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很糟糕。
张毅泽背对着卫生间的门,把冷水一捧一捧地浇到脸上。
秦充在他身后说:“早上到公司看到你的短信后我就给打电话了,结果打不通,给你家打电话也没人接。后来去你们部门却听到她们说你要动手术所以回家了。什么嘛,结果是你弟弟动手术。”
张毅泽洗了脸,在衣袖上随便擦了擦,“你怎么知道这个地址的?”
“查的啊,人事部的资料上写得很清楚嘛。我不知道你在哪家医院,只有在这里守株待兔了,想说晚上肯定会有人回来吧。”
“几点到的?坐的火车?”
“嗯,两点到的。”
“吃饭没?”
“在车上吃了方便面,是我们公司的产品哦。”秦充笑道。
张毅泽恍惚地看着他,心想我多久没见过他笑了?
从他学长结婚那天算起,快有一个月了吧。
爱恋的感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在见到本人后变得更为强烈。
张毅泽努力压抑着再次表白的冲动——他不能再把秦充吓跑了——根据记忆找到茶叶和茶具,泡了一壶清香的绿茶给他喝。
老房子的采光不太好,不过夏天很阴凉。
秦充一边吹着茶水一边好奇地四处打量。客厅的一面墙壁上挂了许多相片,秦充端起茶杯走过去指着一张问:“这是你?”
“嗯。”
“好呆哦。”秦充皱了皱鼻子,“旁边的是你弟弟?”
“嗯。”
“你们长得挺像啊。这张相片上你们几岁?”
“我十四,他十二。”
秦充点点头,指着另一张问:“这张这张,是你弟弟和他老婆?”
张毅泽也走过去,“这张我上次回来没看到,应该是最近照的。”
秦充歪着头,“这么说是他二十五、六岁的相片了?”
“应该是吧。”
“嘿,”秦充转过头笑道,“虽然同年,但是我看起来比较年轻是吧?”
“是啊。”
“对了,他生了什么病严重到要动手术?”
“心脏……”
“啊!”秦充突然大叫起来,“你别担心!现在医学技术发达,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把衣服一撩,露出胸腹,“你看。”
白皙的胸膛正中由上至下匍匐着一道蜈蚣一般的疤痕,大约十几厘米,暗淡而狰狞。
张毅泽呆了,身不由己地伸手去触碰,“怎么会……”
秦充刷地一下把衣服拉回去,别开脸,急促地说,“先天性心脏病,心脏上缺了一块肉,九岁的时候做了手术就没事了。所以,所以你弟弟肯定也没事……你别担心……”
秦充站的地方,刚好有一道阳光从窗棱边缘射进来,照亮了他鼻子以下的部位。
喝过茶水的嘴柔软亮泽,从微微张开的双唇间能看到雪白的牙齿。
什么也没想,张毅泽弯下腰,从侧面亲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C…8
嘴唇接触的一瞬间,张毅泽没有呼吸,秦充也没有呼吸。视觉嗅觉听觉统统失灵,只剩下触觉灵敏得让人的内心都颤抖起来。
那是一个轻到只是刚接触就迅速拉开距离的吻。
张毅泽退开一点,仍然保持弯腰的姿势,认真地看着秦充。
从他的额头看到下巴,又从下巴看回到双眼。
四目交接。
以眼神询问,我可以再吻你吗。
对方没有丝毫的动作。
那么就当作你允许了吧。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再一次将自己的嘴唇覆盖了上去。
这一次吻得深了,尝到了他嘴里淡淡的绿茶味,先苦而后甜,醉人心脾。
舌尖在他唇齿间温柔地探索,一旦感觉到松动,便长驱而入。
一只手环上了对方的腰,另一只手接过他手上的茶杯。茶水还烫,不能泼到身上。
闭着眼也能准确地将茶杯放在附近安全的地方,这要归功于小时候的记忆。
现在两个人手上都没有了多余的东西,终于可以尽情地拥抱。
变化着头的位置,深深地亲吻。就算没有什么经验也没关系,这个时候本能战胜了一切。
渐渐地,光亲吻嘴唇已经不能满足,张毅泽含着秦充的耳垂一遍遍地说:“喜欢你,我喜欢你,不是普通朋友的那种喜欢,阿充,我喜欢你……”
“阿……阿泽,我是男人。”秦充呼吸急促,双手攀在张毅泽肩头。
“我知道,我喜欢阿充,不管他是男是女。你以前不是告诉我,要和真正喜欢的人交往才可以吗?我想得很明白。不要拒绝我,阿充,你也喜欢我吧,不然不会以为我动手术就慌张地赶过来……” 张毅泽呢喃着亲吻秦充的颈项。
秦充半闭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的脖子因为战栗而成片成片地升起细小的疙瘩。
细碎的吻来到锁骨,秦充终于双脚发软地跪了下去。
张毅泽紧紧地抱住他,将他压在客厅沙发上,两个人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都重重地喘息着。
“要做吗?”秦充的声音几不可闻。
“我想要你。”张毅泽诚实地说,并挺身让他感受自己的渴望。
秦充脸色绯红,“保险套,还有润滑……”
张毅泽想了想,轻啄了一下他的嘴角,“那今天先做一半吧。”
说完他就开始解秦充的皮带。
秦充只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他半睁着眼,由上往下地看着张毅泽将他的裤子半褪下,并隔着内裤亲吻他半勃/起的欲望。
“唔……”秦充舒服地叹息。
张毅泽顿时深受鼓舞,将他的内裤也脱了下来。
虽然面对的是自己也有的器官,却意外地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张毅泽半跪在地上,用单手握住它,轻轻上下滑动了一下。秦充的双腿立刻向内夹紧,显然很舒服。
口手并用地伺候秦充的分/身,听着他短促的呼吸和时不时发出的呻吟,张毅泽难耐地用另一只手解开自己的裤头。
刚摩擦了两下就感觉秦充坐了起来。
看他两眼亮晶晶地望着自己自/慰的动作,张毅泽有些尴尬。
“阿泽,我们互相做吧。”秦充边说边从沙发上翻下来,和跪坐在地板上的张毅泽平视,“我也想你舒服。”
张毅泽脸上热气蒸腾,“嗯”了一声后将自己和秦充的裤子全部脱下来,采用69的姿势并排躺下。
他们互相吸舔着对方,尽量将柱体包进嘴里。
“舒服吗?”
“舒服,你呢?”
“嗯。”
秦充率先采用深吼来服务张毅泽,张毅泽在激动之余也依葫芦画瓢地回报过去。
气温升高了,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一边压住干呕的冲动一边在欲望之海里畅游,双重刺激让身体异常兴奋。
“唔……嗯啊……”秦充轻哼了一声,挺起腰达到顶点。
同时他用嘴深深地一吸,张毅泽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得到了高/潮。
几乎同时吞下对方释放出来的液体,由于当时欲望顶得太深,双双呛咳起来。
看着对方那张晕红的脸,看着对方和自己一样狼狈地咳着,看着对方和自己一样上衣穿得好好地,下面却脱得精光,再想起刚才做过的事……
他们在羞涩中重新拥抱在一起。
“阿泽,你心跳得真快。”秦充靠在张毅泽胸前蹭,本来就很蓬乱的脑袋更像刚洗完澡吹了毛的猫。
“可是以前有人说我没有心……”张毅泽指的是他大学交过的女友。
“怎么可能,那一定是胡说的啦。来,你自己摸。”秦充把张毅泽的手举起来,让他自己摸自己的左胸。
有力的心跳震动着手指。
张毅泽缓缓地闭上双眼。
“阿充。”
“嗯?”
“我爱你。”
***
“你今天一定要走吗?”
下午五点过,秦充突然说要回去。
“是啊。我早上突然给组长请假的时候他差点没把我掐死。最近为了新产品的开发忙得人人都焦头烂额的,反正不是你做手术,我就早点回去咯。”
“这个时候没有火车了吧。”
“我坐巴士。”
“晚饭……”
“我去巴士站附近吃。你不是晚上要去医院吗?早点去吧。”
“嗯。我送你上出租车。”
等车的时候,秦充悄悄地把手背在身后,用小指头去逗张毅泽的手玩。
张毅泽抓了好几下都没抓住他。
秦充偏着头笑,完全像个孩子。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张毅泽嘱咐道。
“我知道啦……你什么时候回去?”
“看情况吧,我请了一周的假,等我弟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回去。”
出租车一直不来,他们傻站在路边,暗暗祈祷出租车来得越晚越好。
六月底傍晚的风,已经带上了夏天的温度,潮湿而粘腻。
“阿充……”很难得地,张毅泽主动在沉默后开口,“我今天没有做梦吧?”
“没有。”秦充轻声说。
“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嗯,我也是。”
张毅泽抬起头看着蓝色的天空,自嘲地说:“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能得到你。”
“……阿泽,其实我早就……”
话还没说完,张毅泽就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并把他连人带包一起往里塞,“上车吧,早点回去,到了给我……啊不行,我手机没电了,那时候爸妈可能也睡了……我记得你的手机号,我会算着时间给你打电话的。”
“可是我的话还没……”秦充抢着说。
“有什么话等你回去再说。”张毅泽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注意安全。”
“那,那晚上你打电话的时候我给你说!”
“嗯。”张毅泽帮他关上车门,做了个再见的姿势。
汽车开动了,秦充从车窗里伸出手不停地挥舞。
张毅泽目送着他消失在视线里。
洗了澡吃了晚饭,张毅泽来到医院。
父母已经回家,弟妹也送小侄子去她娘家了,张毅泽办了陪床手续,坐在病床旁边的折叠小床上看书。
张毅行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身边换了人,便问:“哥,几点了?”
“晚上九点过,感觉如何?”
“还是那样,伤口有点痛,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其实这边有值班护士的,不用你们陪也行。”
张毅泽边看书边说:“刚做完手术这两天还是别逞强了,等好一点再说吧。”
“哦。”张毅行答后便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阵。
“哥,新公司怎么样?”
“还行啊。”
“有没有交到朋友?”
脑海里闪过秦充的笑脸,张毅泽挠着头说:“怎么你问的话和老头子问的一样?”
张毅行笑了,“我关心你啊。”
“你关心好自己吧,突然动这么大一个手术,妈和弟妹吓坏了。”张毅泽嘟囔道,“而且还瞒着不告诉我。”
“对不起。”张毅行缩了一下肩,“最近我经常梦到以前的事,还想说是不是大限到了,所以很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张毅泽放下书,坐到张毅行身边,严厉地说:“胡思乱想。”
“是啊。”张毅行又笑起来。
也许是牵扯到伤口了吧,他笑得眼角闪着泪光,“偶尔还是回来看看吧,爸妈都老了。”
“他们不是有你嘛。”
“那不一样啊。每年过节的时候妈都说,打个电话叫小泽回来吧,爸就说你在外面拼事业,不能打扰你。不过过年的时候老爸还是拗不过老妈,总会给你打个电话,可惜你都不回来。结果就是年夜饭的话题基本上是围绕着你转啊,我可嫉妒了。”
张毅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张毅行继续说:“你大学开始就只找爸妈拿一半学费,另一半和生活费都靠自己打工,毕业后立刻找了不错的工作,每年都寄钱回来,在我们住的那一片可是数一数二的优秀孝子呢。我结婚你送了我一辆车的首付,宝宝满月的时候你连他小学六年的课本费都送来了……我是不知道你的薪水有多少,可是……同样是爸妈的孩子,为什么你那么优秀,而我却……”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下来。
张毅泽有些糊涂。
阿行难道一直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吗?
他还以为只有自己嫉妒阿行的份,嫉妒他能正常地利用表情表达自己的情绪,从而得到父母的喜爱,没想到对方居然也在嫉妒自己吗?
以为自己是不被需要的人,没想到父母原来还是爱着他的。
年夜饭一直谈论自己的事呢,张毅泽陶醉地想,他们也认为我是优秀的孝子吗?
“哥,你说句话啊,太清高了可是娶不到老婆的哦。”张毅行闷闷地说。
“阿行!”张毅泽突然俯□,避开他的伤口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转身就往外跑,“我去打个电话,马上就回来!”
不顾几乎变成化石的张毅行,张毅泽大步跑到医院的公用电话前,投币,拨号,一气呵成。
“喂,爸……啊不是,阿行一切正常。我只是,”他停下来摸了摸鼻子,轻柔地说,“这些年来,谢谢你和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少吃点肉… … 。。。。。。
☆、D…1
D:最初的微笑
他有一个很善于倾听的恋人。
和恋人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他在说话,说那些快乐的事、郁闷的事、悲伤的事。恋人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边,递上一杯水,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干。光是那样就能让他心安。
不过他也会经常诱惑恋人说话就是了,因为那家伙明明有一副美到暴的嗓子,却总是吝于言语。
“听你说话其实很享受哦。”他经常这么对恋人说。
对方听后却只是偏着头深深地看着他。
完全没有表情。
是的,他的恋人没有表情,不是不愿意流露,而是没有办法控制面部神经。
时间长了,他变得很担心对方会不会因为情绪闭塞而压力过大。
如果能笑一笑就好了,他时常那么想。
哪怕一次都好。
***
短信是学长传来的。
“我下午三点去你们公司参加合作会议,会后我们还是找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