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手握着杯子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我妈妈要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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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三虫记，步步紧逼3
“为什么？不是让你们安心住院么？”陆习温和看着小玉说，虽然不解，但能理解。
小玉抹了抹眼睛说道：“她说她现在头也不疼了，还是快点回家吧，住院也是要很多钱的。可是她疼起来那么疼……陆医生，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医生，我妈妈出院真的没关系么？”
这个问题让陆习在心中叹了口气；这种病不算不治之症。但是出院会不会有事也说不好，要说虫子钻到了什么隐秘部位然后失去活性，一辈子不再复发的可能性也有，不过是极小。如果要说回去之后，会马上病发身亡失去理智，这个可能性也如一辈子不再复发一样小。
这个病，最大的特点就是说不好。说不好什么时候会好，也说不好什么时候会不好，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你却不知道它定的时间是什么。
“我们一块去看看你母亲吧，”陆习站起身来，安慰人他从来都不会，哪怕面对陌生人关心的话也无法客套地说出口，更多的只是用实际行动完成自己心中所想。
“陆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妈妈……”眼泪在小玉的眼睛里打着转，几乎要落下，这样倔强而可怜的神情让陆习有一瞬间的恍惚。
就像被催眠一样，陆习说出了多年不曾对患者家属给过的承诺：“好，我尽力。”
他终于想起，记忆里的那个姑娘，曾经也有这么一双眼睛。
那天天气很好，经不住思北软磨硬泡的陆习终于答应让她在自己上大学前一天跟在自己身边一整天。
可是出门的时候，却出了个小小的意外，乐极生悲的思北摔了一跤，膝盖上不断地渗出血来。
一定很痛吧，可她却勉强地笑着：“陆习，我一点也不疼，买两个创可贴贴上我们就走吧。”
那个表情，鬼才相信一点都不痛。
“去医院。”陆习淡淡的语气，心里是极关心的。
可是她却胡闹地说：“不去！你看我能走的！”倔强地忍着眼泪走了两步，还努力地微笑。
只是为了守在自己身边么？陆习的心一点点地软化，最后忍不住地抱起她说：“去医院看看，都流血了。”
语气是难得的温柔。
“不要啦，我的膝盖我自己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你才答应让我跟着的，才不去医院浪费时间呢！我们去哪里？”被他抱着，虽然高兴，可是她更想呆在他身边。明天他就去S市了，再也没办法每个周末都曾在他身边，这样的事情想到就觉得难过。
陆习抱着思北的手紧了紧，笑问道：“我现在去医院，不知道你呢？”。
陆习从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可是对于她，他却一次又一次地破例。
做医生已经有六年多的陆习，生死自然早已经看惯。患者家属无论高兴难过，他都能保持理智地不涉入太多个人情感。
只是和她相似的眉眼，轻易地便让他一反常态。
从病房走出来的时候，陆习的眉头皱地更厉害了。
那样一家人，真有些难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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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三虫记，步步紧逼4
直接上九层心胸外科找洛谨谦，门没锁，似乎洛谨谦从来就没有锁门这个习惯。
陆习直接走了进去，洛谨谦见他进来也不动弹，只是闷闷地在座位上翘着二郎腿。
“那小姑娘找你说什么呢？你可别一时心软做一些达不到的承诺啊。”洛谨谦态度严肃地提醒着陆习。
现在医患关系普遍紧张，在一院也不免如此。和患者家属单独见面总归是不好的，即便没有什么，也会引人遐想。更何况……那个小姑娘，长的还算水灵。要是真的拿什么来威胁陆习的话，以他的脾气和作风必然是要死磕到底的。
这样一来，却不一定对他和医院又好处了。
“那不重要，你现在和我一块去找洛院长。”
这句话让洛谨谦很不高兴，自从碰上他之后，自己明里暗里吃了多少闷亏帮了多少忙？洛谨谦很是恼火地对陆习吼道：“那什么是重要的？！你陆习天之骄子，样样第一，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你知不知道跟我没关系的顾思北都变成我的老情人了？和你没关系的陆雨乔都被你英雄救美了好不好？人言可畏你到底懂不懂啊，这不是美国！”
陆习完全不理会洛谨谦的话：“我只需要你和我去找院长。”
“陆习，我当你是好朋友的。”洛谨谦坐直了身子，严肃地看着陆习说，“我现在很担心你的状态。”
陆习便也微眯双眼直视回去，丝毫不显慌张。气氛就要僵硬到极点的时候，陆习突然放声大笑，笑得洛谨谦一脸莫名其妙。
笑了足足有一分钟，陆习才渐渐收敛笑容：“洛谨谦，你以为我是怎样一个人？如果我真的如你想的那样一点不懂这里的游戏规则，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么？方若扬不会动我也不会动你们医院的，因为他在乎小北，所以更加会在意她的看法。至于这个病人，我想的是治好她，让你门医院更加出名。所以，你还需要我解释什么？”
洛谨谦嘴张了张，这才心来：“那好吧，可是你得先听我把话说完。”
陆习抚额：“说吧。“
“那天的事情被传得面目全非了。”
“然后呢？”
洛谨谦望了眼天花板，无奈地说：“没然后了！你敢说你不关心具体内容？陆习你这么久没找女朋友是为什么呢？不是因为她是因为谁？”
“那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找女朋友是为什么？暗恋我么？”陆习嘴边勾起一丝狡黠地笑意说。
洛谨谦当年埋在心里的苦楚又翻了出来，几乎被这句话再次点燃地怒气值爆满：“你还说！我大学五年就算被你毁了好不好！学校本来女生就不多，我还莫名其妙地被传成和你是基友！像我这么玉树临风的帅哥，好容易瞧上一个姑娘，不是喜欢你就是腐女！你说我暗恋你，是，我暗恋你暗恋的要死了！”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起站着外科区的马护士，她显然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整个人神情呆滞地看着洛谨谦：
“洛……洛……洛……医生……这……这是……你……你要的病例。”
洛谨谦突然有种想从窗口跳下去的冲动。
陆习看了一看洛谨谦，温和地从马护士手里接过病例说：“谢谢，你可以出去了，记得把门关上。”
说完，陆习微微一笑，在马护士看来凭空多了不少妖娆。
42．三虫记，步步紧逼5
随着门轻轻地关上，洛谨谦通过马护士微微颤抖的背部，仿佛看到她已然咆哮着要向好友们分享这个惊天消息的心。
“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会死么？”洛谨谦幽怨地看着窗口。
陆习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儿后，中肯地说：“这边下去是一片草地，正常来讲还是有生还的可能的。如果你不巧脑部着地的话，我会努力帮你修复。但是如果脏器撕裂地比较厉害的话，你们医院说实话没有特别强的，而且心胸的话你没法给自己做手术。所以应该不会死，但是后遗症会比较严重，比如说运动失调、半身不遂等，如果脸着地的话……”
“停！”洛谨谦被气得够呛，只能打断陆习后寻找了一个新话题续上，“那个手术可遇不可求的，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干嘛还要我陪着去说？不是有诈吧？”
陆习把手中病例扔在洛谨谦面前：“患者不打算治。”
“他以为这虫子在他脑子里游啊游呀就会游没了么？”洛谨谦感到万分的不可思议，“还是说觉得这虫子高蛋白在她脑子里放着有助提高智商？而且患者不想治你找我爸干什么？总不会这虫子是我爸脑子里的吧？”
陆习好气又好笑地敲了敲桌子说：“你思维能正常点么？”
“这个我也没法正常想啊！”洛谨谦恼火地说。
“这么一个手术下来，你觉得要多少钱？”陆习不紧不慢地启发。
“要个十几二十万应该没问题吧，毕竟要开颅呢。”洛谨谦琢磨了一下说，“具体其实这种手术国内能做的也不多，主要是没几个医生敢做啊。”
“患者下岗很多年只能做一些杂活儿，她丈夫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家里积蓄不多也没有，女儿马上要高考，这笔治疗费用对他们家来说是个很大的负担。”陆习解释道。
洛谨谦平静下来之后终于弄清楚了陆习的来意：“你是想让我爸给他们减免费用？”
陆习微微一笑：“我在美国的时候，像这样的大医院都会有免费手术的名额，这也是赚取名声的好办法。”
洛院长一向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听了陆习和洛谨谦的来意之后，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们也是为了医院好，不过这个手术风险比较大。如果是患者自费还能试一试，医院垫钱，万一失败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医患关系还是挺紧张的……”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责任归谁的问题。
见陆习沉吟不语，洛谨谦便主动承担责任：“爸，我对陆习有信心，你要知道，他这双手在美国值四百万美金呢。”
洛院长还是犹豫，医疗系统打滚多年的他早就没了这些年轻人的热血。须知主动免费手术，若是碰上泼皮无赖的人，弄不好就是一身腥。
陆习也不逼迫洛院长，只是淡淡地说：“是我想的不周到，不过如果院长觉得可以试一试，我愿意捐出一个月工资以及奖金来给他做手术。”
洛谨谦看了看陆习，又看了看父亲，立刻表决心道：“我也捐一个月！这连术后的营养费都够他吃好多年了！”
洛院长叹了口气说：“我再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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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章手误，雨乔姓邵
43．三虫记，步步紧逼6
这一考虑就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
当陆习把好消息告诉小玉一家时，他能通过电话感觉到他们发自内心的高兴与感激，同时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责任。
好在是好消息。
第二天就是手术，此刻的陆习竟有些紧张。
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手术，可一想到小玉的眼神，他就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必须要成功。
回到家时，天已大晚。
随意吃过晚饭后，为了平复自己的心绪他决定去楼下散一散步，这是陆习多年来的习惯。
不知不觉中已经回来快一季，夏秋的更迭悄无声息，回来时的愿望却与现在的自己愈行愈远。小北，那个埋藏在心底名字，时刻地拨弄着他的心弦。好在工作繁忙，否则如何去度过这样可望而不可即的距离？
陆习长呼了一口气，脑中一遍一遍预演着明天手术时需要注意的细节，尽管CT和MRI已经给了完整的信息，可真实情况如何从来都是在开颅之后才揭晓。
大家都说陆医生做手术从来自信满满，那只是因为他从不把自己心中的忐忑表现给外人看。
缓缓地走到一片假山的后面，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没等陆习反应，一只棕色的泰迪飞快地蹿出抱住了他一只腿。他当然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谁家的狗，可是看出来也解决不了他的问题。
他本能地惊得向后退了两步，可那只狗似乎很喜欢他的样子，十分黏糊地又追了上来。这样一个躲一个追了两三回，终于引得狗的主人循着铃铛声找了过来。
“小明？你是跑假山后面了么？”
当她看到他们的时候，陆习正在边往后退边瞪着小明，想踢开它又怕伤着他的纠结样子，看到思北很想强装镇定却依旧有些害怕狗的模样，真的很难让人联想起陆医生这个代号。
这样的场景让思北忍不住从心底发出笑意，飞快地抱起小明：“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陆习的脸色不自然地抖了抖，仍是嘴硬地回答：“没有。”
这一瞬的不自然让思北心情变得极好，甚至还特意抱着小明侧身对陆习问道：“你也出来散步？”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如果小明调皮一点，伸出手来可以摸到陆习的衣服。
这让陆习有点尴尬，既想后退，却又撑着面子不敢后退，僵持之间还不忘微微点头：“你也是？”
那样子，在思北看起来别提有多好笑，她故意朝陆习走近了一步。可奇怪的是，平日里见到陌生人的都会大吼大叫的小明居然很是温顺，只是安安静静地在她怀里张大眼睛看着陆习。
虽然一直有些顾忌思北怀里那一坨棕色的东西，但是她恶作剧的神情却一丝不差地映在陆习的眼里。这样的表情，几乎让他觉得思北是触手可及的。
陆习看的专注，唇边不自觉的漾出笑意。
第一次他觉得那样的小动物也没那么可怕，反倒是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恰好思北也满是笑意的眼睛突然对上了他的专注，却如同触电一般，她立刻低下头趁着嗓子说：
“嗯，顺便遛遛狗。”
44．三虫记，步步紧逼7
陆习的表情因此而迅速冷了下来，语气也因此而带上了一层细密的小刺：“表情就不用假装了，时间久了面部神经会迟缓。”
“是么，那多谢提醒了。”思北低着头顺了顺小明的毛，不以为然地感谢着。
“不用谢。”
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似乎从回来开始，两个人就太容易进入相对无言的状态。
这样的两个人啊，一个会说却不想说，一个想说却不会说。
终于还是陆习开了口：“有个问题，我现在很困扰，或许需要你的帮忙。”
其实只要一个人想说话，搜肠刮肚也总是能找出几个不大像样的话题来。
思北依旧是低着头的，像是整幅心思都放在小明身上一般，实际上却是特别专心地听陆习说话。
她斟酌了半秒措辞然后说道：“你知道，有些事情我是帮不了忙的。”
简单的一句话中，既想靠近却又满是强烈的戒心。
“我没说你怎么知道你帮不了呢？”陆习微微一笑，不等思北反驳又补充说，“明天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手术，我却没有一定成功的把握。在美国的时候，每当碰到这样的情况，我都会去海边坐一会儿，和海鸥说说话然后找到属于我的答案。我想，你比海鸥总是有用的。”
大多数时候，陆习总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让人觉得安心。
思北的心因此微微一动，不由得好奇起来。
她几乎忘了自己已经打定主意要对他沉默以对，而是顺着他的思路问道：“可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