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愤愤道:“我们暮阳没有压力,也没有紧张。”
王瑛笑容一僵,脸更红了,垂下眼眸。
她就知道,一插嘴就会引火烧身,果然如此。
严氏见她这样,忙对梅氏道:“有没有紧张什么关系。横竖巧儿是好心,是关心暮阳就够了。”
梅氏道:“要是往后她都这样对暮阳……”
严氏见越说越不好,急忙断喝道:“好了!科举考试到底该怎么样,男人们比我们懂得多。你家老爷自有分寸。”
梅氏想说:“是啊,这是男人的事,巧儿乱插嘴。”却在严氏警告的目光中把话咽了回去,气得不辨东西。
经过这件事,众人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梅氏和阮氏也都不复之前的欢颜,都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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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6章 什么都比不上你要紧
等酒宴结束,严纪鹏请了方家和郭家人明天去严家看戏吃酒,才领着儿孙告辞,其他客人也纷纷散了。
清哑也和阮氏回屋,等无人时,才安慰她。
阮氏叹气道:“已经这样了,还能退!”
清哑也郁闷,又不好再说,不然二嫂更难过。
阮氏回屋,让她小睡,她哪里睡得着。
方初一回来,她就忍不住了,不等方初问就幽怨道:“大表嫂实在太过分了。”一面将先前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方初听了也生气,这个梅氏,怎么就不消停呢?
他生恐清哑气坏了身子,忙替她顺着胸腹,轻声安慰道:“你别生气。她回去说这事,肯定讨不了好。刚才我们在前面说起殿试,龚大人还特地叮嘱暮阳呢,叫他不要太在意结果,‘尽人事,听天命’。你想,舅舅要是知道大表嫂为这个又闹了一场,能饶她?”
清哑忙问:“真的?龚大人真这么说了?”
方初道:“当然。连蔡大人也这样说。”
清哑烦躁沉重的心一下子就轻松了。
她之所以难受,并不是为了和梅氏争输赢,而是怕这事不说清楚,巧儿会落个不贤的名声。科举又重要,连严纪鹏也要怪罪。现在听方初这么一说,她就放心了,也不烦躁了。
她又纳闷道:“怎么母亲好像也不大能接受呢?”
方初道:“上了年纪的人,最讲吉利。母亲不是不明白压力过重不妥,应该是巧儿劝暮阳的话她不喜欢。即便要他少些压力,也不能说‘考不到要紧’。要真不要紧的话,努力这么多年为的什么?”
清哑道:“可是,真要考不到的话……”
方初笑道:“事实虽然如此,可是人就不爱听。”
清哑嘀咕道:“这么迷信!”
清哑心情放松了,又想起二哥二嫂来,说不定还在生气呢。如今两家定了亲,像这种小冲突和矛盾,只会更令人发闷;不比之前,若真闹翻了,不结亲就是了,现在却不好退的。
她便起身,拽着方初一起去后院看哥嫂。
少不得方初又展开唇舌,安慰了舅兄一番。
郭大有还算心平气和,淡声道:“严大爷脾气真好。”
方初听得一怔,摇头失笑。
郭大有这话绝不是什么夸赞之词,大抵是说严予宽夫纲不振。
郭大有转开话题,说起另一件事:前几天他请靖国公府的人给在荆州回雁谷学手艺的郭俭捎了信。郭俭已经出师了。郭大有令他直接来京城,和自己一块去奉州。今天国公府来人说,郭俭将随林家一批送贡品的队伍一同出发,预计三月上旬能到京城。
清哑听了十分喜悦,道:“我都好多年没见他了。”
阮氏也笑道:“不都是好些年没见了。”
又对郭大有道:“俭儿好些年没回家,你让他直接来京城,他不回家看一趟,大哥大嫂心里不想?爹和娘也想的慌。”
郭大有道:“这么多年都过了,还在乎这几个月?我让他来京城交代些事,还要叫他回去一趟,再从家里带些人过来。巧儿要是成亲,一个兄弟不在身边怎么成。”
……
再说梅氏,回家后果然对严纪鹏和严予宽指责巧儿。
严予宽见父亲脸色一沉,急忙道:“巧儿这是为了暮阳好。今天龚大人也这样说呢。”
梅氏心里一突,便问龚大人怎么说的。
严予宽便将龚大人的话复述一遍。
梅氏便道:“这我还能不懂?可是巧儿不是这样说的。她对暮阳说‘考不到第一也不要紧’,这是什么话?这事不要紧,那什么要紧?”
严纪鹏问道:“那你说什么要紧?”
梅氏斩截道:“自然是得六首状元要紧。”
自母亲开口,严暮阳一直沉默。
这时他忽然道:“祖父,父亲,母亲,孙儿前段日子确实心力憔悴,以至于夜不能寐。总担心会试考不到第一怎么办?我就拼命努力。有时心慌慌的,觉得脑子空空的什么也想不起来。我都怀疑自己能不能上榜,别说第一了。若落榜了怎么办?别人会笑话我,说我空有名头,没有真才实学……”
梅氏恐惧,尖声道:“所以你才要努力证明自己呀。”
严纪鹏拍桌怒喝道:“住口!”
他看向吐露心里话的孙子,很是后悔。
原本他只希望严暮阳能中进士就可以了。可是,从严暮阳在童生试中得了案首开始,便被“六首状元”一直牵引着,被家人和亲友催逼着。坚持到现在,只怕心里承受早就到极致了。别看这次会试又得了会元,严纪鹏怀疑,越是这样,最后殿试这关只怕要出问题。
他沉声对严暮阳道:“什么也比不上严家长孙要紧!哪怕你名落孙山,也是严家长孙,只要好好的。名利地位,都比不上你要紧。接下来你不必再苦熬了。‘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咱们不要六首状元这个名头,太惹眼了,将来未必是福气。殿试你只要如往常一样考,横竖跑不了一个进士就行。”
严暮阳不敢相信地看着祖父,眼中爆出惊喜的光芒。
梅氏则眼前一黑,想:“公公疯了。”
儿子也疯了,脸上气色这么好,却为了郭巧儿跟她撒谎,说什么“心力憔悴”、“夜不能寐”,简直被妖精给迷了头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严纪鹏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严予宽一把没拉住,瞥见父亲脸色不对,忙也跪下了。
梅氏哭道:“老爷这话,儿媳愧不敢当!儿媳难道不知心疼严家长孙?都说‘慈母多败儿’,儿媳对阳哥儿严厉,那是为了他好,不严不能成器,不严不能成材。唯有亲生母亲,才肯为儿子长远打算。”
严纪鹏问:“你说我不为阳哥儿打算?”
梅氏道:“老爷自然目光远大。若是没有老爷这些年对阳哥儿的言传身教,他走不到今天。可是儿媳对郭织女姑侄的行为不敢认同。真正的贤妻要时刻谨记为人妻的本分,时刻劝诫夫君力求上进,而不是一味讨好逢迎,令夫君消磨了志向。长此以往,除了博个多情的名声,还能有什么?只看方表弟,成亲后碌碌无为;而郭织女却屡建功劳,一再出风头,连儿子都封了伯爷,方家阴盛阳衰……”
严纪鹏须发怒张,指着梅氏喝道:“你给我住口!”
第1137章 上赶着找骂!
严予宽见父亲发怒,忙道:“父亲息怒。”
又扯梅氏衣袖,低声道:“快向父亲赔罪。”
梅氏伏下身子,叩头不止。
严暮阳站不住了,也上前跪下。
严纪鹏看着梅氏,按捺不住怒气,说出了梅氏自嫁入严家以来最严厉、最无情的斥责。他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蠢。你眼里除了名利,还能看见什么?你在家蠢也就罢了,对人家的事说长道短,你不怕贻笑大方,好歹给我严家留几分脸面。成不成?”
郭织女一再立功,靠的是公开技术,让出利益收获名望。
方初一介商贾,方家豪富,官商都眼红,哪里还能经得起再出风头?缩头低调还来不及呢,争风头不是嫌死的不够快!
梅氏内宅妇人,一心只要风光脸面,哪懂其中厉害!
不懂没关系,外面的事本就不该她一个妇人插嘴。不懂还在这装懂,指天说地,还对人家的事说长论短,就让人忍无可忍了。
梅氏听了他的话,如晴空霹雳,羞愧难当,头也不敢抬,趴在地上死死地咬牙憋住哭声,心里绝望到极点。
公公这话简直判了她死刑,她还有什么脸面?
严予宽也觉难堪,哀声道:“父亲……”
严纪鹏不理儿子,自顾道:“你说方家阴盛阳衰?
“适哥儿难道不是男孩!
“人家儿子七岁封爵位,不比你儿子强?
“你说我外甥成亲后碌碌无为?
“好大的口气!看样子你觉得自己夫君有为了?
“一初净身出户、白手起家,挣下这大一份家业,你竟然说人家碌碌无为。不是我贬低自己儿子,你夫君若是能做成其中一件,我也不会这么一把年纪还在操劳。严家看着兴旺,这些年都靠着人家郭织女提供的技术支持,亏你还有脸在这嫌弃人家。
“你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这脸皮真够厚的啊!
“我在外混了这些年,老脸皮也不如你!”
梅氏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严纪鹏才不管她,起身扬长而去。
谁让她上赶着找骂!
……
梅氏被公公这一顿骂,羞得非同小可,回房就歪在床上哭个不停。
严予宽打点言语,劝慰说道:“父亲说的在理……”
梅氏哭道:“老爷的话自然有道理。我是伤心儿子。这儿子算是白养了,媳妇还没娶回来就忘了娘——帮着郭巧儿对付老娘。你瞧他脸上,气色那么好,分明能吃能睡,却跟老爷说什么‘心力憔悴夜不能寐’。这是在打我的脸呢!这意思是我这做娘的不如郭巧儿对他好,都是我逼的他,我逼得他夜不能寐了……我操心这半辈子为的是谁?十月怀胎,养到几岁上就被老爷带走了……如今落得这下场,有儿子跟没儿子一样……”她越说越伤心,失声痛哭。
不能对公公有怨怼,所有的气就冲着儿子去了。
门外,正要进来的严暮阳听了这话,缩回脚步。
“有儿子跟没儿子一样”,这话他听了很伤心。
他真没撒谎,他真的经常失眠、心发慌。
可是母亲却不信他的话,只因为他的话证明了巧儿的正确。
严予宽正劝妻子,忽然觉得不对,转头一看,忙道:“阳哥儿!”
梅氏止住哭声,伸头看见儿子站在门口,又把眼一闭,歪倒在床上呜呜哭了起来,一面却竖起耳朵听儿子动静。
严暮阳走进来,在床前跪下。
他沉声道:“母亲,儿子对天发誓:儿子刚才所说都是真话。儿子常常睡不着,只好挑灯夜读;次日又觉头晕困倦。儿子怕你们看出来,只好装作无事一样,多多吃东西。吃完又去练剑……”
因为运动可助食物克化,运动后也容易入睡。
这都是他从巧儿那里得来的经验。
梅氏心一沉,撑起上身质问道:“你这意思是我逼你了?”
严暮阳道:“儿子并不是这个意思。儿子想说:儿子身上承载了家族希望,不用人逼压,儿子也会努力上进,并不曾懈怠半分。”
梅氏一时无话可回,瞪着他喘气。
严予宽沉声道:“你的话我们信了。你且回去歇息吧。”
梅氏欲言又止,被他瞅了一眼,安静了。
严暮阳又磕了个头,起身出去了。
他心情不好,脚步沉重地走向书房。
各院下人都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大家都在为他的高中忙碌,面上都喜气洋洋的;偏院已经搭了戏台,戏子们在台上演练。
他一路想着心思,也不理会众人招呼。
梅氏说“慈母多败儿”,所以才对他严厉。不知为何,他私心里并未感觉到母亲是真为了他成材才逼迫他上进,大抵还是希望看到他出人头地、为她挣脸面,然后在内宅夫人圈中扬眉吐气。
这想法有些不孝,可的确是他真实的感觉。
梅氏说巧儿只知道哄他开心,不知劝诫他上进,可是他偏偏就喜欢这样的巧儿。能吃贪睡的巧儿,贪财重利的巧儿,狡猾狡猾的巧儿,这次却放下所有的名利心,对他说“考不到第一也不要紧”,他感觉十分的贴心,想想就不自觉地微笑。
若说巧儿妖媚惑人,他情愿被她迷惑。
他不想要个整日端着一本正经的脸劝诫自己上进的妻子,他想要一个娇嗔喜乐、活泼生动的女子做妻子。他喜欢看巧儿对自己撒娇、使小性子,喜欢她精明算计,喜欢和她一起合谋捉弄人或做某件事。
想起巧儿,他情不自禁地摸向腰间的荷包,上面绣着独占鳌头的图案,可见巧儿心里也是盼望他考好的,只是怕他压力太过沉重,所以才说“考不到第一也不要紧”,谁知被母亲听见了,发作一场。
这么贴心的巧儿,却被母亲嫌弃!
他要如何对待这样的母亲呢?
正苦闷时,忽又想起祖父的话“你是男儿,不该把精力放在内宅家务事上,该放在外面大事上。这些内宅家事,等巧儿将来进门,她能处理好。我坚持要为你娶巧儿,就是看准了她的心机手段:能制住你母亲。”这个念头升起,他心猛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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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8章 我们听姐姐的
巧儿,绝对有制住母亲的能力!
严暮阳仿佛怕自己的心思被人窥见,偷偷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留意他,方松了口气,忙端正严肃面容。
他这么想太不孝了,真是罪过。
在书房坐下后,拿了本书在手上,半天也没看进一个字。
忽然严予宽走进来,叫道:“阳哥儿。”
严暮阳忙站起来,道:“父亲。”
一面让他坐,一面问母亲可消气了。
严予宽摆手道:“你母亲没事,你不用担心。”
说着,仔细打量一会他脸色,郑重道:“你祖父说的对,‘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咱不要这个六首状元了。你放宽心歇几日,殿试的时候尽力而为,能得第几就第几,我们不会怪你。”
严暮阳狐疑道:“父亲真这样想?”
那为什么不拦阻母亲?
严予宽温声道:“家和万事兴。你祖父已经严厉斥责你母亲了,若为父再添加一把火,岂不逼得你母亲没了活路?闹得鸡飞狗跳的,未必是好事。你母亲那里有我呢,你只管好你自己。”
严暮阳感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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