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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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怀-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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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彧的声音落下,室内归于静默。闭目凝眉沉思了一阵,曹操再度睁眼,看进荀彧的眼里就成为了彼此的心照不宣。

    有节奏的叩门声传来,曹昂的声音隔着门扉传来,“父亲,幕僚们都快到了,您该准备准备了。”

    “都这个时辰了。”兀自嘀咕了一句,曹操对荀彧道:“那文若你也下去打点收拾一下,晚些时候我们宴席上见。”

    “好。”应了声,荀彧便跟着曹操起身走向了房门口。

    “昂儿。”打开门,曹操对少年吩咐道:“你带荀先生去厢房小憩片刻,开宴前父亲会再派人过去。”

    “诺。”转头看向荀彧,曹昂抬手引路道:“先生,请。”

    “公子,请。”

    看着荀彧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拐角处,曹操喃喃自语道:“吾之……子房也。”

    “曹公,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在练兵场见到曹操时,荀彧看到的便是他独自面对众多兵卒深陷沉思的样子。

    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曹操扶上一根木桩,缓缓道:“想起了初见你的时候。”抬起胳膊凭空对着正在操练中的列阵拦腰一截,“那会子,我手下的兵力连现在的一半都不到。”

    想起数月前曹嵩及其家眷为陶谦所杀的噩耗,荀彧不禁默然,垂眸看着曹操因压抑愤怒而青筋突兀的拳,他一时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咬牙兀自发了会儿狠,曹操终是将满怀的愤懑压回了心底。侧目望向身边若有所思的人,他用曲起的指节扣了扣木桩,再度开口道:“怎么不说话?”

    轻叹一声,荀彧苦笑道:“彧也曾经历丧父之痛,深知此间悲恸非‘节哀’二字可止,安忍言之敷衍曹公?只是……”迟疑片刻,他继续道:“不知曹公可是生出了东征陶谦之意?”

    手上的动作顿住,曹操对上荀彧的眼睛,双目微眯道:“听你的意思,似乎并不赞同我出兵?”

    偏头避开他浮动着危险光芒的眼,荀彧蹙起眉,不无隐忧道:“杀父之仇,焉有不报之理?唯愿曹公莫要累及无辜。”

    唇角的凉薄残笑直达眼底,曹操冷冷道:“吾之父母兄弟避祸于琅琊而惨遭屠戮岂非无辜?”见荀彧语塞,他转身负手而立,语气十足的枭杀决然,“此仇不报,吾心难平!”咬了咬牙,进一步补充道:“我必力斩陶谦,尽杀其部属,祭我父兄!”

    闻言,荀彧心下一凛,脚底跟着打了个踉跄,撑住一旁的木桩,他艰涩道:“伐罪本无过,但若为泄愤枉顾性命,绝非君子所为,恐为论者所讥。”

    “哈哈哈哈!”仰天长笑几声,曹操字句清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曹孟德又岂是活在悠悠众口中的伪善君子?”

    一句话,生生让荀彧怔在了原地,再听不进其它。注视着曹操傲岸的背影,一股源于内心深处的伤感渐渐充满了他的心房。荀彧不知自己是如何那般自然地说出那句“恐为论者所讥”的,他也曾多么不屑于活在他人的言论里,疲于背负种种所谓的声名。可如今,他已在不知不觉中,继承了他父亲名誉为先的观念。扯出一抹惨淡的笑容,荀彧张了张嘴,却是未能说出半个字。

    “文若。”并未注意到荀彧的暗自神伤,曹操回身握住他的肩膀,言辞肯切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无论用什么手段,是否会为人所诟病。你明白吗?”

    默了一晌,荀彧低声道:“我明白,可无法接受。”深深地覆下眼帘,又道:“也请曹公体恤。”

    领会了他的妥协与让步,曹操的神色稍有缓和,“此次东征,你不必随行。”

    听闻此言,荀彧虽然稍感心安,却也不免惆怅——自初平二年投入曹操麾下至今,无论大小战役他都会以军司马的身份随行,伴于曹操左右为之出谋划策。现在来上这么一出,着实叫人无奈。

    隔了一瞬,曹操复又开言,语气是缓慢而坚定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托付与你。”

 13困城

    夜枭凄怨的嘶鸣夹杂在闷湿的风中自暮云深处传来,为鄄城此刻遍布杀意的气氛更添凝重。站在高耸的城楼上,荀彧静静望着城下的手起刀落,脸上竟不见一丝波澜。弹指之间,数十员叛将的人头纷纷落地,新鲜的血液尽数浇注给了泥土。

    突然,一道蜿蜒了半个天际的紫电闪过,将天地映出短暂的茫白色。眯起眼睛避开那过于强烈的亮光,荀彧等到周遭重归黑暗后,下意识地朝着城外眺望,不知为何就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寒意。夜幕里,远方的群山只余得一剪黑影,笼罩在压抑低沉的的闷雷声中,确也有些魑魅魍魉的骇人之感。

    新一轮的电闪雷鸣袭来,荀彧倏地上前几步,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城墙。睁大眼睛死死盯着远处,荀彧企图确定在方才打闪的瞬间自己看到的景象,却只看到一片浓重的夜色。锲而不舍地等待着,一滴冷汗慢慢在他额际凝聚,终于不堪重负地坠下,留下一线冰凉——在又一次苍白的雷光中,荀彧分明看到一支浩荡的大军正往城下赶来,却并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支曹家军。

    “荀司马。”夏侯惇的声音传来,雄浑而刚健,“和张邈、陈宫勾结的督将已悉数问斩,这下,军心应是能安定了,你也能放下心来了。”

    “还没有。”望着手持火把,疾驰而来的斥候,荀彧收回身子,长叹一声,喃喃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夏侯惇尚未及多做反应,就听城下传来了急乱的马蹄声,紧接着就是斥候心慌的探报,“报——将军!豫州刺史郭贡率数万之众来袭,前方防线溃败,已沦为敌军阵地。”

    “什么?”比起荀彧的镇定,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夏侯惇表现出了明显的惊愕,连同左右的将士,无不哗然。

    想来也是难免,几日前,身为东郡太守的夏侯惇收到荀彧的急召后便率领部下马不停蹄地赶赴鄄城。披星戴月地进了城,就听说曹操大军出征,留守城中为数不多的兵将中还有几十人里通外敌,企图倒戈吕布。夏侯惇何许人也?那是跟曹操从小穿一条裤子摸爬滚打,后来一同在战场上壁立千仞的兄弟、勇士,杀伐决断起来连眼都不用眨。于是,他当即下令逮捕了心怀不轨之人,就地正法,以示军威,这才有了方才行刑的一番图景。

    夏侯惇本想着这样一来多少可以安生几天,腾出足够的时间谋划部署,好应对兖州诸城随时可能听从吕布号令前来攻城的军队,却不料身在豫州的郭贡会如此迅速地率众来袭,这心里的憋屈和惊怒自是不必提了。

    “知道了,敌军可有继续向前推进?”一手拦住夏侯惇,荀彧有条不紊地继续询问。

    “没有,敌军主将已下令就地扎营。”见城中镇将如此冷静,斥候也不觉心安不少。

    闻言,荀彧暗自舒了口气,沉声道:“你回去继续于暗中观察,稍有异动便来回报。”

    “诺。”斥候应声领命而去,疾走的马蹄声转眼就听不见了。

    回身扫了眼四周窃窃私语,神色不一的将士,荀彧冲夏侯惇点点头,率先走下了城楼。

    “锃”的一声嗡鸣唤回了所有各怀心思之人的神思,只见刀光森然,夏侯惇已是仗剑出鞘,旋即转手向下一个钝刺,长剑的整个剑尖便稳稳扎入了地砖的缝隙中。挺直脊背站好,他目光凌厉地扫过鸦雀无声,无不凝神屏息的众人,抬手向城墙下的陈尸处指了指便跟着离开了,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但那柄在寒风中屹立不倒的长剑所折射出的冷光,却足以昭然震慑之气。

    在城楼下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叛将尸首边找到荀彧,夏侯惇见他眉头紧蹙,忙挥手遣人去收拾了现场,而后上前道:“荀司马还是少看这些吧,免得污了您的眼。”

    侧目微微一笑,荀彧淡然道:“这些年随曹公四处征战,也不曾少见血光之事,不在乎多这一件。”抬头看了眼城楼上戒严巡视的兵卒,他敛笑正色道:“走吧,去和程县令商议一下应对郭贡的策略。”

    “嗯。”几步并到荀彧身侧,夏侯惇一边与他并肩往军帐走着一边道:“来时仓促,尚不知城中有多少兵将?”

    “加上将军带来的部曲,仍不及郭贡一半。”大概默算了一下,荀彧如实答道。

    “哼。”似乎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夏侯惇低声哼笑道:“这个曹阿瞒,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毛病,真是不怕被人连锅端了。”

    “不可能。”在军帐前站定,荀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有力,“我向曹公起过誓,人在,城在。”

    夏侯惇原本只是信口调侃下自家好兄弟,没想到却换来荀彧这般严肃的一段话,不免兴起追问道:“若是……城破呢?”

    刚刚伸出去要掀帐帘的手在空中顿住,荀彧扭头对上他的眼睛,举重若轻道:“彧不是没有想过身死,但从不曾设想城破。”见夏侯惇面上流露出一丝诧异,他不甚在意地笑笑便躬身进了军帐,“就是这样。”

    看着他文弱却坚毅的背影掩入帐帘之后,夏侯惇突然明白了为何曹操每每与自己提起荀彧时,信任欣赏的语气里总会掺杂着些许敬畏。

    许多年后,在一次魏王的家宴上,夏侯惇与曹操闲聊时提到了那些故人旧事,从开始的讨伐董卓,迎奉汉帝到宛城惨败,官渡灭袁,统一北方再到后来的赤壁噩梦,大败张鲁,濡须退吴,最后是现在的雄踞半壁江山,荣宠无限。

    微醉的曹操一个一个数着活在这些事里的人,典韦、张绣、吕布、郭嘉、袁绍、周瑜、刘备……很多人被提起,几乎没有遗漏。年迈的魏王就那样端着酒樽回忆着,再缓缓地讲出来,铁马峥嵘,悲欢离合,尽付评说。然后,故事讲完了,听的人、讲的人都醉了、累了,曹操终于肯说出那个被刻意略去的名字——

    “文若。”含混的一声,如同压回喉头的叹息,曹操沉吟良久,没有下文。

    于是夏侯惇有意无意地开了口,提起的就是这个片段,他学着那时荀彧的语气,眼里仍是十足的钦佩。

    曹操听了,似是有些感慨,但最终也只是感喟道:“像他说的话,他的作风。”斟了杯酒,曹操对着案角的一只香炉敬道:“文若啊,到底是我有负于你。”顿了顿,又道:“却也是时势使然。”

    闷头饮下杯中佳酿,夏侯惇安慰道:“都是故事了,不提也罢。”

    “是啊,都是故事了。”放下酒樽,曹操撑住头,意兴阑珊地挥挥手道:“叫他们都散了吧。”

    和所有无疾而终的事情一样,有些怀念,说出来时都带着沉郁的情思,可最后,都只落得一声叹息。

    彼时,夏侯惇还不曾有后来的种种思索,他只是在心里琢磨着,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自己人该是多么可怕。杵在原地兀自摇了摇头,他也弯腰进到了军帐内。

    夏侯惇坐定后不久,程昱也闻讯而来,三人彼此交换了下眼神便围坐在沙盘边开始研究起每一种敌军可能发动的攻势以及对应的破解之法。

    几声炸雷过后,雨点打在地上的声音接踵而至,噼噼啪啪,煞是有力。

    “甚好。”抬头看了眼被风刮得乱动的帐帘,程昱重新将视线投回沙盘,“雨天对攻城不利,今夜应该能相安无事。”

    微微颔首算是赞同,荀彧接道:“可惜天意难测。”继而又对夏侯惇道:“若郭贡举兵来攻,倾全城兵力,将军能有多少胜算?”

    在心里权衡了片刻,夏侯惇回道:“可退敌,但至少会折损我方三成兵力。”

    “那敌方呢?”

    “顶多四成。”话音刚落,三人无一例外的陷入了沉默之中,按此分析,胜负成败已然明了,气氛顷刻间便凝重了起来。

    帐外雨声依旧,纷乱得叫人慌神。

    凝眉思索了一阵,程昱颇为担忧道:“正面交锋势必对我军不利,可募征时节刚过,郭贡必是足兵足粮,要想靠拉锯战耗走他们,亦非易事。”想了想,又试探地问道:“我们何不趁夜驰兵求援呢?”

    “若是可行,我岂会耽搁到现在?”否决了程昱的提议,荀彧解释道:“曹公东征陶谦,群雄皆知,哪一个不是打着趁虚而入的算盘企图捞些好处?纵使有人不屑偷袭后方阵地,但又岂肯轻易折损自家兵力派出援军?何况,郭贡之后是否还盘桓着张邈、陈宫等人的部曲也未可知,若我们派兵驰援被人发觉,便是告诉所有人鄄城空虚,更易招来祸患。现今他们只知夏侯将军率兵入城镇守,却无从得知具体兵力,我军不动声色,反倒是一种震慑。”叹口气,他继续道:“向曹公求援想都不要想,曹公将兵在外,若得知后方震动,必不能安心作战,后果不堪设想。眼下我们唯有见机行事了,切忌轻举妄动。”

    “嗯,我赞同荀司马的说法。”伸手在沙盘上点了点,夏侯惇分析道:“我看过了,鄄城的整体构造虽谈不上易守难攻,但勉强算是攻守之势各占一半,此种情形,双方……”

    “将军。”突然闯入的传令兵打断了夏侯惇的话,惹得三人齐齐望去。

    “有什么事快说。”话头被打断的夏侯惇显得有些不悦,扬扬手示意属下抓紧时间。

    “敌军派出使者求见。”感受到自家将军的不耐烦,传令兵低着头,口舌利索地回了话。

    突起的狂风从帐门灌入,带着串连成线的雨滴,帐内灯影摇曳,为三人的脸上显露出的不同程度的复杂神色又添了笔色彩。

 14攻心

    眼里渐渐有了笑意,荀彧想了想,开口道:“你且去告诉使者,主将均已安寝,请他稍候片刻。”

    “诺。”不解地看了眼荀彧,传令兵还是依言而去。

    转头看向一脸疑惑的夏侯惇,荀彧轻轻舒了口气道:“转机来了。”

    “既然是转机,你怎么还不着急去见那使者?”实在不能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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