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毙,倒不如下山寻找机缘,或有幸能觅得华陀再世,尚有一线生机。纵使找不到灵丹妙药,也可临死前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想到自已这样年青,什么事均是胡里胡涂的,死后也不知会到何处,能否再见到父母,重回香港。又想起另一位被他负累的美貌姑娘……李湘湘……不知她在濠州是否尚朝思夜盼着他回来。他自知未有好好珍惜她,对她深感歉意。但亦不想死在她跟前,以添她日后无穷痛苦。
他再访峨眉派,离开前欲再見程素一面,他站立良久,结果仍是和往时一样,师太一声:“程素已剃度归于我佛,跳出红麈,施主何必纠缠,快请便!”小殷在峨眉山门苦思,听見晨钟暮鼓,更体会深刻“人生无常,岂可强求”的道理。他挥袖而行,重回卧云寺。请出老主持,多拿出一锭金子作香油,穿着菵鞋僧袍,便告别众僧下山而去。
到得山下,回想起不久前所受的失意及痛苦,与刚到此地时真有天渊之别,如今独自上路,伊人不在,路途倍感寂寞心酸。一路孤独而行,毒性发作得更比以前为密,以前是七八天一次,如今则每隔四五天,便剧痛一次,浑身筋骨似乎被巨力拉扯似的。生不生,死又死不去,受这无穷无尽的折磨,殷达豪的人生已到了最低谷,甚至有轻生之念。他虽怀中有的是金子,但良医妙药难求,寻找了一个多月,已经心灰意冷。
他率意而行,天气日渐炎热,一天晚上,小殷卧在草地看星星之际,毒性突然发作,咬着牙关折腾了一夜。刚赶走毒魔,正合上眼,忽听见不远处有打斗之声,忙爬上树顶看个究竟。只见不远处有一汉子右手持刀,左手抱着一小孩亡命奔来,小孩一动不动,身上多处伤口,应该是已死去多时。汉子亦杀得筋疲力尽,满身血污,双眼通红。
壯汉身边尚有一女子,手持单刀,两人且战且逃,朝小殷的方向逃命。突然女子后背中箭,支持不住,跌倒在地。汉子忙回身来扶她,女子却高声叫喊:"师哥快跑,不要管我,我已中了毒箭。快跑,他日替我报仇。”汉子一回身欲救其师妹,大腿上亦中了箭,只见他单膝跪在地上,挣扎着起来。就这样停了一停,后面二十多黑衣人已赶上。这时汉子察觉小孩已死,把他轻轻的放在地上,以刀支地,勉强站起身来,黑衣人把汉子和女子围在核心。为首一黑衣人冷笑道:"常统领,还要作殊死战么?束手就擒吧!你背叛义军,早知会有今天,无谓再要大爷动手。”小殷最憎恨以众欺寡之人,再看这汉子,虽然受伤,仍然愤不顾身的救护师妹,显见是重义之士,当此关键时刻,决定先救人要紧。手上扣住四枚紫竹镖,双眼盯着树下情况,随时准备施以援手。
姓常的先把师妹扶起来倚坐石旁,凛然的道:"郭聚带的名为反元义军,幹的却是伤天害理之勾当,我早便想离开他,你们当中倘有少许良知的,当站过来支持我才是。”另一黑衣人干笑两声的说:"你说得轻松,在這乱世,有酒有肉,坐地分银,有什么不好?郭帅一向待你不薄,你乖乖的投降,跟我们回去,郭师怜才,或许饶你不死。”"哈哈!哈!哈!你们来时是一百人,现在只剩廿多人,要投降我早就投了,何必等到现在,不怕死的,站出来,世上只有战死的常遇春,没有投降的常遇春,各位谁要立功,便请上来吧!休怪我不念旧情。"姓常的说得慷慨激昂,说罢横刀而立,双眼瞪着众黑衣人,被他瞪着的黑衣人,不敢前攻,反而纷纷退后,似乎是惧怕他的神勇。”此时朝阳已升起,阳光穿过树梢,殷达豪树上看得清楚,也佩服此汉子的英雄气慨,看他年纪轻轻,身材健硕,白净脸皮(离开怀远后,常遇春为掩人耳目,早已把胡子刮掉),自称是常遇春,此名字如雷贯耳,莫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开平王,谥忠武的常遇春。
:::第四十三回完:::
:::第四十四回:::
「七魄跳出三界外;三魂不在五行中;幸得风雷雨电至;永别河山再相逢」。
常遇春虎目圆瞪,由左至右扫了一片,黑衣人懼怕他突然发难,深知回回拳招数飘忽,片刻便可取人性命。各人是惊弓之鳥,不前进反而向后退了三步,压根儿没有人够胆率先进击。各人心怀鬼胎,要是自己先出手,同伴若不配合群起而攻,先发难者定必首当其冲,岂不是把自己脖子撞在刀锋之上。廿多人你眼望我眼,懼他虎威,谁人也不敢拿自己唯一的性命作儿戏。双方形成对峙之局。带头的黑衣汉子郭有根也退后三步,突然一挥手,命令外围的六七名弓箭手拉弓搭箭,欲以乱箭把二人射死。当此情景,小殷知道不能怠慢,必须先发制人,他纵身一跳,如大鸟般从树顶扑下,凌空甩出紫竹镖,分别打向四名较远之弓箭手,二枝中敌人额上,两枝中面颊,四人剧痛,手指一松,弓箭竟射向自己的同伴,枝枝中的,湛称箭无虚发。
小殷刚发完紫竹镖,身体已凌空翻到其余的弓箭手旁,两三招擒拿手,已把三把敌弓收入手中,顺手摽指一出,把其中一弓箭手的肩胛骨打碎。他动作一气呵成,把弓箭危机已摆脱。接着大喝一声,冲入敌人阵中,徒手与黑衣人拼斗起来,只见他身体敏捷的在黑衣人身边穿来插去,众人兵刃皆不自觉的脱手,兵器丢满一地。受伤的也纷纷蹲在地上。叫苦连天。
小殷目光如电,但见有四人已攻向常遇春,姓常的左脚受箭伤,行动不便,更要保护师妹,虽连遇险招,但仍然沉着应战,寸步不退。殷达豪两个起落,已跃到常遇春身旁,徒手把其中一人钢刀抢过来,跟着连环三脚,把两人踢翻在地,另外一人也被常遇春刺中颈部,流血不止。一番激战,黑衣人大部份已非死即伤,小殷把抢来的兵器摔在地上,高声喝道:"还不快滚,不要命了么?"黑衣人如获大赦,参扶着伤者,哼哼哈哈,一会儿已走得无影无踪。
众黑衣人走后,殷达豪定睛一看,常遇春左腿已模浝ΓС挪蛔 K锨跋嘈痪让鳎炊乓蝗恚虻乖诘亍P∫蟾芯醣鹋ぃ燃保跄苁艽舜罄瘢∶ι锨胺銎穑∽磐返牡溃海⒙芳黄剑蔚断嘀宋冶卜菽谥拢P值懿槐匦写舜罄瘛!背隽Π阉穑阉銎鸷螅乃耪玖⒉晃龋送ㄒ簧俟蛳氯ィ街约菏亲宰鞔厦鳎笠晕苑较鹿蚴├瘛O感募褚曀壬霞耍患丝谔茸抛仙难允侵辛司缍荆裘挥薪庖奔湟怀ぃ延谢蠲帷
此时常遇春神智已有些模糊。眼望师妹,向小殷哀求的道:"少俠!常某许多事未办,不甘心如此死去,烦英雄快替我砍掉左腿。以免毒素蔓延,我必须切法救我师妹,请英雄成全!”说罢把刀递给小殷,面露求恳之色。小殷接过鋼刀,霎时间也不知所措。要砍却下不了手,不砍的话,毒性剧烈,相信是难以活命。再看看他师妹,后肩胛处仍插着羽箭,俯卧在地上,伤口紫血渗出,人已昏迷不醒,也不知是死是活。 小殷忙探她鼻息,可幸尚有呼吸。
当此危急时刻,潜在也内心深处之侠义精神,迅速爆发出来:“救人需救彻,尽人事,看天命吧!反正我中毒已深,大概难以活命,无谓再生不生,又死不去的受此无穷无尽之折腾。但愿上天怜悯,以我垂死之残命,救回你等师兄妹二人。将来为国出力,救人民于水火,功劳也该算我一份,我殷达豪即使今天死了,也算是有价值。”
小殷心念已决,再看常遇春不断要求他快些动手,声音已接近绝望和沙哑。他闪电出手,点了常遇春心、肺、腰、各部穴道,以阻住毒气运行。常遇春"呀"的一声,全身已动弹不得,只有眼珠子疑惑的瞪着这年青人。小殷先不理会他,把少女的身体扶正,点了她全身要穴。撕开她背部衣服,露出伤口,发覚紫血已干,从怀中拿出自带短刀,把伤口割开,出力拔出毒箭。少女痛得"哎呀"一声,苏醒过来,只感觉疼痛的伤口上,灼热的咀唇,在大口大口的吸着自己的毒血,少女要挣扎,却全身动弹不得,她面向地上,看不到背部,心中只道是师哥所为,但迷糊间却听到师兄情急的喊叫:"少侠,使不得!使不得!"
殷达豪用力吸了十多口后,血液已由紫色变鲜红,料想毒已去尽,再替她敷上药粉。检视一下,茫笃礁矗蟾判∶慵窕乩戳恕4耸敝∫螅械骄状揭芽挤⒙椋纺栽窝#闹蘼廴绾危膊荒芡O吕矗匦氚盐帐奔洌泵鸪S龃鹤蠼牛S龃河柚梗嘤谌碛貌簧狭Γ哪谝患保擞只杳怨ァP∫蟀盐帐奔洌昭α税胩欤恃鸦馗春焐娉S龃喊煤螅裰强寄:舷麓揭逊⒄腿缦愠σ话悖字行瘸簦С抛怕酒鹄础D灾兄桓械教煨刈纫蝗恚矍耙缓冢艘训乖诘厣稀Jブ酢H硪驯涑勺虾谏
殷达豪迷迷糊糊,感到自己身轻如飞絮,飘浮于云雾天际之间,一会梦到自己是金龙化身,张牙舞爪的傲翔天际,一会却感到自己邪魔附体,泠汗直冒。好像梦到死去的程双,笑语焉然的拿着手巾替他抹汗,但影像却越来越模糊不清,他连忙紧拉着她的纤手,情深款款的叫喊:"不要走,你知否我多么想念妳?妳不能这么狠心,不辞而别,知否妳令我伤透了心,妳随我回去吧!"他感觉程双欲离开,不停的要挣脱他的手。他出力也拉不住。小殷大惊,忙张开眼睛,只见他面前的却不是程双或程素。而是一位不相识的妙龄女子。小姑娘继续想挣脱,他忙放开她的手。说声“对不起!”但对方已是面红过耳,转身跑出房去,看她背影,依稀便是常遇春的师妹。殷达豪定一定神,慢慢回忆,奇怪自己尚在人间,似乎身处一间上等客房之内。腹中咕噜咕噜的响,饿得肚皮已贴住后背。
小殷站起身来,欲找些食物,但似乎全身疼痛,双脚却发软蹄。未知昏迷了多少天,有几天未有进食。突然听见声响,房门开处,但见女子又跑回来,常遇春跟在后面,手中拿着托盘,离远便嗅到酒菜饭香。常遇春高兴的道:"我说恩公福大命大,菩萨必定保佑他。恩公!饿了吧!我已备有酒菜,快来一起吃晚饭。"三人围坐共进晚歺,女子低头不语,只管吃饭,常遇春劝道:"师妹节哀顺变,不要再胡思乱想,师父及雪龙在天之灵,当不希望妳这样。妳要坚强,好好生存,才不负恩公舍命相救,来!多吃一点,好好珍惜健康才是。”说罢顺手挟了鸡腿给她。把另一鸡腿给了小殷,女子经他劝告,点一点头,眼睛已是红了。"殷达豪骤眼看这女子,大概是双十出头,身材高挑,想是习武之人,皮肤较黑,长眉大眼,颊上有小酒窝,加添俏丽。经介绍后,知道她姓胡名雪娟,是常遇春恩师之大女儿。常遇春当天抱着之小孩是她的弟弟——胡雪龙。小殷与常遇春均是少年英雄,且年纪相若,席上酒到杯干,言谈甚投缘,饭后,胡雪娟收拾碗碟后,坐在一旁,静听两年青人交谈。两人谈古论今,长夜不眠,真有相逢恨晚之感。
两人交谈后,殷达豪才得悉自己的性命是胡雪娟给捡回来的。他险些已被埋葬了。当日小殷替他两师兄妹吮吸毒血之后,毒入臓腑,跌倒在地,身体彊硬,已没了气息。常遇春及胡雪娟两人要穴被封,动弹不得,过得两个时辰,穴道自解,师兄妹恶毒已除,两条小命是捡回来了。再看恩人,见他已无呼吸,全身已疆硬,口中留着毒血,十指屈曲如鷄爪,两唇肿胀,死状十分恐怖。
两人心内悲傷,敬佩他英雄氣概,菩萨心腸,商量后决定,恩公为救他师兄妹而牺牲,大仁大义,恩同再造,绝不能让他暴尸荒野,当下两人找个合适地方,先把雪龙埋了。再为恩公挖坑时,突然雷雨大作,闪电直击在他之尸体。常遇春拖著痛脚,奋力在挖,並没有注意,胡雪娟却在雷电中,似乎看到小殷被雷电击中后,咀唇动了一动,随着左右手移动,五指成爪。她"哗"的一声,立刻告诉师哥。
常遇春不敢相信,忙过来检视,竟然感到他有微弱的心跳及呼吸,殭硬的身子却被雨水打得软化下来。两师兄妹喜出望外,常遇春连忙背他到客店,再找大夫诊治。大夫看后也说不出病因,胡乱开些风寒药。胡雪娟每天在床前悉心喂药并依照大夫吩咐,给他按摩关节,结果小殷昏迷了三天三夜。迷糊中他梦見的是程素,但现實中卻拉著胡雪娟双手不放,胡雪娟一挣扎,卻奇怪的把他喚回世上,再加上腹餓如雷鳴,突然苏醒了。阎王爷要留也留不住。
小殷听罢也觉出奇,又是雷电大作,为什么他每次生死也跟雷电扯上关系。他又回想他在昏迷中所处之梦境,他记起在金龙附体时,他曾作张牙舞爪之状。正如胡雪娟看到的一样,至于他抓着胡雪娟之手,是因为他在梦中见到程双姐妹,此事对她却不便解释,他偷眼看看胡雪娟,岂料她此时也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四目交投,她忙低下头,表情腼腆,而小殷也把头转开,心中更加不好意思了。
常遇春当天与若兰及书生分别后,怀着悲哀的心情继续上路,回头向同州怀远一望,这个生活了两年的地方,有他留恋的人和事,以往加入时,立下救国救民之抱负,万不能到此便胎死腹中,他性格本刚毅,当下便许下志愿,不负此少年头,他朝定必卷土重来。登高一呼,再幹一番事业。策马来到溪边,为免被人注目,先用刀子把满面胡子括去,换回平民衣装,在水中一照,宛如庄稼汉子,穿上草鞋,把坐骑赶走,便施展轻功,快步的向石板桥南村而去。到达胡家,师父患的急病越发严重,过了数天便已返魂无术,胡大海临危托孤,把八极拳的秘籍传给他,促他代传武功给师弟妹,便含泪而终。
把白事办妥后,常遇春便履行诺言,把师弟妹当作自己弟妹看待,传授武功之余,更对他俩关怀备至。如是者过了廿来天安稳生活,也不知如何走陋消息,让郭聚知悉他藏身于此。郭聚心内盘算,此人不识抬举,吃里扒外,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