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听见说谢吟风有才有貌,她比不过她,所以江明辉才会抛弃她而选谢吟风,正触动病因,也激发心底傲气和怒气——
她哪里比不了谢吟风了?
这一世,她不是哑巴,怎么就不如人了?
谢家是织锦世家又怎么样,那是谢家祖宗挣下来的!
如今,她郭清哑就凭一幅织锦就叩开了锦署衙门的大门,拿到了天字号的官帖,怎么就不如谢吟风了?
愤激不平之下,喉头一鼓,一口鲜血喷出。
吴氏和郭守业等人一齐惊叫,吓得面无人色。
蔡氏冲向刘心。“都怪你!都是你骂的小妹——”
探手便揪住他胸前衣襟,要跟他拼命。
刘心急忙挣扎,“让我看看。吐了好,吐了好!”
可怜他在蔡氏手下跟只鸡也差不多,哪里挣脱得开!
还是严未央,听他话内有因,忙示意蔡氏松手。
刘心这才脱身。扯过清哑胳膊。将手搭在她腕上。
诊了一回,脸上便露出笑容来。
“吐了好。吐了才有救。要是听了我那番话你都不能醒过来,神仙也救不了你了。”他笑着对清哑道。“在下看姑娘也是个明白人。既醒来,当无大碍。如此,也不枉我走这一趟。”
众人这才明白:他刚才那一番言辞都是有意为之。
清哑看着面前怪医,嘴角微动。艰难咧了下。
刘心一怔,也笑了起来。
跟着又正色道:“刚才在下多有冒撞。其实我观姑娘眉眼不俗。容貌清奇,将来必定有一番造化,切不可自轻自贱、妄自菲薄。须知人生情缘最难断定,眼前遭际又岂知不是你的转机?”
清哑郑重点头受教。只因无力,看去微不可查。
刘心却从她目中看懂了,放下心来。
遂吩咐道:“把另一副药煎上。先喂她喝些米汤。然后再喝药。”
蔡氏忙问:“刚才那个药呢?”
刘心翻眼道:“倒了。那个猛药可不是随便吃的。再吃要死人的!人醒了,当然要换药!她也没什么大病。随便吃些药,慢慢调养就好了。”
郭家上下如闻仙乐,个个喜笑颜开。
吴氏更是连声吩咐蔡氏:“快倒了!老大媳妇,你听大夫的,别自己乱作主张。可不能大意了。”
蔡氏忙答应了。
阮氏就说她也去看着,两人急忙出去了。
严未央这才上前,坐在床边欢喜地跟清哑说话。
看着面目清瘦的女孩,她心里酸酸的。
说起来,她们才见过一次,根本谈不上交情。
她是被她对江明辉的那份真情触动心肠,思及自身,感同身受;又见她被谢家姐妹逼迫如此地步,义愤填膺,所以才为她奔前跑后地张罗。眼下见她醒了,自然欢喜非常,总算她没白忙一场。
那刘心见没事了,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嘴里还打哈欠,含糊道:“困了……帮我准备一间屋子。我还不能走,回头还要复诊。”
郭守业求之不得,忙道:“有,有地方住。”
转向郭大有吩咐道:“老二,你带刘大夫去。”
刘心又摸肚子道:“好像有些饿了。”
郭大全急忙道:“我这就叫媳妇弄些吃的来。”
说完就往外跑。
刘心慌忙喊:“可有酒?”
屋里人都愣住。
严未央觉得丢人,咬牙道:“都半夜了,你还要喝酒?”
刘心尴尬地笑道:“半夜了?那算了,明早再喝。”
一面跟着郭大有出去了。
吴氏就笑了,觉得这大夫和睦人,一点不见怪。
一时阮氏端了稀粥来,喂清哑吃。
清哑心里生出求生意志,便是再没胃口、再无力,也硬撑着把一碗稀粥喝了。
吴氏这才放心,不住抹眼泪。
因转头看见严未央,又向她千恩万谢,多亏了她找了大夫来,才救了清哑。
严未央忙解释说,大夫不是她找来的,是她表哥找来的。
“就是方少爷,拍得了你家设计图的那个。”她告诉清哑。
她知道清哑对方初没好感,想为他讨这个人情。
清哑听了沉默。
她真的很恨方初。
可是,救命之恩不能不谢。
“谢谢!”
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内很清晰。
严未央听了十分欢喜,忙又提起韩希夷,听她说了后如何连夜赶来等等,只没提谢吟月。
吴氏心里却难受无比——这算什么事?
仇人变恩人了,反倒要谢人家!
这一切难道不是他们做出来的?
要不是他们帮谢家夺去了江明辉,清哑能生这场病吗?
只是,这话面对严未央却不好说的。
毕竟她可是从头到尾与这件事无关,还帮了郭家。
这时,郭大有匆匆走进来。
“小妹,江明辉来了。你要不要见他?”他问。
大半夜的,江明辉怎会来了呢?
原来是江老大和江老二,本是老实的庄稼汉,思前想后,觉得这事不妥。兄弟两个凑一处分析商量。嘀咕来嘀咕去,最后总结:郭家没有对不起江家,清哑没有对不起江明辉,她千真万确是帮了江家的。就算郭江两家结不成亲家了,江家也不能见死不救。况且,他们也怕江明辉日后知道内情,生他们的气。
做下决定后,他们就去告诉江明辉清哑的事。
第92章 拒见(二更求粉红订阅)
锦屏拦住了他们,说姑爷已经睡着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江老二赔笑说,他们有急事和弟弟说。
锦屏当然知道他们有什么急事,正是不想这件事被江明辉知道,哪里会去告诉他,更不会让他们进去告诉他。
她便道,夜深了,小姐和姑爷都睡了,不便打扰;一面用诧异地目光看他们,分明说“哪有大伯二伯晚上往弟媳妇屋里闯的?”
江老二就有些局促,脸也发烧。
江老大是个急性子,脾气也暴躁,才不管那么多呢,朝锦屏一瞪眼,道:“管他晚上白天,这是我家!我想找我弟弟说事怎么了?要你管!你过去!明辉!明辉!你起来!”
他一扒拉将锦屏攘到一旁,对着屋里就喊。
锦屏又羞又气,又无法跟这莽汉理论,忙进去告诉谢吟风。
那江老大也不会真的闯弟媳妇房间,他来硬的。
他对着江明辉的窗户大喊:“江明辉,清哑病了!病得快死了!你不去瞧?再不去,就见不着了。”
一连喊了许多遍,江家人一齐被惊醒。
谢吟风就算把江明辉耳朵塞住,也瞒不住这件事了。
江明辉昏昏沉沉中,听说清哑病得要死了,惊出一身冷汗,身上反轻松一大半。他爬下床,跌跌撞撞就往外跑。谢吟风拉他,被他一把搡开,“清哑,清哑!”
谢吟风醋海翻波,五内催伤。
她却顾不得伤心,急命锦屏去请公婆。
那锦屏却是最伶俐不过的,早叫小丫头去叫了。
江老爹和江大娘一齐出来。就见大儿子和二儿子正站在院子里,对江明辉说郭守业父子来找他的经过。
江明辉听说郭守业给爹娘下跪,顿时急疯了——若不是清哑真凶险,那样一个人,断不会给爹娘下跪的——喊一声“清哑”就往外跑。
江大娘和谢吟风等人一齐拦住他。
江明辉火气上来了,猛一挥手。
就听“哎哟”一声,谢吟风跌倒在地。
锦屏等几个丫鬟惊慌地上来相扶。
江明辉也吓一跳。忙蹲下身去问她可摔坏了。
江大娘想已经得罪郭家了。再把谢家得罪了,那可是两头不落好,落得跟张家张福田一个下场。因此骂江明辉道:“你个糊涂透顶的东西!为了那个哑巴,你还打起媳妇来了。人家好好的小姐,不知多金贵,不晓得多少人上门求。你以为想嫁你?要不是你昏了头,跑去抢了人家的绣球。她能嫁给你?你做梦呢!”
江明辉听了惭愧,流泪道:“求求你吟风!清哑不行了,我要去瞧她,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谢吟风见自己留住了他。心下稍安。
因蹙眉,仿佛很痛苦似的。
锦屏忙替她揉足踝,又说“我劲儿不够大。”
江明辉听了。忙接过手去揉了起来。
揉了一会,才好些。
谢吟风才对他道:“我怎么会不让你去呢。我是不想你冲撞了娘。娘也是担心你。才劝的。你别担心,我来好好跟娘说。咱们一块去看清哑,也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找个大夫什么的,先救人要紧。”
江明辉听了大为感激,道:“谢谢你吟风。”
谢吟风轻声道:“咱们是夫妻,谢什么。”
遂在锦屏等的搀扶下站起来,恳切地对江大娘道:“娘,让相公去吧。他和清哑定过亲的,清哑病了,要是他不闻不问的,人家会说他无情无义,对江家名声也不好。咱们自己人,晓得这事是件误会,是相公不留心接了绣球;外面不相干的人哪知道这些,说起来只会骂江家背信弃义,悔婚另娶。这可不是玩的,干系到江家的名声。所以,为了相公心安也好,为了江家也好,还是让他去郭家看看吧。”
江老爹点头道:“明辉媳妇这话说得对,是该去。”
他看着谢吟风暗暗点头,想大户人家养出来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这话有情有理,处处为男人为江家着想;跟她比,郭清哑眼光就浅了些,生怕好处给江家得了,自己吃亏。
江大娘见谢吟风开口说情,当然要卖她面子。
何况,她知道自己未必拦得住江明辉,不如顺水推舟。
因道:“去就去吧。咱们都去看看。”
她这是怕儿子吃亏,须得自己去镇守着,见机行事,防止郭家作怪;二来江明辉还病着,大半夜的出去,她担心他;三就是为了那一万五千两银子了,这可是先就说好的。
谢吟风正有此意,也说要去。
江明辉见这阵势,觉得不妥,然他心系清哑,也顾不上劝了,也不管她们,先在大哥二哥的陪同下,先往郭家去了。
郭家,得了消息的清哑沉默着,眼中泪光闪闪。
他来了,终于来了!
她梦里夜里盼着,不就是要见他吗?
可是,见了又能如何呢?
吴氏、阮氏和严未央一齐看着她。
好半天,她才无力摇头,清晰吐出三个字:“叫他走!”
爱得越深,痛得越深。离他远远的,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不然,她会在这情海中被淹没吞噬,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要知道,这里可是允许男人纳妾的,给了他们许多便利。
可是,她不允许自己堕落!
郭大有眼睛一亮,重重点头道:“嗳!”
转身就冲出去了,仿佛很兴奋。
吴氏借着送碗的机会,去厨房命令蔡氏,“老大媳妇,江家人来了。你给我出去,咒他祖宗八代不得翻身!”
她已经知道江婆子要挟郭家的经过。
如今闺女没事了,她要是不出这一口气,白瞎了这些年的名声。
蔡氏听了振奋,答应一声,遂将手中活计让给阮氏,抓起一把菜刀就往前面冲去。
阮氏急忙追着喊“别真砍人!”
蔡氏大步走,一面道:“晓得!”
前院,从郭大有口中得知清哑决定的郭守业从门角抄起一根大棒子,杀气腾腾地走向院门口;郭大全、郭大有也面色不善地跟着去了。
闻声而来的韩希夷和刘心慌忙叫道:“老爹,不可!”
哪里挡得住!
“滚!”
院门一开,郭守业一声爆喝,顿时就乱了。
第93章 大恨(三更求粉红)
江明辉战战兢兢道:“郭大伯,我是来看清哑的。清哑怎么样了?”
郭守业冷笑道:“清哑可不敢让你看。你看一眼要一万五千两银子呢。你那老娘黑心烂肝的,还要逼清哑给你做妾呢。做梦!我郭家的闺女就是老死在娘家,也不会给你这个黑了心的小王八蛋做妾!”
江明辉眼前一黑,脑子嗡嗡响。
可是,他已顾不得究竟了。
郭守业这般,莫非清哑已经死了?
他冲上前去喊:“清哑呢?我要见清哑!我要见清哑!求求你们,让我见清哑……让我见见她……”
那脸上的泪不断滚落,浑不知所以。
郭大全还算理智,跨前一步拦住他,板脸道:“你走吧。”
江老大和江老二都傻眼,没想到郭家会这样。
他们也跟江明辉想的一样:莫非清哑已经死了?
郭大有见前面来了辆马车,江老爹等人都来了,遂提高声音叫道:“不要脸的东西!还说清哑会画稿子是跟你学的,卖画稿的钱要分你们一半。我呸!江家人真不要脸!说话像没长下巴一样,歪理一套一套的。也不想想,你总共见过清哑几回?怎么教的?你不是娶了谢家姑娘吗?谢姑娘不是织锦世家的人吗?如今你们天天在一块,你倒是教给她一个我瞧瞧。教会了,也画几幅稿子出来,卖几万银子给我瞧瞧!不要脸!靠我郭家闺女发财,过河就拆桥,还强逼人做妾,要钱要人。不要脸的东西!人在做,天在看!江家要遭天打雷劈的!江明辉。你说过,你要对不起清哑就不得好死!我等着看你,看你不得好死!看你不得好死!!!”
他胸中仇恨滔天,若不然,也不会如大嫂般骂人了。
想起去年冬日,在江面上,他和三弟撑着乌篷船送江明辉回乌油镇。那个少年用双手握住小妹的手。寒风凛冽。却挡不住他们炽烈的情感。那是眼前的少年吗?
若知有今日,他那时就把他丢进江里喂鱼!
江老爹和江大娘没想到一来就碰见郭家雷霆风暴,都呆住了。
郭大有骂得如此怨毒。听得江大娘瑟瑟发抖。
她强忍着哆嗦,扑过来喊:“谁想来!不是你们上门去求我们的?还跪着求,磕头哭着求……”
不提这茬还好,提起这茬郭守业怒发冲冠。
他盯着江老爹。咬牙道:“是我瞎了眼!瞎了眼呐!只当江家是个良善人家,才想跟你们结亲。谁晓得是一窝子狼心狗肺、黑心烂肝的东西!我儿子骂的好。你江家要遭报应的!老子等着看你江家报应: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恶毒的诅咒,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他嘴里蹦出来,字字砸在江老爹心上。
他也跟儿子一样想:郭清哑肯定死了!
想起那个安静的小姑娘,帮江家画了许多画稿。他心思恍惚起来:两家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这时蔡氏冲出来了,挥舞着菜刀驱赶江家人,一面嘴里痛骂。完全没有章法,想起什么骂什么。什么恶毒骂什么,什么伤人骂什么。
骂得江家人狼狈后退。
谢吟风在马车里根本不敢露面。
她可是记得那天在谢家,蔡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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