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中意严暮阳,就要为他们将来打算。
这一科,严暮阳是一定要考上的。
不但要考上,还要考头名状元,如此名声才显。
她凭着七窍玲珑心,对严暮阳用了些小手段。
此时清哑问起,巧儿瞅了在外边玩闹的适哥儿和婉儿他们一眼,见都没留心这边,才小声回道:“姑姑先别管,等他考上了再说。这京城,没个一官半职可怎么成呢。”
清哑听懂了,也小声道:“好。”
她知道,巧儿是愿意了。
清哑不再继续这话题,转而赞她手上做的荷包:“做这么精致,太费眼睛了。这些小东西让她们做吧,你要注意保护眼睛。”
巧儿低着头,脸越发红了。
清哑忽然发现:这个荷包用的是靛青的缎子,上面绣的是一品仙鹤立于鳌头——象征独占鳌头。这明显是给参加春闱的举子用的。巧儿做给谁的,还用问吗!
清哑便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有些无聊,把目光投向外间门口。
这么在家养胎,不让劳神不能劳累;怕吹风,外面不让去,幽篁馆除了竹子也没别的可看;怕人吵了她撞了她,人多的地方也不让去;连吃东西都限制了,忌口好多,她都快闷死了。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方初。
想曹操曹操到,方初高大的身影忽然就出现在外面。
清哑眼睛一亮,忙站起身下床。
方初也看见她眼中的惊喜,也笑了,大步走进来。
孩子们纷纷叫他,他随口答应,脚下不停地走过隔扇门。
巧儿忙收起针线,起身叫道:“姑父。”
方初也答应一声,眼睛却一直望着清哑,问:“今天怎么样?有没有难受?可想吃什么?觉得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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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7章 方家出情种?
清哑只回了两个字:“还好。”
嘴里说着还好,面上却现出无聊的神情,又抱怨道:“要是在家,园子里花也开了,草也青了,鸟儿也多……这儿什么都没有。”
以前有事忙的时候,她从未这样煎熬过,也没工夫惦记方初;如今整天闲着,便尝到了那些深闺或深宫女人望眼欲穿地等待一个男人的情形,好在她和她们不同,不用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方初将她眼中期盼看得真切,自然要安慰。
他也挂念她,特地回来陪她吃晚饭,吃完再去前头忙。
他笑着扶她在床沿坐下,道:“这里自然比不上江南。”
京城这边哪有江南风光柔媚呢,要到二月底才会春光明媚。
他便岔开话题,说些其他的事给她听。
这下换巧儿无聊了。
她捧了杯茶给方初,就在旁听他二人说闲话——是真正的“闲话”。无非是方初今天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巧儿觉得干巴巴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姑姑却听得津津有味,没什么好笑的也会笑。
听着这些琐碎家事,巧儿觉得没劲。
她心思飘忽起来,想起严暮阳。
严暮阳不会对她说这些没营养的话,他说得很含蓄、很微妙,眼神也很动人、意味深长,每一句话都让她回味无穷,有时到晚上才咀嚼出他真正的用意,气得趴在枕头上骂他。
可惜严暮阳不在这里。
他住到蔡家去了,全心温书,准备参加会试。他不是没地方住才住到蔡家的,是为了方便向蔡大人请教。蔡大人受严未央委托,对他很重视,也愿意全心指点提拔他。
这科考不仅本人要有文采,其中还有些窍门。
比如这次会试的主考官是新任礼部尚书,其背景和文风喜好是怎样的;还有顺昌帝欣赏什么类型的文章、在朝政方面的倾向;最近朝堂发生的大事;上次会试选拔的状元榜眼探花的文章等等。
熟悉这些,并分析解析,对应试举子有很大好处。
方瀚海也备了厚礼,送方利一同去了蔡家。
方利和严暮阳还常去请教龚大人。
龚大人作为他们的蒙师,自然更加不遗余力地指点。
许翰林也看在方制份上,出手指点他们。
所以说,科举看似公平竞争,其实也不公平,没有条件的寒门子弟若无人提携、不得指点,便是读了一肚子书,在考场上也会“差之千里”,得不到好名次还不算运气差,名落孙山常见。
巧儿仿佛看见严暮阳金榜题名,嘴角露出浅笑。
正月十八,是方制大定的日子。
方瀚海和严氏再次亲自出面,和龚大人、许翰林一道去王家下大定,蒋妈妈也随同严氏一起去了。
王家那边,睿明郡王妃也回了娘家。
内院,几位王家太太陪同严氏、许夫人、龚夫人吃茶,方家的定礼摆在堂中央,供人观看。凡见的人都眼露羡慕和赞赏,觉得方家果然出手不凡,这定礼不见一点俗气,又珍贵又吉祥。
一对灵芝头的白玉如意,玉质乃极品。
丹凤朝阳和凤戏牡丹镶珠嵌宝头面,都镶了金刚钻。
这三样聘礼是极品,其他各种彩缎和首饰礼物也不用一一细数,耀花了众人眼目,排场很隆重,一点不像庶子娶媳妇。
王三太太觉得面上很有光,严氏的态度也让她满意。
说笑间,有人问起方制到底是如何被选中的。
对于这个问题,王家早有准备,并不打算掩饰,否则的话,人们要怀疑王瑛和方制有私情,再不然以为王家图方家的财富,故意把嫡女嫁商贾庶子,必须要将方制的画展示给客人看。
王三太太忙吩咐人去将那两幅画取来。
众人见她一派坦然,可见这女婿有些本领,所以才不露怯。
众人便纷纷凑趣恭贺,夸方制有才。
睿明王妃听了很不耐,眼中不屑一闪。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族兄这样糊涂,将王家如此出色的女儿嫁与方家一个庶子为妻,且这个庶子还声名狼藉,这简直太儿戏。
别人问起来,她都觉得没脸极了。
当日,她刚回京时曾经劝阻过王源和王大人,可惜他们已经做了决定,回天无力了。王妃愤愤以为,这都是方初的算计。以一个庶子攀上王家,真打的好算盘,做的好买卖!
因此缘故,王妃今日对严氏淡淡的,不冷不热。
严氏也不大趋奉她,只和王家几位太太说话。
一时丫鬟将画取来了,展开给众人瞧。
睿明王妃听众人纷纷赞不绝口,以为她们定是奉承之词,便伸头瞧了一眼,想挑些毛病出来打击方家,给严氏没脸。至于她堂嫂,她暂时顾不得了。这也是帮王家压方家一头。
然一看之下,不由愣住。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章诗词书画这些东西,除非差别悬殊,不然很难分出个高下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嘛。但内行的人都能看出个好歹,若刻意将好作品贬低,别人一是怀疑你别有用心,再不然就会觉得你不懂鉴赏,妄自评论,贻笑大方。
王妃当然具备鉴赏的水平。
方制这两幅画,她无法自欺欺人地说不好。
实在是画得太传神了,蕴含的情感太丰富了。
那题字也写的很有功底,绝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可以写出来的,很有书画大家的潜力,假以时日,将来必有成就。
看着第一幅画上的洛神,这次方制连美人眼睛的处理也朦胧梦幻的很——因为他没见过王瑛,只能这样处理;不像在家里画洛神,多多少少带有清哑的影子,眼神很像清哑——王妃一刹那间有些疑惑,怎么方家出情种,一个两个都这样深情?
面对众人夸赞,严氏笑说:“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尤其喜欢画。以前淘气还不显,这几年用功,立马就显出来了。”
王大太太喜悦地看着她,暗赞她对庶子大度。
有人便问,为何方制不自己作诗作词。
严氏坦然解释道:“他擅长作画,这方面有天分。作诗作文章就不如人了。这孩子实诚,也不隐瞒,就扬长避短。”
众人便看向王三太太,想知道王家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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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8章 表哥表妹间的故事
王三太太微笑道:“我们老爷说,作诗、作画、做文章,都要胸中有丘壑,否则难出佳作。方三少爷能别出心裁答题,且答得高妙,这也是他的才能。我们自然不能因此挑剔他。”
严氏笑道:“我们老爷也说呢:王羲之书画大家,谁敢说他无才?当然,制儿比王大家差远了。他父亲要他潜心努力,向古人学习。又要他考科举。说:‘读书是为了明理,你即便不为了考功名,也该多读书。书画是一家。书读多了,画才有内涵和意境,否则终究是画匠,而不能成为名家。’他这几年读书都用功的很。”
这些话都是方瀚海教导方制的话,她拿来用了。
她没敢说方瀚海要儿子“考个进士回来”,怕将来考不上,遭人笑话,不如谦虚些,留有余地。
众人听了纷纷说有理。
独王妃听得心烦、不以为然。
方制纵然画得不错,也不值得王家选他做女婿。严氏商贾之妇,真一张好利口,简直舌灿莲花,说的方制成了王羲之了。
她心里不耐,又不好表现出来,便低头装喝茶。
蒋妈妈一直若有若无地关注她,就在她揭开茶盏盖时,手指一弹,对着一个用托盘托着一茶壶四处为人添水的丫鬟手腕弹去。那丫鬟手一凉,尖叫一声,托盘撒手,“哗啦”一声,瓷壶跌得四分五裂,热水也溅了一地,众人一齐转头朝她看去。
睿明王妃也停止喝茶动作,朝响声处看去。
就在这瞬间,蒋妈妈朝王妃的茶盅里弹了点东西。
这边,王大太太看着那丫头脸色一沉,就要发作。
严氏抢先一步拍手道:“好!碎碎平安!好兆头!”
一面对蒋妈妈道:“赶快打赏!”
蒋妈妈忙笑吟吟地掏出两个荷包,上前赏那丫头。
那丫头骇得面色惨白,哪里敢接,只惶惑地看着王大太太。
王大太太笑道:“亲家太太这样宽宏大量,是她的福气。”
遂命那丫头接了,然后谢赏。
严氏笑道:“她肯定也是无意的,这才巧呢,才是真的‘岁岁平安’呢。若有意把个茶壶往地上摔,倒显得假了。”
众人纷纷附和,都说这是个好兆头
王三太太见严氏把这失礼的事件翻转过来,分明照顾王家脸面,自然感激,又暗赞她脑子反应快、应对得体。
出错的丫头接了赏银,感激地拜谢了严氏。
睿明王妃越觉得严氏巧舌如簧,和严未央一个样。
王妃淡笑低头,继续喝茶。
蒋妈妈见她把一盏茶喝了一半,也淡笑。
这一节事故因为严氏的打岔,终究没造成大影响,众人继续说笑。须臾,王妃起身,往别的院子去了。
半个时辰后,开席了。
蒋妈妈便出来,说方瀚海有事找她。
她去前面,在方瀚海面前打了个转,又进内院来,四处张望,好像寻找什么,碰见王家丫鬟,她便询问她们,可见了方家小伯爷了。
今天,方无适和婉儿也来了。
丫鬟说不曾见到,还帮她一起寻找。
蒋妈妈在找睿明王妃。
她也不是漫无目的找的,她算准了:内院已经开席,睿明王妃就算去其他院子看望亲戚,略坐一坐也该出来了;而过了这么长时候,那药效差不多发作,会怎样呢?
果然,才转了一会,就见前面假山那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身上彩绣辉煌,正是睿明王妃。
另一个则是身穿官服的儒雅青年男子。
蒋妈妈眼神一闪,好奇地看着那人。
这青年官员是睿明王妃的表兄。不是亲表兄,是王妃在奉州被杀头的于表兄的舅舅的儿子,姓唐。当年这位唐玉恒因家道中落,寄住在于家,上京科考时又和于少爷一起住在王家。
他和王妃就是那时认识的。
大凡养在深闺的姑娘,容易和表哥表弟互生情愫。这是因为女儿家不容易见外男,最有机会见到的大多是自家兄弟和表兄弟。自家兄弟不能婚嫁,表兄妹之间则有结亲可能。
唐玉恒很有些才情,对王妃很倾慕。
王妃对他也有点朦胧的感觉,然宫中太后(现在的太皇太后)做主,将她许给了睿明郡王。郡王相貌俊雅、文采风流,很快王妃便丢开情窦初开的那点心思,一心一意做人妇了。
今日怪的很,王妃看见他,居然有些情动。
她想,一定是看了方制那幅画心有所感,忆起少年时光——当年唐玉恒也曾为她画过画。如今二人一个已为人妇,一个已为人夫,再想起当年事格外感慨,徒增惆怅。
王妃甚至想:若唐玉恒为世家子,她现在恐怕是唐夫人。
王妃隐约感觉,当年母亲看出了她对唐玉恒的心意,唯恐出错,才请太后做主为她择婿,断了唐玉恒的念头。
王妃嫁后并未太伤感,眼下却情不自禁,想起许多往事。
唐玉恒刚在西院拜望以前很照顾他的王家五房老太太,出来经过这里,看见王妃靠在假山上,似乎不舒服,便停下来问安。
说了两句话,他便发现王妃不对:双颊绯红,樱唇娇艳,看他的目光更是水润含情,兼有感怀、惆怅、幽怨等复杂情绪。
他顿时心如擂鼓,战战兢兢,又甜蜜又疑惑。
他还是劝慰王妃:“外面风寒,王妃还请进去。”
王妃也觉得该走,点头道:“表兄说的是。”
手扶着假山,轻移莲步,风姿绰约的身体挨着假山石,如柔美的花儿和嶙峋的怪石相映,具有别样风情,唐玉恒看呆了。
蒋妈妈也看“呆”了。
这时,王妃贴身嬷嬷匆匆赶来。
看见王妃和唐玉恒站在那,吃了一惊。
她忙上前扶道:“王妃怎么出来了?看吹了风。”
王妃呢喃道:“我觉得热,就出来透口气。”
又对唐玉恒道:“表兄快去吧。”
自那嬷嬷来后,唐玉恒便低了头,不敢看王妃,听得招呼,方回道:“是。下官告退。”慢慢转身去了。
蒋妈妈故意转了半圈,从假山另一边走出来,遇见之前说帮她找适哥儿的丫鬟,笑道:“劳烦姑娘了。别找了吧。我们小伯爷怕是出去找祖父了。这么找不容易碰上。我到前面去看看。”
那丫鬟忙客气说这是应该的,不碍事。
两人遂往顺着石子漫的小路往前走,不一会便看见唐玉恒的背影。
蒋妈妈小声问:“这是哪个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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