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完全的把握,她绝不会将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
眼下这样很好,进可攻、退可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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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门口,周县令看着堵在衙门外愤怒质问的百姓,面色惨白;再朝街道两头看去,人流还在不断增加中,不禁浑身颤抖起来,“怎么……怎么回事?”
好好的怎会激起民愤呢?
不用别人回答,愤怒的质问声已经让他明白了:
“为什么关押郭姑娘?”
“谁说郭姑娘杀了人?”
“谁看见的?站出来!”
“没有证据就把人关了,这是栽赃!”
“不能冤枉好人!”
……
衙门捕头上前拦住百姓,劝解他们说郭清哑只是暂押而已。
百姓们不依,说没有证据就胡乱关人,就是不公!
这么大动静,早惊动了各方。
郭家和沈家趁机派人混在人群中推波助澜。
夏织造得知消息后,命人来询问。
周县令不敢怠慢,忙将详情具书回话。
事毕,又声嘶力竭地对百姓苦口婆心解释。
最后关键汇聚在江明辉七月三十一日下午从江竹斋出来后不见踪影,到底是去了郭家,还是别处。若能证明江明辉没去郭家,则郭清哑自然洗脱嫌疑;若无法证明,有从郭家船上搜出的短刀作证,且郭家兄弟恰好那个时段离开霞照,晚上歇在翠竹镇,江明辉的尸体就被抛在翠竹镇的江中,郭清哑的嫌疑就很难洗脱了。
他自觉这道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百姓都嗤之以鼻。
立即就有数人喊道:“我看见江明辉了!”
周县令大喜,急忙问他们在哪看见的。
结果,你说在城东,他说在城西,这个说在景江附近,那个又说在酒楼,乱七八糟。
周县令就黑了脸,明白他们故意为郭清哑开脱。
还是县丞有经验,对百姓说:周县令也是按章法办事,大家与其聚在这哄闹,不如散去,发动亲友邻居帮郭家查找江明辉当日下午行踪。只要他那天下午出来了,相信不会没有一个人看见。只要找到证人,案情就能突破。若只是在这闹,不但帮不到郭家,反而会给郭家带来“聚众闹事”的罪名。
沈家有人在场,听了这话觉得有理,忙劝人散去。
等人都走了,周县令才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
方家,探听消息的人将今日衙门审理情形一五一十回禀给方瀚海夫妇,方则也在旁。
“爹,娘,说郭清哑杀人,简直荒谬!”方则听说清哑被关押,愤怒极了,又忧又急,直跳脚,“这狗官怎么断的案子?分明是有人在背后使坏!”
第239章 辣椒
方瀚海紧皱眉头,陷入深思。
严氏低声对儿子道:“别吵!”
方则心急如焚,如何能忍住。
正在团团转,又有人来回:百姓们在江竹斋围攻江大娘。
严氏等人听了愕然。
不等细问详情,又有人跑来回:百姓们到县衙吵闹去了。
严氏皱眉道:“老爷,我看咱们该去谢家走一趟。”
方瀚海反问道:“去干什么?你觉得去有用吗?”
严氏诧异地看着他,很不解。
方瀚海先交代方则带人去查访江明辉当日踪迹,支开了他,然后又命丫鬟婆子都退下,才对严氏道:“你没听见,指控郭清哑是凶手的正是咱们那未来的好儿媳妇!分析得环环相扣,有理有据。咱们去了,他父女必定还有一套说辞,说要为亲人做主;也必定会保证一切都听从官府判决,绝不会胡乱攀诬。你说,去了有什么用?帮郭清哑开脱,只会显得咱们无情,不问情由便向着外人。”
严氏自言自语道:“吟月怎会怀疑清哑?”
方瀚海望着窗外,暗想:“这是个机会,倒要看清楚……”
※
县衙后宅,牢头来请周县令示下,说郭家派人来探监。
周县令烦躁地挥手道:“让她进去!”
牢头听了忙抱拳退下。
这里,周县令坐卧不安,便走到院子里,在桂树下的石桌边坐定。
正愁思不解,想着如何处置郭清哑时,一个人从厢房走过来。
“太爷可是为郭清哑烦忧?”他问。
周县令抬头一看。原来是他身边得力幕僚,叫聂无。
“可不是。不过是关押,就惹得群情激奋。那要是真定了她的死罪,还不把老爷我生吞活剥了!”周县令郁闷道。
聂无躬身帮周县令斟了一盏茶,借这机会在他耳边轻声道:“只怕还不止这些呢。”
周县令惊道:“还有什么?”
聂无道:“太爷,今日堂审小人可是看得很清楚,郭家对太爷此举很不满。郭家可不是善茬。太爷要当心了。”
周县令气道:“本官按律行事。他小小百姓敢怎样?”
聂无道:“当日郭家一文不名的时候,就敢与谢家对抗,何况如今得了朝廷青睐。他又和沈家结了亲家。沈家可不是一般的商贾。那背后……”
周县令被他勾得心颤,不耐烦道:“你想说什么,一次痛快说了!”
聂无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低声道:“太爷,如今咱们没退路了。若是郭清哑定了罪还好;若查明是冤屈。只怕太爷从此就要被郭沈两家记恨上。这还不算什么,最怕他们借此机会说太爷有意栽赃陷害郭清哑,若被御史奏上一本,凭郭家对朝廷的贡献。只怕太爷这官儿就做不下去了。”
周县令大惊失色,想要反驳,又无可反驳。
官场上这类事实在平常。一个不好丢官都是轻的。
他面色变幻不定,道:“依你说。马上放了郭清哑?”
聂无道:“太爷,现在放已经晚了。”
周县令端茶盏的手有些发颤,道:“那怎么办?”
聂无又挨近他些,低声道:“把郭清哑罪名坐实!”
周县令愕然地看着他。
聂无从容道:“依小人看来,谢姑娘分析很在理,大人本未判错。那郭清哑十有*真杀了江明辉。只看太爷说要关押她,若是一般闺阁女子,还不吓得晕过去了。可是她呢,竟然面不改色!这岂是寻常女子可以做到的?她怕是心里早有了这个准备。麻烦的是现在拿不到郭清哑杀人的确实证据,所以才不能定罪。若是她能主动招供,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周县令道:“可是她怎肯招供。”
聂无道:“太爷怎么忘了,三木之下,还怕她不招!”
周县令皱眉道:“你让本官用刑?”
聂无忙道:“不是一般的刑,是……”
他凑近周县令说了一通,“不伤筋动骨,便是大夫也验不出来。”
周县令不住点头,终于笑了。
“等案子破了,大人便可立一大功。”
聂无又恭维道。
周县令道:“到时候本官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聂无谦逊道:“为大人效劳是小人的本分。”
两人相视而笑。
当晚,周县令便提审了清哑。
清哑见深夜提审,便觉不寻常。
她一声不吭,且看周县令要如何。
周县令问了她几个问题,无非是劝她招供。
清哑反复只说一句话,“我没有杀人。”
这人渣认定她杀人,还深夜来提审,肯定不安好心,辩解再多也无用,她便懒得浪费口舌。
这情形落在周县令眼中,觉得此女果然顽固不化。
他也没有耐性问了,对旁使了个眼色。
便有个婆子端了一木盆过来,清哑闻见一股刺鼻的辣味。
定睛一看,原来是辣椒酱,或者说是辣椒糊!
红艳艳的刺目,还刺鼻,她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正疑惑,那婆子将她一双手按进盆中。
她震惊万分——这是要干什么?
她夺手挣扎,立即又过来两个妇人,一左一右架住她。
待她双手沾满辣椒,又一狱卒端来一盆冷水,婆子将她的手放进水里洗干净,然后她双手就火辣辣疼痛起来。
她终于无法保持平静,面色古怪地看向周县令。
这是对她用刑法?
这刑法她还真没听说过。
虽然难受,但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忍受。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又有人端了一盆冒热气的热水过来,那婆子拉起她双手,猛然按进水中。
清哑浑身一激灵,只觉五脏六腑一齐抽搐,那又麻又疼又酸又痒的感觉由里向外传达,每一寸肌肉、每一寸肌肤都体会无比清晰,一丁点都无法忽略,更不会因为剧痛而昏迷。
越难受越清醒,越清醒感觉越清晰,越清晰就越难受。
她张大嘴,下巴无力开合,终究还是没叫出来。
她撑不住了,身子往下瘫软。
两个婆子使劲架住她,互相看看,都很惊异——
都这样了,居然一声不吭,难道不是肉做的?
拉她手的婆子将她双手在热水中不住晃动。
随着晃动,热水在指间穿流,疼痛更甚。
清哑觉得额头冷汗直冒,泪水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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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招供
透过泪光,她看向周县令,想他怎么有这么大胆子敢对自己用刑,就不怕明日自己说出去?
周县令仿佛明白她的心思,笑道:“郭姑娘,本官劝你还是从实招了吧。这法子虽然难受,却不会伤害你,所以本官并不算滥用酷刑。”
清哑心肝肺一齐颤抖。
她很想招,她连一息也忍不下去!
可是,她要招什么?
她无声哭泣,忍无可忍之时,她咬住了嘴唇。
周县令看得也忍无可忍。
这牢房里但凡有人用刑,谁不是鬼哭狼嚎,叫得渗人!
怎么这个郭清哑无声无息的?
看她样子虽然不好受,但旁边看的人更难受,代她难受。
他恨不得催她:你倒是叫啊!喊哪!
正没趣的时候,忽然发现她咬嘴唇,他吓了一跳,急命“拿起来!”可不能让她咬伤了自己,或者咬舌自尽,那可就麻烦了。
婆子听了,急忙将清哑双手从水里拿开。
清哑仿佛被人捂住口鼻不得呼吸,这时才被放开。
她深深喘气,感觉紧缩成一团的五脏慢慢舒展开来。
紧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向手上看去,却发现手掌毫无异样,只在两指中间的部位有点发红而已。
她总算明白了:这法子当真是掩人耳目的好法子。
更奇异的是,那手刚离开水时,虽然不麻疼了,却火辣辣的难受,这会子却感觉好多了。甚至还有些……舒服!
对,就是舒服!
婆子扶她在周县令面前凳子上坐下,又用一块干净的帕子帮她擦脸上的泪,细心体贴仿若贴身伺候的妈妈。
周县令笑吟吟地问道:“如何,郭姑娘?”
清哑不语。
周县令叹道:“姑娘何苦来?本官也曾听人说你对江明辉情深义重,其实他也是迫不得已,并非刻意背弃你。本官听说。他和谢二姑娘成亲后。还惦记你,拒不接受谢家帮忙,独自琢磨竹丝画。你即便恨他。也该想想他对你的情义……”
聂无道:“谢二姑娘如今也后悔,不该拉了他拜堂……”
二人你来我往,竟大谈江明辉对她的深情。
清哑任他们说,半个字也不吐露。
周县令说得口干。不耐烦地对婆子使了个眼色。
于是,清哑又被拉去涂辣椒。然后浸泡热水。
再次经历这别具一格的刑法,清哑并没有产生抵抗的经验,一样五脏抽搐、痛苦难耐、泪流满面。
她觉得全身神经都处于亢奋状态,指掌间感触敏锐到极致。
她好想晕厥过去。偏偏清醒的可怕。
她便一直颤抖,流泪……
过半刻钟,周县令便命放开她。再次审问。
清哑看都懒得看他,一个字也不想说。
聂无微笑道:“既然郭姑娘这样坚强。那就接着来吧。”
于是,又重复涂辣椒、浸泡热水。
直到第五次,清哑终于扛不住发出一声喊叫:“妈妈——”
如初生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和着泪水一齐飞了出来,在静夜里格外清晰。然后一发不可收,她一边哭一边叫“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光绝望、无助。
周县令等人都惊呆了,不知她叫的这“妈妈”是谁。
“你招不招?”
聂无急忙喝问。
清哑哭道:“招……”
只听得这一个字,周县令大喜道:“快拿出来!”
婆子便将她双手拿了出来。
这一次,她想不会再用刑了,用块细布仔细帮她擦干净手。
一离了水面,清哑指间那痛彻心扉的感觉便消失,只剩下火辣辣的感觉。再等一会,连火辣辣的感觉也没了,一切恢复正常。
只是,她身上衣衫已经湿透了,额上头发也湿透了。
聂无心细,命拿来纸笔,叫清哑自己写供词。
……
次日,周县令升堂宣布江明辉被杀一案告破,凶手就是郭清哑!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但郭家沈家,连方家严家等人都震惊了。
郭家自然不服,说他夜晚提审,屈打成招。
周县令从容不迫地命带郭清哑上堂。
今日吴氏也来了,一看见清哑,就抱住她连声问她可是被逼招供的。
那时,堂上十数双眼睛一齐盯着清哑,看她如何答。
周县令虽早做好应对的准备,这时也有些紧张。
然清哑一言不发,任凭吴氏怎么问都不出声。
她像以前一样安静。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少了些灵性。
以前她的眼神纯净,让人感觉安心,现在则有些呆滞、漠然。
郭守业马上发现不同,颤声道:“你们……你们干了什么?”
沈亿三也沉下脸,问道:“请问周大人,郭清哑为何不会说话了?”
周县令道:“胡说!她明明就会说话。本官未曾伤害过她。”
他设想过清哑上堂会翻供,却没想到会这般表现,事先准备好的招数全用不上。
吴氏哭喊连天,质问他对闺女做了什么。
周县令恼怒万分,说他并未伤害郭清哑,是她自知死罪难逃,才故意如此,因当堂判决她死罪,上复朝廷秋审后处斩。
吴氏尖叫道:“我不相信!我闺女没杀人!狗官……”
余下的话被郭大有一把捂住她嘴,阻住了。
郭大有一手捂住娘的嘴巴,眼望着周县令,愤怒道:“大人,我妹妹如今这个样子,要我们如何相信大人没有逼供?又如何心服?”
郭守业道:“大人若不能让小民心服,老汉便告到大理寺去。”
周县令今日就要把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