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他发现自己不能放手了,以为已经可以坦然放开的感情原来一直藏在心里,从来不曾散去。
“你放开他!听到没有……”
之前就对沐晟心存戒备的陆季一看两人之间这样剑拔弩张,想都不想地就要出手攻向沐晟。背向他的沐晟根本没有躲避的
意思,反而是看到他一剑刺来的明少卿当场变了脸色,“陆季,住手!”
说话的当儿,明少卿已一掌隔开挡在自己身前的沐晟,另一手以短剑架住陆季的剑招。陆季见势不对慌忙之间就要收剑,
这时马车里的三人都听到外面喊杀声一片。这时的沐晟才渐渐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一脸凶气的陆季,转身对明少卿悄声道
,“你在马车里别出来,我出去看看。”
说罢他就推开陆季径自从马车上走下去。明少卿表面上说是对沐晟已然死心,可是到了这会儿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沐晟
刚一离开他就忍不住向外看去。
方才沐晟的那一吻确实让他受惊不小,可是心头除却震惊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感觉么?彼此的身体都太熟悉了,所以一
旦触碰到一起,心里那团被掩埋下去的火便不可抑制地燃烧起来,
想要回到当初的,又岂止是沐晟呢……
沐晟一出马车,陆季便持着剑与他站到一起。沐晟向来不将他瞧在眼中,尤其是看到他与明少卿的亲密举动之后,对他就
更是厌恶。不过眼下他们是以寡敌众,倒是可以暂且放下与他的恩怨,一切需以退敌为上。
偷袭他们的一队黑衣人虽然是黑衣蒙面,但看他们的招式武功显然不是中原人士,连所用的刀剑在各派武学中也是不多见
的。沐晟一下子就想起了他们离开明家堡时明不戒的再三叮嘱。
这批人,莫非是东瀛人?
“沐寨主,你带少卿先走,我把他们拖住!”
陆季曾与东瀛人交战过,只消一眼便知他们来历,掂量着这一战恐怕不易取胜,所以一改方才马车的态度,对沐晟道,“
过了河便有明家堡的人接应,你们……”
“专心迎敌,其他无需多想。”
沐晟毫不犹豫地否决掉陆季的提议,“我答应你们堡主把你们安全送到,绝不许你们有半点损伤。”
说完,他朝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看,不由握紧手中的利刃,“你们将马车护好!”
黑衣人见众人皆听从沐晟所言,知晓他身份非同寻常,所以便合力攻向沐晟。黑衣人武功不弱,而且招式诡异,起初时沐
晟应付起来颇觉费力,但是双方缠斗愈久,沐晟也渐渐摸出了一些应敌的门路来。众人被他一人一刀悉数挡住,不禁大惊
。
沐晟的刀势见强,而黑衣人久战不下心知硬拼并非沐晟对手,便想以忍术扰乱沐晟心神。沐晟之前见识过这等秘术,所以
心里有些准备。但他哪里知道东瀛秘术也如中原武功一样门派繁多,招式各异,所以当他见到有人以土遁火遁之术避开自
己攻击时,确实不知从何下手。然而就在他思量如何破解秘术之时,早已绕开沐晟的刀法攻向马车的几个杀手已杀得陆季
等人措手不及。
沐晟好不容易抽出身来想赶回明少卿身边,看到的却是马车被杀手腾空抬起,朝着湖面直直冲去,
“少卿!”
沐晟只觉得恐惧的感觉一瞬间揪紧了自己的心,他全然顾不上身后随时可能偷袭的人,以轻功全力奔向马车,
受惊的马在半空中惊惶嘶叫,沐晟一刀挥出,将其中一人砍落在地。那人落在地上,霎时化入土中不见踪影。不及沐晟细
想,之间几乎被抬入湖中的马车忽然从中裂开,
马车里的明少卿一剑刺出,轰然一声巨响,迅疾如电的剑招将不及防备的杀手震开。沐晟一时之间还未反应过来,等那破
裂的马车砸碎在地上之后,他才恍然醒来,一直吊着的心刚要落地,只见还未站稳脚步的明少卿一手捂住自己的腹部,一
手撑着剑,惨白的脸上痛苦之色已然可见,
“少卿,你怎么了?!”
沐晟一个疾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明少卿。这时他才发现明少卿的裤脚处已被血染得通红……
(四 上)
“大夫,大夫!!”
门户紧闭的医馆外,沐晟紧紧抱着已处于昏迷状态的明少卿拼命地敲着医馆的木门。这个小镇一到戌时便家家熄灯不再外
出,所以此时沐晟敲门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兀,引来周围邻人的注目。可是沐晟现在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他只能感觉到怀里
明少卿的气息越来越弱,而身体也是越见冰冷。他的白色长衣上尽是殷红的血,他好像感觉到这个人的生命也在随之一点
一点流失……
“来了来了,大晚上的什么人啊……”
满腹牢骚的大夫刚一把门打开就看见一身是血的沐晟面色如冰地强撑着站在外面。随行的大夫受到杀手袭击伤了手臂无法
为明少卿看诊,所以他抱着明少卿一路赶回来,中途不敢有片刻停留。刚刚的那场硬战对沐晟的内力消耗不少,此时他已
经精疲力竭,一见大夫开门出来,整个人也不觉松懈下来,浑身上下的乏力之感汹涌而来。
老大夫原本是带着怨气而来,可是一看到门外的这两个人,医者父母心,他还哪里忍心再出口埋怨,赶忙喊来药童把两人
扶进医馆里。
沐晟撑着一口气抓住大夫的手,干涩疼痛的嗓子里只能断断续续地发不出声音。大夫看了他一眼,令药童拿来培元益气的
药让沐晟服下,然后才走到明少卿床边坐下,轻轻抚住他的脉搏。
“这!……”
刚一将手指搭上,老大夫就惊得变了脸色。他将明少卿仔细端详了一遍,后不可置信地重新为他号了脉。
这,这怎会是喜脉?
“大夫,他怎样了?”
一看到大夫面色发寒,沐晟吓得从座椅上猛地站起来,药童手中的药汤被他一挥手摔在了地上。老大夫摸了一把胡须,将
明少卿的手臂放回到被中,然后起身走到沐晟身边,
“你们可是来自明家堡?床上的这位小少爷可是明家的后人?你与他是何关系?”
沐晟正好奇为他一眼就看出明少卿的来历,可是出于江湖人的谨慎他没有立刻回答大夫的问题,而是转而问道,“大夫为
何如此在意我们是否来自明家堡?莫非你与明家堡……”
大夫一边为明少卿以金针渡穴,一边道,“你送来他时,可曾检查过他的身体,知道他伤在哪里么?”
“半年前他被人一掌击中胸口,内伤至今未愈,刚刚又逢贼人偷袭,他出手退敌之后便陷入昏迷。我来之前曾以内力为他
疗伤,可不知为何他全身上下气血流窜异常……”
“好了,我知道了!”
大夫听到这里突然打断沐晟的话。他的眼神不似方才那般温和,显得有些警惕。沐晟望着床上的明少卿,刚想走过去,大
夫忽而拦在他身前,道,“我为人治病时不喜欢别人在一旁看着,况且你也需要休息。”
说罢他便不容非说地让药童把沐晟带出房间。沐晟现在就是再不愿离开也知道明少卿命悬一线,自己不能得罪大夫,只好
随着药童一起离开。
他人一走,大夫就拔出明少卿手腕上的金针,床上的人眉心一蹙,竟是悠悠转醒过来,
“……”
眼前这陌生的景象让刚醒过来的明少卿心生畏戒,他本能地将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上。大夫脸上的忧色被笑容替代,他故作
轻松地对明少卿安慰道,“孩子不碍事,你不用担心。”
“我……”
眼前这个从不认识的人为什么在知道自己以男子身份受孕一事后还会如此镇定?还有沐晟,他怎么样了……
“你功体受损,又妄动真气,好在有人用内力护住你心脉,否则后果堪忧。你到了我这里只管安心养病,其他的都无需担
心。”
(四 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何以……”
虽然眼前的人看上去并无恶意,但名少卿对他这般平静的态度仍是心存怀疑。天底下恐怕除了他们明家的人再不会有人对
男子受孕一事视若平常吧。现在这个人面上丝毫不见慌张,难道是知道明家人的秘密不成?
“我与明家堡堡主明帝曾是旧识,对你们明家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大夫面对名少卿犹疑的眼神坦然道,“当初他也如
你现在这样,被江湖门派一路追杀避祸至此。当时他身怀六甲,身体情况比你还差。那是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奇人奇事,
又全无经验,为他接生时真是手忙脚乱。好在是有惊无险,帮他顺利产下麟儿。那孩子想必就是现在的明家堡堡主吧。”
大夫在讲述这段过往时始终像个局外人,好像很多年后再想起那个刀光剑影的夜晚仍是能够感觉到明家堡堡主对于那份不
可久留的感情的执着,
那个在武林中一呼百应的男人在即将临盆的剧痛中紧紧攥住他的手臂对他说,无论如何要保住孩子。
也许就是那一刻在明帝的眼中看到了死的决然,他才能无所顾虑地放手一搏。
“你说什么?堡主他……”
骇人的真相让名少卿当场变色。
明不戒的生身之人,居然会是明帝本人!
他如何能相信那样一个屹立于权力顶端的人居然会放下身段甘受如此屈辱?到底是什么人会令明帝爱得如此疯狂不顾一切
?
“这件事想必那孩子至今都不知道吧。不过既然堡主不愿明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我今日说给你听只是要你相信我对你
并无恶意,这个秘密我也会一直带到坟墓中去。”
大夫的话说到这里已经由不得名少卿不信了。他在床上呆坐了良久才从这件事情中缓过神来。他的手掌隔着厚衣轻轻抚摩
着隆起的小腹,那股无名的辛酸乍然涌入。或许这就是他们明家人的宿命,生生世世要为情字所困,为情所死。
可是,如果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沐晟,这一生中还会有更多的遗憾和不甘愿吧。
他不后悔为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吃苦受难,更不后悔在沐晟面前隐瞒一切。那一夜他明知道抵死纠缠之后会发生什么,可
是他毅然地选择了这条路。
也许只有这个孩子的存在才能证明他与那个叫沐晟的人曾经爱过吧……
“送你来的那个人似乎很在意你的伤势,你再与他同行迟早保不住这个秘密,不知你下一步如何打算?另外孩子的另一位
父亲知道此事么?”
大夫的问题让名少卿目光一黯,“外面那人送我回到明家堡别院就会离开,只要大夫不说,他是不会知道的。”
其实有些话就算嘴上不承认,可是一个眼神,一句话的口吻也足以泄漏出真相。久经世事的老大夫怎会看不出名少卿在说
到沐晟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怅然之色。好像很久之前那个在他医馆里落塌的明家堡堡主也曾如他这样,再多的英雄豪气都抵
不过这红尘中的爱恨痴缠。
大夫若有所思地轻声摇头出门。奉药的小童已颤巍巍地把熬好的汤药端上来,看到大夫负手站在门外,忙道,“师傅,那
人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东院里等你,”
为明少卿的事头疼不已的老大夫闻言,对小童吩咐了一声好生伺候屋里的病人。之后便朝着沐晟所在的东院走去。
如果他猜得没有错,这个侠骨傲人的年轻人与明少卿之间必不简单。甚至有可能他就是那个孩子的另一位父亲。
想到他来时那不顾自己性命安危的表情,大夫不禁疑惑他们之间既然有情,何以明少卿要对他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
莫非是怕他不愿接受?
也难怪,在世俗人眼中,明家人这特殊的体质确实如妖似魅,有悖常理。不过两人既然如此相爱,他又怎会介意这么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