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豪强都纷纷逃到定远县城去了。
不过自从去年年底濠州被围,虎头山的好汉们就沉寂下去了,躲在山里很少出来,而那些地主豪强们也在定远县城里叫嚣着,这些叛贼的末日不远了。百姓们都在心里祈祷着,求菩萨保佑这支包红抹额的民军千万不要出事。
夜色已深,皓月当空,虎头山的后山显得异常冷清,一阵悠扬的口琴声顺着夜风慢慢地弥漫在冷冷的月色下。琴声轻盈飘忽,如同点点的萤火虫,萦绕在每一个倾听者的心里。
等到琴声完毕,在那里站立许久的常遇春走了过去,拍了拍刘浩然的肩膀说道:“老四,又在想亲人了。”
刘浩然回过头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忧伤,他勉强一笑:“是的,我今晚又想起了我的父母亲和弟弟,皓月当空,更添思愁。”
“都过去这么久了,四弟怎么还放不下?”常遇春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刘浩然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他无法告诉三哥常遇春,自己的父母亲和弟弟其实还活着,只是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不要多想了,你不是还有我们几个兄弟吗?”常遇春的话让刘浩然感到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
“四哥,你吹得是什么曲子,真好听!”一行人走过来,蓝玉蹦在最前面,尽管他不是结义四兄弟,但他总是仗着是常遇春的妻弟,大哥、二哥、四哥叫得洪亮,时间久了大家也习以为常了。而在他后面走过来的正是丁德兴、傅友德两人。
“大哥,俘虏都安顿好了吗?”
“都妥了,愿意入伙的三百余签军军士和民夫被编入新兵营,明天开始按照我们的规矩操练。其余的都发了盘缠放还下山了。只是几十个伤兵让人头痛,只能放在医护营里尽尽人事看他们的造化了。”丁德兴点头答道。
“二哥,那些军械都分配好了吗?”
傅友德淡淡一笑答道:“已经分配好了,此次我军缴得环刀三千把,长枪五千支,足够大家分的了,只是黑漆弓少了些,只有一百五十张,箭矢千计。对了,还有罗圈新铁甲十副,其余皮甲数百具,不过太破旧了,只能勉强一用。”
“那就好!”这两位兄长办事,刘浩然自然很放心。
“四哥,为什么我们这个时候要打出自己的旗号来?那两行字写得可真是太好了,让人忍不住热血上涌。”蓝玉突然开口插言道。
“去年年底我们为什么突然蛰伏不兴?”
“那是因为元军包围了濠州。”
“对,我们的力量还很弱,当时鞑子的中书右丞贾鲁率十万大军围困濠州,我们离濠州不远,要是闹腾得太厉害,元军分出一两万来攻打虎头山,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现在我们不怕他了吗?”
“你的问题也忒多了?”常遇春有点恼了。
看到蓝玉脖子一缩却并不为然,刘浩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知就问,老五能如此好学,三哥应该感到欣慰才是。”蓝玉原本在童子营混得风生水起,已经不满足于在一帮“屁小孩”中间混,磨了好久,才让刘浩然把他调到常遇春的右营去了。而刘浩然也很喜欢这个伶俐的小子,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弟弟。
“二月,贾鲁死于军中,元军恐怕会不战自乱,到时只要濠州能攻破一点,元军定会全军溃散。而只要濠州围解,江淮一带的义军气势会大盛,而元军则气衰,这个时候我们不乘机打响旗号,更待何时?”
“四哥说得正是!”蓝玉不由地击掌叫好,“我们这个旗号一打出来后,已经一传十,十传百,震动了整个定远,这两日已经有不少好汉派人来要求入伙。”
“蓝玉说得没错,这些人中以张家驴牌寨和冯家庄势力最强。”丁德兴接着说道。
“张家驴牌寨?那家寨主对我们前倨后恭,恐怕没有多少真心想归附我们,只是怕我们趁势并了他们。”刘浩然沉吟道。
“他们有三千寨丁,而且也是打着抗元的旗号,同室操戈,恐有损我们的名声。”傅友德拧着眉头说道。
“二哥说得是,驴牌寨我们只能智取。”刘浩然点点头道。“驴牌寨,冯家庄,诸位哥哥,我们先取谁?”
傅友德和常遇春笑而不语,丁德兴干脆直言道:“四弟主意多,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蓝玉在旁边诈唬起来了:“驴牌寨有三千人,冯家庄只有千把人,我们先取驴牌寨,冯家庄定会闻风而附。”
“胡说八道,不懂就别乱说!”常遇春毫不客气拍了蓝玉一巴掌道。
“千军易得,一将难得!冯氏兄弟雄勇多智略,俱喜读书,通兵法,我宁可失三千寨丁,也不愿意错过冯氏兄弟。”刘浩然早就对冯氏兄弟做过调查,知道两人绝对的人才,自然要招揽到手。
“对了,还有一件事,华云龙不是曾经与郭子兴郭元帅有过交情,让他跑一趟濠州,说我们愿意投在他属下,只要有一个正式的名号就好了!我们也该借借濠州的风头。”
“四弟,濠州诸元帅中郭元帅最弱,真的有必要投他吗?”丁德兴皱着眉头道。
“弱?弱才好,雪中送碳远胜锦上添花。”刘浩然笑着答道。
****************
本章是老曾修改时单独划出来的,情节两头不靠,只好单独列为一章,字数少了些,大家也就将就一下,后面的章节老曾不会这么无齿了。呵呵。
第十二章冯氏兄弟
定远妙山脚下的冯家庄,冯国用和冯国胜两兄弟正在房间里商量庄里的事情时,一名庄丁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大庄主,二庄主,虎头山定远营统领刘浩然前来拜访,这是他的门状!”
冯国用接过来一看,这是一份普通的纸折门贴,封面上写着一行字:“合肥义士刘浩然”,展开一看,里面简单的写着“谨祗候参冯氏昆仲谒听雅谛合肥义士刘浩然牒。”
“这位刘浩然倒是一位知书达礼之人。”冯国用把这份门状递给弟弟冯国胜说道。
“家丁,他来了多少人?”
“只有左右两人,随从十余人。”
“真是好胆识。”冯国用笑着赞道,并挥手斥退了家丁,“从他在虎头山立寨开始,我就一直在关注他。先弱后强,伺机而击,每战必胜,说明他有自知之明,懂得取舍。元军围困濠州,他审时度势,立即蛰伏,说明他不是鲁莽武夫,而是个坚忍之人。二月,元主帅贾鲁病死,他马上果断出手,劫了滁州运过来的军械,并大展旗号,‘诛绝百万被毛戴角之鞑虏,洗尽百年残惨虐酷之奇辱!’之誓已经名动安丰一路。坚毅果敢,度时深略,绝不是等凡之辈。”
“听得兄长这么一说,我倒想马上见到这位合肥义士。”冯国胜笑道,“兄长只是派人去探探风,想不到他居然会亲自来。我们现在就去会会他?”
“不急不急,我已经叫家丁把他引到书房,让他先等等,我们暂且看看。”
过了一个多时辰,冯氏兄弟才装模做样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直喊道歉。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家丁早就告诉他俩,说刘浩然在书房找了一本本朝的施政札记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从未露出不耐烦之色,倒是他身边的左右两位亲随发了一次脾气,却被刘浩然用眼神给制止了。
“刘统领,你真是好胆识,带着两名亲随就敢直入我冯庄?”刚坐定,冯国胜就半笑着开口道。而冯国用却在观察着刘浩然,国字脸,普通的五官,一双大眼睛非常有神,还有那对浓黑的眉毛,眉尾向下弯,一股淡淡的忧郁挥之不去。刘浩然非常坦诚地对视着冯国用的注视,清澈的眼神中让冯国用感到一种亲近。
“这是我营中勇士花云、王弼,他们有樊哙、灌婴之勇,有他们在身边,天下之大,我何处去不得?”刘浩然淡淡地答道。站在他身后的花云和胡海眼睛一亮,不由站得更直了。
冯国用和冯国胜不由相视一笑,心里暗自叫了一声了得。
“刘统领劫军械,杀鞑子,并扬誓诛绝百万被毛戴角之鞑虏,洗尽百年残惨虐酷之奇辱!现在虎头山寨和刘统领已经是名动江淮,难道你不怕鞑子的报复吗?邻近的濠州就有十几万元军!”
“不怕,濠州之敌恐怕会不日自乱。”刘浩然自信满满地说道,开玩笑,要是濠州被攻破了,郭子兴、朱元璋不都要死翘翘了吗?那还有明朝什么事?所以他判定元军不久会自乱,因为他以前在坛子里看到过一些文章,知道元末时期元军主将一去,立即自乱的事情发生过不少。
“刘统领为何如此有把握?”冯国用不动声色地问道。刘浩然一听,知道戏肉来了,古代招揽人才好像都是这个套路,想不到自己也能亲身体验一把。
“濠州城下的十几万元军征自各地,有侍卫亲军,镇戌军,地方签军,各地义军,林林总总数十股,而统军将领更是各出其处,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谁也不服谁。这其中的复杂混乱,估计只有大都那位乌哈图汗的后宫才能比之。”
听到这里,冯氏兄弟不由大笑起来,想不到这个刘浩然说话倒也风趣,居然拿大都皇帝众所周知的荒淫后宫作比较。
“而中书省右丞贾鲁倒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他不但擅长治河等民政,制军更是有方,而且威望甚高,也只有他能镇得住各路人马。现在他一死,元军各将必定会人心涣散,只求自保,说不得濠州之围便可自解。”
“我们刚接到快报,濠州之围已解,正如刘统领所说的,是元军各自散去,围城之势不战自解。”冯国用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说道,他对刘浩然的分析深以为然,也非常佩服他的见识,濠州的消息是他进门前刚得到的,以妙山离濠州的距离,获取消息的速度绝对比虎头山要快。
“濠州之围一解,江北局势顿时一变,刘统领应该不会安于现状?”冯国胜接着问道。
“值此风云激荡之际,我等正是奋起的好时机。先积攒力量,再克定远,继而转攻滁(州)和(州),窥视江宁。最后以金陵为根本,四出征伐,收拢人心,再图驱逐鞑虏之大业。”刘浩然毫不犹豫说出自己的计划,这一套已经被朱元璋证实是切之可行的,自己不照着做,岂不是让驴给踢了。
冯国胜不由地惊讶地张开嘴巴,看了看刘浩然,又看了看自己的兄长,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是因为刘浩然的想法居然和他兄长不谋而合,平时两兄弟评论时局,指点江山的时候冯国用就提出过这个思路。
冯国用的手也在微微发抖,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知己了,居然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和自己的谋划完全一样。不过他不知道,在历史上是他向朱元璋提出这一战略,刘浩然照着抄又反过来忽悠他。
不过冯国用是个智深慎重之人,当即克制住了自己的激动,继续淡然地问道:“素闻定远营将士骁勇无比,而且进退有度,不知刘统领是如何练出来的?”
看来这两兄弟对自己和虎头山做过调查,那就好办。既然做过调查,又愿意与自己接触,那就说明他们两兄弟对自己多少有点认可了。
“无它,只是勤加操练,军法森严,赏罚分明。”刘浩然简单地答道。
冯国用和冯国胜暗暗点点头,很多人都知道练兵治军就该如此,但是真正能做好的却不多,这个刘统领应该有点门道,要不然怎么能把一帮乡民青壮编练成军,而且还能屡战屡胜。
“我等听得虎头山附近的百姓对定远营赞不绝口,均说刘统领广施仁义,不贪子女玉帛,实在是难得的一支民军。”
“先生赞誉了,我等揭竿而起,立足于百姓之中,为的就是解万民困苦。如果残暴无德,则必失民心。而我等民军失去民心,则如同鱼失去水,离亡不远矣。小子愚钝,但是也知道我大宋岳爷爷的岳家军是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故得百姓拥戴,铸成了一支百胜铁军,连金胡也哀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所以说得民心者得大势,继而得天下。”
“好!”听到这里,冯国用和冯国胜不由击掌叫好,而冯国用更是悠悠地说道:“现在鞑虏残暴,元帝无德,各地揭竿而起者如过江之鲫,人人都打着为民求活的口号,可是他们那一个又真正的做到了这一点?濠州诸帅也是如此,一攻下钟离城(濠州治所)就开始争权夺利,如无元军围城,早就内讧了,真是让人失望。”
说到这里,冯国用的神情变得肃穆起来,站起身拱手道:“我兄弟二人自幼酷爱读书,原本指望在科举中第,报效朝廷,为民造福。然鞑虏不以天下苍生为念,肆意蹂躏,我等也就绝了这个念头。后各地贪官横行,暴敛横征,民不聊生,各路好汉纷纷举旗。我兄弟结寨自保,伺机寻明主而附。遍观附近豪杰,无不是逞匹夫之勇,饱一己之欲。唯独刘统领治下的虎头山寨,倡仁义,收人心,却是一番新气象。”
可终于看到曙光了,这冯氏兄弟应该已经动心了,刘浩然不由上前挽起冯氏兄弟的手臂,真诚地说道:“刘某原本合肥一小子,天降横祸,亲离身孤,碾转于生死之间。幸蒙三位义兄不弃,华云龙、花云、陈德、王弼、胡海、杨璟等壮士不离,才能暂安于虎头山寨。”
“偏安之时,不由想起曾颠沛于各地,目睹鞑虏肆虐,百姓凄苦之情景,心如刀绞。念我诗礼上国,何以沦为膻腥之地?想我亿万百姓,何以被百万鞑虏掳为牛羊?”说到这里,刘浩然不由大声念出一联:“忍令上国衣冠,沦于夷狄;相率中原豪杰,还我河山!”
听到这里,冯国用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弟弟,神情激动地对刘浩然说道:“我兄弟二人早有结识刘统领之意,今天得统领一叙,方得知你还有济百姓于水火之心,扶乾坤于倾覆之志。如此仁心,何处不附,如此壮志,何敌不破!我兄弟二人愿为统领前驱!”
刘浩然点点头,含笑慷慨道:“逐胡虏,除暴乱,使民皆得其所,并雪中国之耻,其任重而道远,今日有冯氏昆仲同行,我幸也!”
然后三人仰首大笑,一切深意皆在笑声中。
后面的花云听着刘浩然的话,又看着刘浩然与冯氏兄弟相交相知,性情豪爽的他心中早已激荡不已,不由长啸一声,唱起刘浩然在定远营传出的慨歌:“熊熊烈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