在地面上?小心身子受凉。”边说边无奈的弯下腰想扯起动也不肯动的少年,段延庆宠溺的笑起来,这个小家伙,不知道又在闹什么脾气了。
“不要你管,凉死了我活该。”拧着身子死扒着一块石头不放,就不起来就不起来,他偏偏不想听他的,怎地?
呵呵……显然宋青书自己没注意到,他对待段延庆的态度和语气,早已经超过了对待普通人的尺度,如不是将段延庆当成了自己人看,大概打死宋青书也做不来这种撒娇使赖的样子吧?
可宋青书没注意到,段延庆却把这一切都看进了眼里,虽说与人相处于他来说还有些陌生,可怎么说也在诡异莫测的江湖上混迹了十几年,有智慧在,还怕降服不了一个小小的少年?结果也证明,自己做的很好,胜利指日可待!
“真的不要我管?也行,大不了多吃几天汤药而已,等回屋的,我叫下人多配几副去寒的汤药来,要不要加点黄莲子?那东西好像是去火的吧?不过吃不坏也没什么%¥#%#¥”嘴里吧啦吧啦说个没完,眼睛却一直不离身旁人的脸庞,那张变换莫测的脸实在太搞笑,段延庆忍了许久才没有喷笑出声。
“好了!”愤愤的低喝,拍开段延庆递到身边的手,宋青书咬着牙不甘不愿的由地上站了起来,“我说段老大,你不要那么恶毒好不好?明明知道我这几天被汤药弄得苦不堪言还敢拿汤药开玩笑,存心气我是不是?”
微笑,对于宋青书拍开他手的行为段延庆完全不在意,他就喜欢看少年在自己眼前无所顾及的样子,如果少年压着本性一本正经的对他,他才会真的伤心,“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你早上就没吃,午餐要是还饿着对身体不好。”
“你……知道我早上没吃?”微诧,以往每天早上段延庆都会叫来饭菜和他一起进食,但今天早上段延庆出门了,突然间没了胃口的他就一个人跑到了后山来,却不想,这一点点小事情段延庆竟然会知道。
“嗯,我下山去淘了件小玩意儿,等吃过了午饭拿给你,你一定会喜欢的。”笑着摸了摸宋青书的头发,尽管哪次少年都会抗拒,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碰触少年,哪怕只是一根不起眼的头发,于是过招几回如愿抚上少年的发,段延庆加深了嘴角边的笑意,“走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凉了就凉吃,还有,都说了不要再摸我的头发~~!”怒吼,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摸自己的头发?岩是这样,笑大叔是这样,连那个娘娘腔也是,现在又加上个段延庆,随手抓了把头发仔细瞧,普普通通也没什么稀奇啊,有什么好摸的!
“呵呵……”低笑着不作声,段延庆自然知道宋青书想的是什么,头发的确很普通,不普通的……是头发的主人……
听到身后人在笑,宋青书更恼了,准确说是恼羞成怒,猛的回身,双手叉腰瞪着眼睛扬下巴,“很好笑?”
“没有。”段延庆相当识趣的摇头,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他还是懂得的,毕竟曾经当过皇太子,帝王之术可没白学。
“没有?那你做什么一直笑个没完?吃错药了吗!”继续瞪,他就是得理不让人了,他就是胡搅蛮缠了,怎么着吧!
“因为想笑,好多年不曾笑过,所以遇到应该笑的时候,才会想一直笑下去。”平静的回答,低头扫一眼自己残破的身躯,他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笑了。
“我……”愣住了,看着心情突然间有些失落的男人,宋青书沉默了下来,自己……不该说他的,这个男人不管是因为什么而讨好自己,他都没有错,倒是自己,有些……不识好歹了,“对不起……”垂首低低的道,自己以后不会再随便对他发脾气了。
“什么?”茫然的看着宋青书,久久才明白宋青书话语里的意思,摇摇头轻轻的笑,“你没有对不起我,反而是我,要衷心的谢谢你呢。”谢谢你让段延庆得到了重生。
“不是的,你不懂,我其实……”该怎么说?说这一切只是个误会?对视上男人淡淡如清风的目光,他说不出来,眼神默默落在段延庆的手腕上,那个玉片才是自己最终的目的,段延庆他怎么会懂?
“青书,你有心事吧?”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少年的心事很重,从他时不时发呆时不时皱眉的样子就能猜得出,那份心事,压得他坐卧不安,不是没想过帮他,只是……青书他并不愿意让自己插手吧?
“……嗯。”悠悠坐下来,自己的心事,这个男人帮得了,而以两人现在的‘交情’,只要自己开口想得到想要的并不难,可是……为什么自己开不了口呢?
“世上所有的难题都是等待别人去解决的,你现在解决不了只能说明还不到时候,所以不用急,慢慢来就好。”坐到宋青书身边,将一双拐杖放到了左手边,段延庆再一次抚摸起了宋青书的头发,而这一回,少年并没有躲开,手臂一顿,笑了,这就是进步,他不奢求的,能慢慢溶入少年的生命就好。
“慢慢来?”说起来容易,自己的爱人正在另一个世界里等待自己,慢慢来?哪里等得了,烦躁的又扫了眼段延庆的手腕处,小小的玉片正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好想要啊~~~
“青书很喜欢这个腕套?”将左手腕上的腕套拿下来递到宋青书眼前,好几回了,他总能捕捉到青书看向腕套的眼神,那种炽热让人心惊的同时也觉得好笑,不过一个腕套而已,要不是这腕套是父皇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怕是自己早就取下来送给青书了吧?
“这个腕套……”看着近在咫尺的腕套,宋青书竟迟疑着不敢伸出手,他从没有想过,法器碎片会不用自己开口就能得到,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段延庆的在意,心头愧疚之意更浓,手臂越发重如千斤起来。
没有看到宋青书的迟疑不决,段延庆轻柔的抚摸着掌心的腕套低喃着又道,“这腕套是我十四岁生日时父皇亲手缝制送我的,那时我总爱进山打猎,父皇怕我时常拉弓手腕受伤,于是就想到了送我这个。”脂腹间弯弯扭扭的针角早已经旧了,回想当年自己收到这份礼物时的心情,似乎近在昨日……
“喏,送你了,要记得好好保护它知道吗?这是种祝福,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记得早点下山吃饭,别饿了肚子知道吗?”将腕套塞进宋青书的手心里,段延庆匆匆离开了。
望着远去人淡去的背影,宋青书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刚刚段延庆眼眸中的波澜,那是追忆,忆往昔不可追的哀伤。
夜晚
独坐在烛光中呆呆看着手中的腕套出神,一整天了,自己只是盯着腕套看一直也没有想过将法器碎片取下来,这不单单只是一个小小的腕套,它对于段延庆来说,比命还重要,而如今,段延庆却把它轻易的送给了自己……
“不好了不好了,宋公子不好了,大人他快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一个眼熟的下人慌里慌张冲了进来,衣襟上还染着斑斑血迹,大喊着冲到宋青书的身边,拉着他就往外跑。
“你说什么?!”踉跄着差点跌倒,宋青书揪起下人的衣领沉眉冷喝,在这里,所谓的大人就是指段延庆,一品堂的堂主早在几天前被人暗杀,所以现在的一品堂属段延庆的官最大,如今猛然听得大人快不行了,宋青书如何能不心惊?那个人,明明中午的时候还好好的……
“宋公子您就别问了,大人受了很重的伤,大夫说……很难救得回来,是叶二奶奶让小的来请您过去的,宋公子,求你快去看看吧。”哭丧着脸着将话说完,一抬头,眼前早已没了人影,愣了愣下人赶忙爬起来向外跑,他还要守着自家大人呢。
‘碰’一脚踢开房门,屋子里猛的一静,看不到别人的表情,宋青书只是将愣愣的目光投在不远处满是血迹的床铺上,一步步走近指尖泛凉,竟然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受伤的?随着脚步的移动,眼前人狼狈的样子慢慢映入眼帘,汗湿的发,紧闭的眼,青白的嘴唇和……胸前斜插着的短刃。
“宋青书,老大这回伤的太重,拔刀只怕会……他时间不多了,你……和他说说话吧。”起身,招呼着所有人退出去,叶二娘回首看了眼木然站在床边不说话的少年,暗叹一声反手关上了房门,虽然她不知道老大和少年的关系,但从这几日老大的表现来看,老大对这个少年是用了真心的。
“喂,叶二娘,老大就要死了我们是不是该从新排个上下?”
“怎么着云中鹤,凭你也想当老大?”
“南海恶神,别人怕你我云中鹤可不怕。”
“好了好了,老大还没死呢,你们就不能等等再说?”
“等什么等?反正只有一口气,早晚的事儿,我们……”
门口争执的声音渐渐远去,耳听得另三位恶人口中的说词,宋青书麻木的心又隐隐泛起了揪痛感,段延庆他……这一生都得到了什么?
“唔~”皱眉,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段延庆挑开了眼帘,迷茫好一阵才看清眼前的事物,自己……就要死了吧?胸口这一刀插的太深,要不是自己功力深厚用内劲夹住了刀刃,此时早成一具尸体了,可就算如此,也不过多活几个时辰而已,苦涩的笑笑,慢慢转动眼睛望向偶有所感的地方,果然,少年颀长的身影正静静的站在那里。
干干的嘴唇张张合合,苦笑加深,自己的嗓子早发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