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迟将离被她问得莫名其妙,“我思念你干嘛?”
迟将离的反问时疑惑得态度非常真诚,一点都不像是故意装出来。
但这样的回答完全不是肃遮暮要的结果!不是她积压一堆的奏折回来所要的结果!不是她大半夜睡不着坐立难安拉下脸皮来驸马府所要的结果!
可是就算肃遮暮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但她也不能真的就把怒火发泄出来。
“很好。”肃遮暮一边的眉毛不自觉地挑高,一脚踹在迟将离的腰上,喝道,“给我睡到那边去!”
“你干嘛……”
“今晚本宫要睡在这里。”
“什么?为什么?什么时候决定的?”
肃遮暮掀了被子很豪迈地把衣服一脱便平躺在那里,迟将离斜她一眼懒得和她计较——反正这人从来都是神经兮兮的,不顺她的意谁知道她又要怎样地喊打喊杀了。
迟将离决定不理她,躺到另一边去。刚躺下肃遮暮又站起来了,依旧是一副谁欠她两百万银子没还的模样。
“床太冷。”肃遮暮说。
“冬天哪都冷啊。”迟将离眨眨眼——又没暖气能不冷吗?
“你,起来,给本宫暖床。”
“哈?暖床?”
“本宫从不睡冷床。”
“……”迟将离对她已经没有言语了。好,暖床就暖床,你是公主你威风!
迟将离钻进新婚时布置的凤凰双栖被中,被冷得直哆嗦。这时候她倒怀念起胤碎夜给她下的毒了,早知道就不那么早解毒,这时候完全可以派上用场了嘛。
迟将离还没打喷嚏呢肃遮暮倒是打上了。迟将离看她一眼说:“风寒还未痊愈?”
“未。”今晚她还真是惜字如金。
“是啊……那貂皮披肩赐给了逢画,去保逢画安康了。”
肃遮暮不解:“貂皮披肩与你何干?你在这里阴阳怪气做甚?”
“喝!也不知道是谁今晚一直阴阳怪气好不好?”迟将离说到激动处支起身子来,“而且那披肩是我费了好半天功夫才从北卫城中那老猎户手中买来,找了最有名的裁缝为你缝制的好不好!你说与我何干!”
肃遮暮望着她沉默片刻,提高了语调问道:“那披肩是你赠我?那为什么会在煦西窗那儿?”
说到这里迟将离倒是完全没了先前的气势,软了下去:“哼,我送你的你会乖乖披上吗?我猜到你肯定会嫌弃我烦啊。那貂皮可是上好货色,让你心爱的煦大学士转送给你你应该就会乖乖披上了吧,不然……免得浪费不是么。”
这一番话说得肃遮暮心中豁然开朗,几欲要笑出声来,但无论如何都不能露出欣喜的神色。她缓缓地点了点头,略微思索后又把话题转移回来:“躺好了,本宫的床要用心暖好。”
“神经……暖床还分用心不用心么?我用心点难道体温会更高更快把床暖好吗?”迟将离真不懂,肃遮暮就是回来折腾人的么?不仅折腾人还把让她伤心的事摊开来说,这绝对是故意的啊!
迟将离猜的对,肃遮暮就是故意的,她这趟回来还真是故意来找茬的。不过这茬找得让她非常舒服,被迟将离暖过的被窝睡起来也格外舒服。
肃遮暮躺入迟将离暖好的被窝里睡得踏实,而迟将离还得回到她冰冷的被窝里去受罪,忍不住嘀咕起来。
“冷的话过来和本宫一起睡。”肃遮暮很大方地邀请。
“神经,谁要跟你一起睡。”
“你是在骂本宫吗?”
迟将离对肃遮暮对现代语一知半解这件事非常的开心:“没,夸你呢。”
“你以为本宫和你一样蠢么?”肃遮暮才没有耐心和她扯东扯西,直接把她的被子掀开了。
被子被掀冷空气一下就让迟将离打了个喷嚏,迟将离错愕地看着肃遮暮质问:“到底要不要人睡觉了?”
肃遮暮笑眯眯地捏着迟将离的被子说:“本宫说了,过来和本宫一起睡。”
大概今晚公主大人无聊了,特意来找她消遣的吧……居然还主动要求一起睡,之前皇太后跟在身边的时候都没见她这么主动要表达“夫妻”之间的美好感情啊。
只是看她那架势如果不顺从她的话估计今晚就要一直闹下去了,迟将离唉声叹气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偏偏遇到这种难缠的妖精……
迟将离别扭地掀开肃遮暮的被子躺到她的身边,如此近的距离下迟将离能嗅出属于肃遮暮独特的体香。
面上有点发烫,不自在的感觉让她想要翻身转到另一边睡去,可肃遮暮的手臂一展,从她的脖子下面穿过,直接把她搂进了怀中。
“喂……你干嘛?”迟将离背对着肃遮暮,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贴了上来,把她整个人紧紧搂住了。
“闭嘴,你很吵。天这般冷,让本宫抱着取暖又如何?”肃遮暮倒还强硬起来了。
迟将离一心觉得对方是在作弄自己,也不反抗,反而很享受这难得的亲密。
就算是作弄也好,取暖也好,偶尔有这么一次的亲近,应该好好享受一下吧……
迟将离轻声说:“还有什么事要说就快说,不然我睡了。”
“我抱着你,你能睡得着吗?”
“……那你就放我自己睡啊。”
“不可以。”
迟将离无言以对,但想到对方其实只是一个20岁的小鬼,她突然就释怀了——对啦,不管她平时怎样的英姿飒爽怎样的万人之上,毕竟还是个小孩而已。偶尔任性撒娇什么的也不要跟她计较了。
这种拥抱的姿势对于肃遮暮而言就像是抱着大玩偶睡而已,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但对迟将离而言,就像是后背上背着一个大活人,整个身子都被禁锢住,一晚上都难以动弹,可想而知她是历经了何等的艰辛才睡着觉的。等她第二日再有意识的时候,肃遮暮已经离开了。
也是,那家伙不是每天都要上早朝的嘛,这个时候早朝可能都要结束了。
迟将离走到窗边推开窗门,却见胤碎夜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独自饮酒。
“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胤碎夜纳闷。
“不是不让你进来么?”
“我跟你老婆打了招呼进来的。”胤碎夜张开扇子满脸笑意,依旧暴露在冷空气中的大腿架到另一边上。
“老婆?”迟将离皱眉,“你们南雍都是管妻子叫老婆的吗?”老婆这种称呼应该在古代不太流行吧?
胤碎夜啧啧做声:“你不也是南雍人,怎么这都不知道?”
迟将离见她一副好奇的模样感觉其中有诈,便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想要合上窗继续睡个回笼觉,胤碎夜望着远处的天际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驸马爷很快就要回娘家了呢,今日一早南雍使者已经到达北卫皇宫,现在应该正在和你的公主大人交涉吧。”
迟将离动作顿了一下,问道:“你是说,回南雍?”虽然昨晚胤碎夜有说过这件事,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胤碎夜转头,笑地非常好看:“你期待吗?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而且……”说到这里,胤碎夜压低了声音,“说不定你的公主大人,会一去不回了呢。”
“你们……难道要杀……”迟将离脸色煞白,一句话说到一半被自己掐断了。
“你尽管再大声一些,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胤碎夜站起来,院中的梅花在她身后尽全数失去颜色。她迎着阳光而来,步伐轻盈身段婀娜饶有风韵,“让所有人都知道,就是你的这个驸马,你这个太子所属的国家,对你心爱的公主虎视眈眈,想要夺她性命。”
“你们,到底要怎样!”一句质问还未说尽,迟将离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窒,一团热流逆涌而上,喉头一甜竟呕出一大口鲜血。
迟将离依在窗边看着一手的血,难以置信:“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这一口血吐出之后,迟将离很快就感觉到了浑身瘫软难当,腹部如火烧般剧痛,冷汗一下子都冒了出来。
“哎。”胤碎夜走近她,拿出手绢为她擦拭鲜血,一脸假意的心疼,“真是可怜的小驸马,竟到现在也没察觉么?我给你的药虽然每颗都是相同大小的药丸,可是里面的毒素却是与日俱增。到现在,你必须每日都要服解药,不然就会像刚才那般呕血。呕血之后一个时辰若没有吃到解药,还会七孔流血而死喔。”
“你到底……”迟将离双腿已然支撑不住身子,瘫软下去,胤碎夜隔着窗子扶住她,笑道:
“怎样?我很厉害吧,让你中毒成熟期和去南雍的时机完全地重合,这样你才会乖乖听我话。”
迟将离眼前渐渐模糊成一片,只感觉到胤碎夜靠上前来,却已经无法躲闪她的接近。
“杀了公主哟。”胤碎夜在她耳边如此说道——这并不是幻觉。
“去南雍?”皇太后正在享用塞外进贡来的雪参乌鸡汤,听到肃遮暮这样说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是,母后,南雍的使者已抵达皇宫,先前和儿臣见过面了。南雍进贡来了一万两黄金和五千匹骏马、五千卷上等丝绸、三千奴隶……这些都是在表达他们的诚意。”
“你已经嫁给了南雍太子,去南雍看看也好,只不过……”
“儿臣自然是知道这必定是陷阱。”肃遮暮不紧不慢地说。
“喔?那暮儿的意思是?”
“不入虎穴不得虎子。”
“那驸马……”
肃遮暮道:“她自然是要随我一起去的。”
皇太后很是伤神:“暮儿,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否则北卫的江山……”
“放心吧母后,儿臣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37
肃遮暮从皇太后那边出来之后就差人去找刚刚回到宫中的武状元,让他把时间都空出来全数上缴给公主。
武状元这纳闷,他本来就要出征塞外,这不就迟走了一步么?就又给公主给逮住了……
白瞎了他这状元爷,成了公主的私人教练。
肃遮暮这回又给自己找了很多事做,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家都知道公主殿下很忙,只是谁都不知道她具体在做什么。
迟将离又病倒了这件事很快传入了肃遮暮的耳朵里,但肃遮暮没有时间去见她,只多差了几个人去照顾驸马,驸马有什么情况也第一时间回报给她。
迟将离知道肃遮暮在忙,没空来看她,也都对外宣称“公主要以国事为重”,尽显贤夫本色——尽管心里多少有点不爽。
迟将离知道南雍已经发出了邀请,而肃遮暮一句推迟的话都没有反而非常积极地响应回南雍的口号,对方让她几日去她便以那时为准,一副小媳妇要见公婆的乖巧劲,这让迟将离不免担心——难得肃遮暮并不知道此行凶险万分?这不像是狡猾的狐狸公主会办出的事。
胤碎夜说要杀了肃遮暮,这一定也是在南雍计划之内的事情。她很想提醒肃遮暮不要冒然去南雍,可是这种事情让他人传话也是不妥……
白痴肃遮暮,怎么就不亲自来看她呢?
眼看去南雍的日子一天天逼近,肃遮暮还是在忙碌莫名的事,没来看她。
迟将离那天故意没有吃药,当着逢画的面呕了一身的血,吓得逢画把手里的雪参汤都给打翻了,急急忙忙地找了御医,又跑去通知公主。
肃遮暮那时正在练剑,听逢画说驸马吐血的时候手中剑一歪,把自己的手臂给划出了一道伤口。
“为何?”脸上分明是关切的神色。
“奴婢也不知道为何!驸马爷最近身子都不太好,今早奴婢去给驸马爷送雪参汤的时候一开门就见驸马爷咳了两下呕了血!真是吓人!”逢画语速颇快。
肃遮暮没有被逢画这惊慌的语速带走,连手臂上划出的伤口都没有去顾及,退去了关切的神色,用她平日缓慢低沉的语调说道:“喔,御医去了吗?”
“奴婢已经通知了御医!”
“嗯,那就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啊?公主不去看看驸马爷么!”
“御医去了就行,本宫又不会医术,去了又能如何?”
“这……”
“本宫让你退下,听见了么?”
“是……”逢画带着疑惑走开了。
奇怪,公主和驸马平时感情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驸马这病成这样了公主却不回去看她?
迟将离听见逢画返回来告知肃遮暮的态度,她便明白肃遮暮去南雍的心意已决。
以肃遮暮的聪颖程度不会感觉不到危险的,那么她这么执着要去南雍究竟是为何?
既然阻止不了她,只能尽量协助她。虽然迟将离一点武功也不会,身子已是残破不堪,但她也一同积极准备南雍之行。
肃遮暮现在是代理国君,出使异国本该是兴师动众,可肃遮暮偏偏要求一切从简,连侍卫才带了一百名。
“既然是去驸马爷故乡,自然是要随性一些,太多随从反而会让驸马那边有压迫感,让南雍的人对本宫印象不好,驸马会不高兴的。”肃遮暮在早朝对着一众担心她南雍之行安危的文武百官如是说,“更何况,有驸马爷在侧会好好照顾本宫的。她是南雍太子,未来的国君,有谁敢违抗她的旨意么。”
文武百官暗自交换眼色,他们和公主接触的时间并不长,除了以往泼辣的形象之外公主也没展现过多的行事个性,所以大家也真是不知公主此番计划是另有深意还是说就真的和驸马爷沉浸爱意之中尽现妇人本色了。越是拿不准主意就越不适合开口,谁知道自己的一番好意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于是云霄殿上一派死寂。
“公主殿下,此行还需谨慎。”突然一个娇柔女声打破了沉寂,正是军审处的大学士煦西窗起奏。
她甚至没有按照一般臣子发言的规矩先是举折提示送折官她要发言,经过了送折官通传给公主公主同意了她才能说话。直接发言本就是大不敬之举,加之话题之敏感,众臣都为煦大学士捏一把汗。
“喔?本宫去驸马家乡,为何要谨慎?大学士倒是说个让本宫信服的理由出来啊。”这话随着肃遮暮缓慢似有准备的语调一出,大家便知道公主先前轻浮的话是在耍心机。但这心机耍在何处,众臣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煦西窗倒是不紧不慢地回应:“回禀公主殿下,南雍自送亲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