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唾沫。
屋里诡异地寂静,张家人一家自然是缩在一起,老张头和他儿子都后悔自己怎么在外面也放任自家泼辣的(儿)媳妇乱来,这夫人看着就不好对付,怕是个大家子主母呢!哪是他们小门小户得罪的起的!没得拖累了李大夫!
两个男人在一边惶惶不安,那妇人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惹了不能惹的人,抱着她的女儿坐在一边。一时间,气氛诡异的要死。
石磊进了门,见到的便是几个动作僵硬表情古怪的人。他暗自摇了摇头,这帮人啊,真不知道是不是闲的慌。他们没事他自己事情还多着呢!
一见石磊进屋,那个小姑娘不着痕迹地从她母亲怀里挣出来,坐直了身子,还无意识地抚了抚头发。
东方不败偏偏注意到了那姑娘的举动,双眸暗了一暗。那丫头不是哭着喊着说石磊欺负她了么?怎么看着倒像是对石磊暗生情愫?
东方不败毕竟是个男人,虽然爱上了描眉刺绣,爱上了彩衣美服,但终究不能将姑娘小媳妇们心里的弯弯绕搞得清清楚楚。
人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当然这话用在这里不是那么的合适。只是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明朝,男人看了姑娘的一小段手臂、小脚都要娶了对方。那张家的小姑娘长这么大头一回看见男人的半个光膀子,哪里能不把这人当成是自己的郎君呢?
石磊深知自己最最不能应付这种场面,就只能单刀直入,快刀斩乱麻了。“这位大伯,两位大哥大嫂,这位小姑娘,几位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我也大概了解。便是这位小姑娘不来我也要问上一问的。”
那妇人一见石磊理直气壮的样子,一蹦三尺高,一手叉腰,一手对着石磊指指戳戳,张着嘴巴乌拉乌拉就是发不出声音。吼了一会儿,她自己也回过神儿了,狠狠地瞪了石磊两眼,又开始掩面干嚎,只是不敢看东方不败一眼。
“这……”石磊傻眼了,暗想这妇人难道是个哑巴?
“别看了,她太聒噪,我点了他的哑穴。”东方不败猛地开口,一开口就爆出一句震惊了石磊和李修的话。
石磊听了这话,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炸开了一锅爆米花,弄得他晕晕乎乎,什么也反应不上来。不是吧?这个他一直以为文文弱弱的人竟然会点穴?要知道,会点穴=会武功啊!!!
李修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小师弟前两天还严重警告他不许露出马脚,让那个石头小子知道他们的身份,今天竟然就自己说了?
东方不败抿了抿嘴,手攥得更紧了。他也不想这么突兀地说出事实——虽然是部分事实——但他已经不想再扮演一个大家闺秀,永远和石磊这样温温吞吞地磨来磨去。今天这一场闹剧更加坚定了他对石磊的感觉。
他要他!
东方不败要石磊是他的人!
即使,不能成功。即使,成功之后又被伤害。他也想搏上一搏。
石磊从震惊中回神,合上了大张的嘴巴,神色复杂地深深看了东方不败一眼。
那人在害怕,他想。
虽然“她”面上是那么的平静,几不可见的轻颤被“她”很快稳住,只留那抿得紧紧的嘴唇和亮得异常的眼睛,彰显出“她”自己内心的不确定。
“她”,或者说他,在怕吗?在怕自己的厌恶或者离开吗?
石磊心中苦笑。那人恐怕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思来泄露一点点的秘密吧?
他只是迟钝了点儿,笨了点,但却不是傻子。即使最初发现不了,可这么多天了,若是连身边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岂不是天下第一大傻瓜?只是不知他到底为什么要男扮女装,怕也是有苦衷的。
况且东方的相貌也确确实实偏向阴柔,若非这些日子见他举止都颇为豪气,这一个月来也未见有不方便的小日子,石磊心下还不会怀疑呢!今天给他盖被子时又确认了一下,果然是有喉结的。
石磊不知自己心中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但他却很确定,自己不讨厌和东方相处,即使知道了他是男儿身,即使相交甚短了解不深。总之,和那人相处,即使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心里也觉得很舒服。尤其是做事间隙一抬头就能看到东方在一边绣花裁衣,都让石磊心中生出一股有家的感动。
所以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想和他把这日子过下去,直到有一天非要摊开底牌,那时候再说那时候的话吧!
而且,看他那个样子,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最起码不会是讨厌自己的。
明了了自己和东方不败的心思,石磊心情还是很好的。清了清嗓子应对这户人家,却见那人眼睛更亮,简直就像是要燃尽他的精气神,来汇聚到眼睛上,好看清自己一丝一毫的表情。
石磊心下一叹,再不敢拖延迂回,直接走到东方不败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还轻轻安抚般地拍了拍。觉出手下的身子缓和了不少,没刚才一触手那么僵硬,他才转头对那中年男人说到:“这位大哥贵姓?可是这小姑娘的爹爹?”
那汉子从石磊进门便看出这人必定不是市井小民出身,此时连忙起身答话:“免贵姓张,我就是二丫的爹。”
“哦,是这样,我先把整个事情说一遍,您听听看是不是和令嫒的话吻合。”见那汉子和老丈都点点头,他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怕东方不败担心,倒是没提自己胳膊上的伤,可就这样,一听了石磊被那小丫头打了,东方不败的眼中已经开始汇聚风暴了。
“这位小相公……”那汉子一听,过程倒是对的,就是这个原因被石磊给略过去了,又被自家婆娘推了一把,便出言反驳。
“啊,我姓石。”什么小相公啊,这什么称呼啊!石磊嘴角抽搐着。
“石相公,我家二丫可是说你调戏她,她才打你的,不然好好的哪里会打人?”
一听这话,石磊先是看了看东方的脸色,紧接着义正言辞斩钉截铁地回话到:“在下也不明白呢。我好好的洗完澡出来,迎面遇上了令嫒,一句话都没说,一眼也没看她,她大叫一声就冲上来打我,怎么还成了我调戏令嫒呢!”
不明风俗惹事端(三)
“在下也不明白呢。我好好的洗完澡出来,迎面遇上了令嫒,一句话都没说,一眼也没看她,她大叫一声就冲上来打我,怎么还成了我调戏令嫒呢!”
那小姑娘一直低着头听她爹爹和石磊“调戏”来“调戏”去,早就脸红的能滴出血来,这会儿听得石磊不仅不认账,还反打她一耙,委屈地哭着喊道:“你你你!你不要脸!你没穿衣服站在路上堵我,不是流氓是什么?”
“我怎么没穿衣服?”石磊一听,关乎他的名节啊!一个箭步从木盆里拉出自己洗好拧干的亵衣,抖开来说到:“我上身穿的这件,下身”一撩袍子下摆,露出底下的亵裤,“穿的裤子,你怎么能说我没穿衣服?!”
“啊——”那小姑娘又捂眼尖叫了。她爹也开始挽袖子要打人了。连张老汉也掂着旱烟袋要敲石磊的脑袋,更别说那妇人早就跳起来要扑上来抓花石磊的脸。
东方不败又好气又好笑,成了,他是了解整件事情的根源在那里了。也怪他没有给石磊讲清楚,他明明知道石磊对生活常识缺乏得很。揉了揉额头,他招手叫过正在震惊中的李修,在他耳边吩咐一番。
李修听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东方不败好一会儿,闹得教主大人都有点要暴走了,他才加入“战局”,高声喝道:“各位,都住手!”
李修在城里还是有些威望的,他一开腔,就连最泼辣的张家媳妇也不敢再往石磊那边扑。
李修叹了口气:“哎呀,都怪我忘了说了,我这个远房侄子以前这里”他点了点太阳穴,“有点问题。”一只手捂住石磊想要反驳的口,继续声情并茂地编故事。
“一直都是我侄子媳妇照顾的,这两年好得多了,看起来像个读书人斯斯文文的,可对这日常常识、人情世故是一点儿不懂,和个小孩子一样,根本不知道不能穿着里头衣服见人。老张头,你给孩子说说,包涵包涵我这苦命的侄儿吧!这孩子以前也是小小年纪考了秀才的,后来去考举人考了两次没考上给刺激魔怔了,也是个可怜孩子!”
张家人一听这话,有些怀疑是托词,不过心里还是信了大半。
毕竟,正常人不会当着兴师问罪的人再来一次“流氓秀”。
张家人小声嘟囔了一会儿,悻悻地准备回去了。东方不败转念一想,叫住了他们:“等等。”
张家人一个激灵,立刻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东方不败取了一锭五两的银锭子,递给李修,让他转手递给张老汉。“说到底,是我夫君的不是,”抬头瞪一眼垂头丧气缩在一边的石磊,“这锭银子给小姑娘添些东西压压惊吧。”
小门小户的,哪里见过这么大一锭银子,便是那最不肯罢休的妇人,也笑眯眯地跟着公公、丈夫走了,浑然忘了自己还不能说话呢。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几天□道自行解开便也就没事了。
眼见所有人都跟着李修出去了。东方不败冷哼一声,一扭小腰,进了里间,并不理会一边眼巴巴看着他的石磊。
石磊好委屈地关上房门,做小媳妇状蹭进里屋,也不敢往东方不败身边凑,在桌子底下摸出个小凳子,找个小角落窝着。也不说话,只用自己最无辜最水汪汪的表情不时偷瞄一眼东方不败,希望能用“哀兵政策”来感化对方。
东方不败一肚子的火气一半是因为石磊,一半却是因为自己。不过看见石磊那张坚毅的脸上挤眉弄眼地想要做出小可怜的表情,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一笑,他立刻刹住,继续板着脸,拿过一个小木匣——他们俩的钱箱子,慢慢清点起来。
以往他哪里管过这琐碎事?没做教主前,他的钱物多由最喜欢的妾室诗诗保管。后来当了教主,他的女人也都被他处理了。不过这会儿也不需要管这些事情,想要什么,说一声,教里自然会弄得妥妥帖帖的。
想起诗诗,东方不败不由得心中一黯,数钱的动作也慢下来。毕竟,他对那几个女人也动过真情,也曾想过一生相伴的。
唉~算了,即使不杀了她们,让她们守一辈子的活寡恐怕更难受。
石磊自然是不知道东方不败心里在想什么,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大大感叹古人和现代人的不同。东方不败毕竟是个古代男人,而且还是位高权重有才有貌又有财的顶级男人,在他心里,即使他不要的女人也不可能放她们自由的,只会圈禁起来养他们一辈子罢了。
收了心思,东方不败专注于手中的钱——刚才数过的数目又忘了,只好从头数过。
石磊这些日子买房置地、买各种日用品都会和东方不败打招呼,俨然把他当成了“内掌柜”。不管是拿钱多少、做了什么、每样东西所费几何、剩了多少钱都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东方不败脑子很聪明,算学无师自通,尤其是心算很准,一点不比石磊这个习惯了阿拉伯数字计算的现代人差。真要按下心来算账,没一盏茶的功夫就理清了——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的钱很少啊~~
这么些日子,除了他吃药和两人每日的食宿花了五两银子外,买房、置办被褥、家具花了统共一百八十五两银子。零零碎碎买的衣服、菜肉、点心和请别人吃饭一共花了六两,再加上今天和头一天送出去的十两银子,一共是将近二百一十两银子,当出去的五百两如今还剩了二百九十两银子外加两贯零八百个铜板。
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一般平民人家一辈子说不得还花不了这许多钱。但放在往日,说不定他随便买个什么物件就没了。
他打开账本看看,账物相符,点点头合上簿子,将匣子合起来放好——不是看上这点钱财,而是喜欢极了石磊把所有身家交给他保管的信任。
石磊一直盯着东方不败的动作,他数钱,他也在心中默默数着。这么一来,想到只剩下三百两银子,也就够他们过一般日子过个十来年,石磊便更加决定要加紧挣钱大计。
能做什么呢?他学建筑的,虽然盖房子古今都需要,但他会的是拿钢筋水泥盖房子,而不是木石砖瓦啊!这条路不通。
他倒是识文断字,可是不会繁体字啊,做帐房、教书先生这些想也不用想了。
要不从基层做起?端盘子、扛大包、卖货、给人做小学徒……他将这几天看到的了解到的基层职业想了一遍,觉得挑个担子走街串巷卖货或者端盘子他还是能做来的。扛大包就算了吧,他没做惯说不准会受伤,万一找不到别的活再做这个。至于学徒,还是算了,想改行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他二十五六了,不是少年人,没人会要他当学徒的。何况,他只是想找个事过渡一下,一边慢慢找合适自己的事业。
一面想着,一面板着指头数着职业的石磊无意识地喃喃念叨着,偏巧被东方不败听得一清二楚。他黑了黑脸,“你准备做这种工?”
“嗯,我也没什么手艺,只好做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种了。”石磊无意识地接话,话说完了才欣喜地发现东方不败理他了诶!
“东方东方,你不生气啦!”凑上去讨好的笑着,就差身后有一条尾巴甩呀甩。
“我现在这样子是不生气吗?”东方不败黑线,他的脸色不用照镜子就知道很不好了,这石头小子是装傻的吗?
“我那不是不知道不能在外面穿这个么~”难得石磊也用起了撒娇的语气,不过,他话锋一转,又说:“你看看,这亵衣亵裤……是这么叫的吧?”见东方不败无奈地点头,他才接着说:“这和外头的衣服有啥不同啊!遮的严严实实的,一块儿肉也没晾!”
东方不败抚额,听着这中气十足、理直气壮的话,他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盯着石磊看,仿佛是要看出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半晌,直盯得石磊后背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