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身边,只剩下了三五个女子,以及老班主。
吕先生冲那几个女子问道:“你们平时谁和包二哥最熟?”
众人全都指着那花旦,说道:“包二哥演包公上瘾了。平时不苟言笑。也就她话多,能和包二哥说上两句。”
吕先生点了点头,取出来一根钢针,放到了花旦手里面:“你去包二哥帐篷外面等着。等他出来之后,你就跟在他身后,偷偷地扎上一针。尽量扎深点,带出血来。”
花旦一听这个,脸都白了。看样子这家伙也是个敢说不敢做的。
她紧张地看着吕先生:“包二哥不是疯了吗?我要是扎他一针,他不得找我拼命吗?”
吕先生笑道:“你们俩不是关系好吗?赶快去吧,在帐篷门口等着。万一他出来了,你就没机会了。”
花旦快急哭了:“他都疯了,哪还认识我?”
吕先生笑道:“放心吧,我们都在附近看着呢。保证出不了事,扎完你就跑,手脚快点。”
众人都嘻嘻哈哈的劝她。花旦无奈,只能蹲在了帐篷外面。
而吕先生向班主要了几张白纸,开始折纸灯笼。
过了一会,包二哥的帐篷动了动,随后从里面钻出来一个蓬头散发的人。我看见他一头黑发里面夹杂着不少的白发,实在凄凉。
或许是因为晚上的缘故,包二哥的身子不再发抖了。可是花旦却抖得厉害了。
她忧心忡忡,小声的叫道:“包二哥?”
包二哥的身子一震,显然是听到这话了。他回过头来看了花旦一眼,眼神由警惕变成了喜悦。像是孤身在外的人终于见到了老乡一样。
我心想:看来他们的关系果然不错。
那花旦战战兢兢地说道:“我能扎你一针吗?”
薛倩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包二哥不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花旦。花旦等了几秒钟,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伸手向前一送,钢针扎进了包二哥的身体里面。
包二哥哎呦,叫了一声。随后眼睛里面露出恐惧来。他的目光中再也没有之前的喜悦了。他像是受伤的野兽一样,向远处跑去了。
班主正要追过去。吕先生将他拦住了:“不用追。他现在神志不清。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的。只有戏台能给他安全感。他过一会就会回来了。”
果然,我看见包二哥远远地向戏台走去了。
花旦捏着钢针,一脸沮丧的走回来了。班主安慰道:“包二哥不是没有伤你吗?你怎么满脸不高兴?”
花旦叹了口气:“我看他的眼神,是真的伤了心了。以后恐怕再也不当我是朋友了。”
吕先生冲花旦笑了笑:“你是今晚的大功臣,等他清醒了,肯定对你千恩万谢,不会怪你的。”
这时候,吕先生的灯笼也已经扎好了。他问明白了包二哥的生辰八字。写在了灯笼外面。然后在里面放上了一只蜡烛。
烛光透过白纸,照的周围白惨惨,阴森森的。
花旦问道:“你让我取包二哥的血,是想要干什么?”
吕先生正要说话。忽然一阵阴风,向我们吹了过来。紧接着,有个声音在我身后说道:“赵莽,今天你怎么不送我了?”
我回头一看,发现在我们三步远的地方,站着王老头。他犹豫不决,踌躇不前。显然对我们这一群人有些害怕。
我转身看着他:“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王老头说道:“我去杂货铺找你,你也不在。最后没有办法了,我只好自己来看戏。中间还迷了一次路。幸好有一个老太太,帮我指了指路,我才找过来了。”
我心想:这所谓的老太太估计也是一只鬼。
吕先生向王老头说道:“老爷子,明天不唱戏了。你今天听最后一场,明天可不要再来了。”
王老头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向戏台走去了。
包二哥像是昨天一样,呆坐在戏台上。王老头叫了一声:“老板,老板。咱们不是约好了唱戏吗?”
包二哥猛地抬起头来,说道:“对啊,要唱戏,你等我扮上。”
这时候,他的神智清楚了很多。不过这种清醒仅限于戏台上。问他柴米油盐,他保管就答不上来。
第1007章壁画
王老头是孤魂野鬼。我们能够看见,但是戏班子里面的演员看不见。
只不过,刚才阴风阵阵,而我们又对着空气说话。凭借着这些迹象,他们猜也猜到了几分。
花旦小心翼翼的问我:“刚才是不是有鬼?”
我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一只鬼。”
花旦又问:“那鬼是不是像传说中一样?披头散发,青面獠牙,身上穿着血衣,脖子里套着铁索,站在愁云惨雾中,眼睛吊在眼眶外面,舌头伸出来老长,而且没有下巴……”
花旦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我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你这些都是从哪听来的?一套一套的,说的我都有些害怕。”
花旦说道:“戏文里面都是这么说的。难道鬼不是长这样吗?”
我挠了挠头,说道:“也不一定。有的善鬼与生前没有什么区别,顶多是面色惨淡了一点。至于厉鬼确实有些吓人,不过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除非这只鬼想着故意吓唬人,才能到你所说的那种程度。”
吕先生看了看手里的灯笼,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别耽搁了,赶快开始吧。”
他捏着钢针,针尖上还带着包二哥的血。他向花旦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扎他吗?”
花旦说道:“对啊,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吕先生说道:“把你的血滴在针上,你就明白了。”
花旦不是道门中的人,不过应该也知道指尖血不能乱滴。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滴进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吕先生笑道:“我只是让你滴血而已,又没有扎进你的身体里面,放心吧,就算包二哥有什么传染病,也不会感染到你。”
花旦摇摇头,说道:“我指的不是这个……包二哥现在被小鬼缠着,我的血滴到钢针上面,会不会惹上冤鬼?”
吕先生指了指我们三个:“我们三个就是捉鬼的,你还有什么好怕的?放心吧,只要有小鬼敢缠着你,我当场就将它封进妖坛里面。”
吕先生劝说了一阵。花旦终于点头同意了。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了钢针上。
吕先生捏着针尾,屈指一弹。那钢针不偏不倚,正好扎进了蜡烛里面。
烛光晃动了一下,随后发出了一阵嗤嗤的声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时候的烛光有些泛红。
而花旦盯着烛火,已经有些呆了。
吕先生笑眯眯的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花旦面色苍白的说道:“我看见我自己。正在提着灯笼,在这里乱转。”
吕先生把白纸灯笼塞在了花旦手里面,说道:“跟着烛光中的人,带我们去找包二哥的魂魄吧。”
烛光中的景象我们看不到。至于花旦,估计是因为滴进去了自己的血,所以能见到这种奇景吧。
花旦举着灯笼走在最前面,而我们排成了长队,跟在她的身后。我看见花旦的肩膀一直在抖动,显然很害怕,有几次她问我:“咱们换换位置,把灯笼给你行不行?”
我无奈的说道:“可是我看不见灯芯里面的景象啊。这个活只能你来做。”
花旦带着哭腔说道:“干嘛一定要我滴血?”
我心想:“这只是吕先生坑人术的冰山一角罢了。如果你和他多共事一会,就不会这么大惊小怪了。”
我心里面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嘴里面则笑道:“没办法,谁让你和包二哥关系好呢?”
花旦抱怨道:“难道喜欢和人聊天也有错吗?”
戏台上的包公仍然在吱吱呀呀的唱着。戏台下面只有王老头一个观众。而那个冤鬼还没有上场。
我觉得这一人两鬼组成了一个奇怪的组合。唱戏的是痴,听戏的也是痴,而告状的就更痴了。
我们绕着戏台走了一圈,然后花旦带着我们来到了判官庙门口。
吕先生皱了皱眉头,说道:“难道在判官庙?”
花旦有些畏惧的说道:“咱们是不是要进去?”
我看她面色苍白,显然是怕到了极点。不过想想也算是情有可原。我以前曾经来过判官庙。估计是为了呼应阴曹地府的主题,这里修的确实有些阴森。花旦一个女孩,手里面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实在是难为她了。
正在这时候,灯笼里面的蜡烛闪了两闪,忽然熄灭了。
我看着灯笼,问吕先生:“现在怎么办?”
吕先生说道:“包二哥的血只能指路到这里了。剩下的,该我们自己找了。咱们几个尽量压低自己的气息,这样见鬼的几率大一些。”
花旦问道:“我们呢?”
吕先生说道:“你们和包二哥在一块生活的时间不短。如果他信任你们,会现身的。你们也来吧。”
吕先生从包里面掏出来了几只蜡烛,给众人分发下去了。我们将蜡烛引燃了,端着它走到判官庙了。
判官庙的建筑没有什么新意,与天下的小庙类似。而那座雕像更是平平无奇,没有什么可观赏的。这座庙的特别之处在于脚下。
不知道是哪位财主,捐了很多钱,将判官庙的院子挖下去了一米多深。里面放进去了很多泥塑的雕像。有小鬼推磨,有剥皮抽筋,有上刀山,有下油锅。正是阴间的景象。这些泥像都用油彩漆的色彩斑斓,丑陋无比,也恐怖无比。
然后在这大坑上面罩上了一层厚厚的玻璃。游人一旦走近了判官庙,就要从地狱上面走过去。一路走,一路接受着教育。旨在警醒世人,不要作恶。
这不是游玩,这简直是在受罪。
我们的蜡烛照在玻璃上面,经过玻璃一反光,下面的那些小鬼更加的狰狞了。
我们要寻找包二哥的魂魄,没准他就藏在这泥像中间,于是所有人都硬着头皮,低着头在下面仔细观察。
我看的眼睛生疼,什么也没有发现。直起腰来想要歇一会。忽然看见身前一个披头散发的厉鬼,与拔舌地狱里面的长舌妇颇有几分类似。
我吓得闷哼一声,向后跳了一步,伸手就把大刀拿出来了。
我的动作惊动了别人。他们警惕的看着我,叫道:“你怎么了?”
站在我面前的长舌妇直起腰来,将头发撩到了脑后,一脸惊慌的看着我:“怎么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她并不是女鬼,而是戏班子里的女演员。我心有余悸的说道:“留个短发清清爽爽的多好,干嘛披散着长头发?怪吓人的。”
那女的小声嘟囔道:“留什么头发也要管吗?”
而薛倩则在旁边笑道:“老赵,你被这些泥像吓到了,就拿人家的头发出气吗?”
我们几个人吵嚷了一阵,气氛热烈了很多,反而不那么恐怖了。
院子下面的泥像中并没有包二哥。这是一件好事。不然的话,我们想要将他取出来,还得砸坏玻璃。
院子里面没有,估计就在大殿了。我们走到大殿里面。举着蜡烛四处看。
这里除了一尊石像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薛倩举着蜡烛说道:“我以前倒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壁画啊。”
大殿中的壁画,所画的无非也是地狱中的景象。我举着蜡烛挨个看过去。发现画中的故事与院子里面的泥像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用恐怖的手段,威胁信众,让他们臣服于宗教罢了。
我看了一圈,正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我指着那处壁画,向吕先生说道:“你来看看,这里是不是有点问题?”
第1008章引魂
这幅壁画的人物色彩与周围没有什么区别。我能发现它的与众不同,完全是因为巧合。
吕先生和薛倩凑了过来,他们都评头论足的看着这壁画。
确切的说,这是一块一米见方的壁画,只占了整面墙的一个角落而已。
壁画的内容应该是阴司断案。我看见半空中画着一轮圆月般的镜子,上面隐隐露出人影来,估计就是孽镜了。
可是奇怪的地方就在于。跪在地上听审的是判官。坐在几案后面断案的是包公。这包公明显是一副戏曲脸谱相,很容易就能认出来。而在几案旁边,站着阎罗王,像是一个师爷一样。
薛倩说道:“这幅画确实有点奇怪啊。包大人到了阴间,占了阎王爷的位子?”
吕先生说道:“这幅画表达的意思是。阴间的判官犯了案。而阎王和判官共事多年,应当避嫌。可除了阎王之外,阴间的官员又级别太低,难以审理判官。于是要从人间找一个德高望重的人。代替阎王,审理这个案子。”
我说道:“在人间,以铁面无私著称的,莫过于包公了。把他请过去,很正常。这么说来,这幅画没有什么问题了?”
吕先生皱着眉头看了一会,说道:“本来没有问题了。只不过,这包公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他把蜡烛凑了过去,照在了包公的脸上。我看见包公的真容虽然被油彩遮着,但是仍然难以掩饰恐惧之色。这个表情,和我昨晚上看到的没有什么分别。
我说道:“这恐怕就是包二哥,我认得这张脸。”
薛倩说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唱戏的画上脸谱,在我们看来人人都一样。你倒不如请专业的来认一认。”
实际上,我们在讨论壁画的时候,班主几个人就已经围在我们身后了。
吕先生指了指包公,回头问班主:“这是包二哥吗?”
班主眯着眼很仔细的看了好一会,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他。”
随后,他皱着眉头,不住的说道:“奇怪,真是奇怪。怎么有人将他的模样画在墙上了?”
吕先生笑了笑,说道:“没有人画他的模样,壁画中的人,就是他自己的魂魄。”
花旦奇道:“你的意思是说。包二哥的魂魄变成了画中的人?”
吕先生点了点头。
众人都啧啧称奇。既感觉新鲜,又有些不大相信。
班主问道:“他还有救吗?”
吕先生笑道:“放心吧,我有办法救他。”
吕先生从怀里面取出来了一张黄纸。然后用朱笔小心翼翼的在黄纸上画了一只手。
他吩咐我们:“向后退一些,能屏住呼吸最好。”
我们都答应了,按照吩咐不再呼吸。
吕先生叫道:“去。”
我看见黄符轰然一声,燃烧起来了。
符纸烧了一半。完好的一半仍然被吕先生捏手里。而烧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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