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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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 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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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在上搜寻,脚下也配合,不停移动改变位置。

左移,转个圈,后退,又左移——

终于看见了!

忽听细妹急叫“姑娘!”

又一声“小心!”就有重物拖动的声音。

跟着她被扯住胳膊拽向一旁,因为没防备,有些踉跄。

低头一看,和卖鱼的青年汉子对个正着。

他满眼关切。脚下是踢歪倒的小板凳。

原来清哑转到鱼摊旁,他和他大哥忙退让,将鱼盆往身边拖。急切间拖到怀里,再拖不动了。清哑还在退。他忙半直起身子往后挪板凳,同时清哑也被细腰扯向一旁,不然非一脚踩进鱼盆不可。

清哑向上看看,又向下看看——

这鱼摊正在她系的签文下方!

她便歉意地说道:“对不起!”

青年汉子目光炯炯,道:“姑娘没吓着吧?”

清哑摇头。道:“没有。”

一面目光在他脸上打转,想透过现象看本质。

青年汉子顿觉她目光所过之处,络腮胡子纷纷断裂落地,脸上凉丝丝的,急忙低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清哑觉得他脸红了。

真是怪事,一脸胡子怎么看得见脸红呢?

可她通过他的眼神,就觉得他脸红得厉害。

她不忍他难堪,便仰头再看树上自己系的蝴蝶结。

静静的,仿佛看久别的朋友。

看一会。发现嘴里吃完了,便低头又咬了一口粑粑。

吃着、看着,目光从上又转回来,落在鱼盆里。

今天盆里是数尾鲫鱼和鳜鱼,还有一条青鲤鱼,一样很鲜亮

那大哥急忙问:“姑娘可要买鱼?”

清哑摇摇头,她今天不想买这个。但她心情闲散的很,于是想掰一点粑粑喂鱼玩。然那粑粑有些粘,容易扯不开,也就算了。

正在这时。细妹过来递给她一块蒸米糕,正是一揉就碎的食物。她接过米糕自己先咬了一口,又蹲下来,掰一小块捏成碎屑往鱼盆里撒。独自玩得挺得趣。

青年汉子见了,眼中露出温柔笑意。

清哑正喂鱼,耳听得旁边摊位上人向细妹兜售东西,“姑娘,买个乌龟放吧!”目光一瞥之下,便再也收不回来了。刚才那“今天不买活物放生”的想法也动摇了。

那边也是一只木盆,里面大大小小全是乌龟。

最大的有一本书那么宽,最小的才核桃那么大。

这人肯定挖了乌龟老巢,把龟儿子龟孙子都捉来了,否则若是撒网,那小乌龟根本网不上来,就网上来也会放了。

她看那摊主的目光就有些责怪。

青年汉子顺着她目光一看,大抵也明白了。

这卖乌龟的青年后生不是常摆摊的,因为最近见福儿天天来,他便也要来凑热闹。他又无物可卖,打鱼又比不过那两兄弟,也不知哪挖了一窝乌龟,便弄来摆摊凑数。

最后不用说,清哑把那一窝乌龟都买了。

叫人送回船上,她站起身又信步逛。

走到福儿面前,福儿冲她感激地笑,亲近之意很明显。

她也报之微笑,然后低头看她篮子里的福袋,心下暗暗颔首——样式多了不少,且个个小巧精致,看得人眼花缭乱。

福儿腼腆道:“我娘拿到镇上,好卖的很。”

清哑没说话,仿佛她从未指点过她一样。

因又往外走了一段,选了一个角度,在一棵开满白花的槐树下站定,正对那银杏树,背后是古庙,对细妹道:“把小桌子和画画的东西搬来。”

细妹知她要作画,忙叫上阮秀去船上搬。

就这样,清哑于众目睽睽之下,现场写生。

阮秀等人没像门神似的伫在她身边,而是在附近打转,偶尔和人说笑几句,仿佛来进香的香客。一旦有人好奇想过去看清哑作画,他们便上前好言劝阻,叫不要打扰了她。

几次下来,大家就都知道了,只远远地看着。

青年汉子也远远地看着,就不看的时候,注意力也始终在那边。有人来买鱼,问价,他毫不迟疑地回答:“二两银子!”吓走了几拨香客,因此那鱼始终没卖出一条。

卖香烛的老汉看不过去了,劝他兄弟道:“我说你们两个,上回那是凑巧,那姑娘出了好价钱买你的鱼;再想碰上这样好事、这么一个大方的主,哪那么容易呢!你要是总开这个价,这鱼卖到明天也卖不出去。菩萨门口的买卖,不能太要高了。不然菩萨会不高兴的。”

如此说了又说,劝了又劝。

然那青年汉子心不在焉,根本没听见。

那大哥无可躲避,听得一清二楚。羞愧不已。

他看看弟弟,弟弟充耳不闻,只好尴尬地对老汉笑。

还有个人听了老汉的话也很尴尬,就是福儿。

她也觉得青年汉子把价叫那么高丢人,都不敢往那边看。仿佛丢人的是她。准确说,应该是跟她有关联。

清哑沉浸在写生的境界中,闲适又悠然。

正是春光明媚的时候,日光暖暖地照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气息,沁人心脾。嗡嗡的蜜蜂轻鸣,不那么吵人,反而让人觉得安宁,想要春睡。当然她并不想睡,只是头低久了有些酸。便抬头活动,也让眼睛短暂休息。

回过神,不禁抬头向上看——

那甜香是头顶上槐花散发出来的。

满树的蜜蜂嗡嗡叫,忙碌的很。

“要是有养蜂的就好了!”她想。

细妹递上一杯茶,刚跟庙里讨的开水冲泡的。

清哑喝了两口,低头继续画。

那边,福儿无心做生意了,交代旁边大婶帮她看摊子,她扭腰匆匆往村里跑去,一会工夫就不见了。

几个少年后生见福儿走了。都犹豫起来:想要跟着走吧,福儿的篮子还在;不走吧,又不知她什么时候回来。踌躇不定之际,只好看画画的姑娘。猜测她是哪家的小姐。

没过多久,福儿又回来了,臂弯里挎了个小篮子。

她径直走向清哑。

阮秀忙拦住,问“做什么?”

清哑听见抬头,忙道:“让她过来。”

阮秀忙让开,福儿就过来了。

“这是我做的。你尝尝。”她走到清哑身边,从篮子里拿出一只大粗碗,碗里是几块雪白颤巍巍的蒸米糕,放在小方桌上,一面又补充,“用这个槐花做的。不信你闻,还有股子槐花香呢。我放的蜂蜜,是我爹从槐树上弄的蜂窝。”

清哑听了大感兴趣,对她道“谢谢你。”

细妹早开了食盒,拿出筷子,清哑夹了一块糕吃起来。

才吃一口就点头,又接连点头,只觉满口清香。

“香!”清哑对福儿道,“跟槐花一样香。”

又问她怎么做的。

福儿喜悦地笑了,一一告诉她。

细妹和细腰都拿了一块吃。

福儿看向银杏树下,犹豫了一会,坚定地走过去。

从卖香烛的老汉起,她每人都送了一小块蒸糕。想是怕少了不够分,切得有些小,远不及送给清哑的大块。然到那卖鱼的兄弟面前,她拿出的蒸糕又和给清哑的一样大了。见两兄弟都有些发怔,看看别人的,又看看自己手上的,她脸通红,逃也似的走过去了。

青年汉子看看清哑,咬了一口糕。

他也禁不住点头,果然清香!

福儿回头看见,满心甜蜜不已。

银杏树下的乡亲们今儿好口福,才吃完福儿的蒸糕,就见细妹过来了,她是奉清哑之命来散点心的。

青年汉子分到一块梅花状小点心。

他没有立即吃,就听旁边他大哥呜呜道:“嗯,好吃!有……牛奶味,还有核桃仁。唉,就一块,太少了!”最后一句话因为嘴里咽干净了,所以吐字清晰了,满是惋惜。

青年汉子转头瞅他,他不好意思地笑,又看他手上的点心。

青年汉子立即将点心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很松软的口感,不干不焦,有股奶香,但他确定不是牛奶。

目光不由飘向槐树下,画画的人正对这边看,不知是看他们吃点心呢,还是在看景物以便作画。

正看着,忽听一阵喧嚷说笑声传来。

他循声向埠头看去,只见一群少年走来,既不是富家少爷公子,也不是农家朴实少年,而是小镇上游手好闲的刺头类型,一副踏青赏玩的架势,半点进香的虔诚没有。

他目光一凝,然后飞快地向槐树下瞄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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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同游(二更求月票)

美好的春日,也有不协和的因素。

那些少年一过来,立即就注意上了清哑。

可是奇怪的很,阮秀等人正戒备,他们却往庙里走去了,丝毫没有过来打扰的意思,仿佛是专程来进香的。

青年汉子的目光却一直追随他们,直追进庙。

再说清哑,她直觉最敏锐的,只觉心里不舒服。

之前的散淡悠闲不翼而飞,再没了作画的心情。

接着,又有一拨人来上香,人更杂了。

为何说杂呢?

大凡来上香的,不是婆子就是媳妇,顶多带闺女娃儿,就有男子也是三五邀约,或者陪同家人,从来没有一群男人来上香的。

清哑立即收拾东西,打包给一个家丁背着。

因有个男娃吃了点心后,一直在她附近打转,一副馋嘴模样,她便冲他招招手,叫他到身边,轻声问道:“你知道石桥在哪儿吗?”

男娃道:“我晓得!”

清哑问:“带我去行不行?”

男娃忙点头道:“嗳!”

细妹忙又从食盒里拿了一样点心给他。

男娃眼睛就亮了,十分顺服地跟在清哑身边。

清哑怕人误会她拐卖孩子,叫细妹去告诉福儿一声,她们请这个孩子带路,还要回来的,然后就往村里走去。

又有人来问放生鱼怎么卖了。

不等卖香烛的老汉开口劝,青年汉子道:“十文一斤!”

口气很果断。

问的人大喜,立即就要了两条大鲫鱼。

跟着,又有人过来买。

一会工夫,盆里的鱼就卖得干干净净。

两兄弟便开始收拾家伙准备走人。

老汉张大的嘴半天合不拢,忽然跌足叹道:“我先就是那么一说,也不是叫你们卖这么低。这不亏本吗!那么大那么好的鲫鱼和鳜鱼,十文就卖了,多可惜!唉,我出去一趟都捞不到这么好的鳜鱼。这么好的鱼。煮了多好一碗菜……”

絮絮叨叨地说,全忘了菩萨就在眼前。

周围人听了都忍俊不禁,却没有人嘲笑老汉。

他们也敬菩萨,但他们都是凡人。也要过日子的。

只要离开观音庙,那鱼啊虾啊就是他们果腹的一道菜。

两兄弟却没有尴尬或者荒谬好笑的心情,匆匆往埠头去了,惹得福儿目光一直追着他们的背影。

老汉见了不免又感叹:“年轻人没娶媳妇都是这样,没个算计。一时恨不得马上发财。一时又不耐烦,三下两下就把费心巴力打来的鱼给贱卖了。唉,等娶了媳妇就好了!”

瞄一眼福儿,颇有“往后就靠你了”的意思。

福儿红着脸低下头。

再说清哑,离开观音庙后,走在五桥村的村路上,心情又好了。不过是个水乡小村而已,却因为赶在阳春三月,处处鸟语花香,又远离集市纷扰。别有一番田园风味。

便是绿湾村也没了这份原始的乡野味道。

那男娃叫藕儿。吃了细妹给的点心和核桃仁,也不胆怯了,一路告诉清哑许多话,东一句西一句,凡他小心思认为值得说的,都说了。因此,清哑知道不少这五桥村的事。

五座石桥各有特色:最古老的那座也最小,下面的水流与其说是河流不如说是河沟,很窄,桥上挂满了爬青藤;最长的那座桥面是平直的。下面有五个涵洞;还有两三个涵洞的。

清哑很遗憾,觉得要是有相机拍下来就好了。

眼下,她只能用心看,记在脑中。今后作画才有素材。

看过了最长的桥,沿河边正走,忽被细腰一把拉住。

她疑惑地看向俏婢,只见她正冷冷地看着前方。

再将目光转向前方,顿时一阵心烦——来人正是那群少年!

细腰拉着她往旁一闪身,朝后面的阮秀一努嘴。阮秀便带着几个少年上前来了,脸色很不善,“请让一让。”

一个少年笑道:“这么好的天气,不如大家一块逛多好。我们陪姑娘逛,人多也热闹些。说些笑话给姑娘解闷,姑娘也不寂寞……”

这分明就是追着她们来的。

就是说,郭织女碰上登徒子了!

细腰冷声道:“叫他们闪开!”

不闪开便怎样,她没说,阮秀自然知道。

他上前道:“兄弟,最好让开,别找事!”

少年们一个没动脚,互相看看,都笑起来。

阮秀一看不能善了,对几个护院一挥手,大家便扑上前去。

两方人就在河边混战起来。

细腰不忍看,太乱了。

她等得不耐烦,叫细妹上前助战。

清哑瞪大眼睛:只见细妹冲过去,一脚踢在一个少年胯下,一声惨叫后,他捂住下身滚到一旁;跟着小丫鬟又趁阮秀攻击一个少年的时候,对准那少年小腹就是一拳——她个头矮,打那里方便——打得他痛苦地弯下腰,佝偻成虾米一般。

眼看那些少年一一倒地,忽然从左边屋角闪出四个汉子。

细腰立即浑身戒备,一面对清哑道:“姑娘小心!他们有备而来。”

清哑一惊,就是说,她被人盯上了,那些少年不过是惑人耳目,真正的对手是后来这几个汉子,只不知是谁派来的。

四个汉子分散逼上前来,离她们还有两丈远的时候,细腰扬起手臂,纤手握成拳头,不知握着什么东西。

对方戒备地停下,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们。

更准确地说,是看着清哑。

因为他们虽和细腰对峙,眼角余光却时时留心清哑。

细腰一对四,精神紧绷,根本不敢先出手。

藕儿吓呆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后面。

面对这情形,清哑居然没有紧张害怕,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她看看正和那些少年混战的阮秀等人,那些少年好像先前未尽全力,这会儿才拼命缠斗;又看看眼前四个汉子;再看向身后的藕儿,对小娃儿道:“你回去吧。”

随着这句话说出。她做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双臂伸直平举过头,猛往河里扑去。而细腰也做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不是攻击对方,而是一掌推向清哑。方向也是河里。

两股力量合一,清哑直落到河中心。

她一个猛子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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