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带给他什么?除了凶险和复杂的阴谋,我能带给他什么。让我不解的是:他脑子里有很多想法,他仿佛就是要深入迷网,他对谜团有一种执着的探索欲,不论是关于斗的、还是我的。
思维信马由缰,我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上楼,接下来门锁响动。
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股潜藏的悸动从心里浮出来。他没有看到我,脸色很差的把外套丢在一旁,然后目光落到茶几上,他一愣,猛地抬头看过来。
我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马上发现了问题……他坐在我身边,脸色很差。
“小哥,你回来了。”
我点头。通过他手腕上还夹着的石膏板,我知道是骨折。他弓着腰去点烟,从这个姿势我能发觉他其他地方还有伤。
“你……”
“我被车撞了。”后面的话我没听。我知道他在说谎:他身上这些伤,一看就知道人为所致,绝对不可能是撞的。他隐瞒代表他不想让我知道,他觉得无所谓。
我没有再问什么。
“小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回来,过来看看你。”
他流露出不悦,站起来往卧室走。
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外面现在没有合适的地方,我暂时在你这里。”
“随你。”他说完就关上了门。
他不想让我走。我叹了口气,拎起自己的背包向书房走去。
第二章 悸动
第一人称吴邪
我恢复的很快。不到一个月就回到医院拆了石膏,医生说其实还是有点儿早,但我实在无法忍受下去了,带着这个笨重的东西,洗澡和吃饭都会变成十分困难的事。在这段时间,我整个人就像一个残废。
为了庆祝我的复原,我给闷油瓶打电话叫他出来吃饭。
结果是:他不出来。于是,我就只好回去了。一般情况下我不会听人的摆布,我已经一个人生活多年,这种无拘无束的状态让我很放松,一旦被人下了命令,我就会比较抗拒。偶尔在店里,我还会去命令一下自己唯一的手下——王盟。他那种言听计从的态度,有时候真的令我很有做老板的感觉。
闷油瓶算得上是例外,他说的话一般我都会服从,这可能是在斗里养成的习惯,因为他的警觉性比其他人高,所以我必须得听他的。
不过,什么都阻拦不了我想大吃大喝一顿的欲望,路过酒楼的时候,我买了一大堆食物,都是之前一个月里没有吃到过的食物,我听说要长好骨头非得大补,所以买的所有食物都是荤的。带回去的过程很艰难,我有一只胳膊完全使不上力气,所以只能用另一只手把铁锅和饭盒罗起来,用一个像杂技一样的动作提着它们带回家。
我站在门口用鞋尖顶门……没人出来开门。这是正常的,虽然闷油瓶住在我的家里,但他从来不给我这个“房东”开门,每次都是我自己用钥匙捅开,今天依旧还是如此。客厅里也没有人。浴室中传来哗哗的水声,他应该在洗澡。我再度用那个高难度的动作提着食物走进厨房,把菜都盛进餐具中。
坐在旁边就能闻见一阵阵香气,是泡椒发出的特有的味道,我想不等他出来就直接给吃了。不过经历了一番小斗之后,我还是决定等他一起,这段时间里,我养成一个习惯性思维——这位房客的身份极其“特殊”,不论吃喝睡,就连上厕所,他都一定享受优先权。
他的澡洗的天长日久,听见门闩被拧动的声音,我赶紧喊他过来吃饭。
闷油瓶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也改掉了不少不良习惯,比如现在他不会再湿答答的、满身是水的从浴室里面走出来,搞得我的地板上全是禁婆爬过的痕迹。当然还有一些是没有来得及改正的,比如他出来的时候,不管室内的温度多么低,永远齐胯围着一条浴巾。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有时候我觉得他这样是为了跟我炫耀自己的身材,的确,他有这种资本,每次他站在窗户前面,拿着一条毛巾擦拭头发上的水珠,晾出一身细腰乍背的线条,我都会感慨老天爷的不公平。
闷油瓶把身上的水弄干之后,扫了一眼正在呆看着他的我,缓缓地走过来。我指着桌子上一堆大大小小的盘子告诉他:我伤好了,需要大补。他摇摇头,看着被辣椒浸成红色的螃蟹说:“我不吃肉。”
我心说这小子怎么这么自私,他怎么知道我是给他买的,于是就道:“没事,我来解决。”不一会儿我就席卷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想来只有过去下斗的时候才会对食物如此的狂热,现在又不一样,过去是饿的,现在是馋的。只是饿的话很好解决,只要吃饱了就行,可现在就不同,我急于把这个月没有尝试过的东西全都吃个遍。
事实是,这段时间闷油瓶一直在沉默,他从不约束我。我心满意足的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电影一点点演下去,这是一部投资非常巨大的片子,如果在电影院里看,它的特效能震撼到每一位观众。我用余光打量坐在一旁的闷油瓶。时常,我会对他那种过于寡淡的性格产生抵触,但有些时候,我会觉得他无比的好,比如同样是这种事情,如果换做其他人,要么就根本不管你,要么就啰嗦起来没完,闷油瓶却是例外,他是个绝对的行动者,不管我多么鲁莽,都不会受到来自于他的责骂。
而且每次,他都会不厌其烦的给我摆平烂摊子。整个下午我都在沙发上看电影,闷油瓶没有多久就回书房,又去研究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和学术了。天色渐晚,我正昏昏欲睡,忽然看见他进了我的卧室。这些日子里由于我重伤,一直委屈他睡客厅的沙发,现在我好的差不多了,也该换换了,毕竟我这个沙发是有年头的东西,和床的舒适程度相差甚远。我想着,就起身备把被子换出来。
然而,当我毫无心理准备的打开卧室的门时,却发现了一件极为反常的事情。
——闷油瓶居然抱着笔记本在上网……我说他反常,不是指他这个行为,而是他那个表情,和他当时看的东西!他再看我的储存的那些沙滩美女的照片……如果换成胖子,我可能会十分坦然的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对他说还有更刺激的,更甚者我们还能交换一番对女优的兴趣,但是坐在那儿的是闷油瓶,让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我心里劝自己没什么的,闷油瓶和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看这个很正常……接下来,我看着他那两根纤长的指头附在触摸板上,轻轻的滑动——点击。然后,电脑里就发出一阵非常熟悉的音乐的声音。
慌乱中我想出一个办法,就对他说我要睡觉了。他头都没抬,抱着笔记本坐到一旁,把床让出来给我。我心说没辙了,爱怎样怎样吧,就转身出去洗漱,回到卧室的时候,我的电脑里已经开始传出依依呀呀的声音,我躺在床上,心里直发毛,也睡不着就望着他不说话。
半晌,他忽然抬头看看我,又低下头继续看人体艺术动作片。隔了好一会儿道,我没看过。
如果换多别人这么说,我可能会大骂他装逼,但是眼前这个人是闷油瓶,我理所当然就信了。睡意上来,我迷迷糊糊的就要开始做梦的时候,听见他出去关门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过来周身觉得很冷,不是感到周围温度的降低,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里的热量被一点点抽出去。我一贯强悍,在过去,不论是环境再恶略挺挺就过去。可现在真的不行,自从医院回来就像是废掉了一般。
再躺下去我觉得浑身都开始酸痛,就像过去下斗的时候几天没有休息过一般。这样强忍着扛了一会儿,状况还是一点不见好,我意识到还是要起来找些药吃。
我从床上爬下来,扶着周围的家具费力的走到门口,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我继续走,忽然间感到喉咙里全是铁锈的味道,跟着就开始抑制不住的剧烈咳嗽,当时我的神智已经十分恍惚,只记得自己吐了,之后,身体再也无法保持平衡,一头栽倒在地上。
然后,我似乎听见一些物体碰撞发出的噪音,一个人在用熟悉的声音喊我。
吴邪!
第一人称闷油瓶
花洒中的水,像暴雨般落在身上,我恍惚听见有人关门的声音。他出去了。
这一个月来他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拆掉石膏板了。
蒸汽阻隔了大半视线,水顺着滑下来,我撩起前额的头发,拭了一把脸上的水。
我记得当初自己被他带回家,第一个早上,赤裸的从浴室中走出来,挂着一条浴巾,在日光下擦干头发。年轻人特有的匀称,高挑,甩掉一身的水珠,灼灼生辉。我不知道他的生活习惯是怎样的,刚来的时候,我经常湿着的从浴室里出去,弄得他满地板都是。他一个人去收拾,那时候我总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虽然那些事情都是可有可无的。
回忆起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发烧的时候会躺在床上胡乱的念叨些碎语……都是和过去下斗的经历有关,当中有关于我的,也有关于胖子和我不认识的人的,他重复着他们说过的话。我知道那条无法停下的路上,所发生的怪志情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多么难以接受。
我守着他的时候甚至希望他失忆,忘了那些不好的经历。我希望他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的样子,可惜当初的很多事情都是无法避免的。
站在镜子前我看着自己,脑子里浮现出吴邪的样子。他曾经站在同样的地方看着自己想起我来么?
出来的时候,吴邪已经坐在客厅的餐桌旁了。他穿着单薄的衣服坐在那,显得清瘦、脸色寡白。上次在医院复诊,我看到他的身体检查报告,知道他的状况已经很糟糕。我把身上的水弄干净,看看桌子上罗列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盘子,里面盛着形状复杂的食物。我在广西那段时间,亲眼见证过一个病人因为误食而死。
我问他买的是什么东西。
“我需要补。”
我道:我不吃肉。
他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抬头看了我一眼:“怎么了?”我还是看着他。他立刻拿起筷子风卷残云一般消灭桌子上的菜。他吃完把餐具送进厨房,回来又问我要不要看电影。他把DVD和电视一起打开,坐到沙发上去了。
电视屏幕亮起来。一个美女在美国三十年代的街头乱串,偷东西。这个电影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看了,很有意思,可惜是悲剧。我听说电影的幕后创作中,所有的剧情都是由编剧来完成。他们把一些东西拼凑起来,弄出一个完整的作品,展现给观众。有时候,我觉得这是很神奇的。用这种方式成功的传达一个震撼人心的故事,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人特有的的伟大之处。
虽然我难以去留意。但此刻在映画当中看到演绎,依旧能感到当中稍许的动人。想来,想象力这种东西,不是根据年龄增长的。反而,年龄的增长,会导致一个人丧失他应有的情愫。
我是这种人么?我想是。
吴邪看着看着忽然就凑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使我不禁一愣,只感到一阵电流似的东西从我们接触的地方传过来,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动。我僵硬的坐着,偶尔看他一眼,周围的空气里都弥散着他的味道。
我把自己关进书房,从架子上抽出书来看。坐了一会儿,人就静下来,我清楚地意识到刚才的自己不对。那种感觉,是我想无限的接近他。这些日子,我开始渐渐了解吴邪身上那些以前我不知道的特性:比如,他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强悍,热爱逞强、总是做一些让自己不能承受真相的探索。从他生活过的地方,我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他那些书向我揭示了一部分真实的原因。他看的书学术性的居多,虽然上面的内容很多不实,但作者的说服能力还是很强的,看多了人就会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已经了解了古玩行业的全部,实际上这都是纸上谈兵。给看书的人增长出一种虚妄的自信。
吴邪修养的这段时期,他经常一个人在卧室对着电脑。不是必要的时候,他甚至能一整天对着。我走入他的卧室,打开来看。屏幕渐渐亮起来,然后一副像素很高的图像出现在上面。那是我,胖子和吴邪三个人的合影。
对着几个文件夹点进去一无所获后,我点开他的D盘,发现一大堆的文件夹。这些都是女人的照片。我把每一张都点开看了一遍,都差不多,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漂亮。相片的像素也很高。我把他几个名字陌生的文件夹都打开来看,发现全是同样的东西。
这个时候门忽然开了,吴邪站在门口,脸上带着错愕的表情叫了我一声“我要睡觉了。”我让出床的位置给他,抱着电脑坐到一旁。他半躺在床上,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翻找了一些其他内容,开门走出去。一个人在屋子里,我还在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多年从未有过的感觉出现了,这很不正常,我隐约觉得不安,但又不断回味着这样的感觉。我发现自己对他除了友谊、患难之情之外,还衍生出一些复杂的东西。安逸?这是必然会产生的、还是我疏忽之下产生的?
夜里我正快要睡着,忽然听见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
那脚步声音是间断的,很不均匀。我赶紧从床上窜起来,刚一到门口,就听见客厅中传来肢体倒地的声音,同时,好像有什么东西打破了。
我冲出去,看见吴邪倒在地上已经失去意识了。我快步上前把他抱起来,伸手摸了摸额头,滚烫。我扛着人冲出了门。
一路上我一直盯着他苍白的脸。我想在任何一个时候,我都不会为一个发烧的人着急。可是这次不一样,我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那是不同于任何时候的恐惧感,我甚至想到他会睡过去。
我把他送进医院,将他的身体放在移动病床上的时候,他似乎忽然恢复了一点儿意识,只是手指动了动,然后又晕过去了。
第三章 暧昧
第一人称吴邪
我身体的某个部分疼到麻木,不知道过去多久,迷迷糊糊的感到自己被人挪动,人在出汗,身体却不断失去温度,但周围似乎很软。
我丧失了力气也说不出话,甚至是一会儿昏过去一会儿清醒,始终无法睁开眼睛,直到我被一下子放开才意识到,刚才我是处在昏厥状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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