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个紫衣青年看上去比丹凤眼美少年年纪稍微大一点,他也紧紧跟着他去了。
不知徐灿灿愣住了,徐王氏和小香愣住了。
待那美少年一阵风般走远了,小香才看向徐王氏,兴奋得都有些结巴了:“太……太太……那是姑娘要……要相看的人?”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这人也未免太好看了吧?虽然看上去一脸的不好惹,可是真是好看啊!”
未来的丈母娘徐王氏也觉得极有可能天上掉下了一个美少年,正好砸住了她的宝贝女儿,按捺住内心的雀跃,她对徐灿灿道:“你带着小香先回去,准备一下午饭,你姨妈说好要过来呢!”
徐灿灿和小香进了过道往家里走去。
徐顺河是宛州城有名的大夫,最善看男科,譬如不举不育什么的,客似云来要价又高,因此家资丰饶。徐家面南朝北,分前后三部分,最前面就是顺和堂,顺着东边的过道进去就是徐家的四合院了。徐氏夫妇住正房,徐灿灿住在东厢房一明两暗三间,而徐宜春因为将来总要成亲的,因此早早就住在了西厢房里。最后面那重院子是徐顺和的大仓库,正屋里放的是药,偏房里放的是粮食。
一路上小香还想开口,可是徐灿灿捏了捏她的手,制止她说话。
进了自己卧室,小香才道:“这个人咱们昨日才见过呢,他是不是昨日就在相看姑娘你呢?”
徐灿灿初见绝世美男的悸动已经消失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道:“刚才那个人穿得那样华贵,怎么可能……”
她家虽富,也不过是个行医之家而已,爹娘能给她找的最好的婆家,也不过是门当户对的乡下土财主罢了!
小香听了她的话,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道:“若是姑娘嫁给了刚才那人,我侍候姑娘,日日也能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子,倒也是福气呢!”
徐灿灿虽然爱看美男,却理智尚存,知道自己父母给自己安排的门当户对的姻缘才是最保险的,因此去掉簪环钏镯,换了家常衣服带着小香去厨房为姨妈准备午饭去了。
徐王氏很久之后才回来,神色沮丧,含含糊糊道:“那人是来看病的。”
徐灿灿看母亲神情有异,故意问道:“娘,那人看什么病啊?”
徐王氏讪讪道:“姑娘家家,问这些做什么!”
徐灿灿想到爹爹的专长,似乎有些明白了。心里觉得很可惜:这么漂亮的男人,却……
、第三章 春花
徐王氏这时候才发现徐灿灿已经除了簪环,身上穿着半旧的家常衣服,不禁有点着急:“灿灿,你怎么……王家的二郎已经来了啊!”
徐灿灿刚洗过菜,初春时节水还有点冰,她白嫩的手被冻得泛红。用布巾擦擦手,徐灿灿看了看自己周身:“没什么不合适啊!”
小香在一边忙问道:“太太,王二郎是什么样子啊?”
徐王氏看看自己娇小纤细的女儿,再想想刚才在铺子里见到的王二郎的形容,默然。
正在这时候,徐灿灿的姨妈闫王氏风风火火走进了院子,一进院门就叫:“大姐呀!”
徐王氏和徐灿灿忙一起迎了出来。
闫王氏和姐姐在方桌两侧坐定,端起徐灿灿沏的茶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眉开眼笑望着徐王氏:“姐姐,王二郎你也见了,觉得我这大媒做的怎么样?”
徐王氏刚要说话,看了看一旁侍立的徐灿灿,摆了摆手。
徐灿灿笑了笑,悄声吩咐小香:“小香,你侍候母亲和姨妈!”掀开帘子进了东屋的卧室。
徐王氏这才道:“这个王二郎也太高壮了……”
她方才在外面铺子里觑了一眼,这王二郎倒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只是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和娇小细弱的徐灿灿站在一起,简直大山一般能把徐灿灿完全遮住!
闫王氏明白姐姐的意思,眯眼笑道:“王二郎自幼习武,端的是一条好汉,将来分家出去也能顶门立户,等闲没人敢欺负;再说了,他现在可是县里的副都头——”
“将来还要分家?”徐王氏打断了闫王氏的话,“不是说老大身体不好么?”
闫王氏忙解释道:“将来庄园田地是归老大的,城里的店铺给老二。王二郎在县衙当副都头,王太公还预先给二郎在宛州城状元巷买了个宅子呢!”
徐王氏微微点了点头。
“王家二郎是先在街上看到了灿灿,很喜欢,这才辗转托我说媒的呢!”闫王氏眼睛都笑弯了,低声道,“灿灿生得这么美,找个这样的丈夫,却也不怕那起子无赖骚扰了!再说了,二郎和灿灿都生得好,算得上是天生一对了。”
这句话说到了徐王氏的心坎里。自从灿灿过了十二岁,越长越美丽,说媒的人无数,来扰攘的无赖也无数,有时候夜里还有穷汉隔墙唱骚歌……她也真怕灿灿嫁出去之后没人护着出事情。
小香虽然嘴快,可是很有眼色,她有点听不清闫王氏的声音,就拿着茶壶为闫王氏续水,把闫王氏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徐王氏的手指在方桌上轻轻敲击。
她匆匆看了王二郎一眼,只觉得身高腿长五官英俊,但是过于健壮了,醋钵大的拳头将来若是打灿灿,灿灿可是受不了……
小香悄悄把听到的话都告诉了徐灿灿。
到了午饭时间,徐顺和留徒弟孙玉成和常柳在前面看店,自己回来了。
八仙桌被拉到了堂屋中间。
徐宜春午饭在私塾吃,并不回来。小地方没有那么多规矩,徐顺和、徐王氏和闫王氏坐在桌边,徐灿灿带着小香往堂屋上菜。
闫王氏吃了几口菜,夸了做菜的徐灿灿几句,又寻了个话题问徐顺和:“姐夫,你们家老大近来有信么?”
徐家老大徐顺和的大哥徐廷和在京城汴京做官,是徐家的大靠山,和徐顺和家常常书信来往,因此闫王氏顺口问了一句。
听了这话,徐顺和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徐廷和刚来了一封信,说要他把灿灿送到汴京去参加选秀。
大梁朝的开国皇帝傅远程原是大周朝的大将军,太后娘娘的父亲,杀了小皇帝外孙拥兵自立,这才建立了大梁朝。因为怕外戚夺权,所以傅远程定下规矩:宫中后妃必须出身寒门小户。年长日久,美貌成了历年选秀很重要的一条标准。就说现今宫中,除了皇后舒氏出身高门,其她妃嫔都是小户出身的。
徐廷和算得上官运亨通,深受永安帝宠信,才三十多岁都做到了二品的吏部侍郎。
永安帝除了太子,没有别的男嗣,太子又多病,因此为了求子,永安帝一直广求良家子。
徐廷和就想巴结皇帝更进一步,自家女儿不能送,因此才会想把美貌的侄女儿送到宫里去。
若不是兄长的来信,徐顺和才舍不得把娇娇怯怯的女儿嫁出去呢!
闫王氏当然从姐姐那里知道内情,看到姐夫的眉头皱了起来,忙噤口不言了。
用完午饭,徐灿灿请了姨妈到自己房里歇息。
闫王氏枕着靠枕歪在床上,低声问道:“你大伯是不是又催你爹送你参选了?”
徐灿灿一惊,忙道:“参选啊……”下面不说了,眨了眨大眼睛,一脸忧虑地望着姨妈。
闫王氏看外甥女忧虑,也叹了口气道:“你虽美貌,却是个没心眼的,你爹妈如何会愿意送你进那吃人的地方去?姨妈赶紧帮你把亲事说好,一旦成亲,看你大伯能怎么办!”
徐灿灿这才明白爹娘为什么会这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了。一瞬间心乱如麻。前世她也看了不少宫斗文,可是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却是什么都不会的,怕是被人撕吃了都不知道怎么办……
闫王氏看着徐灿灿瞬间惨白的脸色,也是心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抚慰道:“王家二郎是不错的。已经说好了,下午我带着你去丝线铺买丝线,他在那儿让你看看。”
徐灿灿没有说话,她看着窗前梳妆台上针线簸箩里新买的丝线:看来,得认真看看这个王二郎了!
刚到申时,闫王氏就带着徐灿灿和小香去了丝线铺。
走到那个遇到凤眼美男的拐角处,徐灿灿眼睛逡巡了一圈,只见到偶尔行过的路人,并没再见到那人。她心里有点说不清的失望,低头默默向前走去。
买了金、红二色丝线之后,徐灿灿随着姨妈走出了丝线铺。
刚出门,闫王氏就轻轻捏了捏徐灿灿的手,低声道:“右边!”
徐灿灿眼波流转看向右边。
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带着一个小厮立在一边,正看着这边的眼睛里似乎有星星在闪耀——这是一张剑眉星目的英俊的脸,只是肤色微黑!
他也看向徐灿灿。
徐灿灿身旁有闫王氏和小香,可他统统没看到,只看到徐灿灿居高临下望着他的蒙着雾气的桃花眼。
徐灿灿饶是活了两世,却也没谈过恋爱,顿时脸变得火辣辣的,顾不得姨妈和小香,疾步下了台阶。
王青瑜双手背后立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徐灿灿离开。
两天后,潦河镇的人都知道顺和堂的姑娘和王家庄王太公的二郎订下了亲事。
徐灿灿的嫁妆是早就备好的,只因徐顺和夫妇挑剔才没寻着合适的,如今婚事尘埃落定,徐氏夫妇心头大宽。徐顺和忙着在前面铺子诊病挣银子,徐王氏带着女儿打金头面买各色绸缎,徐宜春刻苦读书,一家人各安其事,只等好日子到来了。
这一天,徐灿灿一大早就起来了,她刚给弟弟缝制了一套内衣,正在给爹爹缝制春袍,就剩下几针了,得赶紧着做。
常柳和孙玉成也忙个不停,把小香也借了过去,听说是一个新来的大主顾要来取药。
小香在前面忙了半日,抽空回来看徐灿灿,悄悄告诉她:“是咱们家老爷的一个新主顾,常柳说老爷敲了他一大笔银子,让他每隔十日来扎一次针,还开了无数的药……”
徐灿灿一听大笔的银子,知道爹爹在忙着给自己多挣一点嫁妆,心里也很高兴,故意开玩笑道:“哟,知道爹爹爱金银,我给爹爹在春袍的衣襟上用金线绣一个大大的元宝呢!”
小香想到老爷穿着金元宝春袍诊病的情形,不由捂嘴笑了。
徐灿灿缝制好春袍,想着到中午了,病人应该离开了,就准备把春袍拿到爹爹面前去邀功。出了堂屋门,她顺手折了枝迎春花拿在手里把玩。
“爹,我给你缝了件新袍子!”徐灿灿捧着袍子走了进来。
孙玉成在看柜台,常柳和小香在用小铡刀铡药草。看到徐灿灿进来,小香忙道:“姑娘,老爷在内室给人扎针呢!”
徐灿灿一听,忙停下了脚步,正要离开,内室的帘子就被掀开了,一个蓝衣青年走了出来掀着帘子候着另一个出来。
徐灿灿有点好奇,悄悄往那边扫了一眼。
前些日子见过的那个凤眼美男子自内室走了出来。
徐灿灿看着这张脸,这张脸秀美到令她看了三次还是目瞪口呆。
她盯着他,一动不动,中邪一般,那枝迎春花掉在了地上。
凤眼美男注意到了徐灿灿的注视,狭长的凤眼如水般扫过徐灿灿,和徐灿灿对视片刻之后,他移开视线,走了出去。
他身后的那个蓝衣青年似笑非笑看了徐灿灿一眼,跨过一步,弯腰捡起地上的迎春花,起身追了出去。
、第四章 春游
徐灿灿很快便清醒了过来,掀开门帘进了内室;
“爹!”她笑嘻嘻喊正在用烧酒洗银针的爹爹,“我给您做了件袍子,你试试吧!”
徐顺和一边忙一边招呼女儿:“等一下!”
收拾和针盒,徐顺和笑眯眯问女儿:“这次不会又是浪费衣料了吧?”
徐灿灿皱起眉头:“怎么会啊?我先给宜春做了一套内衣练手呢!”
穿上女儿新做的袍子后,徐顺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站在那里又是耸肩又是扭腰的。这时候,常柳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师父,就指着徐顺和笑了起来。
徐顺和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这才发现新袍子一个袖子长,一个袖子短。
徐灿灿也发现了。
她艺低人胆大,此时也只好低头做鹌鹑状以示羞愧。一般的家务,像做菜啦算账啦洗衣服啦,她都做得很好,就是针线上粗疏了点,要不然也不会一条裙子绣了八个月还不敢拿给她娘看。
徐顺和知道自己闺女的实力,不忍心苛责她,卷了卷有点长的左袖子,笑呵呵打圆场:“灿灿不错,进步很大啊,将来再给爹爹做几件!”心里却在为难:唉,明年都要嫁人了,连个囫囵衣裳都做不好,这可怎么办啊?小香针线也不行,要不,再给买个针线好的婆子陪送过去……
徐灿灿虽然生得小仙女一般娇嫩,其实脸皮挺厚的,她一转眼珠子,有了主意,拉着徐顺和的手臂摇啊摇转移爹爹注意力:“爹,你不是说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么?”
徐顺和瞪了她一眼:“你是十月生人,现在才二月——”
“给我吧爹爹!给我吧!给我嘛!”徐灿灿只顾拉扯着爹爹撒娇。
被女儿这般揉搓着,徐顺和的心里却比蜜还甜,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扁扁的红漆盒子递给徐灿灿。徐灿灿一打开盖子,眼前就一片金灿流光,原来是一套红宝石赤金头面——黄金赤澄,显是新打的;宝石虽只是黄豆大,可是颗颗火红。
看女儿看呆了,徐顺和很是得意:“漂亮吧?哈哈!”他这段时间宰到了一头小肥羊,得的这笔银子正好先给女儿买了一副红宝石头面。
徐灿灿鼻子一阵酸涩,半晌方道:“爹,这太贵重了……”
“女儿就该娇养,”徐顺和得意非常捻着刚蓄的胡须微笑。他诊病的时候听人说王家大郎娶的是银楼富贵楼家的大姑娘,陪送了一套蓝宝石头面,在婆家很是长脸。徐顺和可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过去比不上妯娌,因此就瞒着妻子给女儿买了这幅头面。
徐灿灿阖上盒子,投进爹爹怀里,把眼泪全擦在了徐顺和的衣襟上,声音有点哑:“爹,我那去让我娘看看!”抱着盒子一溜烟跑了。
晚上用过晚饭,一家人坐在堂屋休息。
小香沏了茶端了上来,徐顺和夫妇喝着茶聊着天。
靠北墙放了一张矮桌,上面放了两个烛台,徐灿灿和徐宜春并肩趴在桌子上看书——这次看的是《史记》。
徐灿灿一边陪着弟弟看书,一边听爹娘说话。
“你给灿灿买的头面花了多少银子?”
“一百两多一点。”
“都是挣那个很俊的外乡客人的银子?”
“嗯。本地人不会出那么多!”
“相公现在好像有一点名气了,不少外乡人来找你诊病呢!”
“那是!兄长也给我介绍不少,不过没有银子拿,只是帮兄长拉关系……”
“对了,兄长还没回信?”
“哼,他回不回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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