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队医个头不高,模样青涩,看上去像是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本就在气势上输了一截,此时再被她突然改变的气场一震,声音慢慢地就小了下去。
忽然,萧瑜侧过头,波澜不惊的目光落到小队医身上,一动不动。
对方的脸色噌地白了,连额头上都渗出了浅浅的汗。
英超球队的队医水平之低,在全世界都是出了名的。据说,有的俱乐部为了缩减支出,甚至直接让从其它岗位退休下来的工作人员担任队医。
这些连基本急救知识都不懂的队医,对于球员的健康来说,是个巨大的隐患。
历史上甚至有过原本天赋异禀的球员,因为被队医误诊,耽误了及时就医,最后白白葬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但萧瑜没想到,李昊岩目前效力的这支球队中,居然也存在类似的问题。
面前这个一看就很弱的小个子男人,虽然据说也是医学生出身,但明显不是专修运动损伤康复。
别的不提,单看巴尔赫德现在的伤情就知道了。
处于工作状态的萧瑜永远都是不留情面的,当下面无表情地把对方训斥了一通。
她要是真刻薄起来,十个李昊岩都不是对手,何况是这个明显没经过类似阵仗的小队医?
虽然一个脏字不带,但光是那副平淡无波却又偏偏冷得掉冰渣的语气,就已经足够让人羞愤欲死了。
小队医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当场被她激得满脸通红,嘴唇哆嗦,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倒是一旁的护士,在这一年半里已经逐渐习惯了萧医生的作风,这时候波澜不惊,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等终于教训完毕,萧瑜再吩咐护士带巴尔赫德下去做检查时,大个子黑人已经换了一副跟方才完全不同的态度,对她毕恭毕敬的,即使是坐在病床上,背也照样挺得笔直。
萧瑜有些好笑,又难免觉得尴尬,只好挥挥手,让人赶紧把他带了下去。
但她没想到,巴尔赫德一出病房,就立刻给还在庆功宴上的李昊岩发了条短信——
【李,你的女朋友简直太可怕了!】
######
庆功宴和新闻发布会结束后,球队全体成员一起来医院探望巴尔赫德。
去往医院的路上,李昊岩把巴尔赫德那条短信反复看了两遍,心里大概猜到了事情原委,不由地有些好笑。
来了英国,萧瑜的脾气其实已经收敛了不少,虽然有时候还是别扭得厉害,但在早已摸透了她性格的李昊岩看来,那完全是恋人之间的情趣。
他们俩的关系在球队里早已不是秘密,萧瑜也陪他参加过几次队内聚餐。
在这种有外人的场合里,她一贯表现得很温和,虽然仍是淡淡的不动声色,但还是给李昊岩的队友们留下了诸如“神秘、温柔的东方美女”之类的印象。
巴尔赫德估计是第一次见识到工作中法西斯附体状态的萧瑜,所以有些接受不能了。
对此,李昊岩表示充分的理解。
到了医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过欢呼的围观人群,一窝蜂挤进病房和巴尔赫德打招呼。
他们顺便把冠军奖杯也捎上了,好让这个“任意球功臣”可以跟奖杯合张影,过过瘾。
主教练和巴尔赫德聊了两句,转身出了病房。
李昊岩留意到动静,转身跟了出去,丝毫没注意到巴尔赫德正在背后朝他挤眉弄眼。
李昊岩跟着主教练走进值班医生的办公室。
萧瑜正在隔间里冲咖啡,抬眼看见他们进来,忙打了个招呼,端着杯子走出来。
杯子还没送到唇边,便已经被李昊岩伸手劫走,顺带说教一句,“少喝这个,对身体不好。”
萧瑜想要把杯子夺回来,但碍于有外人在场,只好暂时作罢,先跟主教练说明巴尔赫德的病情。
“……轻度骨裂,外加软组织挫伤,但是情况并不严重,预计三到四周可以痊愈。”
英格兰老头放下心来,伸手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鬓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那就麻烦你了。”
萧瑜礼貌地应了。
正事说完,主教练也知道自己再在这间屋子里待下去,恐怕就要碍眼了,于是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临走时,不忘留下一个调皮而暧昧的笑容,还顺手合上了门。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
李昊岩这才彻底放松下来,从背后将萧瑜揽进怀里,脑袋顺势埋入她的肩窝,含含糊糊地抱怨道:“你怎么偏偏今天值夜班?就不能跟别人换一下?”
亏他还专门留了贵宾包间的票给她,她居然都没去现场看球,天知道那票有多抢手,简直是有价无市!
萧瑜微微一笑,平静道:“为什么要换?万一你输了球,我还不如不去。”
“我怎么可能会输!”
李昊岩报复似的将她搂得更紧,侧头亲亲她的耳朵,问道:“你看我比赛没有?”
萧瑜趁他没注意,重新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然后才淡淡道:“我在值班,没时间看。”
话才说完,就被人在颈上咬了一口。
“说谎,你肯定看了!”李昊岩直接拆穿她,继而追问道,“我踢得好不好?”
“我又看不懂。”
“好还是不好,你就随便评价一下。”
“不好。”
“哪儿不好了?!”李昊岩松开手,气得瞪她。
萧瑜极其无辜地看着他,“是你让我‘随便’评价啊。”
“你……”李昊岩咬牙。
萧瑜见好就收,不再故意刺激他,反而捉住他的手,牵到自己面前,手指点了点上面那枚戒指,笑道:“不就是想问我看没看到这个?直说不就得了?”
李昊岩僵硬一瞬,随即就别开了视线,只剩下微红的耳朵对着萧瑜,“谁问你这个了?那只是一时兴起,又不是准备好的。”
“是吗?”
萧瑜笑盈盈地看着他,然后突然将他的手抬高,低头在戒指上轻轻亲了一下。
李昊岩愣住了,转过头来,呆呆地盯着她,半天没有反应。
萧瑜偏了下头,神情无辜极了,“一时兴起而已,你别误会啊。”
李昊岩却反手一把抓住她,声音有些不稳,“你什么意思?你答应我了?”
“答应什么了?不是说一时兴起吗?”
“萧瑜!”
迎着李昊岩灼热而率直的眼神,萧瑜仍是笑着,但眼睛里也渐渐浮现出认真的色彩。
“李昊岩,你这是在跟我求婚吗?”
李昊岩直直注视着她,心里躁动得厉害,忍不住舔了下下唇,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几分,“嗯。”
“你确定?正常人有你这样求婚的吗?”萧瑜挑眉。
天知道她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而自己手上多了枚戒指的时候,心里有多震惊。
好吧,她承认更多的是惊喜,但这也掩盖不了求婚的人直接落跑的事实。
谁知李昊岩承认之后,反而放松下来,听她这么发问,当即眯眼笑了,将脑袋凑过去,和她的唇几乎要贴在一起,呼出轻轻的气声,坦承道:“当然确定。正常人有我这么爱你的吗?”
这一下,换萧瑜的脸腾地红起来。
她轻咳一声,不自觉地移开目光,“那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李昊岩却突然抬起她的左手,那枚他早上偷偷套上去的指环,现在还好好地呆在那儿,“你不是已经接受了吗?”
他冲她笑得得意又开心,像个终于如愿以偿的小孩子。
萧瑜抿了抿嘴唇,低声问道:“你真的想清楚了?我们才认识两年。”
“错,准确来说是两年一个月又二十三天。”李昊岩一本正经地纠正。
然后,他与她十指纠缠在一起,把交握着的双手,牢牢按在了自己胸口,盯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这跟时间长短没关系,我确定那个人是你。”
“萧瑜,当初你跟我说,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是你。你说,我终有一天会去全世界最好的联赛踢球,会让所有放弃过我的人后悔。我相信了你,这句话支撑我熬过了所有无法想象的痛苦,而在今天,我真的做到了。”
“现在,换我来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会是那个你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相信的人。我不能保证你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开怀大笑,或许我们也会经历分歧、吵架、伤心难过,但我保证,当我们都老得走不动路了,再回头来看这一生时,我会让你觉得幸福。”
“现在,你要不要相信我?”
萧瑜微微仰起脸,用目光仔仔细细地描摹这个男人的面容。
他不久前才在更衣室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潮,懒懒地搭在脸颊旁,显得格外温柔。
他的相貌是一如既往的英俊,这一年多的训练和比赛让他比之前结实了许多,连脸部线条也更硬朗了几分。
他的眼睛是一泓漂亮的湖,与生俱来的黝黑、深幽、沉静,动情时却又波光粼粼,仿佛蕴含着山川云霭间所有浪漫的微光,温存得让人不敢直视,只怕就此深陷,无法自拔。
这是专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李昊岩。
李昊岩被她用那种平静中带着隐约情愫的目光细细看着,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在一点点加快。
良久,他启唇,才发现声音已经有些暗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萧瑜伸出手,揽住李昊岩的脖颈,稍稍踮脚凑上前去,唇角牵起一丝浅淡弧度,低声道——
“那,恭敬不如从命。”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十二章:尾声,一年半后。
加了个尾声,算是正文完结。
估计了一下,番外可能只有一到两篇,交代了一下双方家里的事情,就全文完结了。
考试周到了,祝大家期末高分,逢考必过!!
、番外(上)
既然要结婚,那于情于理都该让家里知道。即使李昊岩跟李家再不对付,也逃不过这一关。
何况他也不想逃,他一不伤天害理,二没欠债不还,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不敢面对的?
但到底还是心有介怀,于是,回国的前一晚,他郑重其事地跟萧瑜说:“如果他们给你脸色看,你不用顾忌我,直接打脸回去。”
萧瑜正在翻看着一本最新的医学杂志,闻言,淡淡应了一声。
李昊岩走过去,卧倒在床上,然后将脑袋挪到萧瑜的腿上,仰着头看她,“我说真的,在我心里,你比他们重要多了。”
萧瑜放下手里的东西,垂眸跟他对视,轻轻一笑,“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听上去很不孝?”
“养不教,父之过。”李昊岩的眼神和声音同时冷淡下去,“那人的确给了我一条命,但这并不是李家挟持我一辈子的理由。这些年我也还了不少,不欠他们的了。”
“好了。”萧瑜将手掌覆上他的眼,感受着掌心微微的痒,放缓了声音,说道:“别想那么多不开心的事。”
“我没事,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受委屈。”
“你也太小看我了。”萧瑜的手指顺着李昊岩利落的脸部线条慢慢划过,声音和指尖一样,微凉,但很柔和,“你见过我受委屈吗?”
李昊岩捉住她的手指,仔细一想,笑了,“好像是我杞人忧天了。”
从来只有她气人的份,哪有别人能气到她?
两人就这么挨在一起静静地呆了一会儿。
萧瑜忽然开口道:“你也一样,比任何人都重要,所以,你也不用委屈自己。”
李昊岩在她腿上微微翻身,伸出胳膊圈出她的腰,将脸埋在她温暖柔软的小腹,轻轻蹭了蹭,暖声道:“好。”
######
回李家见家长的过程,一如想象中的不愉快。
本来李昊岩和萧瑜进门的时候,气氛就已经开始僵硬,等到李昊岩说出要结婚的事,李父第一个就站了起来,指着李昊岩,双眼怒睁,气得连咆哮的声音都在哆嗦。
李昊岩的姑妈坐在一旁。
她自从上次受过萧瑜奚落,便一直对萧瑜心怀不满,此时借机发作,直接冷嘲热讽起来,话里话外不外乎一个意思,讽刺萧瑜借着自己的医生身份,看李昊岩身价不凡,故意贴上去抱大腿。
反而是之前跟萧瑜针锋相对的李昊哲,却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昊岩嘴上说自己已经不在乎这个家了,其实心底最深处,多少还是存着一丝幻想。
只是到这时候,就连这最后一丝虚无的幻想,也彻底破碎了。
他微垂着眼,听着耳边刺耳的声音,心里一片冰冷坚硬。
他的左手放在腿上,紧紧地扣住了膝头,仿佛能感受到那里面属于金属的凉意,右手被萧瑜握住,那是他仅剩的一点温暖。
他抬眼向萧瑜看去。
萧瑜的脾气不比他好,甚至比他更傲气,换做往常,面对这样的阵势,估计她早就披挂上阵了。
可是现在,她却一脸平静地坐在那,仿佛什么都没听到,沉默地坚持着,陪他一起面对这些她本不需要面对的东西。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萧瑜也侧头看过来。
四目相接,她朝他微微一笑,笑容很淡,隐约含着一股安抚的意味。
不知怎么的,李昊岩心里的那点压抑忽的就全都没了。
委屈,或者愤怒,好像一下子都被清空,连肩膀都瞬间轻松了许多。
他回过头,看见那个给了他一半基因的男人,正涨红了脸瞪着他,估计是骂累了,胸膛正剧烈地起伏着。
他突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行了,都别说了。”他牵着萧瑜一起站起身,淡淡道,“我要跟谁结婚,是我自己的事。回来只是为了跟你们说一声,让你们知道,不是征求你们的同意。你们的意见,跟我无关。”
“放肆!你一天是我儿子,我就一天能管你!”
李昊岩勾起唇角,冷冷一笑,“儿子?从我一个人走出这扇门的那天起,我就不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你何必这时候才来惺惺作态?”
“你……!”李父颤抖着手指着他。
“从血缘上来说,我们的父子关系确实是存在的。所以你放心,以后你要是真的百年了,我该跪该拜,说到做到。但其它的事,我不奢求你尽一个父亲的义务,你也别指望能享受做父亲的权利。”
“再说,”李昊岩看向一脸冷漠的李昊哲,声音里多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你已经有一个好儿子了,不差我这个,还是好好珍惜现有的吧,免得闹到最后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说完,他就拉着萧瑜,转身离开。
临出门前,萧瑜回头看了一眼,恰恰捕捉到李昊哲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莫名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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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人潮汹涌的街头,李昊岩彻底放松下来。
他摇了摇两人交握着的手,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他们都说那么难听了,你竟然一点都不反击。”
萧瑜平静道,“那种场合下,我说一句,他们能有十句还给我,而且只会越说越难听,还不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