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斯在下面竖了一个大拇指。
哈利很想回他一个中指,一只手不够两只手。
还是不习惯他如此平静平淡平和地叫我“波特先生”呢。毕竟,我们曾经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他越来越内敛,也越来越危险。那些剑一样割伤其他人的光芒,已经套入刀鞘,深入骨髓。
他不再像上辈子那样疯狂。
看来,霍格沃茨的确是所有人的家。
可以抚慰心的裂痕,心的伤痛。
断掉的魔杖
哈利不很喜欢魔药,虽然继承了莉莉的一些天赋,可他所有兴趣都被未来的斯内普教授打击到像贵族家里的地板一样干净。哈利性情急躁,让他老老实实的研究魔药不太现实,不过他学的还不错。拜在中国的23年所赐,没有别的本领,“背”倒是绰绰有余。
不过……那些魔药材料……任何心智健全的人看到后,如果不做恶梦,要么是天才,要么,是……西弗。
鼻涕虫粘液,人鱼头发,山羊的胃结石,龙的排泄物,火蜥蜴的肝脏,甲虫的眼睛,蛇的毒液,蜗牛的壳……哦梅林!然后按一定人神共愤的复杂顺序倒进坩埚,顺时针搅拌N次,逆时针搅拌N+?次……魔药的颜色无法形容,颜料板上也调不出。看一眼会想吐,第二眼就会看到梅林在招手。
而哈利的搭档,西弗,紧盯着魔药,露出只有看莉莉才会露出的狂热和温柔……
哈利的手微微哆嗦一下,嘴角稍稍抽搐。
西弗如同死亡射线般的目光投来,哈利觉得坩埚的温度都下降了。
“你把脑子吃下去消化掉又排泄出去了?豪猪刺就这样加进去,你是打算让我陪你住医疗翼么?”阴冷的语气,让哈利很想立正敬礼,并加上一句:“不,长官!”
终于摆脱了斯拉格霍恩教授和魔药,想起下节课是黑魔法防御术,心里不禁雨过天晴。
当然,理想是丰满如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而现实呢……骨感如邓布利多校长……
“按照我分的小组,采取淘汰制度。”梅林啊,Voldemort的竞争意识也太强了!A跟B打,A赢了,C跟D打,D赢了,然后A跟D打……
对付这些孩子还算小儿科,哈利心不在焉地挥动魔杖,只是重复使用一个缴械咒,面前的人就换了一个又一个。
他的心思飘远了。
非教学时间他永远不在学校里,大概还在忙他高贵的事业。不过如今,Voldemort鲜艳的眼眸里,已经看不到偏执,看不到孤傲,看不到残忍,看不到暴虐,甚至看不到沧桑,看不到情绪。
随着时间一往无前地奔流而去,黑魔法防御术新教授的神秘、强大和恐怖日益让小动物们神魂颠倒。
比如,他出现在学生面前的时间很少(阴谋……);比如,他会问一个学生问题,回答完的小动物刚坐下舒了一口气,他就会再次提问同一个人,弄得人心惶惶,不敢丝毫懈怠(狡诈……);比如,他不布置写的作业,但如果你把前一天学习的咒语又还给了他老人家……(哈利额头上蹦出一粒汗珠,随着他躲闪的动作跳起了踢踏舞)
又击败了一个对手。哈利向讲台上望去,发现Voldemort的眼神中没有半分赞赏或不满。
他被宽大的黑袍包裹着,即使这样,高大颀长的身段还是呼之欲出。同样是黑发黑袍,二十年后的西弗站在讲台上却没有如此的气场。
哪怕他包裹着麻袋片,也没人敢轻视他吧。
轻视他的人,全部到梅林那里喝茶了。
突然从心底里涌出一阵几乎灭顶的战栗。心口好像奔出千军万马,在四肢百骸里击鼓呐喊。
不要在隐藏了,不要再低调了,不要再顾虑了,让他看到我,让他注意到我,让他永远没有起伏的红眸为我波动!
好久哈利才从这失去理智的想法中恢复过来,发现他已经精准地击落了小天狼星的魔杖。
嗯,以大欺小是不道德的……哈利马上捡起来,还给他,不顾小天狼星脸上青青白白变来变去煞是潇洒动人,嘴角一勾,右颊上酒窝一现,双手一摊,笑道:“真抱歉,小……不,布莱克。”
小天狼星处于石化状态。
“波特先生。”声音不大,却像激光劈开浓雾一样劈开小狮子小蛇们的喧嚣,“请到这边来,让我试试你到底掌握到什么程度。”最后一个音玩味地拖长。
哈利看到他斜飞的眉毛一挑,薄薄的红唇钩起一个不知算不算笑意的弧度,耳边回荡着金属撞击般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于是哈利很不华丽地像小天狼星一样石化了。
直到他一句似乎浸了带毒的笑意的疑问句:“波特先生?”
哈利浑浑噩噩地好似中了夺魂咒一样走过去。
上辈子,哈利从没公正公平地与他对战过。他与他的战斗,从来都充满了巧合与奇遇。
这辈子,他发现……Voldemort根本就是玩他!他隐约想起魔法部里两个老家伙的巅峰对决,感到越发无可奈何。
每当哈利使出一个更高级的咒语时,他总有更更高级的咒语来镇压。就像杀毒软件和计算机病毒,病毒的更新永远快于杀毒……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啊啊……
“练过格斗和擒拿么?”他用只有哈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轻滑、沙哑、微颤,如同老式留声机里播放的大提琴曲。
“?!”
“你的姿势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听了这句话,哈利不知为什么消沉下来。
消极地想往后仰倒,再不起来。
初生牛犊并非不怕虎,而是不了解虎的可怕。
上辈子邓布利多对伏地魔的赞叹哈利根本没往心里去,因为他曾一而再再而三地击败伏地魔(好吧只是魂片)。上辈子,哈利忙于跟斯莱特林作对,与朋友怄气,为女孩子烦心,伏地魔算什么东西!而今生,经过17年魔法界和23年麻瓜世界的历练,长大了、强大了的哈利,才发现这条毒蛇是怎样的不可战胜。
哈利挫败地挥动魔杖。
一道红光飞来。哈利侧身躲开。
手中的魔杖突然热起来。
愤怒?没错,魔杖现在的情绪,是愤怒。一根魔杖,居然也会发怒?
哈利念了一句自己没听清的咒语,金色的光柱飞向他。
Voldemort躲开。
光柱在空中偏转了角度,准确地直击他手中的魔杖。
一滴汗。
两滴汗。
一排汗。
哈利想捶胸顿足,以手抚额,跪地求饶……
很久,Voldemort检查着被击成两截的紫杉木魔杖,轻叹:“跟我的魔杖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不得不说,波特先生,从某个角度来看,你某方面的攻击力的确很强,强到连凤凰福克斯的尾羽都能击断。”他一挑眉,露出个“教授不能把学生怎么样所以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表情(引起女孩子们一阵抽气),“今晚,九点,我的办公室,禁闭。”
真是言简意赅。时间,地点,人物都涉及到了。哈利试图想象事件的起因经过和结局,未果。
Voledmort看着被腰斩的魔杖,摇摇头,长发反射出一片光影,陪伴了他几十年的、心意相通的魔杖,就在他手中,化为灰尘。
哈利嘴角抽搐,心里冷汗直流。
等等。
伤疤没有痛。
“我的魂被你吓走一半!”卢修斯怒气冲冲恨铁不成钢,“你知道主人……不,斯莱特林教授会多少比不可饶恕咒更黑的黑魔法么?”
哈利没有说话。他看了卢修斯好一会儿,才说:“卢修斯,下巴不要扬的太高,鼻子也不要长在头顶。”
“?”
“那样别人会看到你的鼻毛……”
“……”
魔杖的回归
哈利其实想提醒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可以借用校长的长老魔杖,绝对可以修好被打断的羽毛,但转念想到不对盘的两人,哈利还是决定不蹚浑水了。
话说,生活就像强^奸,如果不能反抗,就好好享受?
我的梅林!那可是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的禁闭……
哈利非常想装傻,装疯,装死。
发呆很久后,哈利打开了一个青铜盒子。
他吸了口气,对这门环上的蛇说出了让他毛骨悚然的口令:“高贵。”
勇敢是骑士的利剑,逃避是没用的。
淡黄却并不昏暗的光流泻出来,在潮湿的地板上破碎蔓延。
墨绿的、盘旋着银纹的丝带松松地缠在流水般长而直的黑发上。羊皮纸在手边摊开,他不时地拿起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几个字,微微倾斜着,字母的边角锋利曲折,如同荆棘缠绕。
中世纪的哥特体……最费劲又最华美的植物镶边的字体。哈利黑线地想起自己被称为“充满古典气息”的字,在他的映衬下,犹如狗刨。
“打算在门口站到天亮么?”他的头根本没有抬起来。
挪,挪,挪。
“对不起,教授,我……”鼓足勇气。
“没什么,一根魔杖而已。”
而已?公爵阁下,您难道不知道魔杖对巫师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是教授……”拜托不要再次打击我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
“叫我沃德就可以了,教授教授,很别扭。”
你也觉得别扭了?
慢着,沃德?
哈利无法不引人注意地打起了寒战。
为转移注意力,哈利把目光移到屋子的其他方位。
记忆中的地窖四壁昏暗,沿墙的架子上摆着许多大玻璃罐,罐里浮着各种令人恶心的东西。
现在的地窖,虽然依旧潮湿阴冷,可是……
青玉案,象牙床,折枝缠花的青花瓷细颈瓶。
这个人……该不会真是重生吧?而且也重生到了中国?
上等的青玉桌面,耗费了大量象牙的雕刻精美的床,洁白和翠蓝交织的瓶子,瓶子里插满了玫瑰。红的,白的,黑的。
可是玫瑰再红,也比不上他的嘴唇和眼睛;再白,也比不过他羊脂玉般的面孔;再黑,也不如他吸尽了暗夜精化的长发。
“摆设是不是很奇怪?”
“是的,教……”他无论如何也叫不出这个昵称,“好像您是从古老的中国回来的一样。”
“还有点见识,哈利。”柔柔的声音像羽毛一样,挠的人耳朵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斯莱特林家族在公元5世纪左右就因……可以说宗教迫害被迫迁移到宗教气氛淡薄的东方,就在兴安岭的森林里世代隐居,10世纪又陆续迁回英格兰。所以我对中国的一些事物很感兴趣。”
“宗教迫害?”哈利知道怎样引导对方说下去,这是他自从上辈子就培养的能力。
“嗯。斯莱特林家族不信梅林,信仰的是……引^诱人类堕落的蛇,就是地狱中的恶魔,撒旦。”漆黑的泛着华彩的长发垂下来,看不到他的面容。
“撒旦不是基督教里的么?”哈利越来越好奇了。
他没有正面作答,反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巫师也过圣诞节么?”
对啊,明明耶稣是……等等……
“难道,耶稣也是巫师?”
“真聪明。”他微笑。
哈利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Voldemort他……居然也是会笑的。
“《圣经》里记载的那些神乎其神的东西,在巫师看来不值一提,却被麻瓜们崇拜了上千年。耶稣认识当时一位斯莱特林,了解到他的信仰,于是基督教里就有了恶魔的一席之地。”
耶稣抄袭斯莱特林,麻瓜抄袭耶稣,最后又用巫师创立的本着和平至上的基督教迫害巫师……以手抚膺坐长叹。
“教授……”
“叫我沃德。”依然平和的声音,哈利却听出了不容置疑再置疑就阿瓦达了你的意味。
他抬起头来,秀美的颈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
灯下看美人,果然……
哈利敛气凝神,生怕鼻血不受控制。为了控制,哈利把视线转移到屋里的其他摆设上。可是,无论怎么转移视线,目光最后都落在他身上。
就像无论怎么晃动,指南针都会固执地指向南方。
卢修斯衣饰的裁剪,头发的造型,步伐,手势,眉毛的挑动,无一不是贵族的典范和准则。
可沃德不需要这些。因为他本身就是典范,就是准则。他没有矫揉造作,没有故作高深,不加修剪的星河般的长发,金质的挂坠盒,黑色的戒指,绣了暗纹的黑袍,一切都简洁,庄严,朴素,可是谁也不敢挑毛病,也根本挑不出毛病。
盯着他看了不知多久,他轻声道:“时间到了,你回去吧。”
哈利的第一反应:我还没看够!
第二反映:离开这座魔窟应该庆幸才对。
第三反映:掏兜。
“很抱歉,沃……沃德。”他手足无措地打开青铜盒盖,呈上那支黑色的魔杖。
“就算在教室里,我也不介意你称呼我沃德。”他细长凤眼的目光接触到这支魔杖,突然顿住,“这是……”
“我把你的魔杖打断了,总该赔一支吧。”
“谢谢。”他凝视着魔杖,看上去本想问点什么,却终究一言不发。
哈利有点失望地退了出去。
有这么轻描淡写表达感谢的么……
觉醒
Voldemort不知为什么自己在密室里。
他端详着哈利送给他的魔杖。这支魔杖的气息,他在奥利凡德魔杖店感觉到过。那时它封在一个老古董青铜盒子里,他打不开。
“十三英寸,紫杉木,杖芯是浸过蛇怪毒液的蛇怪心腱和信子,末端镶嵌蛇怪鳞片。”他用吟游诗人般的声调轻声叹息。
他抚摸着被蛇怪毒液从内而外浸黑的杖身,指甲刻划过复杂神秘的花纹。
他梦游一般地取下颈上的挂坠盒,用紫杉木魔杖指点着挂坠盒中央的“S”。他吟唱着自己听不懂的咒语,一滴从心口涌出的血,溅在挂坠盒上,氤氲着散开。
挂坠盒打开了。
一个银白的幻影慢慢凝聚。
他警惕地问:“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