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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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 第5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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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淡淡的笑,优雅气度不减半分。

他坚持等候方初,并非想得到方初的谅解。

他实在放不下清哑。

他想见方初,是想通过观察方初的神情表现来判断他和清哑有没有争吵离心,清哑有没有受罪。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方初来了,他却丝毫看不出方初的心意。

方初对他异乎寻常的感激热心,含笑询问他伤势,又命管家奉上礼物,又说街上混乱所以加派护卫送他,务必要将他平安送到家,这样热心周到,唯独没有挽留他在方家养伤。

韩嶂等人都觉得,方大爷也太郑重了。

韩希夷却心冷如冰。

他们都是大家子弟、商场俊彦,对这种应酬的手段极熟悉。原本他们是至交好友,相互之间不需这样客套,眼下方初对他这样,一则是他们情义已断,二则是要偿还他昨晚的援手之情。

方初为何这样小气量?

笑话,若方初不送答谢礼,那岂不等于用妻子的清白来酬谢韩希夷,然后仇恨一笔勾销,从此两不相欠?

韩希夷对方家的援手之情,用这些东西来答谢稍嫌不够,但方初并不觉得亏欠,因为韩家还欠方家救命之恩呢,还欠郭家恩情呢。送这些东西是给下人看的,若方初太冷淡,下人定会猜测议论。

韩希夷走了,带着满怀伤痛和牵挂离去。

方初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的马车不见影子了才转身回来,又匆匆往内院去了,门房下人低声道:“咱们大爷和韩大爷真好。”

方初惦记清哑,不知她怎么样了。

急急忙忙进去一看,清哑却在内院上房处置家务,执事的媳妇婆子们进进出出,大事小事一桩一桩回报。

方初见她没哭也没独自在房中闷着,暗自吐了口气,一时间站在门口进退不决,清哑眼角余光瞄见他,也不理会。

方初听了一会,忍不住了,道:“这些事让管家去吩咐。”

方家这么大家业,内外不知多少事,若都这样事必躬亲,一项一项都亲自过问,他早累趴下了。其实无论是商务,还是家务,都有一定的条规,选定了管事,那一摊子就归他管,主子只问结果。

当下他命管家来,把所有事都接手过去。

算起来,无非是多了死伤处理这一桩,还有物资被抢,采买上要费些手段去采买来救急,其他事都和以前一样;至于外面情形,那不是有他么,他一早就安排人去城中各处打探了。

清哑被他这一插手,便又闲了下来。

她转身又回房去了,解了斗篷,坐到炕上歪着。

出了这么大事,她跟个无事人一样,好奇怪。

方初跟进来,坐在她身边。

“清哑,”他叫一声,“你还生气?”

清哑不理他,也不知怎么理他。

方初也不知如何屈就她,两人就这样干坐着。

他不禁痛恨自己,为何笨嘴拙舌了?

以往,他可会哄她了,那些话随便就脱口而出。

男人对女人说甜言蜜语通常分两种情形:

一种情形是男人骗女人,那甜言蜜语根本不值钱,可以在任何女人面前根据目的随口说来哄她们,成为风流韵事的资本。

还有一种情形就是发自真心,当时他确实觉得甜蜜,因而真情流露。譬如热恋中的男女,怎么相爱相亲都不够,甜言蜜语的话自然也像山泉一样从心底冒出。再肉麻,他们也不觉得肉麻;再白痴可笑,他们也不觉得可笑,只嫌表达不够浓烈。

方初每每和清哑说的那些甜蜜话,是有心说的,也是无心说的。

有心说,因为他想哄她喜欢,哄她笑,故而才说。

无心说,因为他心里有她,眼里也有她,所以那些话不费力气地就冒出来了,他并未刻意作假,情义也是真的。

可是眼下他却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因为他觉得自己说什么显得都虚情假意。

说自己爱她?

昨晚把人折腾成那样,有这么残酷的爱吗?

说对不起?

把人弄成那样,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那说什么?

方初觉得技穷了,不知如何是好。

第1070章 爱是一支幸福的利箭

韩希夷最会哄女人,若问他,他定有主意。

不经意间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顿时让方初黑了脸,冷哼一声。

清哑正出神,被他吓一跳,看着他仿佛被欠了几十万银子没还一样的臭脸——不对,欠几十万银子都不能让他摆这副脸色——心里越发生气,起身下炕朝外走去,紫竹忙取了斗篷跟上去。

方初急问:“你去哪?”

清哑没回答——她去哪要跟他说吗!

方初也下了炕,跟出去一看,这是通往梅心小筑去的路,心一沉,怒火一炽,加快脚步超前拦住她,板着脸道:“不许去!”

清哑听了不敢相信地仰脸看他。

方初放缓声音道:“回去。外面冷。”

一面伸手牵住她的手。

清哑甩开,道:“我就去!”

梅心小筑又不冷,在那安静。

方初见她坚持要去,心下忍无可忍,浓眉拧着,眼神锐利起来,也不说话,一把拽住她,扯着就往回走,扯得她脚步踉跄。

清哑手腕被他攥得生疼,觉得他越来越不可理喻,又挣不脱他,愤怒之下想起第一次见他、被他欺负的情形,也是这样束手无策。她当时是怎么应对的?对了,她当时吐了他一脸。于是,她张口“噗”一声,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吐沫,成功制止了他的脚步。

清哑前世天生哑疾,即便穿过来不哑了,也没有捞本儿似的整天说不够,相反,她一般用眼神和行动代替语言表达心意,这纯粹是前世养成的习惯,只有少数情形下才会展示嘴巴的功能。

眼下,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庆幸自己不是哑巴。

因为她有句话必须喊出来,才足够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她含泪对方初喊道:“我后悔嫁你了!”

说完夺手而走,往梅林疾奔而去。

这话像一支利箭,正中方初的心房,他原本就受伤破碎的心霎时化成了烟灰,胸腔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灵魂。

奇怪,他居然还能思考。

他想,她后悔嫁他呢。

当年,他将她从卫家飞絮阁地下救出来,紧跟着韩希夷也来了,当时韩希夷就对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但她选择了他。现在她说后悔了,是后悔没选韩希夷吗?

韩希夷当年也是坚持要娶清哑的,要不是他心太软,即便谢吟月从中作梗,他不过多费些心思,最终也能退亲并说服韩父韩母同意他娶清哑。如果清哑嫁给了韩希夷,是不是比嫁给他更幸福?

韩希夷温柔体贴,定会对她各种包容,肯定不会像他昨晚那样粗暴地对她,惹她生气了也有办法哄她。

这个想法让方初难受到忍无可忍。

强烈的情绪冲击令他回过神来。

他发现,清哑已经跑进烟霞灿烂的梅林中去了,他心中生出一股怒气,飞快追上去,一面喊“站住!”

后悔又怎样?

她已经嫁了他,还生了三个孩子,今生已经和他捆绑在一起了,跑到天边也要把她捉回来,心里想什么人也得给掐灭了!

紫竹和青竹一直在他们身后跟着,不敢靠近。可是,再离得远,也看见了清哑吐方初这一口,也听见那句话。

紫竹瞪大眼睛,捂住嘴巴,生恐自己尖叫出来。

青竹也目瞪口呆。

她家织女还真是……厉害!

见方初追清哑去了,二女也急忙跟着追上去。

清哑跑到梅林中,扶住一棵梅树喘气。

喘了两口气,转头一看方初追来了,忙又跑。

她也不知自己往哪跑,听见方初喊“站住”,跑得更快了,只想躲开他,不想被他像囚犯一样拘禁管束。

忽然她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前扑,差点扑倒在雪地上,转头朝地上一看,不禁呆住。

方初追上来,大力攥住她胳膊,凌厉道:“你想跑哪去?你能跑哪去?你再后悔也是我的人!生是方家人,死是方家鬼!”

清哑没有反应,愣愣地看着雪地上。

方初觉得奇怪,顺着她目光望过去。

积雪中露出一只断臂,五个手指朝上戳人的眼球。

他的怒火霎时烟消云散,急忙一个旋身将她揽在胸前,遮住她视线,并紧往前走几步离开,道:“走,回去!没事了,没事了!”

他不断轻声安慰她、拍着她的后背。

清哑不出声不代表就没事。

她惊恐到呆滞的神情,落在他眼里不亚于尖叫。

清哑没尖叫,青竹却尖叫了,“啊”一声惨绝人寰。

紫竹也吓一跳,好险忍住了。

她们昨天也见过死人,但这样突兀的一截断臂撞入视线,还是让两个女孩子觉得受不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物事。

方初头也不回命令道:“叫人来清理!”

紫竹声音打颤地应道:“是。”

方初摸着清哑的手,觉得指尖冰凉,越发难受,又后悔自己之前太过冲动粗暴,遂放软了声音对她道:“昨天才出事,我不放心你乱走。等忙过今天,我陪你来看梅花……刚才是我不好,没说明白……”

渐渐的,他恢复了正常,能像以前一样对她了。

清哑也没和他再犟,默默地跟着他回去了。

可是,之前那句话像一根刺扎在他们心上,他们不再吵闹,彼此小心翼翼地退让,尽量不再引发新的战火,却显得客气疏离了。

回去才喝了一口热茶,又有人来回:林世子有请。

奉州城出了这样暴乱,林世子心情最恶劣。

昨夜数家豪绅大户遭到清洗和抢劫,死伤无数,死的有乱民,有被抢的大户人家,好多人家男人被杀,女人被糟蹋,东西被清洗一空,现场状惨不忍睹。

上午,他请所有城中有头脸的大户主人在府衙汇聚。

一是安抚这些人,二是询问死伤损失情形。

方初和沈寒冰先密议了一番,然后一同去了。

睿明郡王也在,他没了在京城时的疏狂,神情肃然不少。见了方初,他显得关切地问:“怎么郭织女没来?”

方初心情不好,看他更不顺眼。

甚至,方初用怀疑的心态揣摩他。

见问,方初恭敬问:“小民来了还不行吗?”

睿明郡王被噎了下,也没放脸,先微笑看了林世子一眼,然后才道:“方公子来当然行。本王是觉得,郭织女名望高,现在城中正是混乱的时候,若郭织女能出面必定能安定人心。”

第1071章 林世子的手段

林世子心中微动,看着方初。

听了这话,方初心中怒火万丈。

他面无表情道:“王爷这话小人可不敢当。拙荆只是个弱女子,若是太平时候,出来教教妇人们纺纱织布还行;现在灾民暴乱,若是让拙荆出面,不是显得天下没男人了么?此其一。其二,小人和拙荆都是商贾,士农工商,各司其职,眼下灾民暴乱,正是地方官府为皇上效力的时候,若我等商贾插手未免有僭越的嫌疑。这是藐视地方官员和朝廷官员无能。小人断不敢逞能,拙荆也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否则昨夜方家也不会被歹徒洗劫一空了。”

饶是睿明郡王疏狂成性,也被激得面色泛红。

林世子也是神情一冷,眼中煞气凝聚。

方初这番话,不仅有被歹徒洗劫的怨气,更讥讽了地方官府和朝廷官员无能,才导致这场暴乱,睿明郡王还有脸请郭织女出头稳定人心,出了这等大事让个弱女子出面,枉为男人。

睿明郡王没有发作,忍下了这口气,只淡淡地看了方初一眼,就转过去了。

他这样大度好说话,方初反而警惕起来。

林世子待人差不多到齐后,先安慰众豪绅大户一番,并向他们承诺:他会对昨夜之事给大家一个交代,损失也会尽力弥补。

至于如何交代,他没有说。

那些死了亲人的都愤恨:人都死了,能如何交代?

林世子并没有表现出他承诺的能力和手段,接下来两天城里依然混乱,各级官府惶惶不安,衙役们没头苍蝇一样在城中乱碰乱闯,也不抵多大作用,又有两家大户被抢,匪徒和乱民们猖獗之极。

第三天,奉州城有四家大户迎来了抢劫的乱民。

官府也派了人去,声嘶力竭地冲乱民喊话:不要抢,是灾民的就站这边来,官府一定会安置大家,跟着匪徒抢劫要送命的。

喊了数遍,有些灾民果然站到一边去了。

他们不过要一口饭吃,能活下去就成了,并不想造反,跟着大家抢,也抢不过匪徒们,弄不好还会在冲突踩踏中送命。

可是煽动灾民作乱的匪徒不愿意了,他们就是要趁乱才好下手抢,等官府赈灾,能发多少粮食?他们是要发财来的!

所以,居心不良的人就鼓动大家,说官府都是骗人的。

灾民们既然逃难出来,都是吃过亏的,不由将信将疑。

就在这当口,一阵激烈如炮竹般的炸响,惊呆了所有人,只见少数藏在人群中的怂恿乱民哄抢的汉子突兀倒地,胸口还在冒烟。众人惊慌四散让开,而埋伏在各处的禁军纷纷露头,手里端着长短不一乌黑发亮的家伙,朝着人群中“啪啪”****,凡被射中的人胸口都冒烟,然后惊恐倒地。众人如见鬼魅,现场顿时大乱。

若清哑在这,肯定会吃惊——

这不是枪吗!

对,大靖研制出枪炮了!

朝廷早几十年前就在荆州山中设立了火器研究基地,正是由靖国公和有关人负责的,终于出了成果了,此是题外话无需细表。

且说眼前,禁军射中的也并非都是山匪和歹徒,谁也不能保证在这种情形下枪子能分辨善恶,肯定会牵连无辜,那就是他们的命了。

这年头,贱命不值钱!

一刀下去,鲜血喷出,虽然惨烈,但还在人们的认知范畴内,除了悲伤愤怒,不会有其他情绪;可是,“啪”一声,有什么东西飞进体内,这超出了人们的认知范畴,令他们觉得恐惧。

随着周围人不断倒地,人们崩溃了,有人想跑却挪不动脚,有人干脆当场失禁,还有人扑在地上磕头……

这样的场景分别在城中各处发生。

城东,另一大户人家院中也在展开屠杀。

方初站在街对面的二楼看过去,毫无怜悯之心。

这个揪出匪徒的主意是他向林世子提议的。

自那夜过后,他心冷硬如刀。

乱民无辜?

有些人是无辜,但领头的就是匪徒和歹徒,灾民们跟着他们,在抢劫中人性的贪婪和恶毒被刺激得膨胀,他们不仅抢劫,很多大户人家的妻女也都被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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