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却突然拔出短刀,抵住自己咽喉说道:"我知你武艺高强,但怎样也快不过我手中利刀,是我对不起你,我死在你面前,也是心甘得很。”小殷眼泪夺眶而出,急忙摇手道:"素妹,使不得!使不得!有话好说。我们平心静气,坐下来再从长计议,好么?"
"我把持不住,已经一错再错,我已立下决心,及早回头思过,我不想连累在九泉下之父母及双姐不得安生,自己死后却受地狱之苦,万劫不复,你不成全,我便自尽在你跟前。”程素声泪俱下,说到最后,右手一拉,粉颈已被划了一道血痕。小殷心知程素内柔外刚,决定之事,八辆大车也拉不回来,左手抹掉眼泪,凄然说道:"妳走吧,希望妳念着我两之恩情,再作三思,我在竹舍等妳回来。”说罢站在一旁,程素不舍的望着他说:"多谢成全,我心如枯木,你速回濠州,自己多多保重!勿以出家人为念。”殷达豪站立在当地呆着不动,脑海里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迷信鬼神之说有这么大的力量?能令人抛弃一切幸福,甘心走入一个无穷无尽的不归路。
小殷看着程素背影渐渐消失,心内思潮起伏,要追上去,再拉拉扯扯未必有转机,自己本心高气傲,回想在港时,数次被女朋友先提出分手,也是泰然自若,从来不作摇尾乞怜之状,作风一向洒脱,今次竟如着了魔一样,暗嘲自己太没原则,但心内的痛苦,又岂止比以往更深刻一千倍,一万倍。他回到竹舍,心中存有一丝希望,站在屋外等待她回心传意,二更已过,还有三更,四更……五更……希望在人间。今天已过,明天又有新的希望,过了三天,希望已渐渐变为泡影,由泡影再变为绝望。每当看到她用过的物件,睡过的床,用过的被铺,也是心生感触。
过了五天,小殷睹物怀人,再按捺不住,便决定再上山找她。但尚未出门,突感到天旋地转,腹内剧痛难当,全身火热,骨头格,格的响,身内似有无数炙热的拳头敲击他五脏六腑,他疼痛得冷汗直冒,忙挣扎着坐起来收摄心神,运起内功抵抗,足足拆腾了个多时辰,痛苦才慢慢消失。小殷筋疲力尽,卧在床上沉思,此病来得突然,若不是我及时运内功守护内腑,此间早便魂归天国了,自己素来没有病痛,翻来覆去,答案只有一个……莫非真是在皇爷府服下的□□毒性开始发作!他心想今次既然已压止了,今后当不会有大碍。小小毒性,也奈何我不了。
程素口中说得决绝,但心内痛苦难当,到达峨眉派大殿时,眼泪似乎已流干,主持渺恩师太见她独自归来,双眼哭得红肿,已知道凶多吉少,得悉渺静及程双已惨死异乡,全峨眉上下均感痛心,立刻召集全体诵佛念经,以超度亡友往永生极乐,殿中哀声不断。渺恩师太已年近七十,面相慈祥,眉毛已全白,法事做完后,已觉十分劳累,程素急于禀明一切,便随主持渺恩到禅房内,未待渺恩询问,程素立刻跪在殿前,哽咽的把下山后的一切情形,渺静如何惨死,如何认识殷达豪,如何千里相伴到峨眉,如何情素互通,竹舍内情不自禁,如实的向主持渺恩师太禀告,最后流着泪恳求说:"弟子自知罪孽深重,请为弟子剃度,此后闭门思过,诵经念佛,终生不踏出山门半步,求主持本著我佛慈悲,成全弟子!"说罢不停的叩头。
渺恩数十年均留在峨眉,不明男欢女爱之事,听了半天,仍然是听不完全明白,胡涂的问道:"那殷什么好,会魔法吗?怎样把妳迷住?他会妖法不是?"程素再解释一番,也是言而不尽,有点羞于启齿,最后渺恩皱着眉沉思一会才说道:"妳先去静室面壁思过,妳已犯下淫戒,剃度之事我不能作主,我先要请示祖师爷,妳先回去吧!"程素便含泪告退。
郭祖师爷已界九十多之高龄,长住于峨眉后山之碧云居,深居简出,每天打坐练气,研究武学,极少与外界接触,渺恩在门外把此事向师尊禀告,请求师尊发话。等了一会,一把慈祥而响亮的声音传出来:"男欢女爱之事,最是身不由己,说到要挥慧剑,斩情丝,亦需要决心和大智慧,剃度之事,先暂缓一下,我们先考验她,妳回去后先罚她面壁思过八十天,先看她是否能真的做到心如止水,了尽尘缘。八十天之内,面壁思过期间,不得见任何外人,尤其是姓殷的青年,大夥也不得在她面前提及姓殷的名字,以免刺激她再起凡心。佛度有缘人,且看看她的造化。回去吧!"渺恩告罪后便回去依照祖师爷之吩咐,传下命令来。
程素知悉祖师爷之安排,跪地恭恭敬敬的对渺恩说:"程素甘愿领罚,感激祖师爷体恤,我已心如止水,看破红尘,就怕姓殷的纠缠不休,此人武功高深莫测,弟子恐怕峨眉山难有安宁之日,我已写下一纸条,待他再来时,求主持代转交给他,相信他会知难而退,不再在此生事,否则程素罪孽更重,再无颜面生于天地之間。”渺恩接过字条,慈祥的说:"妳素有慧根,一时之错,不必过于自责,祖师爷亦是深明道理之人。妳专心静修悔过,一切有我安排,妳释怀吧!"程素跪在地上,感激涕零,叩首的说:“多谢主持成全,弟子永感恩德。”
殷达豪休息了两天,毒性并未有再发的迹象,对被抛弃心有不甘,便计划再登山找程素,希望凭他的诚意,能说之以情,动之以理,令她放弃出家之念。他首先多买一件厚身衣服,凭他上回登山的经验,峨眉山终年云雾绕缭,湿气甚重,山路湿滑难行,而且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高峰长年织雪,极为严寒,山脚下则温暖如春,百花盛放。他准备齐全,山下吃过早点,带备干粮食水,便向峨眉山进发。
到了峨眉山门,已是傍晚时份,太阳早已下山。他站在门外等候,把来意说明,守门的尼姑进去通传。过了不久,只见一老尼带着四名弟子出来,老尼单手放于胸前施礼的道:"施主,老尼是峨眉派的主持渺恩,弟子程素犯下戒条,已被祖师爷责罚,正在面壁思过,谢绝见客,她早知你会再三纠缠,故??下亲笔字条给你,施主请收下,速离峨眉,善哉,善哉!。”说罢把字条掷出,缓慢的飞向殷达豪,纸条为轻巧之物,被她以深厚内劲抛出,竟停留在半空缓缓旋转,可见其内劲已凑化境。
小殷随手接过。字条字迹娟秀,認出确是程素之笔迹,字条上写着:「小妹已削发为尼,归依佛门,往昔恩怨,如大江东去,洗涤怠尽,此后请勿再滋扰世外人清修,如再相迫,唯有自戕以追随父母双姐于九泉之下。」渺恩再道:"晚间山上风急露重,庵内历来不招待男宾,施主速下山去罢。”分明便是下逐客令。接着说一声:"老尼失陪"把大门也锁上。小殷征征的站在当地,把字条再看一遍,知道程素已剃度出家,且心如铁石,已无挽回余地。
夜间的峨眉山,正如渺恩所说,寒风越夜越大,如鹅毛一般的雪花已飘落一地。小殷心伤程双为他惨死,再怨程素寡情寡义,不怒反而是哈哈大笑。笑声回音不绝,他自言自语的说:"妳既如此绝情,妳要当尼姑,我这便做和尚去,算得上是同行,同行三分親,和尚尼姑也是天生一对。哈哈!哈哈!"说罢拂袖而行,风声呼呼,寒风凛凛,在小殷心中,天氣与人情,是一般的冷冰冰的无情。
当此情境,他心中无限感慨:「正是悠悠恨,情悲切,千里孤坟,月圆月缺!走过几度春秋,踏过几许朝风暮雪。最是有情人,尽化作杜鹃啼血。犹忆记湖中深处,惊鸿一瞥,峨嵋山下,肌肤胜雪。回首前塵;尽化作曇花幻灭!朝思夜想,直至来生何年何月!」
:::第四十二章完::
:::第四十三回:::
「情深化恨倍心酸;坐困愁城望眼穿;腹内未解穿肠毒;最是英雄也枉然」。
小殷走在严寒的山坡上,漫无目的,只管有路便走。年轻人受不起打击。顿感自伤自怜,心情沉重,更有被遗弃的感觉,怨恨之情,难以自拔。峨眉山夜间雪下得更密,他首次到此,也认不得路径,心内藏着无比寃屈,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自己也不辩方向,也不知身在何处。抵不住寒冷,便就地运气功御寒,把七十二路空明拳,咏春,蔡李佛也打一遍,混身暖和后。心内思索:“暗忖尼姑庵去不得,雪却越下越大,先找座寺庙暂时栖身,与程素相距不远,或许能等她回心转意。殷达豪是现代九零年后的年青人,与大部份年青人一般,经不起风浪,偶遇挫折,便颓然丧气,怨天由人,心中以为幸福是必然之事,失去时便呼天抢地,自暴自弃,行事往往出人意表,异于常规。至于妳既做尼姑,我便当和尚,尼姑,和尚一家亲之理论,完全是荒诞之说,只是已故活济颠(荣九)的怪人怪语。但当其时,突如其来受挫折的小殷,感觉如世界末日一般,亦未作详加分析,只道是理所当然,便冲动的对号入座。
小殷边行边怨,我从来没有要求到此,是天上的话事人,硬把我穿越到这朝代。事先未有征求我本人同意。既给了我的,却要无端收回,這般把人玩弄,真是岂有此理。就正如现代不少年青人,惯常会质问父母:“你们既然没钱,没车,没别墅,为什么要生我出来,你们贪一时之快,要我跟你们受苦受累,当初曾否征求我同意!”这些歪理,于闹市中,街头巷尾也可听得到。年青人说这些话时均是理直气壮。似乎是天经地义之事。殷达豪也是九零后,多少也有此心态,当下越想越气愤,顺手两掌,把面前档路的两棵碗口粗的大树打断。心中怨气更盛。
再向前行,风雪來得更猛烈,必须先找地方一避。遙望不远处有座寺院。走近寺门前一望,见樑上有匾??著"卧云寺"三字。两门童正在清掃落叶,奇怪是刚破晓,竟有人在寺门外探头探脑,莫非有不诡企图。忙上前询问,殷达豪一口怨气,正好无处发泄,眼見兩人态度无礼,伸手便推他们。两门童突感身不由己,向旁飞出,重重的跌在地上,摔得是头青脸肿,半响爬不起来。小殷惊觉似乎是出手太重,心感歉意,欲上前相扶。寺内众僧看见师弟受伤在地,不问情由,僧众纷纷拿起棍棒,更误会小殷再向受伤在地之师弟们攻。众僧棍棒相加,小殷忙双手接着棍棒,运劲把木棍从中折断,两僧站椿不定,又跌了个狗吃屎,其余三棒打在小殷身上,只见他微一运劲,棍棒从中震断。
片刻间“卧云寺”门前人仰马翻,一胖僧闻讯从后殿冲出,尖声的道:"谁个王八旦敢在此撒野。不怕爷爷……"话未说完,小殷一口怨气本是无从发泄,见此僧出言不逊,一个闪身,左手拿着他后枕穴,右手把肥胖身躯高举过顶,愤怒的说:"快叫你们主持出来,否则老子把这处移为平地!”说完把胖僧摔回寺内。再昂首进入寺中,其余僧众连滚带爬,片刻间没了影子,大概是去找主持出来挡灾了。刚才十多僧众在寺内打扫,迅息间走得空无一人,殷达豪见寺中并无椅子,便飞身坐在神枱之上,双脚却自在的在神枱下前后摇动。
刚坐定不久,見胖僧灰头土脸,惊惶不安的扶着一老僧出来。老僧大概六十出头,行动迟缓,双手捧着一珠红色木盆,木盆内放着四両白银,双脚擅抖的举歩为艰,后面跟着数名僧众,均是面露惶恐之色。胖僧扶老僧走近小殷面前,老僧手颤抖着把木盆恭敬的递给小殷。惶恐的说:"大王,就……就这么多了,请笑纳!不……不要难为方外之人。"小殷本来已有些歉意,正欲好言相向,听老僧一说,這分明把自己当作强盗。真是狗眼看人低,把心一横,一手拨开木盆,银両尽散在地上。顺手从怀中取出两锭金字,运内力一拍的拍在神桌上,兩锭金子深深陷入柚木之中。入木三分。”老僧及胖僧嚇得呆了 ,纷纷跪下懇求的说:“大王饶命,本寺银両只有這么多了,大王请高抬贵手,先请收下吧!”
小殷怒目瞪着老僧道:"老糊涂!眼睛瞎了吗?谁要你的臭银字,来,这里两绽黄金,你先替大爷剃度,大爷打算暂时住在这里,剩下的,打赏给你们喝酒。偌大一间寺院,只得四両银,当什么僧人,拜什么佛,不寒掺吗?"老僧误以为眼前强盗说的是反话,早已被嚇得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对,但见他再趋促的叫喊:"老糊涂!还不快来,不怕大爷打断你们的狗腿吗?”老僧惊魂未定,被胖僧推著战战兢兢的走近。小殷在剃度时,偷眼见众僧合力把陷入桌上的金子□□,胖僧更放入口中用牙齿去咬,显现是怀疑金子的真伪。小殷剃度完毕,头上凉快,心情开始平静。取法名为戒恶,此后便开始他酒肉和尚的颓废生活。
乱世中寺庙善信极小,寺中失修已久,残破不堪。主持把自己的卧室让了给他,他走在哪里,众僧也绕道而行。请他早晚功德,他也从不参与,在寺中我行我数。过了数天,他再赴峨眉求见程素,依旧是成兴而来,败兴而返。心想:“她或许只是使小性子,我再耐心等待,或许她会回心转意,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想通后一定会见我。
寺中无聊,有空闲便下山,到附近人家买些酒肉,在寺院中进食,失意之人,酒入愁肠,醉起来便更加快了。醉里不知乾坤大,倒头便睡,甚至贪方便,经常睡到神像背后,轩声大作。一天半夜醒来,又觉腹中剧痛,痛得死去活来,忙点了自己心肺要穴,运功抵抗,折腾了整夜,剧痛才平息,已是全身大汗,筋疲力尽。他沉思,离上一次发作时相隔八天,但痛楚比前更甚,自己亦难以预料明天是否尚会复发?是否能挨得过?即使苦挣过去,再发作又如何?顿感前路茫茫,生死难卜。自怜身世,唯有借酒消愁。对人生看得更灰了。
他每天害怕毒性再发,如履薄冰,还好未有发作,心暗幸又好活了六天,算是赚了。第七天早上,毒性从新来袭,这次比之前两次更猛烈,撕心裂肺,全身如被火烧。折磨了大半天才渐渐平复。他心知以他的内力修为,已不足以压止毒性的侵袭,下次发作,可能便是他的死期。与其坐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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