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亡屋- 第69部分

吕先生叹了口气，说道：“当初他被那些厉鬼追杀，逃了很久，终于没有逃掉，那些厉鬼没有杀他，而是将各种戾气，阴气包裹着他，强行他吸收，唤起了他的心魔。”

我不由得想到了刚才地藏王菩萨的画面。在恶菩萨的眼中，这两个人虽然一僧一道，但是面对的恶鬼却是相似的。他们的下场也差不多。地藏王菩萨注定要淹没在恶鬼中。而师兄注定要被心魔控制，变成恶鬼。

真是讽刺，渡鬼的菩萨被鬼拉下了水。而杀鬼的道士，最终变成了厉鬼。

我这时候忽然明白了。刚才恶菩萨捏造了一段地藏王的身世。他正在用这个办法，讲述自己的遭遇。又或者，他真的疯狂了，以为自己是地藏王菩萨。

我想了一会，就继续问道：“那么他和白天得灰衣僧人，怎么回事？”

吕先生说道：“本来众鬼想要把我师兄折磨成现在这样。但是他灵台始终守着一线清明，在关键时刻，救了他的命。他靠着这一线清明狼狈的逃了回来。只不过，心魔已成，再难挽回了。这一线清明就化作了白天的灰衣僧人，他从那时候起，转信佛教，吃斋念佛，积德行善，可惜，完全不知道自己晚上又做下了无边孽债。”

我看了看吕先生，脱口而出：“我感觉灰衣僧人处在一个永远不会停止的循环中。他的善永远弥补不了恶。就像地藏王菩萨，无法渡尽冥界众鬼一样。”

第一百二十六章成佛

封老师跪在恶菩萨身前，有些慌张地叫了一声：“师父。我来了。”

恶菩萨颇有些不悦的说了一声：“本门的规矩也忘了吗？”

封老师连忙答道：“不敢忘。”然后他站起来，对着天上的月亮拜了下去。像是那天在院子里面一样，他拜的极为虔诚。

恶菩萨像是在给我解释，他淡淡的说道：“人喜阳，鬼喜阴。太阴太阴，自然应当作为我们的图腾了。”

封老师拜完了月亮之后，就转过身来，向恶菩萨跪了下去。

恶菩萨说道：“封林，你为什么突然来找我了？”

封老师年纪也不小了，而且平时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低三下四。

他抬头望了望恶菩萨，随后又很畏惧的垂下头来，说道：“弟子，有一事不明。”

恶菩萨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何事？”

封老师说道：“这位道长告诉我，学生们用了你教我的符咒之后，他们的魂魄会渐渐地脱离肉体，很快就会死掉。我有些担心那些孩子，所以来问问……”

恶菩萨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吕先生一眼，然后有些恶毒的说道：“师弟，这话是你说的？”

吕先生的身子猛地晃了一下，说道：“哪有这回事？我可没有说过。”

面对吕先生的无赖行为，封老师倒没有计较。他跪在地上，身子一个劲的发抖：“师父，到底那道符咒，有没有害处？”

恶菩萨冷笑一声，说道：“你的学生用了那些符咒，难道没有变的听话又懂事吗？”

封老师的脑袋快碰到地砖了，他说道：“是，好像懂事多了。可是我今天发现，他们的四肢没有知觉了……是不是因为那道符咒……”

恶菩萨怒道：“封林，你的性命是我救回来的。你这条命早就属于我了。我的吩咐，你照办就是，你敢怀疑我？”

封老师跪在地上，说道：“弟子不敢。可是弟子是个老师。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是学生。如果有人伤害我的学生，就算是欺师灭祖，弟子也只好做个罪人了。”

恶菩萨显然没有被封老师的威胁吓到，他发出一连串的冷笑声：“欺师灭祖？你有什么资格，欺辱一下我这个师父？你又打算怎么灭祖？”

封老师仍然跪在地上，倔强的说道：“请师父明言，是不是对我的学生做了手脚？”

恶菩萨很坦诚的说道：“不错，我确实做了手脚。再过几天，他们的魂魄全都得到这里来。”

我心里一阵疑惑：“恶菩萨为什么要收集这些小孩的魂魄？”

我看了看吕先生，小声的问了一句，吕先生摇摇头，说道：“这个连我也不知道了。”

封老师听见恶菩萨亲口承认了，正在害他的学生，于是慢慢的站起身来。

恶菩萨一脸不屑的看着他：“怎么？封林，你当真要对付我？当初你来神佛面前自杀，发誓要给清修之地沾上一点血腥。那时候你不是恨学生恨得要命吗？恨世间恨得咬牙切齿吗？怎么今日又忽然当起名门正派来了？”

封老师说道：“当时我确实很生气，但是你告诉我，学生们有办法教好的时候，我就不生气了。我想脚踏实地的做事，自己生闷气又有什么用？”

恶菩萨冷笑一声：“好啊，好一个脚踏实地。跟我学符咒是为了脚踏实地，欺师灭祖也是为了脚踏实地。嘿嘿，名门正派总是这么冠冕堂皇。来吧，杀了我，你就可以救了你的学生。”

封老师哆哆嗦嗦的向前走了两步，忽然，他猛地一转身，向我跑了过来。

我本来站在墙根地上看他们师徒反目，看得正热闹，完全没有料到封老师会转移目标。

我吓得哇哇大叫：“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

我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封老师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来。我心里一凉：“完了，这是肯定要杀我了。”

我想捡起大刀，给他来上一下，可是这时候哪里还来得及。

封老师把自己当成了一发炮弹，一下撞在我的身上。我的胸口一阵气闷，向后倒退了两步，身子就贴在了墙上。

封老师死死地按着我，然后用刀将我的手腕割破了。

他的手掌死死地贴在我的手腕上，我感觉一阵阴冷的气息传过来，我的手掌瞬间就黑了。

我吓得六神无主，伸手将他推开了。封老师朝我惨然一笑，然后举着刀，一步步的向恶菩萨。

恶菩萨显然将刚才的一幕看的清清楚楚，我听见他说到：“把为师传给你的术数传到了我师侄的身上？嘿嘿，看来你是打算和我同归于尽了。”

他又转过头来看了看我和吕先生，说道：“师弟，这个年轻人是你的弟子吧。你说，应该怎么办？”

吕先生很没种的笑了笑，说道：“他不是我的弟子，之前我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恶菩萨点点头：“原来如此，既然不是我门中人，那就更加不必客气了。”

封老师嚎叫了一声，举着刀就冲了过去。恶菩萨一脸不屑的看着他，忽然伸出手去，凌空一抓，封老师就动弹不得了。

他将封老师提起来，恶狠狠的说道：“你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还要来送死，不是太蠢了点吗？”

封老师的身子在空中来回的扭动着，我听见他极为艰难的说道：“赵兄弟，帮我救了学生。”

恶菩萨冷笑着说道：“渡人先渡己，救人需自救。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又谈何救人呢？”

然后，他的脸上邪气大盛，阴阳怪气的念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徒儿，你可知道地藏王成佛最快的途径是什么？”

封老师已经喘不上气来了，自然没有回答。

恶菩萨一脸诡笑：“行善积德成不了佛。幽冥晦暗，成千上万的小鬼又怎么渡的过来呢，除非……嘿嘿。”

他一伸手，在封老师的脑门上拍了一下。随后，从里面扯出一道影子来。

这影子出现之后，封老师的身子马上动弹不得了。恶菩萨像是扔掉什么垃圾一样，随手将他的身体扔在地上。

恶菩萨死死地抓着那道影子。它大概就是封老师的魂魄了。只不过，这魂魄变得极淡。

恶菩萨忽然张开大嘴，那张嘴的幅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常人的限度，当真是血盆大口了。他将封老师的魂魄一把塞进嘴里面，吞咽下去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忽然想起薛倩背后的钟馗来了。钟馗食鬼，丑陋的面容中自有一股让人敬佩的威严。而恶菩萨吞魂，虽然一脸僧相，但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恶菩萨吃掉封老师的魂魄之后，冲着我一脸笑意的说：“小兄弟，你猜到了没有？地藏王菩萨怎么成佛？”

我哆嗦着说了一句：“杀，杀掉阴间所有的小鬼。地狱就空了。”

恶菩萨满意的点点头：“嘿嘿，地藏王如果有你的觉悟，也就不会在冥界呆上那么久了。”

然后他向我招了招手，我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向他的方向移了过去。

我吓得连哭带喊，我知道，再晚上一步，我的魂魄就被吞掉了。

关键时刻，一直坑我的吕先生总算靠谱了一次，他提着大刀跑过来，拦在我前面，说道：“师兄，你不能杀这个人。”

恶菩萨瞪了瞪眼，懒洋洋的看着吕先生：“师弟，你出息了，敢和我动刀了？”

吕先生连连摇头：“不敢，不敢。只是这个人，真的不能杀。”

第一百二十七章化解

恶菩萨停下手来，不怀好意的看着吕先生：“你跟我说说，为什么我不能杀这小子？”

我本以为吕先生能说出什么正当理由来，没想到他居然沉默了。

我心里着急，捅捅他：“吕先生，你别不说话啊，我这条命交到你手里面了。”

吕先生冲我虚弱的笑了笑，然后他转过头去，勉强露出一个无赖的表情来：“师兄，就当给师弟一个面子，怎么样？”

恶菩萨冷笑一声，说道：“不怎么样。师弟，这种蠢话以后不要说了。你知道，你的面子还不够大。”

我心里暗暗叫苦：“这下可完了。距离天亮还早。难道今天真的逃不了了吗？”

吕先生想了一会，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心一样，说道：“我不让你杀他，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是空亡屋的主人。”

我一听这话，顿时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个什么空亡屋主人名号很响亮吗？我碰见的小鬼十个有九个不给我面子。现在碰见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吕先生居然把这个身份抬出来，足见他是没有办法再保住我了。

果然，恶菩萨听见空亡屋的主人之后笑了笑，然后冲我招了招手。

我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拉扯着我，我身不由己，向前踉跄着奔过去了。

吕先生有心救我，但是在他师兄面前，似乎远远不够看。

很快，恶菩萨的手就扼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手很凉，但是有一点温度，这证明他不是死人。可是我现在宁愿他是个死人。

我看见手指粗的钢棍拧成的铁链，在灯光下黑的发亮，上面刻着一道道繁杂的符文。看来，这些符文才是困住恶菩萨的真正东西了。

恶菩萨将我的脑袋拉到面前，然后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我。他问道：“你是空亡屋的主人？”

我紧张的点点头：“我也不想当这个主人啊。你喜欢的话，你就拿去。”

恶菩萨冷笑一声，接着问道：“阴鬼婆让你做的？”

我一愣，心想：“阴鬼婆？怎么他也知道阴鬼婆？看来阴鬼婆在道上的名头很响亮啊。”

于是我点点头，说道：“是啊，是阴鬼婆让我做的，我也是被逼无奈，一切和我无关啊。”

恶菩萨点点头，说道：“果然是真龙天子，只可惜，胆子小了点。”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真龙天子四个字了。不由得问道：“真龙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恶菩萨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是不是有不少人和你说过这四个字？”

我点点头：“没错，不少人和我说说过。”

恶菩萨又问：“是不是他们都没有告诉你，这四个字代表什么？”

我点了点头。

恶菩萨嘿嘿一笑，说道：“因为我们也不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一切都要等到重阳节。那一天，自会见分晓。”

我战战兢兢地问道：“这么说的话，你不打算杀我了？”

恶菩萨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很诡秘：“我现在不用杀你。等到重阳节之后，听说凡是被选中的人，都会死的很惨，多年以来，还没有能够活下来的，嘿嘿……”

然后他随手一抛，我的身子就被扔到了地上。我在地上打了个滚，也顾不得疼了，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

恶菩萨沉默了一会，忽然有些奇怪的说道：“师弟，这可是奇怪了。你怎么说也是名门正派，怎么和空亡屋的人混在一块了呢？”

吕先生嘿嘿一笑，说道：“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分善恶，不分正邪。什么名门正派不正派的，在我心中，界限很模糊。这位小兄弟人还不错，悟性也好，我很看好他。”

恶菩萨点了点头：“正因为我知道你的性格，所以才允许你来看我，如果是旁人，在我这里自居名门正派，我早就一掌毙了他了。”

我心里暗暗的想：“你被心魔控制之后，如此痛恨名门正派，可是想当年，你不是很在意这个名号吗？”

吕先生问道：“师兄，你怎么会和空亡屋的人沾上边？”

恶菩萨冷笑一声：“当年我被恶鬼追杀，空亡屋出力最多，你说我怎么和他们沾上边的？嘿嘿，算起来，我现在也是恶鬼的一份子了。”

我不由得想到：“这么说的话，空亡屋是一个组织了？天下的空亡屋，都互相通着气吗？”

恶菩萨说道：“师弟，你们两个走吧。黄领结的事，我暂且不追究了。”

吕先生听见恶菩萨这么说，顿时大喜，连连道谢，拉着我就要离开。这时候，恶菩萨忽然说了句：“等等。”

我们两个心惊胆战的停住脚步，问道：“怎么了？”

恶菩萨指了指地上封老师的尸体：“把他带走。”

我和吕先生心情颇为沉重的走过去，向封老师鞠了一躬，然后一前一后的抬起来了。

恶菩萨说道：“师弟，重阳节的时候，如果够胆量的话，你陪着这小兄弟走一遭。有你在旁边帮衬着，他还有一线希望，不然的话，必死无疑。”

吕先生诧异道：“那个地方，我也可以去吗？”

恶菩萨笑了笑，说道：“谁都可以去，不拘门派，不拘来历。”

吕先生又问：“你会去吗？”

恶菩萨看了看手脚上的铁链，叹了口气，说道：“我大概是去不成了。”

吕先生点了点头，向我说道：“赵莽，我们走吧。”

据说人死了之后，身子会很蹊跷的变得沉重。所以有个词叫“死沉死沉”。现在我就感觉到了。我抬着封老师，一路喘息。

等我们快要走出庙门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身后恶菩萨喊道：“小兄弟，如果你能活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