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并不大,但是设计很复杂,像是一个迷宫一般,而且在极度寒冷的情况下,如果不是长期训练使体质好得惊人,吴邪恐怕根本没办法思考。
楼梯拐角有东西在鸣叫,吴邪暗叫不好,心里骂了一声迅速侧翻撞门进入不远处的房间,紧接着,刚才传来奇怪鸣叫的地方轰的炸开,五分钟后,吴邪听到在另一个地方传来了同样的爆炸,姜还是老的辣,吴邪虽然躲过了监视,但是这里每五分钟就会有一个地方爆炸,根本没办法出去寻找。
所以吴邪最终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在刚才爆炸过的房间里,浓浓的火药味儿刺激着鼻腔,忍不住咳嗽起来,从残次的器械上跨过去,吴邪在一堆灰烬中发现了一个保存完好的保险箱,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虽然被刚才的爆炸破坏了外部,但是里面居然还完好无损。吴邪小心奕奕的走过去,仔细观察那个保险箱,然后在底部发现了一个螺旋状的小孔。
似乎有点眼熟,吴邪突然想起来boss临死时给他的那把钥匙,下意识摸了摸口袋,还好没弄丢。
莫非他要自己知道的秘密就在这里面?
他为什么会把东西放在这个研究所里,他在教堂死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吴邪已经无从得知了,他把钥匙对准小孔轻轻扭开,卡塔一声,箱门开启,吴邪往后滚了两圈,见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才上前去查看。
保护的如此完好的保险箱,里面竟然只孤零零躺了一张纸。
上面的那串数字他几乎是刻在了心里的。
为什么又是这串数字,吴邪不明白,他也没有时间明白了,看了一眼手机,只剩下五分钟的时间,再找不到孩子拆了炸弹,他吴邪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了。
吴邪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起死。
外面有光打进来,心一急,吴邪转头踏出去,等他发现不对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轰然而起的热浪掀出十几米远,急速的高温加上先前冰冷的体温交叉,吴邪整个人的意识开始不清晰起来,但这意外的攻击也让他在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看到了二楼通向三楼楼梯处的翻板。
艰难的爬过去,掀开。
绝望的心情从来没有像此时一样强烈过,没有孩子,有的只是一个足以炸毁整个研究所的密码炸弹。
颓然倒在地上,寒彻骨的温度再次涌了上来,吴邪看着计时器上的时间迅速后退减少,手伸向了那个只有一次机会的密码输入器。
“0 2 2 0 0 0 5 9”
过后吴邪便抱着炸弹晕了过去,意识的最后一秒的确是听见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模模糊糊中似乎还看见了张起灵。
“小哥……”
是要死了吧,人在临死前都会看见自己心中最为想念的人的。
没想到算计了小半生的吴邪竟是以这种方式死去。
可惜了小哥,吴邪不能再陪着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尘埃落定
有樱花落在肩头,伴随着一阵清香扑面而来,小小的花瓣落在孩童稚嫩的鼻尖上,唇瓣上,有风穿山越岭而来,迎着春末的朝阳洒在隐隐烁烁的林荫之中,风铃在不远处响起,欢笑的声音此起彼伏,天真的孩童温柔的看着脚下半坐下去摇尾巴的金毛幼犬,伸出手去触碰它柔软的毛发,然后抬起头看着来人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喜欢它吗?”
“喜欢。”
“送给你好不好。”
“好。”
孩子转瞬间变成了大人,屹立在几多变迁的旧地,秋日清凉的风透过衣襟吹进皮肤里去,顺着每一处毛孔直达心间,无意间凋落的叶子打在男人的半边脸颊上,他不屈的表情在火红夕阳的衬托下显得无助而坚定,悲凉而勇毅。
“你是谁?”
“吴邪。”
“把孩子弄掉。”
“不可能。”
“吴邪,你别逼我。”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吴家的吴邪,你们没有权力干涉我的事情。”
“好,那你滚出这个家门,从今天起,你生老病死祸福如何与我们吴家没有半点关系,你想好了,不要后悔。”
“不后悔。”
“就是死,你们也给我死在地面上。”阴山古楼里,那是男人第一次冷静的一个人面对生与死的境地。
“要么杀了我,要么带上我。”梅里雪山,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不能放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放开他的手,就再也回不到自己的世界里了。
“吴邪,你以为当年吴宅那把火是谁放的?”
“你果然不负吴小佛爷的盛名。”
“张起灵,我他妈问你话呢,为什么回来!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不能换你好好活着吗?我不是说了让你回杭州,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如果,如果我真的掉下悬崖摔死了,是不是你也不会在乎不会难过!张起灵,你……”
“我会在乎。”
“小花,别瞒着我。”
“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还想做什么!吴邪,跟我动手吗,你来啊,让我看看你这两年究竟长进了多少!”
黑暗中无数个声音像地狱中的鬼爪一般攀附上来,有爱,有恨,有不甘,有咒怨,有情义,他就像是初生的婴儿,只能挣扎着绕过这些阻挡他步伐的障碍物,缓缓地爬过每一寸腐臭的土地,原来一个人走地狱里的路是这样的,原来一个人再怎么无所谓不惧死亡,还是不能坦然面对自己犯下的过错和追求的执念。
在漫无边际的路途中,一声清脆而明晰的呼喊透过所有这些声音准确无误的传达到他的耳朵里,他记得无数次自己都是被这样的声音唤醒的,醒来吧,醒来吧,那双眼睛就在你头顶上方,正默默注视着你,醒来吧,你就可以看到执念深处的自己。
漆黑的路尽头变成一条缓缓流淌的黑水河,形似爪牙的花朵开在河的彼岸,漫山遍野浸染着火红的颜色,一缕光线使劲撕破黑色的穹顶想要钻进来,却被无限的黑暗放大,放大,到最后完全吞噬。
那声音渐渐低沉下来,渐渐变得越来越远,被风吹散在河畔带着腥味儿的泥土里,他颤抖着伸出手去抓,触及那污秽的河水,像闪电一般迅速抽回被灼伤开始腐烂的手臂。那声音消失了,他害怕起来,往前挪了两步再次伸出手去——“别走,别离开,别丢下我……”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他还能察觉到沉重的眼皮完全闭合的触感,整个人与这牢笼般的世界融为一体,融进那牢牢嵌在上空的穹顶里,融进河畔鲜艳欲滴的红色花朵里,渐渐的,渐渐的……
“吴邪,醒醒。”
“醒醒,吴邪!”
张起灵抱着陷入昏迷的吴邪,大规模的失血以及体温的持续降低使怀中的人看上去像一具僵硬的尸体,他缩紧手臂把他揉进身体里,让自己身上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到他的身上,最后,感受到吴邪面色一点点的越发苍白,呼吸一点点的微弱下去,他似乎像发了疯似的从堵塞在城区里的车上跑下来,抱着他穿越车海飞奔着远去。
救护车在不远处鸣笛示意,潮水般的车辆形成一道死亡的防护墙,生命的力量被阻绝在墙外,纹丝不动。
有人问我,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个人跑的可以比车还快?
或许有。
不,是真的有。
“嘀嘀嘀……”
“病人生命体征在消失。”
“第一次除颤200J电击。”
“第二次除颤300J电击。”
病房外,满脸疲惫的男人蜷曲在房门前,仿佛这样就能聆听到抢救室里的心跳,明明一切就要结束了,本该从此安然度日的人却失去了最后的幸运。
好运不会总是降临在一个人头上的,但是如果可以,张起灵宁愿用他下半生全部的好运换吴邪平安无事。
“吴老板……”
吴二白挥一挥手,示意他小声点,眉头却紧皱着,始终盯着病房上那一扇并不能看到里面情况小窗户。
“怎么样了?”
“都处理妥当了,小三爷那胖兄弟正在赶来的路上。”
“解家那俩呢。”
“……”
“知道了,你下去吧。”
抢救室的门在众人火辣的目光中开启,率先出来的主治医师立刻被浑身散发着阴沉气场的张起灵和吴二白围住。
窗外不知是什么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阳台上那一盆绿萝长得正好,富有生机的季节就快要来临了。
吴邪昏迷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医生说,人虽然已经抢救回来了,但是病人昏迷前受了很大的刺激,醒不醒的过来还要看他自己的意志。
这一个月的时间所有的事情都画上了句号,唯一让张起灵不理解的是,吴邪迟迟没有告诉他的,当初E&P和张海客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没关系,他的生命那么长,有足够的时间等待他。
张起灵收拾东西搬到了吴邪的病房,每天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盯着看吴邪,看累了就闭上眼睛睡觉,睡醒了就站在窗边沉思,王盟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给吴邪脱衣服擦身子,王盟进门看见张起灵的手抓着毛巾停留在吴邪的小腹处,一愣,随即脱口而出:“小张哥你这是要奸……”一个尸字发了个唇形的音儿,活生生让张起灵冰冻三尺的目光逼回了肚子里。王盟是来找张起灵回去帮吴邪看铺子的,那个铺子现在没什么生意,王盟想来想去,可能只有张起灵能帮这个忙了。于是张起灵平淡的生活中又多了一件事,躺在铺子的摇椅上冥思,有客人前来也是惜字如金,半句话都不想多说。
回归现实之后总是得生活,张起灵索性利用吴邪攒的钱在铺子旁边开了间咖啡店,自从那以后,每天来店里欣赏这位闷不做声认真调咖啡的帅哥的花痴女就络绎不绝,几乎要踏破了咖啡店的门槛儿,每个月的收入因此而暴增,愣是让王盟坐在清冷的铺子里目瞪口呆。
有些人即使不说话也是一道风景,张起灵是如此,吴邪于张起灵也是如此,只要知道他还活着,比什么都好。
胖子经常来看吴邪,以前话不能停的人现在也是望着床上那个人一望望一天,记得他第一次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能动的吴邪时,心情比任何人都激动,一把年纪的人了扭头钻进卫生间把自己关起来大哭了一场。
胖子始终认为是自己的错,从前把自己夸得能千里逐日万里腾云,唯一栽的一个大跟头就把自己最好的兄弟搭了进去。
胖子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发现张起灵变得越来越沉默了,到最后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没有了。
胖子第一次跟吴二白坐在一张桌子上,是在张起灵的咖啡店里,两个人看着张起灵站在吧台后面调咖啡的身形,胖子叹了口气说:“这回真成了哑巴了。”
“他儿子呢,不管了?”
吴二白放下手中的杯子,“送去幼儿园了,让张起灵带着,没准儿这孩子每天能憋出内伤来,再说了,他能照顾自己就不错了。”
“你不反对他们了?”
“人都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想想从前也是我对不起小邪,才把他逼上了这条绝路。”
“现在醒悟也不晚,吴邪总会醒来的。”
“是,会醒来的。”
转眼间一年跨过,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杭州三月的天明媚而清亮,小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好像变得温和亲切,原先的那种烦躁感也消失殆尽。天色渐晚,一缕余晖融进天际线,半月牙渐渐明了,渐渐明了,清晨下过雨的路上坑坑洼洼积着水,光洒下来,将波光和水泥划得分明。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大概两三章的样子完结~
☆、与君白头
周末的早晨,咖啡店突然来了很多小情侣,面对面坐在深褐色的小桌旁有说有笑,也有很多一个人来的女孩子,坐在落地窗前或者墙角一个人翻本书,偶尔会感受到有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是那种带着好奇、感叹、欣赏的目光,女孩子们都是花样年华,无不憧憬着独属于自己的温柔男友,或者在脑海中构思一个又一个故事,那些被现实拒绝只能拘泥于二次元的故事,故事的主角不是自己,但感动着自己。
有一个女孩子经常去店里,有一次夜深人静咖啡店里人都走光了她还在笔记本电脑上哒哒哒的敲着字,张起灵过去收拾桌子,不说话,带着一丝赶人的意味,余光瞥见那女孩子的电脑屏幕上打开着WPS文档,醒目的两个大字冲击着视线:
浮尘
浮世荒乱,爱若微尘。
女孩子抬起头来问他:小哥有爱人吗?
张起灵依旧没回答,只是心有所感点了点头。
女孩子说,我也有爱的人,我爱我故事里的人。
故事里的人,张起灵微怔。
中午12点客流量渐少,张起灵往门口木头似的一站,大部分眼尖的姑娘就迅速收了东西往外走。张起灵简单打扫了桌椅,关了店,去隔壁的蛋糕房里定做了一份蛋糕,提在手里往医院走去,每个周末他都会给吴邪带去一个蛋糕,虽然知道那人醒不来,但总觉得,希望他睁开的第一眼,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味蕾,是甜的。
手机落在了店里,发着白光的屏幕不停的闪烁着,十几个未接来电显示在屏幕上方的通知栏里。
走了无数遍的林荫小道,路过千万次的车水马龙,这个方向,依旧充满未知和期待。
走进医院,不像往常那样素净清冷,吴邪病房所在的那个楼层来来往往都是人,护士推着器材车穿行在病号之间,人们望向张起灵的表情是惊讶的,也似乎是,欣喜的。
张起灵踏着坚实的步子迈向病房,沉默的眉目中感受不到一丝情感变化,在推开门的那一刻,瞳孔突然放大,手里的蛋糕吧唧摔在地上瘫软下来,和煦的日光晃得睁不开眼睛,大量的回忆仿佛老旧的房屋被人破门而入,荡起大量尘埃另往事再现,势不可挡而又无力招架。张起灵觉得仿佛一切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吴三省家楼下他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
吴邪静静地坐在床上,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眉目还是那么清秀明媚,发丝形成几团卷毛炸在头上,看见张起灵推门的瞬间,微弱清灵但久违的声音传至耳畔:
“小哥。”
一直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