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瑜却是饶有兴趣的打量二人。
这般从容,想必王爷也早就预料,有了打算。
也是,他们“伍”家的人,谁又能简单到哪里去。。。。。。
王爷道:“我们必须在那个人的大军来袭之前,转移阵地。”
“有两个地方,一是南阳,四通八达,占此要地,可和那人决战高下;二是宛柏,地势多变,可进可退。”
王爷打开折扇,目光瞥向子瑜:“军事有何看法?”
也不知道小屁孩叫他“军师”是故意损他还是要传达什么。子瑜瞪了他一眼,想也没想,道:“宛柏。”
王爷竟然没有多问,直接对樟诃道:“那就去宛柏。”勾起唇角:“记得给五弟准备一份礼物。”
为什么会选宛柏呢?子瑜想,也许就是那人的一句话吧。。。。。。
师兄,我的教在宛柏,若有什么事,你在凌州呆不下去了,可以到宛柏来。
皖紫,皖紫。。。。。。。
连子瑜都不知道,为何现在想起这个名字便会觉得悲伤。
好像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而那些东西,此刻就像被逼入绝境的蔓藤,拼命的想要扩张。蔓藤是带刺的,偶尔又会扎得自己很痛。。。。。。
想要出去那份痛,只有将它连根拔起。
心中藏着太多的秘密和疑惑,在离开之前,子瑜第一次有了想要将它们全部挖掘解开的欲望。
“宛柏,是个很美的地方。”在子瑜踏出门的时候,王爷是这么说的。
宛柏真的很美,不同于凌州的翠郁和勃勃生机。宛柏的美更似毁灭的绝望之美。
宛柏有一座高山,名叫“颜山”。山峰很高,山峦陡峭。就如同一个纤长的三角形。
据说颜山是一个巨大的火山口,上面寸草不生,山顶长年被冰雪覆盖。
当地人说,是神灵向颜山下了诅咒,花草生灵都不敢到那里安家;也有人说,颜山一定会再次醒来,那便是宛柏的灭亡。
宛柏的北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焜黄华叶,却将宛柏点缀得多姿多彩。
南面是如同沟壑的山峦,东面便是京都的必经之路。
到达宛柏已是半月以后。
秋日初乍。
皖柏是个四季分明的地方。
一入秋,便是一片多彩。
蜿蜒的远山,五彩纷呈,如同一个艳丽多姿美人卧仰。
硕果累累,压得满枝低头。稻谷遍野,一片金黄。
一入宛柏,子瑜便感叹道:“宛柏真的很美。”
王爷笑笑,眼里甚是温柔:“等本王得了天下,便把宛柏送你如何?”
子瑜咧嘴一笑:“等你得了天下,再说吧。”那时候,我也不可能再站在这里。
王爷也没恼,骑在马上,英姿飒爽,仰头间如神君临世。
子瑜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总觉得这次小屁孩从京都回来变了很多。
不再像以前容易发火,表情也更冷漠了,似乎成熟了很多……
伍霆琳似无意的看了子瑜一眼,回头问樟诃:“我让你调查璎玲的身份,如何?”
“只是有点眉目。”
“说来听听。”
“她似乎和‘圣月教’有些关系。”
子瑜插嘴问道:“什么‘圣月教’?”
樟诃轻描淡写带过:“圣月教是近年来江湖上兴起的邪教。”
子瑜“哦”了一声:“原来是邪教啊。”
子瑜是想当大侠的,听到“邪教”二字自是一脸不屑。
璎玲这个女人,果然不是好人!
子瑜也不知道王爷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本以为他对璎玲有那么点意思,现在看来也不像。
可是他为什么要一直带着她呢?
子瑜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马车,却见车窗突然打开。露出一张带笑掩面的脸。
“麻烦你帮我叫王爷一声,璎玲有话对他说。”
子瑜还没开口,王爷便掉过头来,柔声道:“美人儿叫本王何事?”
子瑜抖了抖,不再看他。
璎玲一个跃身,竟从车窗里跳了出来。如同矫捷的鸷鸟,优雅的凤鸾,落地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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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八 章 。。。
“我家教主请王爷和公子前去一聚。”
樟诃目光如剑:“什么教?”
“圣月教。”璎玲答得流畅,没有半点隐瞒的意思。
王爷笑意还在,目光却冷了:“若我说不去呢?”
璎玲看了子瑜一眼:“没准儿公子会去呢?”
子瑜正想说不,却看清了她脸上的那袭淡红色的轻纱。
轻轻的贴在面颊,精致好看的五官若隐若现,增添了几分神秘,几分触手不及。。。。。。
子瑜惊讶的不是璎玲的美色和诱惑,仅仅是那袭轻纱。那是那天“梦里”皖紫带着的。
“那天夜里,来我房里的人是你?”
他本来想说“我那晚上抱着的人是你。”顾及王爷在旁,到底说不出来。这倒不是怕他吃醋什么的。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事。
对吴子瑜来说,皖紫是个秘密,一片净土,是个不能掺和进这些所有的人和事的地方。
他不知道在王爷的心中,自己到底算什么。也许也如同他的王位。。。。。。
但是王爷还是瞥了过来,目光炯炯的锁在他的身上。
璎玲笑盈盈道:“当然不是。”
子瑜蹙眉:“你们的教主,是他。”
一直觉得璎玲一定认识一个自己熟悉的人,不过没想到,那人是皖紫,也没想到,皖紫做了邪教的教主。。。。。。
他突然想起了师傅那日看他的眼神,想起了他在自己面前的唯喏。
子瑜想,有很多事,现在也许到了揭秘时候了。。。。。。
不顾王爷的目光,子瑜勾唇笑道:“我要见他。”
璎玲点了点头,又问道:“王爷呢?”
“本王自然也去。据说圣月教教主是个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本王早想一睹容颜。”
子瑜叹了口气,喃喃道:“那只怕,王爷会失望了。。。。。。。”
此话一出,连璎玲的眼中都多了几丝惆怅。。。。。。
对,就是这个眼神,像极了皖紫。
子瑜想,也许那便是为何当初看着她觉得有种相识,想要拼命逃避的原因吧。。。。。。
想要拼命逃避。。。。。。只是,自己对皖紫为何又会有这种感觉?
子瑜回头时对上了一双深得无底的眸子。
眸子的深处,仿佛熊熊的烈红燃烧。
自己又不是什么贞洁癖的女子,难道还真的像他说的,对一个第一次拥有自己的男人恋恋不忘?
只是心中这一颤又是怎么回事?。。。。。。
一定,一定和这个人没有半点关系!
伍霆琳是先行秘密离开凌州的,身边带的人并不多。却都是亲信。
而去见这圣月教教主,伍霆琳只要樟诃跟在身边,其他人继续前进。
既然这圣月教教主能联系到璎玲,没准儿他们的行踪已经被泄露了。即使不去见什么“绝世美人”,他也断不能再跟着这些人这么走下去。
离开是必须的,至于去哪儿。。。。。。说实话,去见那个什么教主,一点都不安全,只是,他却想去。
他从来没有见过吴子瑜这样的表情。。。。。。
早在京都的时候,他就下定了决心,如果能再回到那个人的身边,他便绝不放手。
说实话,那个时侯,他真的以为自己赢不了伍霆宇。
当那个人说,他并不是父皇的儿子的时候,他真的崩溃了。
所有的一切似乎一下子都变得没有意义。
因为原本他以为属于他的东西一下子都成了一个笑话。
那时候他也真的相信了。
一瞬间记起了父皇看他的每一个眼神,从小到大,慢慢的变化。。。。。。
他也觉得,也许,自己真的不是他亲生的吧。。。。。。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凌州的。
只是看到他,便觉得心安。这种感觉很奇怪,很奇特,也让他不想再放手。
就像那句“也许,喜欢你。”
或许吧,他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人,这个自小便被放在自己记忆深处的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去知道他的过往,而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很多。。。。。。
皇位他是要的,至少让他能知道真相,不过在那之前,他更想得到这个人!
这一刻,很多东西又仿佛都不那么重要了。
子瑜下了马,说是要和璎玲坐马车。
可是一路上,他什么也没问。
离“圣月教”还有半天的路程。倒是璎玲先开了口:“为何你什么都不问?”
子瑜想了想:“因为。。。。。。我相信皖紫。”
璎玲笑出声来,却是带着讥讽:“相信?你只是不敢罢了。。。。。。。”
子瑜苦笑:“记得我和你说过吗?我的愿望便是和一个很重要的人一起闯荡江湖。。。。。。那个人,就是皖紫。”
“我。。。。。。知道。”
璎玲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个人这副表情,有些忧伤,带笑。明明是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五官,却让人觉得模糊:“那么。。。。。。你又让我问你什么好呢?”
很久以后,璎玲对他说:“你要相信,皖紫爱的,是你。”
他却说:“可是在他们眼中,这个世界上,比爱重要的东西,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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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九 章 。。。
宛柏的夜很黑,月亮明明很圆,光却很淡,微弱得像萤火虫的星星点点。
只是这玉盘明月,倒让子瑜想起了将近的中秋。也想起了京都的父母还有妹妹。
到了现今这一步,不管那人当时是不是开玩笑,白眼狼的威胁也要早做打算了。
这事,能拜托的人也只有皖紫了……
越往前便越黑,子瑜甚至不知道周围都是些什么,也未看清楚路。
“圣月教”和他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没有机关暗器,没有邪魔该有的阴森恐怖之气。
挂满的灯笼,虽然不至于很亮,却如同一层光纱,浓浓撒遍。
有很多的房屋、有亭子、有水塘,遍地菊花,各种奇葩,吞吐芬芳。
里面的人也是装扮如常,并没有走什么“个性路线”。
倒和王爷在凌州的府邸有那么几分相像……
子瑜刚这么想着,就听王爷朗声笑道:“这里是五弟的府邸,布置得倒还像模像样。老五这些年品味见长了。”
便又听一个声音接道:“大哥夸奖了。”那声音微微带着沙哑,听上去有些气弱,吐字却是非常清晰。子瑜听出来,这人便是久病缠身的五王爷了。
这伍霆禄和伍霆琳的关系还算不错,至少在宫中那么多年,没有听到关于他们不和的任何事件。
五王爷是先皇“舒妃”之子,自小便深受先皇宠爱。先皇驾崩前,还亲自下旨封他为“桔王爷”,赐以宛柏。
伍家的人都有一个相似之处,就是个个都生得俊美。
五王爷不过十五岁,比子瑜还小三岁。一身淡紫色的锦衣,看上去温文儒雅,乌发衬着苍白的面色,精致至极的五官,一看便很是引人注目,就如同这宛柏。五王爷的步子很慢,却像他的声音一般,每一步都很稳。
“子瑜,好久不见。”
“五王爷好。”子瑜笑了笑,的确好久未见,自先皇死后,五王爷到宛柏便鲜少回京。伍霆婉出嫁那一次倒是去了,子瑜却没去。
其实吴子瑜和这个小王爷的交情并不算深。而这个人却是唯一一个在那种地方让自己见面便感到亲切的人。
“走吧,我为大哥和子瑜准备了酒席,入席吧。”
只是,为何这人是这个时候出现?现在这样算什么状况?
子瑜心中一万个不解。回头时才发现,明明一直跟在身后的璎玲竟然也不见了。
子瑜暗骂一声。抬头时,看见王爷正盯着他。
王爷的眸子原本带着一丝火焰。瞬间又变成一脸似笑非笑,俯身对着他的耳畔问道:“你对五弟,有意?”
子瑜颇为无语。白了他一眼:“我和五王爷的交情还不如和你。”
伍霆琳目光淡了些:“子瑜你猜猜,五弟是不是圣月教的教主?”
子瑜很肯定道:“绝对不是。”
“那你在意的人,是这圣月教的教主?”
子瑜愣了愣,还未说什么,王爷便道:“我知道了。”
吴子瑜想问他到底知道了什么。却到了席上。
五王爷笑得一脸温文尔雅:“大哥,子瑜,请!”
吴子瑜只得忿忿而坐。位置离伍霆琳并不远,只是那人已经不看他了。
王爷看着桌上的菜,却又不见动手。像在沉思,又像在发呆。
这个样子吴子瑜鲜少见,桔王爷却是没见过的,苍白的唇微微一勾,露出一个意味盎然的笑。
子瑜摇头叹气,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朗声道:“王爷,五王爷,子瑜敬两位一杯。”
王爷轻咳一声:“本王喉咙不舒服,不能回敬,子瑜还是和五弟喝吧。”
子瑜挤出一点笑意:“好,五王爷,我敬你。”
不知这小屁孩今日闹什么脾气?都这么大的人了,好歹还是个王爷。。。。。。子瑜真的很想踹他。
以前他也不是没看见过这小屁孩发神经。
只是,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皇宫里的人有一个共性,不喜形于色,让人看不出情绪。而会发火的,要不就是等着变成炮灰的白痴,要不就是站在权力之巅的强者。
小屁孩不一样,虽然那时候他也算站在了顶峰。可是他爱憎分明,也很少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
就像他帮伍霆宇,他当时想的不是那个人是谁,而是欺负他的人很过分。
他讨厌自己的时候会不理自己,欣赏自己的时候虽然会装作一脸不屑,却主动靠近。。。。。。
真正变化,也是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先皇废除了他的皇储之位。。。。。。
那件事,应该给了小屁孩很大的打击。子瑜知道,一个是因为白眼狼,一个是因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