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琛不搭理他,抬步便向驿站走去!
周英笑嘻嘻追了上去,走过徐灿灿身边时又瞅了徐灿灿一眼,发现徐灿灿侧身站着,手里拈着一朵大红月季花,似乎没看见自己和傅予琛,可是白皙的脸已经变得粉红。
他紧跟上傅予琛,走了一截路之后才道:“你们傅氏一族人丁单薄,这一代就只有你和东宫那一位,还都没有后代,凭你抢一千个一万个漂亮姑娘呢,只要能生下子嗣,圣上和国公爷都只有开心的——”
他兀地想起傅予琛的隐疾,余下的话都咽了进去,再也不敢多说:傅予琛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可是下手却极狠,我可不能恃宠而骄啊,要不然命都没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等傅予琛及他的随从都进去了,徐灿灿这才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徐森已经安排好了房屋,走了出来引着徐灿灿进了驿站。小香和家人抬着行李跟在后面。
因为心里有事,晚饭徐灿灿难得的没了食欲,只吃了一点点东西。
用过晚饭,徐灿灿和小香先后洗了个澡,待头发干了就睡了。
小香是没有心事的人,很快就睡熟了。徐灿灿心里有事,辗转反侧,一直到深夜都没有睡着。
外面的梆子敲了子时,徐灿灿才有了点睡意,朦胧间快要睡着了,忽然被隔壁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给吵醒了。
驿站的房子根本不隔音,隔壁的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间杂着咚咚咚咚的撞墙声,没多久又响起了女人哼哼唧唧的声音。
徐灿灿再没经验也知道是什么声音了,马上没了睡意。
小香在徐灿灿床边的榻上睡得正香,发出低低的鼾声,可是徐灿灿却再也睡不着了,在床上翻啊翻,再加上肚子饿得难受,她满心的烦躁无处发泄。
隔壁的女人开始一边尖叫一边喊“哥哥”,而男人开始嘶吼,徐灿灿再也忍受不了,披了衫子穿了鞋就开门出去了。
天上挂着一轮明月,驿站的院子在月光的清辉下如同白昼,只有院子里的葳蕤花木在月光下有点吓人。徐灿灿竭力压抑住对夜色的惧怕,拢紧外衣的衣襟,往院子里走了几步,试图远离隔壁的行房声。
正在此时,“吱呀”一声开门声,徐灿灿一惊,忙回头去看。只见和徐灿灿隔了一个房间的门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白衣男子走了出来。
皓月的清辉下,那人身材细瘦高挑,容颜俊美如同天神。
两人四目相对,却都尴尬极了。
傅予琛望着徐灿灿微微一笑,嘴角微微上扬,出现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看上去温柔而又可爱。
徐灿灿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裂开了,她移开眼睛,望着前方。
傅予琛看徐灿灿一个人立在月光中,纤弱的身子仿佛快要消失在白溶溶的月光中一般,心里不由一阵悸动,向前走了几步,立在徐灿灿一旁。
徐灿灿静静地立着。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她将来会嫁人,会成为一个普通的妻子和母亲,可是生命中有过这样一段旖旎的往事,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月色很美,月下的人也很美,夜风带来阵阵月季花香,静谧而又温馨——突然,“咕——”的一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傅予琛望着徐灿灿,徐灿灿捂着自己的肚子……
、第九章 兄长
徐灿灿的脸瞬间火辣辣的,她伸手捂住脸,眼睛睨向身侧的那个人。
傅予琛看向徐灿灿,发现徐灿灿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忙移开眼睛,定了定神,眼睛看向前方,道:“我是傅予琛——”
“咕——”徐灿灿肚子又叫了一声,打断了傅予琛的自我介绍。
傅予琛略一思索,正要命人送点心过来,徐灿灿已经捂着脸转身跑开了。
望着徐灿灿急匆匆的背影,傅予琛低首笑了。
因为极度的羞愧,徐灿灿饿着肚子躺在床上,脸上犹自火辣辣,心里一团乱麻——她在自己的男神面前丢脸了!
隔壁房里那对鸳鸯终于安静了下来。
翻来覆去良久之后,徐灿灿终于想起了一个问题:傅予琛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有点熟悉呢?
还没等想出答案,徐灿灿就进入了梦乡。
为了早点赶到尉氏驿同自家公子会和,天刚蒙蒙亮徐森就要出发。徐灿灿是被小香用布巾蘸了冷水擦脸给擦醒的。一直到上了马车,徐灿灿都没有看到傅予琛,她心里不是没有一点小失落的,一路上不知道叹了多少回气,弄得小香都有点奇怪了。
傅予琛起身之后,端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小几上摆着一杯清茶。傅桂悄悄立在一侧侍候着。
周英是傅予琛的姑表兄弟,又一向跟着他,因此熟不拘礼走了进来。他看见这个情形,不由笑道:“大哥——”
傅予琛凤眼微眯扫了他一眼,周英忙改口:“公子,你这是在修禅么?”
他在小几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傅桂悄无声息出去给他沏了一杯茶端了过来。
周英瞧瞧傅桂端给自己的写意五彩团凤杯,再瞧瞧傅予琛手里的甜白瓷山水杯,心里有点不平:我可是你唯一的表弟,为何连喝茶的杯子都不一样?
他撅着嘴:“大哥,我也要用你用的杯子!”
傅予琛看都不看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周英望着他,决定来软的:“大哥,求你啦!”
傅予琛依旧不搭理他。
傅桂看着周英撒娇,心里暗笑,低声解释道:“这个杯子只有一个,是别人送给公子的,公子比较在意……”
知道了杯子只有一个,周英只好悻悻然坐下,端起写意五彩团凤杯抿了一口,发现是菊花茶。
他知道傅予琛不会搭理他的,就直接问傅桂:“怎么是菊花茶?大哥不是爱喝清茶吗?”
傅桂觑了自家公子一眼,这才道:“这是别人送的。”
周英这才不问了。
傅柳走了进来,行了个礼禀报道:“公子,徐家的人已经出发两刻钟了。”
傅予琛微微颔首,傅柳起身走到傅桂旁边侍立着。公子以军法治家,素来规矩大,他们这些时候的人一向都是规规矩矩的,不敢出一点差错。
周英是傅予琛姑母的独生子,他虽然也有点怕傅予琛,可是知道傅予琛这位表兄是给自己几分面子的,因此在傅予琛面前胆子就大一点,不像别的属下那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好奇心害死猫,他眼珠子转啊转,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傅予琛:“大哥,徐家人?徐廷和家?”
傅予琛垂下眼帘,就是不理他。
周英自说自话:“看来真是徐廷和家了!”
他想到徐廷和兄弟徐顺和女儿的美貌,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笑嘻嘻对傅予琛说:“大哥啊,徐廷和现在是吏部侍郎,正年富力强;吏部尚书田自敬今年都八十岁了,年高体弱,徐廷和怕是想着田自敬的位置呢!户部行文已经下来了,各地逐级呈报户部备案,徐廷和自家女儿不能参选,但侄女却是良家子呢!”
周英说了一大通,再看傅予琛,发现他正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浓长睫毛遮住了他的眼波,周英看不出一点端倪。周英一向嫉妒表兄生得比自己好,此时不由酸溜溜想:男子汉大丈夫,生得这么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嘲笑小白脸?男人就应该像我这样英气十足!
他意淫了半日,方找回了自信,却发现屋子里只剩下了他自己。
周英追了出去,发现傅予琛已经带着众人出发了,他一边骂自己的小厮,一边上马追了上去。
徐灿灿一行人离开许昌驿之后加快了行程,一路马不停蹄,太阳刚落山就赶到了尉氏县,徐灿灿的堂兄徐宜鹏正等在尉氏驿。
小香先下了马车,安放了脚蹬这才请徐灿灿下来。
徐灿灿知道自己这个堂兄极肖其母,很重礼仪,因此早在车上叫交代了小香。
刚下马车,徐灿灿就看到了堂兄,忙规规矩矩走了过去向徐宜鹏行了个礼。
徐宜鹏看着她行礼,浓眉微蹙,却没有多说。
小香随后行了礼问了安,徐宜鹏点了点头,转身带着徐灿灿进了驿站。
进了驿站房间,徐灿灿洗了手就帮堂兄沏茶。
喝了一口茶之后,徐宜鹏放下杯子看着徐灿灿:“二妹,你刚才见礼时的姿势不对!”
徐灿灿看着徐宜鹏稚气未脱却佯装大人教训自己的俊脸,对这个十七岁的堂兄很不以为然,脸上却是一团恭谨,行了个礼道:“请兄长指教!”
徐宜鹏起身走到徐灿灿身旁,一旁解说一边做给徐灿灿看:“左手按在左胯骨上,右手压左手,双腿并拢,屈膝,微低头,轻蹲身,好!”
他自己做完,又让徐灿灿做了一遍,又纠正了一番。
兄妹二人坐定之后,徐宜鹏看着娇美有余礼节不足的堂妹,心中很是忧虑:“二妹,等我回去请母亲给你请教习好好教一教礼仪!”
徐灿灿忙起身道谢。
她爱撒娇爱娇嗔,那也是在自己爹娘面前,在堂兄面前一下子就变得规规矩矩了。
兄妹两人正在说话,徐宜鹏的小厮就进来禀报道:“公子,外面是定国公的公子和延恩侯周家的世子!”
徐宜鹏一听,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看看眼前这个娇美如画的堂妹,再想想外面那汴京有名的色中饿狼小霸王傅予琛,深觉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
他认真地望着徐灿灿:“二妹,从现在开始,你就呆在房间里不要出去,就连你的丫头——”徐宜鹏看看小香,发觉小香虽然身量未足,可是眉眼清秀,接着说道:“你的丫头也不要出去!”
徐灿灿其实早就悄悄往门外窥了一眼,看到了穿着熟悉的甲胄的士兵,猜到了是傅予琛到了。她听了小厮说“定国公的公子”,立刻想起了胡熙珠的话,一联想就猜到了傅予琛就是传说中那个无耻荒淫的定国公独生子,心里不由有些好奇。听了徐宜鹏的话,忙道:“是,哥哥!”
徐宜鹏听她叫自己“哥哥”,先是觉得很亲切,心里挺开心,脸上也放松了许多;可再一想,觉得叫哥哥不合礼仪,忙道:“还是叫兄长吧!”
徐灿灿从教如流,起身行了个礼:“是,兄长!”
徐宜鹏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可就觉得“兄长”这两个字听起来不如“哥哥”顺耳。
安顿好堂妹,徐宜鹏出了房间。命小厮知礼守在徐灿灿门前之后,他才去见定国府的公子傅予琛和延恩侯的世子周英去了。徐宜鹏的姨母嫁给了周英的三叔,两家是有亲戚关系的,不见说不过去。
、第十章 进京
投了名刺之后一直没有消息,徐宜鹏就在外面默默等待着想着心事。
他虽然傲气方正,可是父亲只是区区吏部侍郎,自然不敢得罪定国公傅云章的独子傅予琛。
大梁的爵位并不是世袭罔替的,定国公的祖父是亲王爵位,同皇室血缘很近。而傅氏皇室一向人丁单薄,永安帝那一辈,只有永安帝和他的堂弟定国公傅云章;到了皇太子这一辈,则只有皇太子和傅云章的儿子傅予琛了,皇太子素来体弱多病,傅予琛成了实际上的皇位第二顺位继承人。因此虽然傅予琛名声极臭,算得上京城一害,可是谁也不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就连永安帝,对他也是极为容忍。
大约过了两刻钟,傅桂出来请徐宜鹏进去。
周英满面春风迎了出来,和徐宜鹏相互见了礼,携手而入。
徐宜鹏一进门,就见到房间正中的榻上坐着一个白衣少年,生得很秀气,脸上犹带稚气。他下意识就在屋内搜视了一番,可是除了一旁侍立的两个亲兵,他没看到别人。傅予琛虽然恶名远扬,可是自从三年前他玷污了宫里的嫔妃,就被定国公带到了军营,很少回京,更没有参加京城上层的交际,因此徐宜鹏并没有见过他本人。
周英看到徐宜鹏迟疑,会意一笑,介绍道:“徐世兄,这是我傅家表哥!”
徐宜鹏当下就明白了,忙躬身行礼。
傅予琛也不起身,大喇喇地受了这个礼,下巴向着右边的椅子微抬了一下。
周英忙让着徐宜鹏坐了。
傅柳很快上了茶。
徐宜鹏状似静静品茶,心里却在犯嘀咕。他记得傅予琛是十八岁,比他还大一岁,怎么看上去像十四五的样子;而且还生得这么好,生得这么好用得着去欺男霸女么?早不知道多少人扑上去了!
傅予琛貌似面无表情很深沉,其实一直悄悄打量徐宜鹏。他记得徐灿灿不笑的时候眼神迷离媚态毕现,可是一笑就眼睛就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非常的可爱。
观察了一番之后,傅予琛终于确定徐宜鹏和徐灿灿长得还是有点像的,都是尖尖的下巴和水汪汪眼神似醉非醉的桃花眼。看在这同徐灿灿相似的尖下巴和桃花眼上,他决定对徐宜鹏客气一点。
傅予琛微笑着很和气地问徐宜鹏:“世兄,来驿站所为何事啊?”
徐宜鹏受宠若惊,感觉傅予琛笑得怪好看的,不由自主道:“愚弟是来接家堂妹的。”
傅予琛笑容加深:“啊,咱们是通家之好,世兄的堂妹,也是我的妹妹,那就见一见吧!”
看到傅予琛不怀好意的笑,想到徐灿灿的美貌,徐宜鹏深觉自己上了傅予琛的当,后悔得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他赔笑道:“谢公子探问,只是舍妹已经睡下了。”
傅予琛没有说话,只是凤眼微眯静静看着徐宜鹏。
徐宜鹏就像猫爪下瑟瑟发抖的小老鼠,知道自己得罪了这位天潢贵胄,心里慌得很。
周英见状,忙为他解围:“大哥,我带徐世兄去取茶叶!”
出了屋门又走了一段距离,徐宜鹏这才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周英安慰他:“大家都是亲戚,大哥不会对你妹妹怎么样的!”
徐宜鹏白了他一眼,心道:你这大哥连皇帝的嫔妃都敢觊觎,还敢说他不会对我妹妹怎么样?
心里虽然那样想,可是徐宜鹏嘴里却问道:“他真的是你哥?看上去可比你小啊!”
周英笑了起来:“他比你还大一岁呢,只是面嫩罢了!”
徐宜鹏真是想不通一个玉人一般的小公子,怎么会是京城知名的淫魔呢!他发誓从尉氏到汴京这一路,一定得好好保护堂妹的贞操!
看到徐宜鹏脸色泛白,显是余惊未息,周英和他家是亲戚,只得笑嘻嘻安慰道:“放心吧,大哥还是处男呢,不会胡乱找女人取了他贞操的!”
徐宜鹏想:淫魔会是处男?这怎么可能!
他看看周英笑嘻嘻的模样,觉得周英是在说反话开玩笑,就道:“开什么玩笑?哼!”
周英也笑:“逗你玩呢!”
天彻底黑了下来,徐灿灿房间的窗户已经亮起了灯光。看着透着晕黄的光的窗户,徐宜鹏觉得心里暖暖的,刚才的恐惧一扫而空,他带着知礼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