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亡屋- 第320部分

官长打了个哈欠：“世上的人有千千万，谁会记得那么清楚？”

我心里面思绪纷飞，想着：我遇见的每一件事，都指向了一个最终的目的地，就是阴间。

难道是老祖宗搞出来的？他在暗示我什么？

我正在思考，忽然听见荒野中传来了鬼哭狼嚎一样的咆哮。我看见活过来的人像是疯了一样。正在撕咬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无论是草，无论是动物，无论是人。凡是能填进嘴里面的东西，他们都不放过。这幅惨状，实在是恐怖。我感觉现在的人间，甚至还不如地狱。

紧接着，我又联想起来，上一次在幻境中，我看见我、吕先生、薛倩，被观音净瓶里面的水救活了。可是我们三个一转身，就把观音菩萨吃掉了。

难道，被复活的人，都会变成这种六亲不认的凶兽吗？

我问官长：“为什么人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被观音净瓶里面的水救活过来会这样？”

官长看着荒野中自相残杀的人，说道：“与净瓶无关。人之初，性本恶。刚开始的时候，人与虫豸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进食，就是繁衍。吃一切能吃的东西。无论这东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自己的亲朋好友，还是自己的配偶子女。”

官长指了指我的脑袋：“虫豸有道德吗？人最初的时候也没有。”

我向荒野中看了看，我不知道那些生命算是人类还是妖魔。他们确实在进行着两件事。杀戮和繁殖。不分对象的杀戮，和不分对象的繁殖。这幅景象，让我脑子里想起一个词来：礼乐崩坏。

我想起了这个词，就不由自主的念叨出来了。官长听到之后，笑了笑，说道：“礼乐崩坏？礼在哪？乐在哪？”

我现在像是在看一部快进式的电影一样。我看见人正在不停地出生，也在不停的死亡。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代。他们有了种族的意识。很少再看到他们吃同类的肉了。

官长指着荒野，说道：“看见没有？这时候的人，与野兽相当。他们想要在这里活下来。就得收敛起自己的凶性，忍耐着，和自己的同类呆在一块。即使饿了，也不能咬自己人一口。”

我微微点了点头，两只眼睛却死死地看着荒野。吃人确实少了，但是争斗仍然时不时的发生，几乎在每一分钟，就有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打的头破血流。

官长凑到我耳边，说道：“你以为他们都变成大善人了吗？根本没有，只要有机会，他内心的凶戾就会表现出来。”

随后，地面上出现了成千的奴隶，他们被抽打着建造了一座陵墓。然后被人杀死，为死人殉葬了。

无数的尸体滚落到土坑中，我有些目不忍视了。我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幸好，我们现在变得文明了。”

官长笑道：“刚才你说礼乐崩坏，可是你要知道，你看见的奴隶、殉葬，都是礼乐的一部分。”他像是幸灾乐祸，又像是在叹息。

过了一会，我看见地面上出现了宽袍长带的儒生，出现了诗书礼仪。大部分的人都变得彬彬有礼。我脸上露出笑容来，不由得说道：“这样才对。”

官长说道：“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人才学会了掩饰心中的恶。可是我们却清清楚楚，这种恶只是被掩盖起来了。但是它仍然会时不时流露出来，甚至你们自己都不知道。”

“大到以礼乐的名义奴役自己的同类，小到绞尽脑汁、损人利已占便宜。如果街上有一堆无人看管的金锭，上面写着：赵莽之物，众人莫动。你猜第二天再去的时候，这堆金锭还在吗？”

我缓缓摇了摇头。

官长笑道：“幸好有我们阴间人，执掌因果，赏罚分明，不然的话，岂不是更加乱套了？”

官长说的恐怕是实情。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人走到今天不容易，再也不能回到那个茹毛饮血的年代了。”

我向官长说道：“我看到的，都是未来吗？”

官长笑着点了点头：“现在就是未来。”

我问道：“我该怎么改变着一切？能改变吗？”

官长正要说话。我忽然感觉有人在下面叫我：“龙神，龙神，快来助我。”

我低头一看，是三皇子。他化作了一头饿狼，正在被狼群追打，一边奔跑，一边呼喊我。我心中大怒：“你已经坠入了畜生道，还想着让我做龙奴吗？”

我大骂了一声：“呸。”随后，猛地醒过来了。

我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我还在空亡屋里面。

三皇子正站在供桌前面，参拜龙神，而吕先生和薛倩正一脸疑惑的盯着我。

他们两个见我醒了，说道：“赵莽，出什么事了？我们一直叫不醒你？”

我说道：“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又好像看到了未来。神仙也会做梦吗？”

吕先生问我：“你做了什么梦？”

我看了看三皇子说道：“我们出去说。”

三皇子看不到我，但是可以看到吕先生和薛倩。他们两个找了个借口，同我走出空亡屋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我看见所有的人都死了。三皇子攻到了冥界。然后，他被罚进了畜生道，生生世世不能翻身。至于世人，他们的尸骨被阴间的人救活了，但是他们和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

我讲了很久，不断地插叙，倒叙，补充细节。等薛倩和吕先生听完之后。他们两个沉默了。估计是我的梦境太过震撼，他们都有些不安。

吕先生问我：“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未来？”

我苦笑道：“我怎么可能分得清？谁知道这是噩梦还是未来？”

薛倩说道：“你管他是噩梦还是未来呢？你就当它是未来，正好吓唬一下三皇子。如果劝的他放弃复国，那咱们不就全都解脱了吗？”

我点点头，说道：“对对对，是这个道理。”

第607章警告

我正在盘算着，怎么利用之前的梦境，吓唬一番三皇子，让他打消复国的念头。这时候，吕先生忽然说道：“我打算去榆城一趟。”

我第一反应就是反对。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吕先生一走，就少了一个主持大局的人，如果三皇子有什么异动，我能应付的过来吗？

但是我很快就领会到吕先生的意思了。他是要去搬救兵，找古老爷子。

我虽然知道了他的真实意图，可仍然笑了笑，说道：“吕先生，你该不会是要临阵脱逃吧？你干这种事可不是一两次了。”

吕先生笑了笑，说道：“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能跟我开玩笑。看来你的心态还可以。想当初还没到重阳节的时候，你整天要死要活，动不动就心灰意冷，可是把人愁坏了。”

我苦笑一声，说道：“到了现在我才明白，重阳节实在算不得什么。”

吕先生长叹了一声，说道：“行了，咱们不要再耽搁了。我现在就动身去榆城。你们两个，能说服三皇子打消念头，那是最好不过。如果做不到的话，咱们就利用空亡屋和他对抗。总不能真的让你看到的未来变成现实。那咱们可就真成了千古罪人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这几个办法都失败了。你就再创造几尊假神，让五条龙一块镇守槐城吧。”

吕先生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看他的样子，似乎身心俱疲。

薛倩掏出手机，说道：“让王书记送你去吧。”

吕先生指了指空亡屋：“你们两个快进去吧。我自己去找王书记就可以。”然后，他就转身走了。

我看见吕先生在月下形单影只，越走越远。不由得感慨万千。

我们两个站在空亡屋的门口。薛倩拽住我，小声的的问道：“老赵，你做梦的时候，看见我们都去了阴间？”

我点点头，说道：“是啊。”

薛倩又说道：“阴间的人说，他们对我有点意思？”

我挠挠头，说道：“好像是这么说的。”

薛倩想了想，说道：“他们为什么对我有意思？是不是和我背上的钟馗纹身有关系？”

我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忘记问了。当时那种情况，我脑子乱纷纷的。”

薛倩大为遗憾，说道：“好容易见到阴间的人一次，你怎么不帮我问问呢？”

我苦笑着说道：“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我还有心思管你的纹身吗？”

薛倩叹了口气，说道：“这倒也是。和你遇见的麻烦比起来，我的钟馗简直就是感冒发烧之类的小时了。”

我们交谈了一会，薛倩就说道：“你先不要现身，我先和三皇子说两句话，然后你再出场。”

我点点头：“这个我明白。”

我们两个并肩走了进去。薛倩咳嗽了一声，说道：“三皇子，你好。”

三皇子正跪在那幅龙字前面。虔诚的参拜。听见薛倩叫他之后，恭恭敬敬的向那幅字磕了一个头，然后站了起来。

他疑惑的看着薛倩，说道：“薛先生，刚才你和吕大法师出去说什么了？他人呢？”

薛倩咳嗽了一声，指了指破床，说道：“你先坐好，我有话跟你说。”

三皇子看样子有些着急：“我现在兵强马壮，士兵已经列队待发了。大法师呢？”

薛倩叹了口气，说道：“吕先生刚才向我坦白了。然后他逃走了。”

三皇子大为惊讶：“什么意思？大法师坦白什么了？他为什么要逃走？”

薛倩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拜的神对你有求必应？”

三皇子想了想，说道：“因为我心诚则灵，感动了上苍，再加上大法师神通广大，道术精湛。”

薛倩嘿嘿笑了一声，说道：“道术？吕先生用的是邪术。他教你做的事，有违天道。今天你从这件事上得到一点好处，明天就是十倍奉还。你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还不知道呢。吕先生看见风头不对，已经远远地逃走了。本来他是要拉着我走的。但是我不忍心看你被蒙在鼓里，落得个猪狗不如的下场，所以来和你说这番话，提醒你一下。”

薛倩说的言之凿凿，听得三皇子不住的瞪眼。

薛倩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想想，世界上有这种神仙吗？有求必应，这不是邪术是什么？”

三皇子低头不语，显然是有些相信了。

他问道：“我现在该怎么办？”

薛倩说道：“放弃复国，遣散小鬼，安心投胎。”

三皇子听到“放弃复国”四个字，神色为之一变：“我这一生都在谋求复国。你放我放弃复国，我实在……”

随后，他又抱着投机的心理，问道：“如果我坚持要用邪术拜神，会发生什么事？”

薛倩冷笑一声：“那就让龙神告诉你，后果是什么吧。”

三皇子马上站起来了，说道：“神仙也来了吗？”

薛倩冷笑道：“神仙当然要来，不然的话，怎么惩罚你呢？”

我看见他们两个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于是身上光芒大盛，露出真容来。

三皇子猛地看见一条白龙在空中飞舞盘旋，连忙跪了下去，叫道：“拜见仙人。”

我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化作人形，落在了地上。

三皇子惶恐的说道：“薛先生告诉我，吕先生已经逃走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他确实逃走了。但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因果报应，怎么可能逃得掉呢？”

三皇子听我这么说，分明是确认薛倩的话了。他的脸上流露出极大的悲伤来，大概是觉得复国无望，所以十分痛苦吧。

他跪在地上，问道：“我会怎么样？”

我说道：“你会被罚入畜生道，生生世世，不得为人。在那里面，无所谓亲人，无所谓朋友，只有弱肉强食，你再也感觉不到人世的温暖。”

三皇子默然不语。

我说道：“你放弃吧。不要再想着复国了。做一个平凡人，不是很好吗？”

三皇子忽然惨然一笑，说道：“仙人告诉我，罚入畜生道之后，无所谓朋友，无所谓亲人，只有弱肉强食，再也感觉不到人世的温暖。可是我倒要问一句。人世有温暖吗？人世不也是弱肉强食吗？”

我一听这话，心想：“看样子，三皇子不打算放弃啊。”

薛倩在旁边劝道：“人间怎么没有温暖了。你看看世上的百姓，父慈子孝，过的都很快乐。”

三皇子说道：“我是皇族，是一国之君。什么父慈子孝，早就扔掉了。我此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复国。”

我故作疾言厉色，说道：“你这样下去，会搅得天下大乱。到头来，仍然一事无成，你又何必做这种无用功呢？”

三皇子慢慢的站了起来，说道：“可是吕大法师分析的似乎也很有道理。你帮我改变五行，我就可以复国成功。怎么会是无用功呢？正所谓人定胜天，我觉得似乎可以一试。”

三皇子的态度十分的轻慢，我不由得怒道：“你这是找死。”

三皇子一脸微笑的跪了下去，然后冷笑着说道：“求神仙帮我复国。”

我顿时感觉到有无数的利刃在我的身上乱扎，痛不可当。

三皇子满意的说道：“有求必应，果然是有求必应，好得很呐。”

然后他大笑着走出门去了。一边走，一边说道：“吕大法师逃走了。没有关系。现在我自己也可以完成复国大业了。等我做了皇帝，再把他抓回来。我平生最恨叛徒……”

第608章攻城

三皇子向外面走了。我身不由己，也只能跟上去。我回头看了看薛倩，说道：“老薛，你带着你妈赶快离开这里吧。顺便去矿镇，把我爸妈也带上。”

薛倩有些无奈的说道：“带上他们，有用吗？如果拦不住三皇子，大家早晚也得死。”

我说道：“能多撑一会就多撑一会吧。没准三皇子刚刚把槐城灭掉，我们就拦住他了呢。”

薛倩看了看天，说道：“我再等你最后一晚上吧。明天就动身。”他极为惆怅的说道：“如果拦不住三皇子，就算我们能逃了，可其余的人呢？哎，想想就感觉罪孽深重啊。”

我们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郊外的农田中。

我看见槐城的小鬼已经不再是乌合之众了。短短几天的工夫，他们已经被训练的服服帖帖，一副拨兵强马壮的样子。三皇子踌躇满志，向我说道：“龙神，我们现在可以攻打槐城了。先把这个地方占领了，然后再慢慢地向外扩张。”

我摇摇头，说道：“现在还不行，至少要等上一晚。”

三皇子将手中的长剑举了起来，对着那成千上万的小鬼喊道：“随我，攻占槐城，杀掉所有的生人。等战事结束，我会按军功授爵。”

小鬼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