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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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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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守业看着闺女无暇的双眸,沉声道:“别问了。别吓着清哑。”

吴氏拼命点头。

她选择相信闺女!

她愿意相信闺女!

她绝不愿想其他可能!

清哑心里暖暖的,小声道:“爹,娘,别告诉人。”

郭守业点头,对儿子们道:“这事不许对外说。”

蔡氏猛点头,道:“咱小妹碰见神仙了,当然不说!”

吴氏对这一说法很满意。

神仙,比鬼怪什么的来得正!

所以,清哑是遇见神仙了!

所以,郭家要发达了!

她这样告诉儿子和儿媳。

大家都相信了。

因为清哑,他们的小妹,那样干干净净的,绝不会害人!

接下来,清哑拿了纸笔和尺子来,将古琴构造图画出来,让郭大有细看参详,再次令郭大有明白,这活计是一点差错也不能出的。

郭守业等人在旁看着清哑写出漂亮的字,神奇不已。

他们不再害怕担忧,每个人心里被这秘密激得涨涨的……

不过,他们并不多问。

其中缘故除了敬畏神鬼之外,还不肯为难清哑。

清哑小时候不会说话,后来虽治好了,然她性子文静,天性少言,练习少,言谈能力自然比一般人就要差些。

郭家人虽不承认,但心里都明白:清哑说话费力。

闲言少述,郭家人确定清哑奇遇后,各怀心思歇息去了。

唯有郭大有,一直对着那古琴琢磨如何下手。

次日一早,他又搭船去镇上寻木料。

郭家照常忙秋收,但隐隐的似在期盼什么。

吴氏带着郭勤将园内枯枝落叶都用竹耙子归拢了,全弄去灶下当柴烧火;又命郭大贵将场院、石子路破损的地方都修补好、坑洼地填平,家中里里外外也都收拾得整齐清爽。

这是时刻准备江家来人提亲。

可是,等了一整天,也不见人来。

下午,郭大有回来了,带了一小截桐木,说是人家砍了扔在屋后,搁了好多年的,就这么巧让他找到了。给清哑看后,确定合适,他便动手修补古琴。

清哑虽不会做,却一直在旁盯着二哥。

她懂得古琴各部分关联,可防止二哥弄坏了它。

又一天过去了,江家依然没有人来。

众人虽做无事样,却都很焦灼,诸事都不顺心。

郭大有没管这些,一心捣鼓古琴。

忙了一天又一夜,到第二天傍晚,终于将古琴修好了。

他未依照古琴原来形状修补,而是将损坏部分做成圆形。从正面看,暗红的琴身上仿佛特意嵌了一块色泽不同的圆珠,独自架起一根琴弦,十分别致。

清哑轻轻拨弄琴弦,音色沉厚不失亮透,心下满意。

那时,一屋子人都盯着她看稀奇。

郭勤催道:“小姑,快弹!”

郭俭和郭巧也催。

清哑道:“吃了饭再弹。”

众人只当她饿了,遂忙忙吃饭。

等吃过饭,连郭守业也盯着闺女了。

清哑却说:“洗了澡再弹。”

遂去洗澡。

众人无法,又强她不得,只好各自忙去。

等清哑洗漱完毕,上去闺房,才坐下弹琴。

郭勤、郭俭和郭巧都跟着去瞧热闹。

然古琴不是让人听热闹的,这也是清哑无法说弹就弹的原因。此时夜静人稀,一弯秋月挂在天空,她抚摸机缘巧合下得来的古琴,想起前世今生,心头无限感怀,信手拨弄,袅袅清音传入夜空,其意淡远悠长。

这一弹,便再止不住了。

郭勤皮猴一般的性子,听得无趣,很快跑了。

郭巧和郭俭听着听着打起瞌睡来,小脑袋直点。

郭大有站在妹妹闺房外,看着窗前全心弹琴的少女,心头一片安宁。他觉得眼前情景很美,使他记起六月盛夏夜,他坐在自家乌篷船头,看着满月下的荷叶连绵无尽、荷花星星点点散布在荷叶间静静开放的情形。

良久,他悄步上前,将熟睡的郭巧和郭俭抱下楼去。

身后,抚琴的少女依然沉浸在梦中。

厨房里,蔡氏和阮氏正烧水,准备伺候丈夫娃儿洗漱。

阮氏聆听片刻才道:“小姑弹得好好听。”

怎么好听,她说不上来。

蔡氏随口道:“是不错。我还是喜欢听唱戏弹的那个,又热闹又喜庆。小姑弹得……太慢了,好像炒菜放少了盐,太淡了,不够味儿!”

阮氏没理会她,舀了水回屋。

堂间,郭守业父子也静静地听琴。

闺女弹的,他当然要听。

听是听不懂的,但他无需听懂。

在此琴音抚慰下,几十年人生沧桑都沉淀安静。

“大全,弄些酒来。”他忽然道。

郭大全忙答应一声,招呼郭大贵拿米酒,他则去厨房叫媳妇将现成的油盐炒花生米、酱黄豆等弄了些端来,爷几个就坐在门口,你一盅、我一盅,无声轻酌。

少时,郭大有也来了。

爷几个这一喝就到了大半夜。

眼看郭老汉双眼迷蒙了,郭家兄弟才将他送回房歇息。

吴氏看着鼾声沉重的老头,嘀咕道:“吃了饭还喝酒!”

郭守业翻了个身,咕哝道:“张福田,配不上我……闺女……后悔……一辈子……”

吴氏正帮他脱衣,闻言手顿住了。

所有人都睡去,四下万籁俱寂,清哑依然弹兴不减。

琴声越过院墙,飞过门前水上层层莲叶,飘向田野。

景泰府因两条流水——景江和泰江穿越全境而得名。其中景江流经霞照县,在乌油镇汇集了霞水,然后途经绿湾村南一路东去。

此时,轻雾荡漾的景江面上顺流漂来一艘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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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听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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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雕琢十分精美,锦幔高悬、绣毯铺地,两个束发戴冠的少年正在一间舱房内宴饮。一身穿白色广袖长衫、举止飘逸洒然的少年立在窗前吹箫;另一个身穿月白箭袖、外罩深蓝绣竹枝锦袍的少年斜倚在软椅内倾听,一手执银壶,自斟自饮。

这二人正是韩希夷和方初。

方初听着,忽然出声道:“等等,希夷!”

韩希夷一顿,箫声停止。

他放下洞箫,叹道:“一初,何故如此扫兴?”

方初凝神侧耳,道:“你听,有人操琴。”

韩希夷走到长几边,在另一软椅内坐下,道:“那又怎样?总不能他弹琴,就不许我吹箫了。或者,他弹得比我吹得好听?”

方初道:“你说他弹得不好?”

韩希夷也倾听一会,点头道:“还不错。”

方初扬眉道:“只不错?”

一面提声对门外叫道:“昌儿。”

一个小厮应声进来,正是那日在乌油镇方家老宅卖古琴给清雅的昌儿,比圆儿先出来的那个。

他问道:“大少爷叫小的有什么吩咐?”

方初道:“去,看这琴声从哪传来的。叫他们把船划过去。”

昌儿答应一声又出去了。

韩希夷笑道:“你还真有雅兴!”

方初抿了一口酒,随意道:“如此良辰美景,忽闻天籁之音,自然要寻觅芳踪,一睹真容。”

韩希夷笑道:“芳踪?别是个老叟弹的,我看你如何处!”

方初嗤笑道:“我说你俗,你偏要装雅!我说芳踪,无非指琴音;真容,也指琴曲而已。眼下隔得远,听不真切,所以说不得‘睹’真容。你想到哪儿去了?满脑子都是些什么!”

韩希夷笑不可仰,摆手道:“好,好!你雅,你雅!只不知谢姑娘若知你深夜追逐琴声而去,会作何感想?”

方初道:“她若在此,定与我一同追寻。”

韩希夷笑着摇头。

因对外叫道:“秀儿。”

秀儿进来,不是个丫鬟,却是个小子。

“少爷有何吩咐?”他问。

“把这些撤下,煮一壶茶来。”韩指着残席道。

“是,少爷。”

秀儿答应一声,上前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

韩希夷又对方初道:“如此琴声,喝茶才配。”

方初只留心外面琴声,没理会他。

听了一会,忽然又叫“昌儿!”

昌儿忙跑进来,“大少爷!”

“琴声怎么越来越远了?”方初皱眉问。

“是顺水走的呀。这船……船又不能上岸走!”昌儿委屈道。

“蠢材!去瞧瞧可有岔道,把船拐过去。”方初道。

“是,小的这就叫他们掉头找。”昌儿又跑出去了。

一会工夫转来,对方初赔罪道:“少爷,刚才前面是有条水道,从北面流出来的。两边许多荷叶,当中水道有些窄,只能走小船,小的们才没留心。”

方初道:“别管那些,能开过去就行。”

昌儿忙答应了。

韩希夷笑道:“昌儿,要是圆儿那小子在这,定不会让你家少爷操心一点儿。你可要小心了,再不用心办事,小心你家少爷把你送走。”

昌儿听得快哭了,道:“韩大爷教训的是。小的记住了。”

一面出去吩咐摇浆的,将船往郭家附近划去。

方向对了,果然琴声逐渐清晰起来。

昌儿复又进舱,见方初和韩希夷都凝神听琴,不敢打扰,便走到窗下,看小秀烧水泡茶。

“小秀,你真能干,还会泡茶。”昌儿悄声道。

“像咱们这样跟着少爷在外跑的,不仅要帮少爷跑腿传话、出头办事,还要充当贴身丫鬟使唤,伺候茶饭、穿衣洗漱,样样都要会。少爷们各处来往照看生意,路上不方便带丫鬟。咱们既要当小子,也要当丫鬟,两用!”小秀一面扇炉子,一面悄声对昌儿传授经验。

“所以你叫小秀?”昌儿瞪大眼睛问。

“嗯。秀外慧中的意思。”小秀道。

正听琴的韩希夷嘴角扯动了下,又恢复正常。

一时水开了,小秀冲了两盏香气四溢的茶,和昌儿一人捧了一盏,送到自家公子面前。

船忽然停了下来。

昌儿出去查看,一会转来,向方初回道:“禀少爷,前面水道太窄,两边都是荷叶,咱们的船开不过去了,只能到这。”

方初道:“那就停在这。”

昌儿道:“是。”

方初和韩希夷走到窗前,推开窗扇。

夜色沉沉,秋水浸月。两旁青荷连绵幽深,当中白水匹练延展。前方暗影处,树影婆娑。琴声穿林渡水而来,在夜空下回荡,天地似乎清朗起来。琴声和秋虫鸣叫融汇交合,恍如天籁,浑然无迹。

那弹琴之人似乎不知疲倦,一曲终又换一曲。

眼下弹的是《醉渔唱晚》。

等结束,方初幽幽问:“如何?”

韩希夷轻声道:“这等纯净的音色,倒是少见。”

方初道:“我猜弹琴者是个少女。”

韩希夷想要嘲笑他两句,却说不出来。

因为,他也是如此认为。

他轻声道:“琴音发乎内、流于外,可辨喜怒、悦情思,但此人琴音纯净,不染红尘,宛如天籁,绝不是饱经沧桑之人所弹,也不似修养高深、以至返璞归真之人所弹的丰富饱满、简单归一,她乃天性至纯,所以如此。”

方初接道:“如泉石相激,似流云轻浮。曲中有淡淡的愁,些许的悲,就好像这水乡雾蒙蒙的雨天,正是少女情怀。”

韩希夷叹道:“想不到乡野间也有这种人。”

方初道:“各人有天赋。只听她琴音,便知她擅长此道。否则,不会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造诣。”

不知什么时候,琴声已经停了。

韩希夷才恢复正常,笑道:“小小年纪?你倒像看见她了一样。”

方初道:“你刚才不是分析了。有年纪的人绝不能弹得如此不沾红尘,只有天性至纯、不谙世事的少女才能弹奏得出。便是少年,只怕也会多些冲动激昂意境。”

韩希夷听了垂眸不语。

半响,忽戏谑问道:“那谢姑娘呢?”

方初道:“吟月性子虽温婉,然执掌谢家生意也有几年了,可说巾帼不让须眉,琴音自然不同。”

韩希夷不依不饶道:“依你说,谢姑娘所弹比今晚听到的琴声如何?”

方初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闲的骨头痒了?”

韩希夷一笑,不再为难他。

因又问道:“没弹了。还等吗?”

方初笑道:“走吧。再晚到地方都半夜了。”

于是吩咐昌儿掉转船头,重归景江正道,顺流而去。

韩希夷伸了个懒腰,叹道:“唉,可惜无缘得会佳人。”

方初没好气道:“听琴,听琴,不是听人!可见你假正经,满脑子想的都是龌龊念头。”

韩希夷道:“我想见佳人就龌龊?我就不信你不想见。”

方初命小秀续茶,一面道:“听见这等天籁之音,乃是因缘际会,何必一定要见人。况且已经确定人家是姑娘,就算见了你又当如何?引为知己那是绝无可能,只怕还坏了人家清誉。”

韩希夷笑道:“那倒也是。还有,倘若她丑陋如无盐,岂不扫兴;若是美若天仙,在下该怎么办呢?娶回家,我爹也不答应呢!”

方初一个没忍住,喷了一口茶。

待放下茶盏,他正色道:“在下定不让你这浪荡子糟蹋人家女儿!昌儿,快走,快走!”

说笑声逐渐远去。

良久,箫声又起……



郭家院内,二楼清哑闺房内,一灯如豆。

清哑抚摸着古琴,心内对它道:“你碰上我,也算缘分。我到这异世遇见你,也是缘分。我赋予你再生的灵性,我自己也是再生的……”

想到这,她心内一动,看向琴身上修补的部分。

若在上面题字再雕刻,这块本就是填补上去的,恐伤了琴。

她便起身,找来一枚绣花针。手执银针,专注地在那块修补的圆木侧面刺上“再生缘”三个字。秀气的字迹,仿佛微雕,不留心是绝看不出来的。她却欣喜地笑了,仿佛给古琴打上她的徽记。

又抚琴静坐片刻,她才起身,将琴挂在墙上,自去歇息。

次日,郭家盼望已久的江家人终于来了。

来了三人:一个是江明辉的娘,另一个是蔡氏的娘,还有一位乃江家族中二婶。因儿子催的紧,江大娘托她们二人前来为江明辉提亲,她自己也想相看清哑,不放心,所以亲自跟来了。

这事本在郭家意料之中,所以毫不慌乱。

郭守业依然带着三个儿子和佃户在田里劳作,吴氏则和两个儿媳操持家务,杀鸡宰鹅招待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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