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兰芝,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人又长得美,这样的女人才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你虽然比她差,可也不能自甘堕落啊。”
华如意只好也自嘲地笑道:“我资质驽钝,一事无成,的确和兰芝比不了。日后大概只能嫁个贩夫走卒,就算是好的了。”
“华家人人会画,你呢?总会画两笔吧?”惠贵妃斜着眼看她,“不如你也画一幅菊花给本宫看看,若是画得还可以,看在兰芝的面子上,本宫便帮你寻一门好亲事。”
华如意躬身谢道:“多谢娘娘好意,但我画技拙劣,实在不敢在娘娘面前献丑。”
惠贵妃又想说话,忽然眼睛被前面的什么人吸引过去,冷哼一声。“丽姬那个小妖精,一天到晚就知道围着太子转,她以为她有几分姿色,就能当上正牌太子妃吗?”
华兰芝此时和皇甫贞说完话,也走了过来,陪笑道:“丽姬虽然漂亮,又怎么比得上娘娘的倾国倾城?”
惠贵妃立刻笑靥如花,“还是兰芝你会说话,不过要说这倾国倾城啊,本宫是不敢自居,这宫中哪个女人不是绝色佳丽?要保住陛下的宠爱,光靠容貌可是不够的。”
华兰芝问道:“那要靠什么?娘娘教教我。”
惠贵妃对她挤眼睛,“怎么?你心中已经有如意郎君了?”
华兰芝在那边娇嗔道:“娘娘真是的,兰芝哪里有什么如意郎君?!”
“傻丫头,当本宫是瞎子,没看到吗?”
华如意听两个女人在那里兴高采烈的聊着男人经,听了也无趣,顺势看向丽姬所在的位置。
这是她第三次看到丽姬了。平心而论,丽姬真的是一位美人儿,妙目流光,樱桃小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我见犹怜。身姿袅娜,纤腰不盈一握,即使皇甫瑄眼中的她五官不清,只凭这样的身段,也可让任何一个男人的骨头酥掉吧?
低头再看看自己圆润的手臂和衣服下的小肚子,和人家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她向来不因别人的言论而自轻,但是远远看着皇甫瑄和丽姬一双俪影并肩而立,忽然自心底泛起酸涩的怅然。
这世上之人,各有各的命运,各有各的际遇。本也无须艳羡,只是心中但凡存了一点小小的奢望,再平静的心也会开始波澜起伏。
都怪那个皇甫瑄,家有美姬却来招惹她这个丑丫头做什么?她可要时刻提醒自己,千万别让自己再存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这一夜,皇宫中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帝遇刺了。
那晚皇帝留在惠贵妃的拜月宫中休息,到了子时,忽然有人往殿内射了一箭。守在殿外的侍卫听到惠贵妃的呼救立刻赶来救驾,但皇帝已经中箭,而刺客却不知去向。
太医院的十几名太医一晚上都紧张地围在皇帝榻前,为皇帝拔箭治伤,可那箭头竟然是淬了毒的,即使太医全力救治,皇帝还是陷入昏迷。
后宫之内,皇后震怒,下旨彻查刺客来源。结果惠贵妃成了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被关进了骑鹤殿,严加审问。
顿时后宫之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谁也没想到前一天还风风光光召开赏花大会的惠贵妃,转眼就成了阴谋弑君,勾结刺客的嫌犯。
虽然相信惠贵妃有罪的人并没有几个,但明摆着这件事是皇后和惠贵妃争宠,由来已久的积怨,皇后不过趁着这个时机以报私仇罢了。
华兰芝和华如意是惠贵妃引进宫的,在这场风波中也首当其冲遭到了调查。
好在皇后对华家一直印象不错,听说她们入宫是为太子画像,也看到了画像的初稿,就只是询问几句后便打发她们出宫去了。
但经此之事,华兰芝真是被吓坏了,发誓再也不轻易入宫。
而华如意倒很快就释然了。人世间的风风雨雨,就算是没见过,听也听过太多。人的命运,谁知道几时是起,几时是伏?
那幅只画了一半的皇甫瑄画像从宫内带出来之后,也不可能再以惠贵妃的名义送出,便落个无人问津的下场。
华如意将所有草图带回自己的房间,小心收藏在画匣子里,与她之前所绘的几幅私密之作一起妥善收藏。
回府后的第二日,她又去了含香楼。含香楼的女人们见了她都欣喜不已,拉着她一个个问长问短。
“如意啊,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太好了,上次答应帮我画图的,几时有空给我画呢?”
“如意,先给我画,画好了,我多付你一倍的钱!”
“都让开让开,如意上次给我画的画还没有画完呢,你们争什么?”红莲把如意从众人之中抢了出来,急忙问:“怎样?我的画你画完了吗?”
“当然画完了。”如意把手中一个画轴递给她,“你要的手串我也已经补在上面了。”
红莲喜孜孜打开那幅画看了一眼,又悄声说:“上次我和你说有位贵人也想请你画画,要请你上府里去画,你不肯,人家现在愿意出五百两银子托你画一幅春宫图,说是你既然不愿意上府里去,他可以到这里来。”
“钱倒罢了,我已经答应了几个楼子里的姑娘,这几日都脱不开身。”华如意正想婉言谢绝,红莲又急忙说道:“你就帮帮我吧,这位贵人是我家穆哥的顶头上司,他说他不敢得罪,让我务必把这件事办妥。”
华如意见红莲言辞恳切,知道她这样的青楼女子,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恩客很是不容易,自然想帮情郎把事情办好,自己又何必让她为难?于是点头说道:“好吧,我明晚或许有空,你让那位贵人就到二楼最里间的厢房等我即可。但是老规矩,我不见他,也不画脸,这一点要事先言明。”
“当然当然!只要你肯点头,什么都好说!”红莲笑着连声道谢,还硬是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个橙黄的大橘子。
华如意从含香楼回华府的时候,半路上一辆马车差点撞到她,她慌忙躲闪,马车也已停住,车窗上的挂帘一掀,露出皇甫瑄冰寒的面容。
“上车,有话问你。”
她已习惯他这样命令自己,只是不知怎么总是这么巧,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他?
马车的空间不算大,她坐在车上之后,膝盖几乎能碰到对面的皇甫瑄。
“殿下今天找我……”她本来想问是有什么事,忽然想到上次在御花园内他那样冷冰冰地反问自己,又改口道:“又是为了陛下遇刺的事情吗?我真的不知道任何线索,我们只是——”
“我有问你那件事吗?”皇甫瑄冷冷地看着她,“别让我觉得你像是在欲盖弥彰。”
她立刻闭上嘴,垂下头去。
“为什么上青楼?”
皇甫瑄的第一个问题便让华如意惊得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他,半晌不知道怎么回答。
皇甫瑄盯着她,“该不是华府的小姐也要被逼卖身吧?”
“我……只是有事去办。”
“有事?什么事?”他继续追问。
华如意咬着唇,“不便和殿下说,请殿下……也不要强问,这是我个人的私隐。”
皇甫瑄深吸一口气,“好,敢在我面前说要保密私隐的人,你还是第一个。但是我必须提醒你,青楼之地绝非你应该去的,我希望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从那里走出来。”
他凭什么这样威胁她?华如意偷偷瞥他一眼,见他脸色铁青,目光幽冷,像是十分震怒。可自己与他非亲非故,虽然有过一次“肌肤之亲”,但想来只是太子殿下偶尔换换口味的一时冲动,自己既不敢蒙得他的眷宠,更不奢望能像丽姬那样有名有份的陪在他左右,她表现得已经够大方了,他又来这样强求她的一言一行,岂不显得太没道理?
可是,唉,谁让他是太子殿下,皇帝遇刺后伤重昏迷,也许日后他很快就要即位称帝,就算他有千万个没道理,只要在他头上挂上皇帝的冠冕,再多的没道理也就变成了有道理。
所谓螳臂挡车,自不量力,她也不必在这个时候和他斗嘴,自寻死路。更何况他日理万机,今日应该只是巧遇,以后他也不会天天在青楼门口闲逛,自己的进出更不会被他看到。
于是她想了想,很痛快地说:“好。”
第5章(2)
皇甫瑄看着她,神色有些古怪,“华思宏是你的父亲?”
她一震,低头道:“是。”
“以前怎么都没听人说过他有个女儿?”他虽知晓此事,但却从没听其他人提过。
“父亲家规严谨,自小传艺于我的时候,怕我因为父女关系而偷懒,便要我称他为师父,久而久之,旁人都忘了他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只当我们是师徒。”
皇甫瑄讶异道:“你从师华思宏?可你上次说你‘也会画几笔’,该是谦辞吧?”
她依旧低垂着眼帘,“我的画功的确算不上多好。”
“是吗?若你画功不佳,为何要让你和华兰芝一起入宫,给我画像?”他不知何时听到她当初入宫的原因,此时问道:“我的画像呢?”
“那个……殿下知道,我们入宫作画是受惠贵妃所邀,现在她被打入冷宫,那画像不便再送殿下,所以……”
“我只问你,我的画像呢?”
她小声说:“带回了华府。”
“去拿来给我看。”
她扬起脸,“现在就拿?”
“嗯。”
她没办法推托拒绝,只能要求,“殿下可否不进府?您突然造访,府内上下肯定惊慌于迎接您的大驾。若追问起我和殿下是怎么相熟的,我不好解释……”
皇甫瑄悠然一笑,“怎么?是怕人知道什么?怕人知道你刚才从青楼出来,还是怕人知道我曾经在宫中亲了你?”
这是两人自那日一吻之后,第一次当面说及此事,华如意顿时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低着头小声说道:“无论如何,请殿下成全。”
他看着她圆润白皙的那张脸,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摸了一把,“你一天到晚到底在吃什么?居然能把脸吃得又圆又亮,像个糯米团子似的。”
她咬着下唇,“我知道我长得太胖,殿下不必一直这样笑我,我也从未幻想过要成为丽姬那样的佳丽。”
皇甫瑄挑起眉梢,“你若拿自己和丽姬比,我倒觉得你太过妄自菲薄。都说她美艳动人,但我眼中的她与别的女人也没什么两样,只是推拿按摩的手法比其他人好些罢了。若论及头脑,说她是绣花枕头都只是客气了。”
她不解地问:“那殿下眼中的理想女人是什么样的?”
他看了她半晌,忽然做了一件他想了很久的事情——将她猛地搂入怀中,在她脸颊最圆鼓鼓的地方轻轻咬了一口,“还好你没涂脂粉,我不喜欢那些香料的味道。”
他随后伸出舌尖在她的耳垂上舔了一下,这才回答她的问题。
“我想要有头脑的女人,不要太笨,但也不要过于精明。最重要的是,能让我看清,她到底长什么样子。”他细细俯视着她的眉眼,再笑道:“就如你这样。”
华如意一下子软了手脚,一脸不可置信,傻望着他,以致于他吻上她的时候,她都忘了应该闭上眼睛。
华如意偷偷摸摸地一个人回到房间,拿出给皇甫瑄的画像,又悄悄地出了门,希望能不引人注目地把这件东西交出去,没想到刚出了院子就被人撞见。
只见华兰芝正和皇甫贞一起往外走,看到她时,华兰芝问道:“如意,你又出门去了?我刚才找你半天。咦,这手上的画是……”
“哦,是我帮灵台寺的主持画的新佛像的图纸,要赶着给人家送过去。”她胡乱编了个瞎话。
华兰芝也不疑有他,笑道:“三皇子特意来告诉我们,惠贵妃的事情不会再找咱们麻烦,他已经在皇后面前为我们求过情了,也替我们说了好话。华府也不会受到牵连。”
“那真是太好了。”华如意惦记着府外的皇甫瑄,也不好多说话,便点点头往外走。
皇甫贞看着她的背影,问道:“你这位堂妹平日少言寡语的,不知道画功如何?”
华兰芝虽然被父亲命令接下族长之位,但心中始终觉得对华如意有愧,此时便说道:“如意的画功其实相当了得,有些地方……我甚至不如她。”
“哦?她到外面卖过画吗?”
“怎么可能?我们华府历代都是宫廷画师,岂能作画外卖,自贬身价?!”华兰芝嗤之以鼻。
皇甫贞想了想,“可她刚才说给灵台寺的主持画什么佛像?”
“如意喜欢画佛像,时时会去外面画一些佛像,寺院里的人见她画功好,在做新像之前,都会请她帮忙设计图稿。”
“哦。”皇甫贞听了微微一笑,“这么说来她还真是个淡泊名利的人。”
皇甫贞出华府的时候,正巧华如意从外面进来,匆匆和他打了个招呼之后两人就擦肩而过。
皇甫贞明显感到渐渐远去的华如意神色古怪,抬头一看,便见一辆马车正要从华府门前驶离。
他一眼认出那马车,叫了一声:“大哥!”紧接着几步就窜上马车车厢。
“哈,真没想到大哥也会到这里来。那丫头刚才说什么给寺院主持送佛像图纸,其实是给大哥你送画吧?”皇甫贞看着皇甫瑄手中的画纸问道。
皇甫瑄神色冷淡,“父皇遇刺,你也不尽快查清刺客来历,还有心思在外面拈花惹草,又来管我的闲事?”
“我怎么没查?”皇甫贞一听这话立刻激动起来,“我几乎没阖眼,你看我这眼睛,红得像兔子似的。这才得空出来透透气,见个人,就要被大哥教训,我冤枉啊。”
皇甫瑄抱臂胸前,“既然如此,可以说说你的进展如何了吗?”
皇甫贞胀红脸道:“那刺客独自一人,来无影去无踪,要想查出底细,谈何容易?”
“这么说就是毫无进展。”
“也不能算是……”皇甫贞思量着,小心翼翼说道:“我若说了,大哥可不能急于发作,一定要按兵不动。”
皇甫瑄只看着他,并没有立刻做出承诺。
皇甫贞见他这副表情,也不好隐瞒,只好说道:“我知道人人都说此事与武伯侯有关,我已派人查过。出事当晚,皇城内外大门紧锁,并无可疑之人进出,这刺客应该是早早潜伏在城内。出事之后,凡是出城的人都要严加盘查,那刺客依然杳无踪迹,有可能还未出城,这说明城内有人接应。此人武功极高,所用之箭又不像江湖之物,对宫廷路线极为熟悉,我怀疑,这刺客原本就与京中重臣有勾结,为武伯侯日后造反作内应。”
听了这一大番推论,皇甫瑄并未表示惊喜,“这又如何?这刺客现在在哪儿,你依旧不知,若猜到有人作他的内应,也就说明此人随时可以逃跑。”
皇甫贞笑道:“我还没说到重点呢,你猜我今日到华府来做什么?我就是来查那个内应的。有人说那晚曾见一条黑影从皇宫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