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门都不关,如果等下我遇到什么情况,你要记得进来帮我。胡宗仁点了点头,于是我扭开了房门。
我手里端着饭菜,这刚刚打开门以后,却吓得我几乎连饭菜都掉在了地上。先前我和胡宗仁仓皇逃窜,逃走之前,我们根本没时间关闭原本打开的房门和窗帘,以及床头的台灯。而此刻进入房内,我却发现,不但之前这几样东西统统关闭了,连梁大爷躺在床上的姿势也和最早的时候一致,刚才因为争斗而伸出被子之外的手,现在也老老实实的放在被子里,被子还拉得整整齐齐,一切好像都从未发生一样。
借助着门口透进来的微弱的光线,我看不清楚梁大爷的表情,但是事已至此,一切都变得不由分说,我还是得进去等着他醒过来。很显然的是,刚才在我和胡宗仁逃窜之后,不知道是那个鬼魂还是梁大爷自己,竟然起身下床,关灯关门,然后规规矩矩的躺了回去。既然如此,这就说明环境的改变对于梁大爷甚至是那个鬼魂来说,是非常难以适应的。
我静静的走到床边,把饭菜在地上放下。然后伸出手去打开了台灯,知道梁大爷怕光,所以我拧开的光线也只是让我能够看清楚就足够了。梁大爷安静的躺着,不过这次却和先前不一样,他并没有张大自己的嘴巴,而是紧紧闭着,但嘴角下垂,看上去是刻意闭得很紧,而且有些不高兴的感觉。虽然只隔着一个房间,但是这里却比起外边要安静很多,正因为这样的安静,让我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我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因为紧张而加速的心跳,此外,还有梁大爷那忽长忽短的呼吸声。
趁着现在梁大爷还没醒,我也犯不着去招惹他,于是我打算趁此机会检查一下这个屋子,考虑到时间有些紧张,我就没办法整间屋子细致的查看,这里有鬼已经是事实,我只是需要找到这个鬼魂出现的源头,前提是,如果它在这个屋子里的话。回想起之前梁大姐说的,那一晚她曾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贴在衣柜的镜子上,加上我们自己也看到鬼手是从被子里伸出来的。如果是梁大爷亲自关闭了门窗和台灯的话,那么毫无疑问的是,这几个地方是一定会留下灵动的痕迹的。那么纵观这整间屋子,我当下最怀疑的地方,还剩下三个,一个就是床脚那一头,供奉着梁大姐母亲的灵位附近,毕竟那是这间屋子里,最能够直接联系到死亡的地方。另一个就是我身边的这个带了穿衣镜的衣柜,以及梁大爷此刻睡着的床上。
于是我掏出罗盘,打算先从镜子的地方开始检查,检查的结果很快就明显的体现在了罗盘上,这整面镜子,都充满了灵动,而且比较强烈,这种强烈的程度绝不可能是一次两次留下来的。也就是说,那天晚上梁大姐看见的那一幕,其实只是被她碰巧看到了罢了,在此之前,很有可能是梁大爷从最早变成这个样子开始,就每天晚上要在这镜子上贴上一会儿了。
至于为什么,我其实还不知道。不过当我把罗盘在衣柜边上晃悠的时候,在临近镜面和木料之间的缝隙处,出现了稍强一点的反应,于是我凑近去看,想看看那缝隙里边是什么,但是什么也看不到,于是我又取出一根钉子,钉子是我通常用来绑绳头钉的,不过这根还没有绑住而已,我把钉子头伸到缝隙里去刮了几下,但是钉子一下子就穿透了进去,里边好像是空的,于是我稍微用力,有着穿衣镜的那扇柜子门竟然打开了,而我此刻才发现,原来这个镜子的背后,竟然是可以打开的柜子。
当我慢慢把柜子门开到最大以后,我再观察了一下躺在床上的梁大爷,害怕他又突然袭击我,还好的是,他还是在那儿安静的躺着,姿势并没有发生改变。于是我打开手机上的灯光,并且用打开的柜子门遮挡住梁大爷的视线,开始在柜子里寻找。衣柜就和寻常的衣柜一样,除了一些干净衣服以外,就还剩下一些杂物。但是这梁大爷能够换的衣服似乎并没有多少,在衣柜靠近右下角的角落里,我找到一个陶瓷做成的,一个小娃娃模样的存钱罐儿。
我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里头应该装了不少硬币了,但那终究是硬币,肯定也没有多少钱,可能是自己平日里买菜或者买东西人家找来的钢镚儿,觉得带在身上叮当响还麻烦,用途也不大,但终究是钱嘛,于是就留了下来。我把罗盘凑到存钱罐儿上比划了一下。
不对劲,这存钱罐的灵动出奇的强!
第一百九十九章。【案二十二】能文能武
于是习惯性的,我开始为这个存钱罐儿和上边的灵动开始进行了一系列联想。如果说当初梁大爷贴在镜子上的目的是为了拿到里边的这个存钱罐儿的话,那么想必这里头的东西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而梁大爷的身体既然拿能够关门关窗关灯,那就意味着他是完全有能力打开这个衣柜门的,但是却始终是贴着并未打开,甚至都没有伸手去拉一下门,那就说明,是有什么东西阻挡着他,不让他去拿那个存钱罐儿。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开始觉得这个存钱罐儿里未必就真的只有硬币,也许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于是我把身子后仰,以保证我可以看到梁大爷的动静,另一只手尽量伸长,去拿那个存钱罐儿,我试探性的先拿在手里呆了一会儿,确保梁大爷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并且罗盘上显示,在梁大爷周围床边的灵动还显得比较平静,不知道是他没察觉到,还是我压根就想错了。
此刻的我,必须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才行。于是我偷偷摸摸的把存钱罐儿放在了床边的脚底下,依旧用床沿挡住了,好让梁大爷不发现我在偷他的东西。但是当我放下存钱罐的时候,我却发现床底下有一条白白的,好像是棉签一样的东西。除了这个以外,床底下竟然什么都没有。通常我们那种脚比较高的床,大家都会选择在床底下塞上一点东西,例如箱子柜子凉席等日常不太常用,或是反季节的东西,至少我家里我是这么干的。但是这床底下明明空间还挺大,这梁大爷就算没什么东西好放,也绝不至于空荡荡的吧。而正因为这种空荡荡,那根白色的小东西,此刻在我看来就相当惹人注意。于是我开始趴在地上,匍匐前进,伸手到床底下抓起了那根白色的东西,触感摸起来很像是塑料胶棒,直到我拿出来,借着手机灯光趴在地上看的时候,我才发现,那是一根羽毛,而且是一根黑色的羽毛。我看到的白色部分,就是羽毛的根。
于是我立刻想到了那只诡异的乌鸦,乌鸦的羽毛本就是黑色的,从眼下的情况分析和司徒刚才在电话里跟我说的内容来看,这只乌鸦几乎就可以确定是一种被召唤而来的东西,区别只在于它究竟是死物还是活物罢了。于是我又把罗盘凑到了这根羽毛上晃荡了一下,羽毛本是属于动物身体的一部分,它跟很多东西例如杯子筷子等等不一样,它的结构原本是生物结果,而此刻我手里的这根羽毛,却在罗盘上出现了比那个存钱罐儿更强的灵动反应,并且这种灵动几乎确凿的告诉我,这根羽毛就和此刻屋里的鬼魂有关。
连续找了两个地方,两个地方都让我猜中了可疑之处,但是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细想,于是我把羽毛也放到了存钱罐边上,打算站起身来然后把这两样东西装到包里,带出去以后再想别的办法来求证。而出现过那只鬼手的被子,我是说什么都没有胆量去掀开的。于是我缓缓从趴着的姿势改为蹲着,继而当我抬起头,脑袋却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
原本我还以为是我不小心撞到了床的边缘了,但是一想不对呀,床沿不就在我眼前吗?此刻我头顶应该是空的才对呀。猛然间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我抬起头来一看,和我大约鼻尖对鼻尖的地方,梁大爷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坐起了身子,正附身在床边看着我呢。他的表情木然,眼睛死死的瞪着我,刚才还闭着的嘴巴此刻却微微张开,因为角度的关系,嘴角还挂着一些口水,就快要滴下来的样子。而我这才知道,我刚才撞到的,就是他的头。
一下子大惊之下,我迅速一个翻滚朝着身后滚开了,地上很脏,已经很长时间没打扫卫生了,但是我当下也顾及不了这么多,刚刚滚出我觉得是安全距离,正打算站起身来拉开窗帘趁着梁大爷躲避光线的时候我就赶紧逃跑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起身,耳后传来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闷响,接着我的右脚脚踝被人给用力抓住了。用不着回头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肯定是梁大爷摔到地上后抓住了我。我开始奋力挣脱,一边蹬腿,一边高声喊着胡宗仁:胡宗仁!出事了!快来救我!
在蹬踏的同时我也转过身子来,面朝着地上正抓着我的梁大爷。其实这个姿势对于我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因为以前跟那些撒泼的坏孩子打架的时候,我也常常遇到这样的情况,我是说,脚被人抓住。于是我可以用另外一只脚蹬对方的脸,这么一来,如果对方不松手的话,就等着被我蹬晕过去吧。但是眼前这个梁大爷已经这么大岁数了,虽然可怕,但是那毕竟是因为受到鬼魂影响的关系才造成的,我总不能去踩踏这么一个老大爷的脸吧,那我想只需要几下子,他恐怕就会真的化作青烟乘鹤西去了。
所以我一直是在挣扎,这就变成我很吃亏了。
胡宗仁听到我的叫喊声后,迅速闪身到了玄关门口,从我倒下的角度,是完全可以看到他的姿势的,户外比较明亮,所以当胡宗仁出现在那个有光亮的门口的时候,我顿时觉得他就跟一个天使一样,我从来都没对胡宗仁有过这种高度的评价,胡宗仁一边冲进屋,一边使劲把我朝着那扇关着的门拉,我告诉胡宗仁,你先别拉我,你把门打开!胡宗仁听到以后赶紧打开了门,强烈的光线照射了进来,我只看到梁大爷眼镜一虚,嘴巴一闭,接着就松开了我的脚,开始用自己的手捂住眼睛。
这招还真好使,于是我立刻趁着现在爬起身来,一个箭步跨到梁大爷倒下的身边,抓起地上的黑羽毛和存钱罐,接着对胡宗仁大喊一声,赶紧跑!胡宗仁就开始夺路而逃,想必他比我还害怕。而我没有理由重新绕回去原路返回,于是我选择了跳上梁大爷的床,直接翻越过去。在踩上床的时候,因为害怕被被子里的鬼手给抓住,我用力在床上狠狠的跺了一脚,算是解恨吧,接着我就在胡宗仁身后逃出了里屋的房门,刚一出门,我就立刻反手把门给关上,并且和胡宗仁一起,用后背抵着门。
几秒钟以后,被我们抵住的门开始剧烈的撞了起来,我和胡宗仁力气都不算小,此刻却被撞得连续弹起来好几回。梁大姐在门口双手捂着嘴巴一脸吃惊的看着我们,看样子她此刻也意识到这问题远远没有当初想象的那么简单了。我没功夫搭理她,只是一心一意的顶住门,但是没过多久,撞门的动静停止了,我们隔着门听见了刚才被胡宗仁打开的那扇门被关闭的声音,我也从顶上的小窗户看到光线的减弱,这就意味着,梁大爷大概是又要重新归于原位了,这死老头跟个罗汉似的,还真是不好对付。
我慢慢松手,看到门已经被关上,也没有别的动静。这才放心了一点,刚才因为那一阵猛烈的撞门,原本挂在门上的那个挂历已经因为抖动的关系变得歪歪斜斜,但正因为这挂历歪了,我却发现了在挂历的底下,竟然还贴着一张好像年画的东西。
事到如今任何一个新线索对于我和胡宗仁来说都是非常宝贵的,于是我马上就取下了那幅挂历,然后用袖子擦拭了一下那幅画上的灰尘,这才把这幅画给看明白了。
画上是一个武将,但是这个武将却长得有点不一样,他穿着一身金黄色和红色相间的铠甲,身体呈现一个正在打拳的姿势,右手高高扬起,左手却垂下,左手捏着一个好像兵器的东西,那兵器我说不上来是什么,像是锤子,但是锤子头却很小,像是棍子,但是又没棍子长,总之,我是没见过这样的兵器。而高高举起的右手,手里却抓着一直毛笔,毛笔的笔尖好像是蘸过墨水,颜色和周围不一样。武将的右脚足尖朝上微微翘起,那样子就有些像我们平日里在戏剧频道看到的那些唱戏的一样,脚上的鞋子是那种靴子,靴子上有一只看上去像虎头的挂饰,戴的头冠很像是小时候在封神榜里见到过的,杨戬的那种头冠,金色的,上边有些红色的毛绒小球。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这个武将的面容,通常武将都是孔武有力或者面带凶狠,但是这个武将,却有着人类的上半脸,从鼻子开始,却是一个鸟的喙。看上去很像是以前在电视里看见过,泰国的那种长得像只鸟的神仙。他的眼睛圆睁瞪视,但配上个鸟嘴,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我总觉得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个武将或是神仙,于是试图在画像上的字迹里找到线索,但是找了很久,除了一个红色的篆体印章外,就只有四个楷书体的大字,上边写着:
“能文能武。”
第二百章。【案二十二】普化天尊
我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幅画,虽然看上去不知所谓,但是其新旧的程度,却相对于在它面上的那本挂历要显得新了不少,而且我凑近仔细看了看,我们民间的年画工艺并没有在这幅画上体现出来,例如印染等等。这幅画的印迹清晰,边缘锐利,且纸张是白底,但白色的部分却并没有留下那种经过岁月后的泛黄。于是我断定,这幅画是最近不久才贴上去的。
如果是梁大爷自己贴上去的,他很显然没有理由还在这副自己特意贴上的画上面,再挡上一本挂历。而且我仔细对比了一下,画像的大小和挂历的大小恰好是一样的,挂历停留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从挂历上的日期来看,梁大爷至少有很久没有再翻动过这本挂历,过了时间也没取下来,很有可能是压根就忘记了它的存在。试问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特别在底下贴上一张崭新的画像呢?更不要说,这件事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梁大爷自己,没有人会傻到自己整自己的地步吧?
这个时候胡宗仁也看到了这副画像,他却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于是我问胡宗仁,怎么了,你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