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一生无憾的事情。随着他的讲述,人们的神情越来越绝望。讲到最后,有人已经朝着镇子的出口狂奔,随着第一个人开始这样做,人群忽然就躁动起来,接着也朝着四面八方跑去。聂达仕明白大家心中所想,就是趁着这一刻,那个要命的妖怪没来之前,逃出小镇。他并没有阻止,有时候,人们总是要亲眼看到了现实,才肯相信一些什么?风寒之中,聂娘子抱着小儿,对聂达仕说到:“相公,下来吧,我们回家。”“好。”聂达仕跳下了马车。之前,陈述了事情,只是肯定了妖祸。聂达仕并没有明说自己早已知晓,这样只是会白白遭来怨恨,他没有老道那种绝大的气场,只凭一言,恐怕无法让人相信,就算提早知道,也难逃死亡之局。在千百年前,没有一部叫做《死神来了》的电影,来揭示这一可怕的后果,暗含命数如此,你逃得过一时,也逃不过下一刻的道理。他只是把该提醒的提醒了,在这最后的时间,好好和家人亲朋相聚,别徒留遗憾。“聂先生。”在聂达仕转身欲走的情况下,马车之中的官老爷忽然开口叫住了他。对于官老爷撇下百姓要走的行为,聂达仕心中并无多少好感,但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官老爷。在这个时候,血月仿佛更亮了一些,血色的月光映照的整个小镇的天都开始微微泛红。冷风之中,这天儿还能莫名的起雾,吹也吹不散。整个小镇的建筑,在血月下,薄暮中,竟然有一种别样的残酷之美。“聂先生,我不问你如何如此肯定妖祸这件事情,我只想问聂先生一句话,是否逃不出去了?”官老爷的神色之中还带着一丝希望。聂达仕有些于心不忍,说他先逃,是错。但平日绝对不是一个恶人,人性之中谁没有一点自私?能够克制住的才叫做英雄,但这古往今来,英雄能有几个?“没有办法逃出去,即便逃出去,也难逃这一死之命。”可事到如今,聂达仕并没有办法隐瞒。官老爷看着聂达仕沉默了一阵,忽然没由来的倒退了好几步,被身旁忠心的下属扶住。在这个时候,从镇子的南边已经传来了绝望的呼号,‘没有路了,为什么会没有路了’‘出不去,怎么出不去了,这门在哪儿’。从侧面已经证实了聂达仕的话!南边是离这里最近的城门,这些喊声意味着什么,官老爷不会不清楚。他望着聂达仕惨然一笑,忽然对聂达仕说到:“聂先生怎么想的,我并不知道。但我不会甘心。”说完,他转身就蹬上了马车。“大人,去哪里?”他身边的下属问到。“回府,调集所有人手,去召集镇中所有的人齐聚在这里,妇孺等就躲进这后面的天女庙!既然躲是躲不过了,那就尽力一拼,能活下来几个便是几个。”聂达仕所想的没错,这个官爷并不是什么恶人,坏官。之前,被自私蒙蔽了心性,在肯定了后果以后,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而且保护妇孺的态度,让聂达仕心中又重新生出了几丝敬佩。但结果能够改变吗?千百年来,或许就是这一种不认命的拼搏精神,人类才得以不断的前进,若不是因为一丝不甘,这朝前的步伐就会停止。只不过,顽强的活着是一种态度。坦然的接受也是一种态度。生死之间的事情,不同于别的事情,若是不甘,就问自己活着的时候,能够做一些什么?能为整个天下带来一丝什么?就问自己有限的生命之中到底能发光到什么样的程度?也许这也是一种态度?聂达仕竟然有了这么一种‘明悟’,但此刻,他也只想和聂娘子静静的度过余下的时光。小镇的雾气越来越重了,离开坝子的时候,还能清楚的看见一切景物,只是像隔了一层薄纱,等到到家之后,不长的时间,已经就像浓雾一般,周围十米以内的景物是不要想看清楚了。聂达仕坐在桌前无言,一壶温酒已经变凉,但并不妨碍他继续饮下去。聂娘子把小儿放在聂达仕的身边,开始在屋中收拾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主要就是这几个月给小儿做的衣物打成了一个包裹。包裹不大不小,但里面准备了小儿从现在甚至到6;7岁的衣物,一颗母亲的心都融在了里面。待到收拾好了包裹,窗外的雾气更浓厚了。但那血月的光芒似乎顽强的要命,还能穿透雾气,带着一片鲜红的落在窗棂之上。在坝子那边传来了沸腾的人声,看来官爷果真如他所说,在最后的时间内,效率极高的把所有人都组织了起来。也好,如果是在最后一刻,是拼了命才死去,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会甘心了的吧?况且,家中的妻儿老小就在身后的庙堂之中,想来这样也是无憾了。“相公,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是走,还是留在这家中,还是去坝子那边?”聂娘子自然也听见了这些动静,但她拿不定主意,只能问聂达仕。“等着,等着这铜镜有了不同的反应,才做决定吧。”聂达仕饮下了一杯酒,在心中,这是为即将死去的邻里饮下了一杯苦酒。天灾,**,战争,疾病。。。古往今来,从来不乏大批人死去的事件。活着是如此的艰难,这样看来老天是如此的无情。但毕竟一代代的存在着,繁衍了下去,变得更好,能够思考的更多,是不是又是老天的有情呢?还是终究人心恶的一面,带来的戾气冲天,还是要由人自己的来偿还?老天只是给了一次又一次的警告?聂达仕发现自己如何能想明白这些事情?就像至少战乱,不是人自己之间的残杀吗?好像很多问题无解,又好像很多问题早已经有了答案,但对于整个天下人来说,知易行难,皆因克制不了心中的欲与恶。这些东西让聂达仕想的入神,杯中的酒也忘记了去喝。没有了打更人,也不知道现在是何时辰?只能凭借大概的感觉去推算,恐怕已经快到子时了(23点到1点)。夜深露重!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整个小镇忽然狂风大作,把随着一声声不知道是什么的呼号声,就像有千军万马瞬间到达了小镇之中一样!之前坝子上还沸腾的人生一下子变得安静无比,聂达仕拿着酒杯的手一抖,杯中已经凉了酒就洒了半杯在桌上。“相公!”聂娘子忍不住握住了聂达仕的手,整个手掌冰凉。就算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待到这一刻来临之时,哪个女子不会有一丝害怕?聂达仕相比反倒镇定许多,他是一个男人,他剩下的事情就是无论如何要保住小儿的平安,如果他和妻子注定要死,至少也要让他死在妻子的前头,用最后的生命护住他们。所以,他镇定。一口喝下了杯中的残酒,聂达仕站了起来,对聂娘子说到:“别慌,我且去看看铜镜是如何的反应?”事到如今,只能依靠老道留下的铜镜了。说话间,聂达仕拍了拍聂娘子的肩膀,聂娘子紧紧的抱住小儿,点了点头。而聂达仕则借着烛光,大步的走到了门前,一把推开了家中的木门。门外,雾气已经浓重的连自家小院中的一切都看不清楚了,而且雾气之中带着一丝丝的黑气环绕,但却离自己的门前,始终有半米左右的距离。聂达仕稍定心神,转头望向了门框之上的铜镜。
。。。
第十二章 妖祸 下
?
只是一眼,聂达仕就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平日里就和一般铜镜没有任何区别的铜镜,在今夜这个时候,上面竟然很是分明的出现了两点血红。
两点血红是什么意思?
聂达仕还来不及思考,就被那两点血红之中散发的凶意和强大无比的气场给吓得低呼了一声。
“相公。”听见了聂达仕的低呼,聂娘子不安的在屋中叫了一声聂达仕。
“没事,待我再仔细看看。”聂达仕回应了聂娘子一句,似乎也在给自己打气。
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再朝着铜镜看去,这一次他变得认真了许多,铜镜好像也有回应,他越是认真凝神,铜镜上的物事就看得越是清楚。
“啊!”聂达仕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发现了铜镜的这番奥秘,当他全神贯注的看去时,终于看清楚了铜镜上的物事。
竟然是一条黑色的大蛇,头上有一个如牛一般的尖角,在雾气中翻滚游动,之前那两点红色,哪里是什么单独的两点红色?分明就是那条大蛇的眼睛。
从未想过有这种存在的聂达仕,在初见之下,如何能够不惊呼?
但只是半声,他就很快捂住了自己的嘴,怕惊吓到还在房中的聂娘子。
如果铜镜只是有这般功效,显然很难配得上是那老道给的物事,也别说能够保住小儿的命。
即便没有参照物,聂达仕也不知道那条蛇有多大,但仅凭它在铜镜之中散发的气势,聂达仕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镇子的人能抵抗的存在,如果是皇朝的部队呢?这种假设显然是没有意义的。
镇定了一下心神,聂达仕再仔细的看着铜镜。
在这个时候,铜镜之中的景物渐渐缩小,就只能看见那一条大蛇游弋在雾气中,朝着一个方向前进,而那个方向,已经隐隐显出了小镇的轮廓。
聂达仕的脊背忍不住起了一窜鸡皮疙瘩,在这么阴冷的风中,汗珠儿也密布了全身。
看那距离和大蛇的速度,只怕是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它就要到了。
而且有了对比物,聂达仕终于能够估算出大蛇的大小,怕是有三十仗左右(大概百米),就算那是在乡下,听过最厉害的猎人,讲起山里的传说,也就只说见过祖辈见过十丈的大蛇,那气势就已经惊天动地。
三十仗是个什么概念?还能在空中架雾飞行!这根本就超出了聂达仕的认知。
怎么办?怎么办?聂达仕的脑子中有些乱。。。下一刻,他鼓足了勇气盯住铜镜,不停的在想着,铜镜啊铜镜,你到底有什么作用?能不能给我暗示!
当初那老道走的太匆忙,根本就没有说铜镜到底是什么样的用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聂达仕想得入神了,忽然脑中就如同被敲了一下,莫名的也模糊的知道了一点儿关于铜镜的信息,原来这个铜镜是用来观察和掩盖气息的。
之所以能看见藏匿的大蛇,就是因为它感应到了大蛇的气息。
而那些雾气没有靠近聂达仕的房屋,全因为铜镜掩盖了他们的气息,让大蛇没有锁定他们。
可是,这好像只是仿造某一种很厉害的器物做的一件法器,作用是有限的。
小镇原本就存在着几千人,所以那蛇妖没有注意到聂达仕一家微小的气息,但若蛇妖开始吞噬小镇的人,随着人的减少,聂达仕一家的气息就会越发的明显。
另外,铜镜还有一个小作用,就是一般法器都会有的作用,破障还明。
镇子上的人之所以找不到出口,就是因为蛇妖提前在这里施了一个小术,用自身的气息封锁了小镇,说简单点儿,就像是鬼打墙一般的存在。
拿着铜镜,可以破除这些雾气,找到小镇真正的出口。
这些信息只是瞬间就出现在了聂达仕的脑中,只是一秒种,聂达仕就做出了决定!
走,马上带着小儿离开这座小镇。
蛇妖既然只封锁了这座小镇,那么镇子之外,它应该是不会动手的,自己和妻子的命数已定,走出小镇也是死。
但小儿他的命不是,老道说全力保住小儿的命就是这个意思吧?
想到就马上去做,因为顷刻之间,那蛇妖就要到小镇之上了。
聂达仕冲进了屋中,拿起了娘子收拾好的那个包裹,从娘子手中抱过了小儿,深深的看一眼聂娘子。
聂娘子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抬头看着相公,又留恋的望了一眼屋中的一切,简单却整洁,烛光跃动之中,桌上的吃食残酒还并没有收拾。
倘若小镇瞬间就倾覆了,要多久才有后来人会发现这里曾经有一个温暖的家?毕竟,在小镇这几年的日子是这一生之中过得最温馨平静的,怎么能让人不挂念?
聂娘子的泪水包含在眼中,但很快就站了起来,柔声说到:“相公可是有了决定?”
“嗯,今夜无论如何,也要带着小儿走出镇子。”聂达仕却是没有时间伤感了,支会了聂娘子一声,就转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聂娘子赶紧的跟上。
之前,一直哭闹了很久才平息的小儿,在这个时候也没有睡去,却分外懂事的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平静的任由父亲抱在怀中,不挣扎也不哭。
但若仔细看去,却能感受到他的眼中分明闪烁着熊熊的怒意。
可这个时候,聂达仕和聂娘子已经无心注意这个了,聂达仕伸手取了挂在门框上的铜镜,一手抱着小儿,一手把铜镜紧紧的拽在手中,大概辨别了一个方向,就朝着那里快步的走去。
人们大多和官爷聚集在坝上,从刚才镜中看到的,也知那蛇妖会从南门而来。
小镇两个出口,他只有带着妻子,从北门走,才有一丝把小儿送出去的希望。
聂达仕的脚步很快,大步的迈着,甚至比小跑还快。。。。聂娘子是女人家,肯定跟不上这样的步伐,只能跑着跟上。
在这个时候,不能有任何的抱怨,甚至比之前逃避战乱还要残酷,不可能因为是女人,就成为拖累的借口,要活下去,就必须这样。
经过了战争残酷的聂娘子,比谁都更懂得这个道理。
“为什么不能提前出小镇?”在喘息间,聂娘子不由得问了聂达仕一句,并非抱怨,而是担心小儿的命运。
“那妖物不来,这镜子根本就不会因此发挥作用,我大概知道,还是借助了一点儿妖物的气息,这镜子才。。。才‘活’了过来。”聂达仕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这样给妻子解释到。
他何尝不想提前做好准备?但在铜镜不能发挥作用的情况下,他又如何敢贸然行动?提前把小儿送走?他不是没有想过,但这茫茫的天下,因为战祸已经没有了亲人,送到哪里去能够放心?
听那老道的意思,会来接应接走小儿,只要自己夫妇二人,能够保得住小儿这一时的平安就够了。
这样想着,聂达仕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镇子之前疯狂呼啸的风,突兀的静了下来,那一轮挂在天上的血月突兀的终于被雾气遮挡住了。
时间在这个时候,仿佛有了半秒的暂停,接着在绝对的安静之中,一声呼啸的声音从南面传来,接着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开始疯狂的叫喊:“蛇,好大一条。。。”这话还没有说完,这个声音就突兀的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