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副调味剂,但是他调出的味道,却别有一番滋味。
十一点,徐鹰睁开眼。
距离他们预定的期限还有一个小时。
此时此刻,徐鹰脑子里想的,心里面琢磨的,已经不是卓卡丁了。
“你喜欢的是一个人对你的依赖,而不是这个人本身。假如我没有猜错,卓卡丁当初一定表现过对你的依赖和亲近,不然单凭一张脸,你是不会对他痴迷的。”
“如果有个人可以对你毫无戒备之心,全身心地信任和依赖着你,你会很快爱上这个人。”
“之所以你会对卓卡丁念念不忘,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敢与你亲近,且曾表现出依赖的人。假如换做另外一个人,你同意会迷恋上他,所以这个人是谁都没关系,真正有关系的是到底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
这是第一天晚上,沈童对徐鹰说的话,句句命中要害。徐鹰只字未提,其实那天沈童走后,他没在和那个男孩有任何身体接触,这是他第一次被几句话破坏了兴致。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沈童看人是很透的。
正因为如此,他对徐鹰的好才显得难能可贵,没有一个人在看透了对方的污浊和恶劣之后,还能毫无保留地对他好,甚至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后,还可以淡然处之。
徐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十一点半,他以为自己睡了很久,结果仅仅半个小时,旁边的立柜上多了一个档案袋,徐鹰拿起来,发现是沈童最近去点子公司消费的记录。
一千万……徐鹰哼笑一声,你果然也被宰了。再看沈童购买的点子名称,徐鹰静默了。
这份档案,是魏飞故意放进来的。
大半年的时间里,他们都变了很多。
徐鹰再次回到床上休息,他命令自己要在十二点之前睡着,十二点一过,他和这个人再无半点瓜葛。
这一次,徐鹰是真的睡着了。
而且,还做了梦。
还是那艘游轮,卓卡丁爬到了桅杆上,他为了搭救卓卡丁,自己也爬了上去,同样是往下摔,这一次,他没有摔在充气垫上,而是摔进了海里。
到处都是鲨鱼,每一条鲨鱼的嘴里都叼着一个人的身体器官,最大的一条鲨鱼嘴里,是沈童的头。孤零零地躺在鲨鱼的巨齿中央。
“从我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实不相瞒,是我主动求李医生给我个机会接近你的,为了这一天,我在这里足足等了一个星期。你不要这样冷落我,看我一眼好么?”
“我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你了,可能前段时间习惯了,忽然没人折腾我,我反倒不自在了。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分分秒秒都在回味与你度过的那段日子。怎么说呢,有喜有忧,有笑有泪,有花有果,有香有色。这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段经历,这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从那之后……”
“我怕你吃亏啊!”
“你怕我吃亏?”
“对啊,他们要和你过不去,我总不能不管吧?虽说咱俩之间也有点儿小矛盾,可我总归和你近,肯定要站在你这边的。”
“你确定你爸爸姓沈么?”
“不姓沈姓什么?”
“姓雷。”
“你错了,雷锋是我爷爷。”
“放弃丁丁吧,他不适合你。”
“他不适合,你适合?”
“起码,我不会把你的眉毛贴得一正一反。”
“你在救我的前一刻,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我是活雷锋。”
周围开始了复读机一样的无限循环,“我是活雷锋沈童,我是活雷锋沈童,我是活雷锋沈童,我是活雷锋沈童……”
“我X——!”
徐鹰猛地坐了起来,十一点五十九分。
命中注定。
番外之徐鹰沈童(七)
沈童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巨大的餐桌上,脑袋两侧是两根巨型蜡烛,坐起身,看到一副庞大的刀叉,足足有普通刀叉的十倍。
我做梦了?
这是沈童的第一反应,毕竟只有在梦里的时候,很多东西才会超出正常的尺寸,以童话世界的展示方式存在着。
沈童举起一把叉子,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估计都能把自己叉起来。
我真是很幼稚。
沈童一面想着,一面再次闭上眼睛。
突然,他清醒了。
不对,我怎么会做梦呢?我不是去给徐鹰拿药么?难不成在半路上睡着了?我们的约定呢?三天的期限到期了没啊?种种疑问冲上脑际,沈童突然听到了门响。
幽暗的灯光下,沈童看到一张苍老深沉的面孔。
他正慢慢地朝自己走来。
“别害怕,我是来和你共享晚餐的。”
沈童越来越搞不清楚状况了。
张震棋仔细欣赏着沈童脸上的轮廓,舌头在唇边蹭了蹭,深邃的目光中暗藏着一股邪恶的力量,正慢慢地朝外面渗透。
“你知道么?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精心为你布置的,这些餐具,是今天才打造出来的,你看到那边的屠宰刀了么?那也是为你准备的,它很锋利……”
“我打断一下。”沈童开口,“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
被人打断了陈述,张震棋似乎很不高兴,但是他把自己的情绪收住了,面色沉静地回了一句,“十二点整。”
沈童的心骤然收缩了一下,完蛋了,这个老家伙一定是徐鹰派来吓唬自己的,他最喜欢玩这种把戏。他在把自己挂到塔顶之前,一定会多玩一些花招,不然得不到满足。
随他了。
“你很爱徐鹰?”
这话还是把沈童雷住了。
他直直地瞪着张震棋,“你在说什么?”
“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原来也会为了自保,否认你与他的关系。很好,这次我要让徐鹰瞧瞧,你和我玩游戏的时候,是怎么一步步背叛他的。”
“等下。”沈童再次糊涂了,“你的意思是,你和徐鹰不是一伙的?”
“装傻,继续装傻,徐鹰手下都有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么?”
张震棋的这番话不仅没有唤起沈童的忧患意识,反而让他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他的眼睛突然变亮,声音也透着隐隐的喜悦。
“也就是说,我在你这,徐鹰不可能把我弄走了?”
“哈哈哈……”张震棋拍着沈童的脑袋,“孩子,别犯傻了,他不可能找到这里。”
沈童安静了几秒钟,跟着张震棋一起笑了,而且笑得比他还欢畅,“太好了,那我就暂时在你这住下了,千万别把我放出去,不管你和徐鹰有什么仇,都别把我放出去,拜托了。”
这一次,轮到张震棋糊涂了。
沈童从餐桌上跳下来,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动动这个,看看那个,脸上一直带着优雅的微笑。好像他不是张震棋绑到这里来的,而是来这里做客的。
“感觉你这里很童趣,你家的东西都是这么大么?”
沈童拿起一个木叉,笑着朝张震棋问,“这不会是你家的牙签吧?”
说完,顾自笑了笑,又去摆弄一旁的火筷子。
“你在我这里,最好不要玩什么把戏。”
沈童的眼神直直地盯着火炉里的一只手臂,心里咯噔一下,糟了,又掉进一个火坑里。而且,这个火坑的火,貌似比徐鹰那里还要烈。
再把目光转回张震棋身上时,沈童依旧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我能耍什么把戏?”
张震棋的表情开始变冷,因为沈童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单纯怯弱,他的模样和他的性格是截然不同的,这个人很精明,不能掉以轻心。
“坐下。”
张震棋的手按在沈童的肩上,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一瞬间,张震棋找到了感觉,呵呵……你果然在装。
“你知道么?为了这顿晚宴,我特意准备了很多小菜,我相信你都会喜欢的。”
说罢,拍了一下巴掌。
十几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每个人都头顶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放了很多人体器官。不管是不是真的,看着都让人毛骨悚然。
幸好沈童是名医生,断胳膊断腿的经常见到,现在还能保持几分镇定。
“要不要尝尝?”张震棋拿起一只断臂。
沈童笑得有些牵强了,“鸡爪子都这么大。”
“是啊,鸡爪子都长这么大。”张震棋一边说着,一边把断臂放到嘴边,先从手掌入手,狠狠一口下去,里面的经脉和死肉纹理大喇喇地展现在沈童的面前。
沈童胃里有一股东西在不停地往上翻涌,他做医生的再清楚不过了,这个男人吃的东西,就是活生生的人的手臂。
这种恐惧,与徐鹰带给自己的,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除了牲口,沈童想不到更好的词语来形容他。
这个时候,沈童只能赌一把,赌徐鹰会来救自己,尽管希望很渺茫,可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假如一点儿希望都不报,他早就成了别人的盘中餐了,也不会煞费苦心地拖延时间。
“你再尝尝这个。”
沈童拿起一根肠子递给张震棋,因为吃这个要费些时间,他没辙了,再恶心也得装作兴致盎然的模样。
张震棋知道沈童在拖延时间,不过这种时候他也不着急了,因为沈童会拖延时间,就代表他心里是没底的,不如多陪他玩一会儿。
“你要不要尝尝?”
“额……不不……”沈童急忙挥手,“我对这么大的东西是不感兴趣的,我就喜欢吃小的。”
“这里有小的。”
说罢,张震棋往沈童的手里递了一盘指甲,看得出来,这些指甲不是剪下来的,而是直接剜下来的。
沈童光是看,就差点儿吐出来。
“你确定不尝一尝?”
沈童后脖颈上都是汗。
“你要是不尝,我们就准备最后一道大菜了。”
“最后一道大菜是什么?”
张震棋踱步到沈童的身边,他的齿缝里还塞着带血的肉丝,笑容越发的狰狞。
“你难道忘了自己是从什么上面醒过来的么?”
沈童一回头,看到一张巨大餐桌,还有自己之前躺过的巨型餐盘。
屋子正中的一个巨大屏幕突然亮了起来,闪动了几下之后,开始播放一段恐怖的录像。一个英俊的男孩躺在餐盘上,数十个人按着他,男孩不时地发出凄厉的惨叫,这个男人,正在一口一口咬着男孩身上的肉,然后吞到肚子里。
沈童手里的盘子猛地摔到地上,里面的指甲散落满地。
“我是一个冰恋爱好者,但凡我喜欢的人,都要被我生吞活剥,最终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希望你也是其中一位,我更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
此时此刻,沈童好想被**挂在塔顶上。
“还愣着干什么?是你们表现的时候了。”
张震棋朝身后的人说。
十几个面若僵尸的壮男走到沈童的面前,在他身体完全僵硬,毫无抵抗力的情况下,将他按在了餐桌上。
“我想问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张震棋的舌头在沈童光滑的小腹处舔舐着,“徐鹰杀了我亲弟弟。”
“他杀了你亲弟弟,你干嘛要找我报仇?”
“因为徐鹰喜欢你。”
我冤啊!谁有我冤啊?徐鹰他根本不喜欢我啊!沈童在心里咆哮了数声,没劲了,因为他感觉到,张震棋的牙齿开始用力了。
“啊——!”
沈童嚎叫一声。
突然有一人推门而入,沈童的腿上渗出一圈血丝,他顾不上疼,眼睛直直地看向门口。
不是徐鹰,沈童的头又重重地垂了下去。
这真的只是一个幻想。
“大哥,外面有一群人敲门,说是要找你。我在想,是不是徐鹰那边派人过来了。”
张震棋很冷静,“有多少人?”
“不清楚……从声音上判断,似乎不少于五个。”
“你先帮我看着他,我出去看看。”
易容后的魏飞缓缓地走到餐桌旁,直直地盯着沈童看了两眼,拿起那副巨大的刀叉,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刀光一闪,沈童整个人都僵了,大脑一片空白。
番外之徐鹰沈童(八)
张震棋走出去,外面没有丝毫响动,他紧锁着眉头,暗暗嘟哝了一句,“人在哪呢?”
许久过后,一个幽深的角落里,传出沉睿的男声。
“这呢。”
张震棋骤然一滞,转过身时,徐鹰的枪已经抵在了他的脑门上。
久久的沉默之后,张震棋才开口说道:“杀了我,你也跑不出这里。”
“你进去看看,还有几个喘气的。”
张震棋看似镇定的目光突然晃了晃,朝屋子的方向看去,人影一闪而过,竖起耳朵听了听,貌似听到惨叫和垂死挣扎的声音。
再傻的人也明白了,刚才进去的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副手。谁这么喜欢易容,张震棋心里一清二楚。
看来今天难逃这一劫了。
“怎么不说话了?”徐鹰的枪口往前戳了戳,将张震棋的身体逼到一个狭窄的死胡同。
张震棋双手握拳,挣扎了一会儿之后徒劳地松开,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
“求你,放我一命。”
徐鹰冷笑两声,嘲讽道:“我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早知道我都不该用自己的枪口指着你,玷污了我的枪。不过我很纳闷一点,你的口味这么重,吃过这么多的死人肉,难道还怕死么?”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张震棋,此刻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流浪狗,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杀了我对你没什么好处,为了不给自己招惹麻烦,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以后都不回国了,老老实实在国外安度晚年……”
徐鹰收回枪,“没意思。”
魏飞从里面走出来,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都解决掉了。”
徐鹰看看正欲逃窜的张震棋,给了魏飞一个眼色。他就交给你了,我先去看看沈童。
这一次,沈童表现得很神勇,没昏过去,不过四肢僵硬,动不了了。
徐鹰以为沈童被张震棋用过刑了,便直接过去把沈童抱了起来。这是沈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徐鹰亲近,不是玩笑,不是戏耍,是真正地被他护在怀里。
“今天我突然发现,原来你这么慈祥。”
“还有力气调侃我,看来你没受什么苦。”徐鹰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感情,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