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C把还剩两根的烟盒扔到桌上,眼角扫到椅子上昨天收拾好的包,走到柜子前把萨克斯拿出来放进包里,拉上包离开宿舍。
刚进姜卫家就看见姜叔叔坐在沙发上抽着烟,脸色不是很好。
轻声的打了声招呼后听见了一个似乎透着无限疲惫的嗯字。
上了楼,看见阿姨两手交握站在走廊的尽头,靠近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睛通红,看到自己时说,“小天来了”声音嘶哑。
“阿姨,姜卫呢?”
“今早他突然”姜妈妈吸了口气,“很,很不舒服,现在在里面呢。”
小C忙顺着姜妈妈眼神的方向,贴近门口。
姜卫就躺在那儿,带着呼吸机,几个人围在床前忙碌着,蓝衣口罩。
小C的心一紧,手不禁握成拳头。
房间的隔音极好,门外的他听不见一点声音。
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又在沙发上坐了多久,终于听到医生说情况稳定,这才松了口气。
由于那个房间类似一个无菌室,大家都只能在房间外等着他苏醒。
深夜的时候,姜卫醒了被送回卧房,姜妈妈喂了一碗粥后坐在床前静静握着儿子的手,姜爸站在床边望着儿子。
“爸妈,我没事了,你们去休息吧。”姜卫打破了安静。
“妈妈在这里陪你。”
姜卫的嘴角上翘,勾勒出个弧度,“我很好,别担心。”
在姜卫的坚持下,姜家爸妈离开了房间,小C留下来陪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上午。”小C坐在床边。
“把灯关了,上来躺着。”
小C关上灯,又坐回床边。
“是要我抱你上来吗?”
闻言,小C绕到床的另一边躺下,姜卫一只手伸了过来握着他的右手,轻声说,“晚安。”
随后的几天姜卫过的很有规律,白天除了定时治疗就泡在花房里和小C闲聊,晚上听着音乐和小C一起入睡。
见姜卫脸色渐渐转好,小C自然特别高兴,拿起萨克斯给姜卫一个人开了个微型音乐会,把脑袋里有的尽数吹了一边。
八月份的天气甚是炎热,两人在亭子里纳凉的时候,姜卫看见花房里花匠正在浇花突然来了兴致,“小C,咱们去给花浇水吧。”
“咱们掌握不好分寸,乱来一气辣手摧花可不好。”
“也是,”姜卫想了想,“要不咱俩自己动手种一株出来吧!”
想来也挺有意思,小C点了点头,“种什么好呢?”
“把花匠叫来问问。”
姜卫要栽一株大的,花匠提供了几个易培植的选项,两人商量了一下,定了,美人蕉。
让花匠讲解了基本步骤,再让他把工具和基本的肥料准备好,两人就开始动手了,翻土、施肥忙得不亦乐乎,等一切搞定,两人手上脚上全是土,已是大汗淋漓。
这株美人蕉有半个人高,叶子大大的,散开着像是美人的裙摆
姜卫坐了下来,盯着他们的杰作欣赏,“放眼这里就这株最漂亮!”
小C好笑的看着姜卫,其他的花卉争奇斗艳,这颗美人蕉连个花朵都没有,得亏他说的出口。
“小天,给我们的美人起个名字吧。”
“它不是美人蕉吗,就叫小蕉。”
“美人应该叫小娇,女乔娇。”
“有笔吗?”姜卫摸着它的叶子。
“干嘛?”
“我得在叶子上写上咱俩的名字。”
“你可别折腾它了!”拽住正站起来的姜卫。
姜卫顺势拉起小C“我开玩笑呢,汗也消的差不多了,咱们这一手泥不得冲冲呀!”
洗澡的时候小小卫很有精神,小C揶揄他说,“看来咱们家小娇魅力无边哪!”
“对呀,等它晚上幻化成人形可就忒迟了,我就先拿你凑合凑合吧!”姜卫眼睛笑眯眯的。
也不是第一次用手帮他服务了,躺在床上自然比站在这里舒服,小C用浴巾帮姜卫擦干身体打算把姜卫抱到床上。
“就在这里。”
小C顺着他的意思收回脚步,让他坐在浴缸边上。
等一切归于平静后,姜卫搂着小C头倚在他的肩上说,“在下面是个什么感觉我今天想试试。”
“不行。”小C斩钉截铁地拒绝。
什么他都可以顺着他,甚至自己躺在下面也无所谓,但是这个事儿可不行,姜卫那身体可禁不起任意妄为。
“你说过我不是你的菜,我没忘。”姜卫看着小C,“就一次,好吗?”
“我要是做了华叔一定拿手术刀砍死我。”
“小天”
“不行。”小C打断他,拉他到莲蓬头下把身体冲洗干净。
几天后姜卫拿出一堆东西堆在床上。
小C一看,润滑油、套套,几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小瓶,还有张纸条,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注意事项,署名华义杰。
“华义杰就是华叔”姜卫说。
最近没听姜卫再提起这个事儿,没料到他这么执着,小C一时间竟无语了。
看小C手拿纸条站在那里,姜卫说,“这真是华叔写的,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把他叫过来。”
见姜卫拿出手机,小C很是无奈,“我不是不信。”
“那就别磨蹭了。”
小C体会了一把非雄性荷尔蒙做主导的床上运动。
感觉犹如做了个难度极高的物理实验,从事前的精心准备到过程的小心翼翼,最后到后续的整理,神经一直是绷紧的。
直到姜卫都去会周公了,他还是未能放松,虽说他是严格按着华叔要求的把那三个小瓶物尽其用了,他还是担心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把姜卫弄出了好歹来。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睛渐渐睁不开了,他带着一脑袋的担心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心里有事儿肯定睡不踏实,夜里他醒了好几次,每次都开灯确认姜卫没有异样后这才又躺下,弄得早上醒来的时候,姜卫的气色都比他好。
“不就一次吗,你怎么搞得跟纵欲过度似的!”姜卫乐了。
小C可没有心思开玩笑,“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好着呢,别瞎操心了!我饿了,去吃饭。”
接下来的一天见姜卫果真没事儿,小C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时间像个意志坚定的信徒,总是努力不懈的往前走着。
一晃儿到了月末,暑假就要结束了。
小C早上一觉醒来就被告知姜卫在饭厅等他,去了一看,姜卫坐在桌旁,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早餐。
“来,尝尝我做的爱心早餐。”
“你做的?”望着这中西合璧色香味俱全的满满一桌,怎么可能是姜卫做的!
“它们从素材到成品这一过程我可是一直都站在旁边的,算我做的也不为过。”
“干嘛弄这么多?”小C坐了下来,他还是喜欢中餐,盛了碗粥。
“这说明我的爱心满满,”姜卫吃着吐司喝着橙汁,“怎么样,感受到了吗?”
“嗯。”
“小天你看,约会、上床,如今还有爱心早餐,一场完美的恋爱大抵就是如此了!”
☆、葬礼
“明天你要回学校,是不是很高兴?”
“高兴什么?”小C抬头看了看姜卫。
“不是有那么句话叫距离产生美吗,整个暑假跟我待在一块儿肯定厌烦了,回学校当然高兴了!”
“瞎说。”
“我哪儿瞎说了,这都是前人的经验之谈,”姜卫咬了口吐司,“我得扭转局面,这次你回学校后我就忍着不联系你,等到极限的时候再见面,到时候那些消失的美自然统统都回来了!”
“你这都什么歪理!”
“这叫小别胜新婚,懂吗!”
“不懂。”小C乐呵呵的摇头。
热闹的九月,又一批新鲜血液涌入。
对于老生来说,是个周而复始的循环。
隐藏的关系断了,不知情的人是无所觉的,在外人看来小C和伍小冬之间跟往常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
234的氛围如常,只是多了些面对未来的压迫感。
小C三点一线的生活着,就连十一放假也窝在寝室,姜卫真如他说的没有联系他,他还以为他只是那么一说而已。
给姜卫打电话的时候小C并不知道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对话。
“喂,在干吗呢?
“没干什么。”姜卫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是想我了吗?”
“想,下午我过去。”
“那可不行,我现在是想见你没错,但还没有到非见不可的地步,”姜卫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说过得忍耐可是要说到做到的,你不能扯我后腿!”
“我”
小C话没说完就被姜卫打断,“听我的,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虽然很想去看看他,但既然他是这个心思小C就顺着他,不再坚持。
十一月下旬,寒流入侵,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他没有等到姜卫的电话,倒是见到了木耳,在宿舍楼下,他接过木耳递过来的u盘。
在听到木耳接下来的话时僵在当场,u盘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打开电脑,把u盘插入,虽然屋内的暖气正旺小C觉得他的身体一阵阵发冷,他的左手使劲的压在桌子上。
一个视频弹出来,姜卫的笑脸出现了。
小天,我今天气色不错吧,姜卫离镜头近了近,笑着问,想我了吗?
其实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想过,活就活个痛快,死也无憾,现在我真的没什么放不下的,不过我得给父母留点念想,对着他们我说不出来,我怕见到他们脸上的神情,所以我刚刚把想说的话录好了。
我本来没打算录这段儿,只是你对我确实够好,小时候是,现在也是,什么都顺着我让我很窝心。
你让我体会了把完美恋爱的滋味儿,论温柔体贴你是满分。
有时候我就在想究竟上辈子我做了什么好事儿让我今生能认识你,我要是知道了这辈子就还做。
后来我又想,下辈子还要扯着你,我还真是自私惯了,这样可不行!
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最清楚,小天,我跟你说实话,我忍的够久了,我疼怕了,所以我最后又自私了一回,不能顺着我爸妈的意思忍痛拖一天是一天了,我会睡上一觉,毫无痛苦,这算是种解脱,我感到轻松了,所以你不需要有难过的感觉。
小C眼睛有些模糊,嘴紧抿着,压着胸腔里强烈上冲的气流。
小天你唱歌不但不跑调,还特别好听,你唱了那么多次,作为回礼这次我来唱吧。
Can’t you see ;you belong to me ; how my poor heart aches with every step you take
姜卫的声音轻轻地,小C再也止不住眼泪,他的手死死的抓着桌角。
吊唁,火化,来这世上走一遭,除了几块骨头和灰烬,什么都不剩。
小C看着那个小盒,悲伤聚集在体内找不到出口,眼泪不受控制。
葬礼那天,寒风夹着雪花打在脸上很疼。
看着墓碑上姜卫那张带着笑脸的相片,小C红着眼思绪起伏,脑袋里点滴走马灯似的过着。
姜卫笑着叫他小天,姜卫拉着他的手躺在床上,姜卫静静的躺着任自己轻抚他的头发
一切一切都在昨天!
小C闭上眼睛,感受冷风无情的穿透心脏。
☆、我爱你(一)
小C去看了小娇,她似乎长高了一段,脖子上多了个心形坠子,拿下来一看上面刻着他和姜卫的名字。
姜卫曾开玩笑说要在她的叶子上写上他们的名字!
细细地摸着那颗心,心里的悲伤又多几分。
张嘴做了几次深呼吸,把它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命运的齿轮滚动着,一切不可逆!
地球仍在转动,不会因为少了谁而停止。
上课,吃饭,睡觉,又是一天。
当人活的无欲无求的时候,生活犹如机械动作。
元旦的时候,小C回了老哥那儿,窝在屋里一待就是三天,手机关机,笔记本也不开。
李天宇看不下去了,整天对着电脑也比只吃饭、睡觉好多了,起码是个娱乐不是!这十九活的跟九十一样,那哪行呀!生命活跃指数不能太低,必须得做点事情来解决一下。
生活所能提供的那些美好压根未能在他老弟眼瞳里增添一抹颜色,提了N个方案,统统阵亡。
“我是没办法了!”李天宇实在是没招了,只能把问题抛给林远。
“投其所好,咱们得想想小翔喜欢什么。”
“我看他现在是对啥都不感兴趣!”
林远思索着,他对小翔的了解不比李天宇少,“我记得以前小翔想要军犬来着。”
李天宇想了想,确实有这么个事儿,几年前电视上有个警犬特辑,当时小翔就眼睛放光跟他说要养警犬。警犬那是想要就要的吗,他当时就说要是喜欢警犬那股凶猛劲儿就养只藏獒吧,都一样。
“那都多久的事了!”
“弄一条退役的,他一准儿有精神。”
小C不知道老哥搞什么,星期六一大早来了电话,说是在校门口等他。
车上还坐在一个人,老哥介绍说,“这是你罗涛哥,刑侦大队的,今天带你去看看一些退役的警犬。”
小C确实特别喜欢警犬,他还曾经想着要当个训犬员,带出个威风凛凛、凶猛异常的警犬来呢。
老哥送他们到了退役警犬的基地后就撤了。
刚打开犬舍的门,第一排第二间的犬腾地就站起身来,在犬舍里来回奔跑,带着兴奋的吠叫。
罗涛一打开门,大家伙就窜了上来,罗涛高兴的搂着它,“老雷,最近怎么样?”
老雷看来很兴奋,在罗涛的怀里扑腾着。
“他叫雷霆,是我带的第二条犬,今年九岁。一般来说,犬的一岁相当于人的七岁,算来,他已经六十三岁了。”
小C靠近瞧了瞧,他的胡子泛白,说实话瞧他这个扑腾劲儿,真想不到他的年龄竟然这么大了!
“来,给你带好吃的来了。”罗涛接过小C递过来的上等的牛排,边抚摸着雷霆的后颈边喂给他吃。
在老雷那儿待了一会儿,罗涛就带着小C去了第三排最后一间。
这个犬舍里的犬安静许多,在铁栏杆后面站立着,眼睛幽幽的发着光,罗涛喊了一声“大斑”,他左耳立马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