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停下按摩,走到李世民面前,盈盈一拜,说道:“正所谓明君方得良臣。陛下难道不觉得,罗彦之言确实合乎情理。陛下之所以恼怒,也不过是因为他在群臣面前,让陛下失了颜面。可是罗彦为什么明知陛下会生气,但是依旧会说呢?那便是在他心中认为,陛下圣明之君,定是能够听得进去这些话的。”
长孙皇后这样的安慰,让李世民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合着,明君就是要让臣子多顶撞自己,多让自己丢脸么?
“况且,陛下并未因此责罚罗彦,而且还听从了他的建议,将卫国公交由大理寺审查,岂不是正是说,陛下已经是明君了?”
长孙皇后一番夸赞,让李世民心里乐坏了。大凡男人,没有不希望被自己老婆肯定的。李世民这个当皇帝的也不例外。
哈哈大笑两声,李世民有些戏谑地说道:“谁说我没有责罚他,让他前去协助大理寺查案,便是最好的责罚。要是到时候查不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看我怎么收拾他。”
对于李世民的孩子气,长孙皇后也只能微微笑着。
不提李世民在后宫之中又做了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罗彦这边,朝会结束之后,就陷入了群臣的赞叹之中。
李靖被人搀扶起来的时候,罗彦正被人围拢起来。这些人见李靖走上前来,纷纷给其让路。不过眨眼的时间,李靖便走到了罗彦面前。
“多谢诚国公为某说话,老夫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诚国公见谅。”面带愧色,李靖向罗彦躬身一拜。
“卫国公说的哪里话。罗彦如今身为给事中,自然有驳斥政务的权责。看到此事不公,因此斗胆进言。若是因为你我私怨便不能秉公言事,岂非是我的罪过。”罗彦一本正经光面堂皇的话,让围在他身周的群臣又是一阵赞叹。
而李靖脸上愧色更是明显:“不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你。”
听着李靖的感谢,罗彦在旁人眼中看着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可是无人知道此刻他也是欲哭无泪。
他也不想做那卖直的臣子,今天的事情,完全就是在其位谋其事。给事中本来就掌管着批驳政务得失的职责,虽然他和李靖是有嫌隙,可是今天要不这样反驳李世民,难保这样的事情不会成为一个常例。
李靖的现在,也是有些大臣的将来。而罗彦恰好就是最有可能的一个,武功已经不必多说。要是文治,将来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很多,随便做一些就能够揽下大量的名望。
要是这个时候不将李靖解救出来,到时候自己被背锅,恐怕也会像今天一样下场凄惨。
李靖是什么样的人,都被拿捏到跪地认罪。自己呢?
正好出于这样的原因,罗彦才会看似非常大度地出来力争。
谁想到,李世民居然丝毫不给面子,直接把调查的事情扔给了罗彦。
什么叫协查?
按照规制,即便是协查,也需要单独向李世民上报审查的内容的,而非和大理寺少卿合名一处共同上报。这样一来,万一两人的奏疏有了出入,连自己都要搭进去。
说白了,这压根就是个大坑。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即便知道是坑,罗彦也只能捏着鼻子往里头跳了。谁让自己多事呢?
感慨着自己再一次把自己给坑了,罗彦找上了此时的大理寺少卿戴胄。
大理寺作为审查职官的部门,设有大理寺卿一名,少卿两名。
此时的大理寺卿乃是任城王李道宗兼着。但是皇亲贵胄兼管,其实就是给个闲职,一应事务依旧是两名少卿在掌管着。方才罗彦便已经找上了李道宗,向他询问的时候,李道宗二话没说,将这事儿扔给了戴胄。
戴胄是一名能员,大名鼎鼎的《贞观律》便是由这位参与编修的。说起谙熟律法,他在朝中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
此次李靖的事情着实有些重大,李道宗也不想平白得罪了人。因此罗彦问起的时候,很是大方地将事情推到了属下手上。
此前罗彦还不知道这里头有许多的弯弯绕绕,以为直接找上李道宗就可以了。不想得到了这样的结果,只好辞了李道宗,疾步向前边的戴胄赶去。
当罗彦赶上的时候,带走差不多都走到皇宫门口了。
见罗彦过来,戴胄有些苦笑着向他一拱手:“看来,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啊。诚国公有礼了,有什么吩咐,你就尽管说吧。我大理寺虽说是陛下指派查卫国公的,但是毕竟还需要诚国公的大力协助。”
“好说好说,这些事情,大理寺乃是主官,罗彦从旁协助即可。不过,但有需要,戴少卿只管找我便是了。”罗彦拱手向戴胄回礼,听闻对方说的这么客气,反而不好直接询问审问李靖的事情。思索一下,还是将主动权交付到了戴胄的手中。
“既然如此,我大理寺今日便下文,明日一早便召卫国公前来将事情说清楚。再则,还要发下文书,将参与了突袭牙帐的部分将士和张宝相唤来一一印证。到时候诚国公可不要忘了。没有你在场,我大理寺也不会擅自审问。”
“这是自然,戴少卿谙熟律法,这个中的流程自然比我熟悉。我也说了,但有需要,罗彦绝不推辞。既然明日一早开审,那我准时过去便是了。”
两人并没有闲聊其他,约定好了审问李靖的时间,便各自散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大理寺审卫国公
大理寺的办事效率还是相当快的。
次日罗彦到了大理寺的时候,便看到李靖已经被请到了公堂之上。
当然了,可不像电视剧中那样动辄让人下跪。此事李靖虽然是犯官,可依旧被请到了堂下的座位上,倒上一杯茶水,让其舒服地饮用着。至于主官戴胄,则是陪着李靖说话呢。
见罗彦进来,两人起身上前相迎。
“诚国公来的好早。”戴胄这般说着,却忘了他和李靖来的更早。
罗彦笑笑:“让两位久候了。要不,咱们再聊聊,然后开始说那些事情?”
“不用了,既然诚国公已经到了,咱们就开始吧。这件事情,还是早些平息的好。要不朝堂动荡,我等也心里不安生。”李靖反而有些急切,不等戴胄说话,自己就张口请求罗彦他们早些处置。
和戴胄对望两眼,彼此点点头,便应下了李靖的央求。
看看堂下已经有差役和笔吏候着,罗彦与戴胄坐上正堂。
看着李靖站在那里,戴胄皱皱眉头,开口说道:“卫国公还请坐下吧。如今你尚不算是犯官。如此站立,倒是让我等惶恐了。”
看着李靖似乎是想要拒绝的样子,罗彦便插嘴道:“按理来说,卫国公此事应该是站在宗正寺的堂下,毕竟身为勋爵,要是犯事,定然是归属他们管。然此事事出在职而非爵,大理寺接手,便是以官职来论。公未曾被陛下夺官,便依旧是朝中重臣。自古刑不上大夫,岂可自降身份,做此有失颜面的事情。”
罗彦的这些说道,就是连戴胄都被忽悠愣了。回头看了罗彦两眼,这才对李靖说道:“诚国公说的在理。卫国公,你还是请上座。如今我等只是问话,不必如此。”
见两人都这样的说辞,李靖自知此事做的有些草莽,因此点点头,坐到了方才的座位上。
这时候,罗彦才对一边的笔吏点点头,示意他开始记录此次的堂供。
说是审问核查,其实就是问些固定的问题。类似罗彦之前朝堂上提出的几个一点,都让李靖做了详细的回答。这一讲,便是两个时辰,看着太阳都冒过了头顶,李靖的供述才算是结束。
那笔吏吹干了最后一页纸上的墨痕,将一叠纸张送到罗彦和戴胄面前。
这是要两位主审检查供词了,这个过程中,主审要纠正其中的疏漏,同时查漏补缺。那笔吏也是狱讼的老手,看着戴胄和罗彦对李靖的态度,加上李靖本身的名望,居然将这一大叠供状写的滴水不漏。从字面疑似上看,李靖压根就半点罪行都没有。
“此处‘乱军劫掠,再三制止’有些错误,卫国公身为主帅,虽然身处乱军,再三制止定有效用,岂是如今的情形。当为‘心系颉利无踪,忘却处置后事’,笔吏,此处用句谬误,尔可知罪?”罗彦抖抖手中的纸张,对着笔吏呵斥道。
这话一出,让李靖和戴胄心中一惊,而那笔吏更是大惊失色。
三人同时在想,难道罗彦先前都是装的,现在才露出他的獠牙,要将李靖置于死地?
见三人面上都有些不好看,罗彦继续怒斥道:“突厥牙帐珍宝遗失是真,卫国公再三制止也是真,难道,卫国公在军中的声望便是假的了?是你天真,还是觉得陛下不够圣明?哼,其心可诛。”
一句话说的三人同时汗流浃背。方才有些替李靖脱罪,居然忘记了这件事情是不是合乎逻辑了。李靖制止了,难道士卒会不听主帅号令?可能么?
那笔吏也知道自己是要背一回黑锅。不过眼前三人的身份,让他觉得背锅也是一件好事。帮助过李靖的人,还没有见过谁吃了亏。
“是属下无能,万望上官恕罪。”笔吏假戏真做,还真是跪下求饶。
“好了,你是大理寺下属,我不便对你进行惩处。但是,笔误一事,你要担些罪责。这件事情到时候要是陛下有什么疑虑,你须得说清楚才是。”
“属下明白,属下笔录时听闻乱军劫掠,一时心神失守,所以疏漏了几处。万望上官原谅。”
要不怎么说滑吏呢,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做的多了,经验自然老道。这会儿撒气谎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不过,这也正是罗彦所需要的。听他这么一说,点点头,罗彦便不再多问。
而李靖和戴胄两人,看着罗彦这般手段,脸上那股子惊异,简直无以言表。
良久,李靖才朝着罗彦躬身一拜:“谢过诚国公。”
这一拜,罗彦可没有拒绝。这件事情本来就关乎李靖的生死,自己能给李靖争取的都争取过了。这事儿要是交给别人做,他李靖绝对是在劫难逃了。虽然他是个长辈,但这件事情上罗彦受的这个礼。
“好了,既然已经去的了卫国公的证供,那么接下来就是那些将士和张宝相的供词了。想来调来这些人,尚需时日,罗彦就先告辞了。他们到了长安,戴少卿差人到我府上唤我一声便是了。”
肚子有些饿了,罗彦也不愿久留,向着戴胄和李靖一拱手,告声罪,便自行离去。
公堂之上,李靖慨叹一声:“我终于看明白,陛下为什么要将长乐公主许配给他了。此人若是没有些羁绊,只怕日后便是陛下都驾驭不了。还好,他是个重意气的。”
“是啊。今日一番手腕,不说其他,便是这律法一道,戴胄便觉得他不在我之下。卫国公,这个恩情,你是欠大了。”戴胄点点头,对罗彦的佩服溢于言表。
对于李靖这么客套,对于其他人罗彦可就没有太多的耐心了。本来这件事情和李靖的干系就不是很大,天天问来问去都是那几个问题,以至于接下来大多的时间罗彦都在划水,什么问题都交给戴胄去问,到最后看看供状,然后署名就可以了。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七天。七天内大理寺审讯了包括张宝相在内的四十余将士,基本上将整件事情给摸清楚了。
接下来,便是商议该如何处置李靖的问题了。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罗彦就像是在逛街一样,悠哉悠哉走到了大理寺,朝着门前的侍卫点点头,便走了进去。
当罗彦走进戴胄的衙署时,戴胄正在皱眉思考。听到门口的响动,抬头一看,发现是罗彦之后,戴胄脸上不由大喜。
“诚国公快进来。你来了,这件事情就好办了。”大喜过望的戴胄忙将罗彦拉了进来,然后沏杯茶水递给罗彦。“我正在愁卫国公的事情怎么处理呢。此事是你首先提起,还是在你这里结束的好。”
合着,都是赖上自己了。
罗彦有些头疼。
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罗彦慢悠悠地说道:“此事不是在我这里结束,而是在卫国公的手里结束。”
“此话怎讲?”戴胄有些不明白。
“现有的证据,自然是可以替卫国公脱罪,最多也不过是治军不严管束不利,罚俸便是。可是,这样的处置真的能够平息陛下的怒火和朝臣的不平么?要是给你,你觉得我等是不是故意替卫国公开脱了?到时候别说是他,便是你我,恐怕也要站到这大理寺的堂下接受询问了。”
罗彦几句话说的戴胄额角冒出了冷汗。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有时候,刑律不仅要严苛,还要考虑政治需要。显然这次自己是书生意气了,只想着按律行事,岂不知要是这样做,简直就是将李靖送到了断头台上。
“那依诚国公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在戴少卿这里,只需要将罪责归为治军不严,丢失重宝,以渎职加等便是了。至于我这边,可能处置会重一些。提前打个招呼,也省得戴少卿多心。”
戴胄听了暗暗咋舌。
渎职再加等,罚俸,贬官,这两样一个都逃不掉了。而罗彦说的更重一点,要怎么做?
带着怀疑的目光看了罗彦一眼,戴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依照诚国公所言。”如此商定之后,两人便分头开始写起自己的奏疏,好向李世民交差。
翌日,太极殿中的李世民接到了两人的奏报。
看着两份叙述大同小异,但是处置的方法迥然不同的奏疏,李世民有些难为了。这种选择题是他最讨厌的,偏生还必须要他做出选择。
“来人,将玄龄和辅机两人给我叫来。”
不大的时间,房玄龄和杜如晦就走到了李世民面前。
“你们看看,这是戴胄和罗彦两人递上来的奏疏。关于李靖一案,两人给出的处置方式出入太大,你们看看,给我出个主意,这两种办法,我到底该听谁的?”
两人对视一眼,接过李世民递来的奏疏仔细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稍加思索,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那就选择罗彦的吧。”
李世民笑笑,显然,两人选择的也正好符合他心中觉得最好的那个:“说说你们的理由。”
“戴少卿的处置,罚俸贬官虽然合理,但是也比不过罗彦这赏功罚过的办法。赐卫国公珠玉百斗,金千斤,已经当得此次灭突厥的功勋。然其治军不严,致使珍宝遗失,乃是大过,已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