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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汤年纪最长,又从小学习律法,脑袋里装着的全是以下犯上导致的宫﹑劓﹑黥﹑刖各种肉刑,父亲为官清廉,铁定是没钱给自己赎罪的,撒尿的呼吸的走路的器官都不是大葱,切掉之后说长就能长出来的,所以如果不想失去身体上任何原装的宝贵部分,就得牢记上下尊卑的观念,严格遵守身为大汉子民的道德规范行为准则交通规则国家法规,以免让人捉住把柄。
他默默将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觉得灌夫李陵也不似看上去那般没谱,而郭舍人竟然能在自己的逼问下坚持了半刻钟,毕竟刚才自己想的,可是把他的哗——剖开把他的哗——取出来清洗干净再把他的哗——放到火上烧至七八分熟接着把他的哗——切成大小相同的薄片最后把他的哗——和哗——装盘上桌啊……
得知此番褒奖的郭舍人一点也没高兴,脸色煞白地后退,直至道路的尽头。
“做我的伴读如何?”
刘彻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太子宫里已经为他乱成了一锅粥。
第二十章 太傅难为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拖拖拉拉学到《道德经》的下册时,刘彻的鞋子终于湿了一回。
这日散了早朝之后,忧国忧民的司马太傅被望子成龙的景帝提溜过去单独训话:我儿子在我跟前那么聪明伶俐那么乖巧懂事怎么交到你手上就经常挨罚呢?是不是你挟私报复我不给你加薪啊?
如果是做学问办公事,司马谈可以引据经典摆事实讲道理证明自己起早贪黑闻鸡起舞为伊消得人憔悴,可偏偏在儿女教育问题上,他不能和一个当自己儿子天下第一的情绪化了的家长争论,难道要告诉他你儿子天性好动不爱学习上课走神注意力不集中?
背着一个人向另一个说他的坏话,这叫谗言,堂堂太史公司马谈绝不会做出此等小人行径。
再说,得罪了这对龙父龙子事小,耽误了未来天子的学业事大。万一景帝突发奇想干涉太子教育进程,来一出严父教子的戏码,一不留神把太子打坏了,自己去哪找另一个东宫接班人去?
欲速则不达,教育亦如是。
司马谈的心目中,彻太子的形象还多正面的,够聪明,够机灵,够善良。至于孩子不用功的问题,自己可以慢慢教嘛,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太史公乐观地想。
他的乐观在龙子那里受到了又一次打击,原因无它,太子想出宫,谎称没完成昨日功课,在重复了司马谈想跪而跪不得想哭又哭不出来的荒诞剧后,太子领了不重不轻的抄书惩罚。太傅病恹恹地躲进了皇家图书馆。
虽说太史公意志坚定,可先是被首席长官训斥,又在教育之路惨遭打击,心里总是觉得沮丧、委屈的。上司心情欠佳,连累着田汀驳门阕判⌒模鲅实氖焙蛱匾馓裟切├俗踊赝方鸩换幻Φ紫鲁龈咄降牡涔剩嗝婧嫱刑涤⒚魑鞍兜母叽笮蜗蟆�
也不知道说错了那一句,给了司马谈课后与学生培养感情的念头。孔子三千门人,无论教学质量如何,总能说明他具有一定的与学生斗智斗勇的经验,既然连他都抽时间与学生们出游踏青爬山弹琴,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多和太子处处呢?
这个一时兴起的想法把田汀诺妹嫖奕松蠢簇┫嗄歉龌谟矗妓盗耸恰拔蠢础保绻幌秩紊纤驹诼睦砩闲聪隆凹樨钡钠烙铮瓜氩幌朐诖蠛撼蒙匣炝耍扛慰鏊韭硖甘鞘饭伲挥兴人杏帽矢俗勇钊说娜ɡ恕�
“回司马大人,太子殿下不在甲观。”
“回司马大人,太子殿下没有在画堂。”
翻遍整个太子宫,都没找着太子的龙影,司马谈不傻,他完全看得懂田汀腔野艿牧成鸵桓善椭诨碳钡纳袂椤�
宫中丢了太子,好比学校的学生平白无故地消失了,老师负有不可推卸的直接责任,司马谈抬脚便要去通知家长,心中默默和自己的家人生死诀别。
“大人请留步! ”半夏急忙拦住他,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若是报告给皇后和天子,别说帮忙遮掩的大臣奴婢,连太子本人都要遭殃。她心思急转,突然抱住司马谈的腿跪泣:“太子玩心尚重,出宫不是一回两回了,何况有人看护,安全必是无碍的,然而若是司马大人一走,便说不定了。”
司马谈吹胡子:感情还是我多事了?
“此话怎讲?本大人还能害太子不成?”
但毕竟是文人,没有直接将半夏踢飞,停住了脚步。
“朝堂内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太子宫,若是太子流落民间的消息走漏,怕是连宫门都进不得,那些寻找太子的将士有多少是真心想保护太子的,司马大人难道不清楚吗?”
司马谈悚然一惊,怒气散去大半,他终于拿正眼端详半夏,沉吟一会,命她起身。
上梁下梁一个德行,就仆观主,看来这个太子不简单啊……
只是身为老师,这样被骗太伤自尊了!
当终于知道回家的刘彻踏入含丙殿,发现周围和往常一样静悄悄的,心里没有一丝准备便见自己的老师守株待兔利用课余时间为教育事业发光发热。
司马谈一看到刘彻惊慌失措的表情,心里顿时平衡了,那叫一个畅快,但表面上,还是严肃正经的人民教师一枚,目光饱含沉痛惋惜。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刘彻不知道秘密泄露了多少,出宫帮帮团是否被连根拔起,不过既然迎接自己的不是明君爹和美人娘的男女混合双打,那么,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吃了个大亏,司马谈长记性了,这回没有按照常规套路出牌。
他来了场令所有学生厌恶憎恨绝望哀嚎上穷碧落下黄泉死都不会放过你的……突击考试。
先让太子背了一遍道德经,嗯,没有一个字错误。
再让太子讲解老子思想精髓,好嘛,比老子本人还透彻。
继而让太子阐述治国之道,很出色,但TMD全都不是我教的!
最后才给太子为自己的罪行辩护的机会……司马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是被耍了被耍了被耍了还不能暴打竖子的凄凉歌声。
刘彻这回是完全应了“祸不单行”这句话,先是逃课翘家被捉个现行,再是猜错司马谈的用意。他越是卖力地表现,越让老师伤心;越是让老师伤心,越让老师反过来使他更伤心。
“伴读?”刘彻知道这是司马谈往自己身边安装监视器呢,人选自然没有他置喙的权利。毕竟是瞒住了家长,也算是师生统一战线,虽然他们之间注定是既统一又斗争的关系。刘彻最后也只能感激涕零地说:“全凭先生做主。”
仿佛生怕太子一不留神就肇事逃逸,司马谈办事效率奇高,当夜便打听搜罗了朝中各位大臣家中适龄儿子们的消息,其热切程度让人以为司马家突然多了一个待嫁的女儿。
见消极怠工嫌疑的老师态度如此积极,景帝以为是自己一番提点起了作用,大笔一挥,笑呵呵地批准了伴读的提议。
窦太后听说了这则消息,也很高兴,她终于能正大光明地能往儿子的竞争对手身边安插眼线了。
司马谈是个史官,最擅长的便是考据,他将这一套也用在了朝内大臣身上,往上追溯三代,名声不好的,出身不好的,德行不好的,统统免谈!选才用人是十分谨慎用心,但他再谨慎,再用心,也比不上岁数大他两倍的窦太后,再加上事起仓促,难免会有漏洞。
司马谈在诸多来历可疑的履历表中独独选中了韩嫣(注)。
首先,韩嫣是名门之后,王子侯孙,他的祖辈往上可以追溯到战国七雄韩国的王族。当初韩国被秦始皇灭掉后,韩襄王的孙子韩信(与淮阴侯韩信同名同姓)积极响应高祖刘邦,立下汗马功劳,被封为韩王,其子为当朝弓高侯。韩嫣有此出身,应该不会被太子欺负得太厉害。至于韩嫣之母是匈奴降汉的部属之女,这条信息被有心攀附太子的弓高侯刻意隐去,司马谈只知道韩嫣是庶出,反正只是伴读,是嫡是庶都不打紧。
再打听韩嫣的学识品性,不管脑子如何,关健是要懂事听话,韩嫣是庶出,母亲再得宠也仅仅是保护他不受嫡子太大欺凌而已,正好养出了挨骂不还口挨打不还手的坚忍个性。挑选伴读的标准,和太子的属性完全是反着来的,由此可见司马谈受到来自第一个学生的打击伤害阴影有多重。
最后看了看韩嫣的画像,咳,大家也知道简笔画有多失真了,顶多能分辨这人是胖是瘦脸上有无胎记胡子,司马谈没看出什么祸国殃民的相貌,只觉得这孩子看着相当顺眼。太傅大人当下拍板,就他了!
注:历史上韩嫣从汉武帝伴读发展为情人。《史记》载:“嫣者,弓高侯孽孙也。今上为胶东王时,嫣与上学书相爱。及上为太子,愈益亲嫣。”文中在刘彻成为太子后才得到伴读的宝座,特此声明。
第二十一章 金屋藏娇
刘彻自诩见过不少美人,前世目睹银屏上天然的人造的影星模特,今生处在大汉后宫这个集天下美人于一处的罪恶之地,基于脑部已经适应了大部分美貌的刺激,刘彻很有把握自己不会成为一个千金买笑烽火戏诸侯的昏君。
但是,见到韩嫣之后,他的这种信心动摇了。
那孩子不过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便已经教人移不开视线了。乌黑的头发很有光泽,似乎很软很滑,皮肤白嫩,透着粉色,不会给人苍白的感觉。整个人就像是从内向外发光一样,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集中。一般级别的美人是从一个特定角度或某个神情看上去特别好看,而韩嫣这类的绝色,则是无论哪个角度还是哪个时候,都能让人眼前一亮呼吸一窒。
漂亮。
这是刘彻的大脑当机时屏幕上显示的唯一词语。
韩嫣比刘彻还要高半个头,身材匀称,没有一丝瘦弱的病美人之态,脸上也是不卑不亢的,没有媚态,也无做作,忽略了他的美貌,韩嫣就和第一天应征上岗的普通员工一样,用严肃认真的表情压住心中的兴奋和紧张。韩嫣出身侯门,即便是庶出,规矩也是自小学的,举止有度,行礼的动作不紧不慢,问候的声音清丽,稳稳当当的,只是偶尔轻颤的长睫毛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免礼。”刘彻打了声短暂的招呼,让韩嫣坐到早已安排妥当的位置上,就假装低头看书,兀自沉思起来。
往自己身边放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这司马迁他爹到底是怎么想的?
太傅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坚信自己能抵抗住美色诱惑走上一条寡人无疾的不归路吗?还是说这个伴读来历可疑,其中有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刘彻的不祥预感不小心应验了,司马谈看到自己的第二名弟子,眼底满是震惊,显然也是头一回见到韩嫣。
刘彻心里咯噔一下,一边埋怨司马谈放到碗里都是菜给自己找伴读都不带面试的,一边陷阱探测雷达滴滴答滴滴答作响,生怕一不小心踩到地雷,被人从太子的宝座上轰飞。
刘彻之所以很快就能从对相貌的欣赏回过神来,是因为他十分清楚,秀色不是真的可餐,美貌是不能当饭吃的,就是他的明君爹,也是在吃饱了饭之后才和美人娘你侬我侬谈情说爱。
红颜薄命,历史上的美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而和皇帝扯上关系的,更是辛酸惨淡,引人垂泪。那皇帝呢?还没出场所有观众都已经给他定了性:
一定是瞧上她或他的美色了吧?一定是用皇帝的身份地位财富强占了她或他的身子了吧?一定是在美人被强惯了献上真心之后又喜新厌旧始乱终弃瞧上另一个人的美色了吧?一定是再次使用皇帝的身份地位财富诱惑了另一个美人了吧?一定是不知检点四处留精后宫淫乱导致子嗣数目攀升为三位数终于在不断内耗的战乱和天灾中亡国了吧?
皇帝集中了天下好色负心男子的缺点,人物设定如此,要改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就像把一个多金的男人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关在同一间屋子里,突然之间门打开,女孩大哭着从房间里跑出来。无论具体情况如何,所有人都会产生女孩被男人欺负了的第一印象,否则平白无故的,女孩哭什么?房间里只有他不是吗?
刘彻也遇到了这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窘境,不管他是否与韩嫣有暧昧有苟且,他的储君身份和韩嫣的美貌放在一块儿,旁人眼底就是一个汉皇重色思倾国,一个从此君王不早朝。
窦祖母不愧多吃了几十年的饭,太子能被美色诱惑耽误学业自然好,若是没有也能给人以常与美色厮混的误导,手段果然高明。
种种原因分析下来,刘彻待韩嫣,始终是客气而疏离的,和韩嫣相处,必定有第三人在场,上课互相学习共同进步,下课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当然,为了完成太子伴读的伟大使命,韩嫣被接到宫中居住,走上没爹爱没娘疼跌倒了自己爬起来的求学之路。
司马谈一开始还担心弟子走上歪路。因为好男色,大汉刘家是有这个基因遗传的,高祖宠籍孺、惠帝宠闳孺、文帝有邓通……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太史公不需要对帝王的寂寞之心有多了解,去翻一翻美色误国的历史典籍就知道了。
一个月过去了,忧国忧民的司马谈看刘彻也没多大反应,这才放了心,以为是年纪不足还没开窍,庆幸之余又自嘲一阵。再加上韩嫣立身端正,说话有度,进退知礼,有他在,总算把翘家逃课的刘彻给看住了,司马谈越看韩嫣越是喜欢,对传道授业解惑的本职工作更是不遗余力。
刘彻出不了宫,只有收了心专研学问,他头脑没有被门夹过,本来就不笨,又用了心思,成绩自然日进千里。
儿子学习有进步,景帝面上有光,对老婆对百姓都有了交代,大大奖励了太子学堂上下,摆寿宴的时候还特地给韩嫣发了“你敢不来就是欺君”的请帖,在宴席的末端给他留了一个席位。
是美人总是会发光的,即便韩嫣处在一个僻远清静的角落,还是像湖中投子荡开涟漪一样,引起的议论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