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闺秀们像是受惊的鹌鹑一样缩在一起。
唐妙棋不失时机地落井下石:“公主一向都是这样的,看方夫人跪的多惨,她还要去欺负人家,我都不忍心了。”
方才阿绯跟方夫人那一番话他们都听在耳中,唐妙棋说到这里,便走到方夫人面前,温柔地抚慰:“方夫人,不要哭了……不如跟我们一块儿游园散散心吧?”
方夫人掏出帕子擦泪,却摇头道:“不必了,我要回府了。”
唐妙棋假惺惺道:“方夫人,你也想开点儿,殿下那么说,恐怕她跟方大人真的没什么的。”她故意这么说,语气却透出相反的意思。
方夫人脚步一停,转头看向唐妙棋,她的双眼已经哭红,如此瞪视,眼神竟有几分凌厉。
唐妙棋做不安状道:“我、我说错了什么?”
方夫人望着她,又看看她身后那些女人,忽然说道:“我觉得殿下说的有道理,这一回的确是我来的唐突了,改天我会郑重登门谢罪,请求殿下原谅,众位,失陪了。”
她恢复常态后,倒是风度出众的,说完之后便带着侍女离开了。
唐妙棋目瞪口呆,忍不住跺脚道:“什么东西……不过是侍郎的夫人居然敢……”
孙乔乔望着方夫人的背影,默默地低头也要走,唐妙棋忙唤住她:“孙女侠,你去哪里?”
孙乔乔默默说道:“我去跟着公主。”
唐妙棋道:“你还要去跟着她?你看方夫人的下场!”
孙乔乔抬头对上唐妙棋的眼睛:“我想通了,我喜欢轻侯,不一定要他也反过来喜欢我,就好像轻侯喜欢公主,公主却不喜欢他一样,这件事……是我自己愿意的,如果我要怨恨,那也轮不到公主头上,这很没有道理。”
孙乔乔喃喃地说到这里,才又挺胸道:“所以公主说的对,我只要继续喜欢他,对他好就行了,而且我了解轻侯的性子,我对他好,他一定会知道,以后也会喜欢我的。”
孙乔乔说完之后,迈步便向着阿绯离开的方向追去。
唐妙棋再度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孙乔乔离开,忍不住骂道:“这个蠢货!”
身边儿几个女人复又露出受惊的表情,唐妙棋看着这群娇弱闺阁,一时只觉得索然无味,居然没了应付她们的心思。
孙乔乔叫道:“殿下,殿下!”
阿绯正呆坐在假山石头上,仰头望着石头顶上麻雀跳来跳去,闻言便低头看来,哼道:“你来干什么?不是跟她们游园去了吗。”
孙乔乔跳着脚叫道:“我不喜欢跟她们在一起,我决定还是跟着殿下,我这算是弃暗投明,殿下不要不要我啊。”
阿绯嘴角一扯,复又冷冷地说道:“我觉得这不叫弃暗投明,这是两面三刀。”
“我当然不是了,我是一条心的,对殿下跟对轻侯都是一样。”孙乔乔拍着胸地表明真心。
阿绯哼地一笑,心已经软了,刚要说话,却见不远处,连昇跟南乡一左一右,握着一人的手正往这边来。
阿绯看见中间那人的脸,整个心花开了,手足并用地从假山石头上往下爬,吓得孙乔乔大叫:“殿下小心!”
那边上那人也看到了这情形,见阿绯正伸着腿往下行,那脚眼看就擦过了石块,他便急忙松开连昇跟南乡,纵身极快地掠过来。
阿绯脚下踩空,手握不住假山石,果真便流星似的掉下来。
本以为会摔痛,谁知却被人紧紧抱住。
阿绯望着那人熟悉的脸,心怦怦乱跳,却又欢喜又乖地叫道:“皇叔!”
祯雪将人抱着,看着怀中的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又爬那么高做什么?就没想到会摔下来疼么?”
阿绯抬手搂住他的脖子,甜言蜜语道:“皇叔会接着我的!”忽然间又想起一件事,“我、我这次有没有撞伤皇叔?”上回她从梅树上掉下来的时候,也多亏了祯雪接着,当时祯雪咳嗽不已,暗中咳血的事阿绯却不知道。
祯雪眼底掠过一丝异样,旋即微笑:“皇叔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当然不会。”
这会儿连昇跟南乡一块儿跑来,连昇拉住阿绯的裙摆,几分焦急。南乡却道:“为什么你可以爬那么高?”很是不服气地。
阿绯冲他做个鬼脸:“你求我我就教你。”
南乡跃跃欲试,但小孩儿却也爱惜面子,那个“求”竟有些说不出口。
连昇胡乱比划,而祯雪忙道:“这可不成,跌下来的话没人管你们,以后都不许再爬了!”
四个人在一块儿,竟有几分其乐融融地。
唯有孙乔乔站在旁边,目光有些发直,心想:“祯皇叔的身子大好了吗?方才那一招轻身功夫可真是令人惊啧……原来皇叔的武功那么好?”
53、良,良言
若是细看,这将军府的景色倒也不错,尤其是身边儿陪着的是自己喜欢的人。
此刻对阿绯来说就是如此。
先前连昇跟南乡两个小的不知所踪,孙乔乔又疑似叛变了,换做其他人怕早就揪然不乐,但阿绯以前在妙村的时候就惯常一个人行动,最多还有芝麻糕跟着,一个人也悠闲轻松,因此倒并不觉得如何难过。
阿绯自己走着走着,竟无限想念那只狗,芝麻糕对她很忠诚,开始的时候阿绯不喜欢它,见它跟着便会呵斥,然而芝麻糕并不嫌她凶,一直忠心耿耿锲而不舍地出现在她周围,甚至有时候还会冲阿绯露出“笑”的模样,阿绯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为芝麻糕就是属于她的……大概是不知不觉里就认同了那只狗,有什么东西也会舍得分给它一点。
阿绯想的入神,不由地回头往腿边上瞅一眼,几乎就盼望芝麻糕在那,怎奈什么也没有。
阿绯眨了眨眼,凭空生出几分伤感来,百无聊赖之下便爬上假山。
但是祯雪一出现,满眼都是春暖花开。
丫鬟们捧了些点心果子,在院子里摆好了,连昇跟南乡两个吃了会儿,便去旁边蹲着玩排兵布阵。
阿绯捧了一杯茶,呼呼地吹热气。
祯雪看着她一举一动,眼里都带着笑,却偏说道:“你这个样子,没有公主的风范,被人看到了留神又要闲话。”
阿绯咂巴着嘴:“管他们呢,我又不是要做给别人看。”
祯雪哈哈一笑:“看你这样儿我反倒放心,看样子清明对你不错。”
阿绯一听他提起傅清明,立即就翻了个白眼,祯雪瞧着她的表情,探究问道:“怎么,难道皇叔说错了?”
南乡正在一边玩得起劲,闻言便转头道:“她总是欺负我爹!我爹对她却是不错的。”
阿绯冲他一瞪眼:“小鬼,有你什么事!乖乖玩你的泥巴去!”呵斥完了才又想起南乡跟祯雪的关系,这可好,当着祯雪的面儿又凶起来了,阿绯不由地抬手打了自己的头一下,苦恼道,“怎么总是忘……”
南乡倒是习以为常了,说完后便哼了声,转过头捏起一块泥巴,假装是冲锋杀敌的马儿,去跟连昇手中的“马儿”相撞。
祯雪见两个小家伙没看向这边,便又道:“既然清明是你的驸马,要对他好一点儿。”
阿绯意兴阑珊地说道:“我才懒得。”
祯雪便笑:“那你可要留神,男人都是有自尊的,你触怒了他……他若真的意懒心灰了,就真的离开你啦。”
阿绯不在乎地看天:“那我就谢天谢地啦。”忽然反应过来,“皇叔你怎么说起这个,难道你是说方雪初的事,你也知道啦?”
“方侍郎……什么事?”祯雪笑意收敛,神情淡淡地。
阿绯见他是个不知情的样子,便笑着摆手:“没事。”
祯雪瞧着她,便挑眉道:“你不说就也算啦,方才的话,可是皇叔给你的金玉良言,你不听则罢了……另外,听闻你进宫的时候,跟皇后打架啦?”
阿绯听祯雪说起,便眉飞色舞:“皇叔,我可没吃亏,那个贱民想欺负我,反被我打了一顿,想必把连昇昔日在宫内受得气也讨回来啦。”她说着说着,想到好笑之处,拍着手掌笑起来,“姓徐的在宫里头指不定怎么记恨我呢,但又如何?真真好笑。”
祯雪望着她兴高采烈地模样,低声道:“你啊,这脾气真是一点儿没改……”
风轻轻地吹过,风里头透着暖暖地阳光气息,阿绯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竟嗅到何处传来的花香的味道,阿绯情不自禁叹道:“啊,这会儿妙村外河堤上的花都开了……”
祯雪神情一变,放在膝头的手忽地捏紧下去,指骨因用力而泛白。
南乡虽然在玩儿,却时不时地留心这边儿,听阿绯叹,小孩儿便不记前仇好奇地问:“什么是妙村,什么是河堤?”
阿绯睁开眼睛,对上他乌溜溜的眼睛:“是个不错的地方,河堤就是……你以后会见到的。”好歹耐心地解释了两句,却见祯雪忽然起身,往旁边走开了两步。
阿绯急忙又喝了口茶,才起身跟过去:“皇叔怎么了?”
祯雪眼睛看向远处,缓缓地轻声道:“没事,皇叔只是忽然想到……当初你刚失踪时候,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到底如何,我跟你父皇都很着急……”
阿绯听他说到“父皇”,脸上笑意便渐渐消失无踪:“父皇,也会为了我着急吗?”
祯雪回头看她:“傻孩子,那是当然了,你到底是他的女儿,只可惜后来……”
阿绯怔怔问道:“后来怎么了?”
祯雪皱了皱眉,仿佛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却道:“没什么,不要问啦,皇叔只是……有些遗憾,你父皇并没有看到你安然归来。”
阿绯的心怦怦乱跳,看看周围,并没有人靠近,阿绯咬了咬唇,便鼓足勇气问道:“皇叔,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父皇好端端地,父皇怎么会……忽然驾崩啦……”她的声音也难得地放的很低,几分迟疑。
祯雪面色难得地肃然,沉声道:“这些事不要问了,还有上次你打听老四的事……都不许再追究啦,尤其是对傅清明……一个字也不能提。”
阿绯脑中嗡地一声:“皇叔……”
祯雪抬手在她肩头上轻轻拍了拍:“阿绯,皇叔只要你……无忧无虑地,不想你再出任何事,知道吗?”
阿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祯雪来过将军府后两天,阿绯才明白祯雪劝她好好对待傅清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虢北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并非普通人,却是虢北身份尊贵的多伦公主。
起初阿绯是从孙乔乔的嘴里听说的,孙乔乔隔三岔五会跑出去溜达,然后便带一些奇怪的消息回来,据她所说,这几天市集上传的最多的,就是虢北的多伦公主同使者一块儿前来大启的事。
阿绯觉得大启的百姓们真是爱大惊小怪,连同孙乔乔在内也是一样,便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是公主,虢北的公主难道会是三头六臂吗?”
孙乔乔摸着下巴思索:“听说虢北的女人真的跟我们长得不一样,据说她们是青面獠牙的,像是夜叉一样。”
阿绯吃了一惊:“什么?这个得好好看看。”
两个人正说着,却听有个声音隔着窗户笑道:“这个怕要让公主失望了,我听说她们非但不是青面獠牙,反而个个生得极美,又能歌善舞,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被迷倒。”
阿绯探身出去,果真见唐妙棋站在窗外,真笑眯眯地看着这边。
阿绯啐道:“说的跟你见过了似的。”
唐妙棋道:“我虽然不曾见过,但听一个见过的男人说过,还有,我有一个很劲爆的□消息,现在免费地送给殿下。”
阿绯问道:“是什么?不会是关于傅清明的吧?”
唐妙棋惊奇:“公主你怎么会知道?”
阿绯不屑一顾:“我猜的,你一般都会说些傅清明的坏事来给我听,这次又是什么?他跟你爬到床上去了?”
“哈哈哈,当然不会,”唐妙棋笑完后,居然换作一脸正经,从头到脚透着凛然不可侵犯地气息,宣称道,“我是清白无瑕的,先前那些关于我跟傅将军的,不过是传言而已。”
阿绯大大地吃了一惊,连同孙乔乔都凑了过来,看唐妙棋变脸变得炉火纯青,唐妙棋面对两人敬仰的目光,竟仍神色如常道:“事实上跟将军爬上床的另有其人,对了,就是你们方才说的这位青面獠牙的公主,试想如果她真的长得那么难看,将军怎么会忍心吃下呢。”
阿绯立刻冷嘲热讽:“那可不一定,傅清明那么……咳,万一他就爱那一种类型呢。”
唐妙棋噗嗤一声,孙乔乔纠正道:“殿下,不要这么说将军,将军当年出使虢北,以不凡之能把虢北交战之意压下,免除了虢北跟大启的一场恶战,不知道多少百姓因此而获救,不然的话,得有好些人家破人亡呢,大启也不会如此太平。”
阿绯“啊”了声:“是吗,他这方面还是了不起的。我说的是他、私德方面……不、不大好。”
“男人都是一样,有何稀奇,”唐妙棋咳嗽了数声:“听闻虢北的女子热情如火,将军在那里又呆了数年时光,一个成年正常的男人,如果还能忍得住……那可就……”
孙乔乔斥道:“喂,你可不要再说将军坏话啦,不然我要对你动手了。”
唐妙棋哼了声:“我不过是说实话。”
阿绯却觉得奇怪,便问道:“不对,糖棋子,先前你对傅清明的态度不是这样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你吃错药了?”
唐妙棋一仰头,道:“不是吃错药,我就是觉得这块骨头太难啃,我要另谋高就了。”
阿绯跟孙乔乔两个齐齐又被震撼,阿绯道:“高什么就,说人话行不行,你要离开将军府吗?”
孙乔乔问道:“啊?那你要去哪,回天都?”
唐妙棋摇摇头,神秘道:“你们很快就知道啦。”
阿绯跟孙乔乔狐疑地看着她,唐妙棋却又道:“公主还是别管我啦,管好自己就成……总之以后我是不会跟你争了。”她说完之后,迈步施施然地离开,阿绯跟孙乔乔探头目送,却意外地看到从前方又来了一人。
孙乔乔一看那人,惊喜交加,来不及回身,推开窗便跳了出来。
54、相,相处
孙乔乔一看来人就直接跳窗而出,看得阿绯白眼不已,一方面是觉得孙乔乔因为一名男子而如此张皇失措,很无骨气,另一方面,则是羡慕自己没有这等高来高去的轻功本领。
阿绯看孙乔乔远远迎上来人,自己试着爬了爬窗户,虽然勉强可以爬出去,但绝做不到孙乔乔那么轻灵利落。
阿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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