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说,死无对证了。
韩希夷拧眉,目光犀利地盯着她。
良久,他展开眉头,将纸张折叠起来,收进荷包里
再抬头,他凝视着她道:“尚未到最后,未必没有转机。非花非雾还在家里等你呢。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坚持住。”
谢吟月恢复淡然,道:“放心。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韩希夷问:“可有什么要我做的?”
谢吟月道:“不,你什么都不用做。”
她一定不能牵连韩家,不能牵连非花非雾。
这时,牢头过来催韩希夷离开,说时间到了。
韩希夷便对谢吟月点点头,道:“我先走了。”说完转身离去。
谢吟月双手抓住铁门铁条,盯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竟然有锥心蚀骨的疼痛感……不,她不要离开他!
这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同来时不一样,韩希夷边走边朝通道两边看。
见一扇扇厚重的门封锁,问那牢头:“谢明义也关在这?”
牢头忙赔笑道:“关在这。韩大爷要去看望?”
韩希夷摇头道:“不给你添麻烦了。”
他心想:不急在这一时。
牢头心想,虽然添麻烦,但也能添银票啊,这个风险值得冒。可他看着笑得云淡风轻的韩希夷,不知为什么,没敢多嘴。
看见韩希夷从牢房出来,一个女狱卒闪身隐在墙角。
等韩希夷走后,她才匆匆进屋,写了封信,然后去街上寻了个茶馆,找了跑堂的小二,将信交给他。
晚上,这封信就送到了长公主府。
玉瑶长公主看了信,怔怔出神。
他舍不得谢吟月吗?
这一想法让玉瑶难受得透不过气来。
她只要一想到若不是谢吟月,她便极有可能嫁给韩希夷,她对谢吟月的恨便滔滔不绝,倾泻不尽。
※
幽篁馆内院上房起居间,方初和清哑对坐在罗汉床上。
他早通过自己的途径得知谢明义在公堂上对他攀诬,对这个罪魁愤怒不已;又想,他都这样愤怒,谢吟月打击可想而知。
谢明义此举比一切人事对谢吟月的打击都重。
这可真是报应,当初他的决裂也未令她回头。
如今自食其果,不知可有悔悟。
清哑对歹毒的认知,在谢明义这里刷新了高度,他把谢吟月利用个彻底,再亲手将她送进坟墓,实在令清哑觉得瞠目。
“他还想陷害你?”清哑觉得不可思议。
“那也要他有那个本事。”
方初冷声道,心中却思索这个可能。
清哑见他沉吟,不敢打搅他,静静等着。
方初出神了一会,一抬眼,见清哑看着他,忙道:“你不用担心。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现在与谢家又没关系,他扯不上我。”
口里这么说,心下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明知扯不上他,还要攀扯他,谢明义疯了吗?
正在这时,韩希夷来了。
方初命人带他去书房,对清哑道:“我去见他。”
一面起身下床,往前面来了。
看了韩希夷带来的纸条,方初当场变色,扬起纸条,沉声问韩希夷:“她怎么知道的?”
纸条上有两条消息,其中一条是:卫昭和雀灵的儿子会化名魏真接近方无悔,想通过迎娶方无悔,霸占方家财产,报复方初清哑。
当日,方初对清哑说,将来纺织家业传女不传男。
这件事,卫昭怎么知道的?
或者说,谢吟月怎么知道的?
方初说这话时,身边并没有外人。
韩希夷忙将谢吟月的话说了一遍。
又道:“那谢家护卫身负重伤,带回这个消息就死了。一初,你们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防备着就是了。”
他很尴尬,连他自己也不敢完全信任谢吟月。
可是他又不能不把这消息送来,万一是真的呢?
方初点头道:“这个自然。”
韩希夷又将他找到雀灵、带走雀灵母子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这次我去找他们,谁知不在那地方了。问了当地人,说雀灵在洪水来时淹死了,儿子失踪。我怀疑,这事是卫昭在后弄鬼。”
方初道:“就是说,卫昭确有个儿子。”
韩希夷道:“是有个儿子,雀灵叫他真儿。”
又疑惑地问:“你真定下了那样的家规?”
方初点头道:“是。”
韩希夷不赞成道:“你这样做,对无悔未必是好事。”
关于这件事,方初不愿解释。
这是他和清哑两个人的秘密。
他便岔开话题,转而问道:“你对谢家的案子怎么看?”
韩希夷道:“说谢家资助废太子私造火器,没有直接证据是不成的。私造火器需要银钱,将银钱来路查清了,这件案子也就查清了。”
方初点头道:“这件事我有所耳闻,听说是原兵部尚书克扣挪用了军饷,用来私造火器……”
说到这,他忽然目光一凝。
韩希夷问:“怎么了?”
方初没有回答,只摇头。
半响,他才道:“谢明义你打算怎么对付?”
韩希夷道:“自然要好好‘孝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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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7章 陷阱(月票500+)
送走韩希夷,方初写了一封密函,令人悄悄送去玄武王府,亲手交给王世子;接着,又写了一封密信给方瀚海,令快马送回。
做完这些,他才重回内院。
走着走着,他放慢了脚步,想着要不要把刚才的事告诉清哑;如果告诉的话要如何措辞才不会惊着她。
进入东起居间,清哑抬眼看他。
他笑一下,主动道:“希夷走了。”
一面说,一面在她身边坐下,而不是对面。
清哑问:“什么事?”她看出来了。
方初便将谢吟月写的消息展开给她瞧。
清哑看后,满眼惊愕,还有担忧——他们怎么知道的?
世家大族嫁女,陪嫁几万都有可能;清哑出嫁时,因为有皇宫赏赐,加上各织锦世家要还她人情,都添妆丰厚,那嫁妆十分惊人。
就算这样,也比不过方无悔将来。
小方氏产业现在都值几百万了,再过十几年是多少?
小方氏纺织产业传女不传男的消息一旦传开,肯定会吸引各路别有用心的人前来,方无悔的麻烦也来了。
清哑能不担忧吗?
方初忙揽住她,将韩希夷说的原话复述一遍,最后道:“雅儿别急。咱们既知道了,就不怕。”
清哑慢慢放松了身体,平静下来。
是啊,既然知道了,就不怕。
身在商场,随时有意外发生,比如适哥儿被掳。
做父母的,任何时候都要谨慎。
方初揽住她,轻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他目光炯炯地望向窗外……
※
谢家的案子原是玉瑶长公主起头引发的旧案,一经审问,便无法遏制势头,牵连范围扩大,翻出许多旧人旧事。
首先被牵连的是新任吏部侍郎崔嵋,因为谢吟月就是通过崔嵋联系上六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揭发废太子私造火器一事。
这案子由刑部会同大理寺一起审理,分两边进行:刑部这边审理谢吟月等人口供,大理寺则追查当年私造火器的银钱来源。
先说刑部这边,两日后再次升堂。
谢吟月被指控与崔嵋有勾结,甚至怀疑他们苟*且。
谢明义供称:谢吟月从流地归来,曾去宁波府找过崔嵋。
谢吟月回家后,死活不肯奉原来婚约嫁给韩希夷,宁可在谢家孤独终老,因谢氏族中长辈都不答应,她迫于无奈才嫁去韩家。
谢吟月听了这话,笑了。
笑得意味深长。
崔嵋,将来可是位极人臣,入阁拜相,她倒要瞧瞧,他们能不能将他的命运也给扭转;若也扭转了,她便认命。
她坦然招供:她确实派人找过崔嵋,那是因为她在江南时和崔嵋有过两面之缘,找崔嵋也只是请他引荐皇上,并无勾结之事。
她叩请王大人,莫要牵连无辜。
王大人命人传崔嵋上堂。
崔嵋没能来,他很“适时”地病了。
王大人无奈,只得宣布退堂。
下午,崔嵋进宫觐见了顺昌帝。
次日早朝,便有人弹劾崔嵋,说他与谢吟月勾结等事。
冯阁老趁机发言,说崔嵋心中有鬼,不配合刑部审案,奏请皇帝将崔嵋拘押,交给刑部严厉审问。
崔嵋从容出列。
他把冯阁老等人细细打量一番,才点头道:“是该审问。当年所有参与揭发废太子私造火器案的人都不能放过。”
冯阁老严正道:“正是。”
顺昌帝脸一黑。
可惜冯阁老没发现。
崔嵋幽幽道:“老大人忠心可昭日月。如此,被囚禁的义郡王终于抒怀了,也许下一步就能复出。老大人为义郡王可谓‘殚精竭虑’!”
义郡王就是废太子,赐“义”字是讽刺他不孝不义。
冯阁老“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惶恐道:“皇上——”
顺昌帝愤然起身,拂袖而去。
崔嵋抖抖官服,微微一笑,也转身扬长而去。
冯阁老红着眼睛,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
也是冯阁老大意了,只想着审问谢家参与私造火器一事,却忘了谢吟月还是揭发私造火器案的人。他一心琢磨:崔嵋可是方初的表妹夫,谢家、韩家、方家、崔嵋,这不都连起来了!
他忘了,皇上还参与揭发了呢。
再连下去,把皇上也连进去了!
他掉进了崔嵋的言语陷阱,说得好像他在为废太子不平,为废太子奔波,要将当初揭发私造火器的人统统一网打尽,为废太子报仇。
崔嵋,狡诈的狐狸!
※
第二个被牵连的是方家,还有玄武王。
有人揭发:玄武王拥兵自重,方家就是王府背后的钱袋子。
废太子私造火器,其中一项重要资金来源便是:通过原兵部尚书克扣挪用各地军饷。玄武王麾下西北禁军几十万人,常年驻守在北方玄武关,居然从未短过军饷,而原兵部尚书又确确实实一直克扣挪用了西北军的军饷。
这缺少的银钱,谁补上的?
西北禁军一指挥使章明证实:
至德十五年,朝廷拨下来的军饷短少,西北禁军反响强烈,甚至哗变闹事,后来补发了军饷才平息事端。
至德十六年,又出现过一次。
这两次事变,西北禁军上下都可作证。
这说明,玄武王为了维持军中威望,私自养兵!
这可不比谢家资助废太子私造火器,那是旧案。
玄武王若是拥兵自重,危及的是秦氏江山。
玄武王在军中位高权重,朝堂势力根深蒂固,若加上方家财力支持,那后果……所有人都机伶伶打了冷战,噤若寒蝉。
这件事在朝堂引起轩然大波。
军方势力蠢蠢欲动。
大靖设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护国。其中白虎王爵现落在林家,并不是最初设立的,第一代白虎王姓郑。这说明,四灵并非永承不变的,是可以替换的,这给了某些人奢望。
眼下若玄武王倒了,玄武王爵会落到谁家呢?
革新派也兴奋了,大有死灰复燃之势。
冯尚书欣慰地想:重农抑商,这才是根本!
方家若因此事被抄家,皇上将从此忌惮巨商富贾。
※
不提朝堂暗流汹涌,且说方初和清哑。
幽篁馆一夜之间,客人少了一半。
来的人中,有些是自持傲骨、不肯落井下石;还有的是来观望打探方家动静的;最后才是与方家交好,支持方家的。
方制和方利匆匆来到内院找方初。
方初和清哑正坐在罗汉床上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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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8章 豪奢
“怪道谢明义狗胆包天,敢攀诬我。”方初已明白谢明义的用心,也知道定有人在他背后怂恿撺掇,想陷方家于万劫不复。
清哑没回答,示意他方制和方利来了。
“大哥,怎么办?”
方制吓坏了,眼巴巴地瞅着方初。
方利也神情凝重。
“慌什么!圣旨来抄家了吗?”方初喝道。
“还……还没。”方制结巴道。
看这样子,下一刻就要来了。
前天大哥还教他上进,说“万贯家财能抄走,唯有谋生的技能谁也抄不走”,这才几天,就大祸临头了。
这样时刻,他越觉亲人可贵,恨不能粘住他亲大哥。
清哑示意他俩,“坐。”
方制和方利忙各自寻了椅子坐了。
方制把椅子往罗汉床边挪了挪,靠近哥嫂。
方利见了,也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方初见了心一沉,叱道:“瞧瞧你们,哪有一点大家子弟的气度!人家污蔑咱们,咱们就认了?就慌了?都给我镇定些!”
方利急忙站起来,道:“弟弟失态了。”
方制也站起来,嗫嚅道:“弟弟……没用。”
方初两手往下一按,道:“都坐下。”
那两人便都坐下,神色好了许多。
这时,巧儿牵着适哥儿走来。
方初道:“快来,正有事跟你们说。”
巧儿忙挨着清哑身边坐下。
适哥儿干脆猴上床,窝在清哑怀里。
清哑搂了他,小声问“写了多少字?”
适哥儿伸出一只小巴掌晃晃,表示写了五篇大字。
清哑点点头,不再说话,等着方初说大事。
方初笑道:“都在,我就说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你们各人可有什么想要添置的,告诉哥哥,咱们上街去添置。”
众人都张大了嘴,连清哑也不例外。
方初道:“怎么,没有想买的?”
转向巧儿问:“你不想要首饰?”
巧儿最聪明灵透,觉得姑父不像是说假话;而且,他心情很好,眼珠一转,便笑道:“姑父说真的,我想要什么你都给买?”
方初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意,道:“当然。银子你不用担心。”
这句话,他说得相当惬意。
不对,应该说非常开心。
巧儿虽不知他为什么,却很会凑趣活跃气氛,当即振奋道:“我可要狮子大开口了:我早就看中珍宝斋一套——不,是两套首饰。一套上面的猫儿眼绿莹莹的逼人眼球;一套镶嵌了八颗紫钻……那个价格可不低。姑父,你真给我买?”她还不肯相信。
方初挥手道:“买!算你姑姑送你的生日礼。”
第二个捧场的是清哑。
她也看出方初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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