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捷,最后还是被后面的人给扑倒的。
我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你该庆幸我用的是句号,而不是感叹号什么的。”
虽然这是实话,可听起来还是让人觉得很欠扁,所以卡尼尔眯了眯眼,捏住我的脸狠狠地往两边扯:“我叫你乌鸦嘴,我叫你乌鸦嘴!”
顾小城跟叶琛看着我手臂乱舞的狼狈相瞪大了眼。
这次开学典礼上的突发地震,校方后来给出的解释是附近海域刚好有座火山爆发,过于庞大的能量波及了大陆的部分区域。可当数十年之后我站在了整块大陆的最顶端,掌控了亚特兰蒂斯的所有秘密,再想起这个当时所有人都深信不疑官方说法,却只觉得哭笑不得。如果当时发布信息的人知道这些秘密,估计他也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你看,多离谱的一件事。然而即使是这样让人无语的回忆,在我看来也是极其美好的。
大概人都是这样,习惯一直一直地追寻逝去的美好,却不愿面对现实的残酷。
31、大章
现场很是骚乱了一阵子,除却少数新生还在睁着懵懵懂懂的眼睛四处张望,剩下的都是一副神经紧绷严阵以待的表情。我自觉闯祸,看着领导们瞬间消失在空气里的身影,半天没敢吱声。周围先是一片静默,几秒钟过后,学生们开始窃窃私语,然后声音越来越大,渐渐汇成一股激流,环绕在神圣的教堂上空。
我正琢磨着这些人到底把这场小型地震给联想到什么危机上去了,就看见演讲台后的光线扭曲了一下,颇有威严的副理事长的身影再次出现。他微微倾身,用两根手指扶着麦克风,双眼环视安静下来的学生们,然后才开口说道:“各位,刚刚的地震只是因为光脑的稳定系统受到了干扰,并没有发生什么大问题,大家可以放心。”学生们的表情放松下来,肢体也不再僵硬,完全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副理事长露出一个年长者特有的笑容,轻快地说道,“好了,那么今年的开学典礼就到这里,接下来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参观校园也好,到高年级的班级里去体验也好,都没有问题。”
学生们彻底地放下心来,开始三五成群地往外走。顾小城跟叶琛决定先去领水晶,我摸了摸鼻子也打算走人,却被卡尼尔一把拽住。见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朝后方扬了扬下巴,轻声道:“有人过来了。”
我回头一看,果然副理事长正步履稳健地朝这边走来,于是心虚地压低了声音问:“那什么,他知道是我干的?”卡尼尔没回答我,他放开我的手臂,迎向头发花白的副理事长,一派谦逊有礼的好学生相:“上午好,先生。”
副理事长做出了友好的回应:“上午好,卡尼尔。”目光温和地看了我一眼,又转向卡尼尔,“所以今天是理事长拜托你照顾这位小朋友吗?”
这家伙难得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情绪,一脸正经地回答道:“是的,先生。”
副理事长点点头,转向我,和蔼地微笑:“刚刚的混乱有吓到你吗?”
“……没有,先生。”就是不知道你老人家有没有被吓到,突然被人从背后扑倒在地什么的,orz。
老人家见我摇头,面露欣慰,又说了一通欢迎来到亚特兰蒂斯学园之类的欢迎词,这才转身离开。好吧,于是位高权重的领导就是特意过来关照新生的?
我本想表现得更加受宠若惊一点,可一想到理事长都要空出时间给我补习来着,这心情就有点激动不起来。静默了一阵,把乱七八糟的念头全踢了出去,跟在卡尼尔身后离开了庄严肃穆的大教堂。
距离吃午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就在校园里头闲逛。路过广场上那座巨型喷泉,看见第一代的雕像双臂微张,慈爱地微笑着伫立在水中央,裙摆上的每一道褶皱都细致无比地呈现在水雾中。再联想到刚刚湖面上各大种族聚集的盛况,就不由地感慨这一位真是了不起的女性,把一生都献给了全民的进化事业,不停地为自己的民族孕育新的种族什么的。
至于我……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来?别开玩笑了!
再从密闭十六面体状的黑色体育馆逛到门口守着两头巨型飞行猛兽雕塑的图书馆,我停下脚步盯着这两头眸光冰冷的凶兽看了好半天。也许是靠近天空的缘故,它们有着阳光一般的羽色和毛色,狮子般的后半身长着黄棕色的兽毛,鹰一般的头至前肢则全部披满金色的鹰羽,中间夹带着带有深红斑点的乳白羽毛。头部和翅膀的羽毛是漂亮的蓝绿色,胸前的羽毛是朱红色,而和老鹰一样的喙和脚则是近乎透明的金色,黑色的爪子有力地踏在地面上,锋芒锐利。
卡尼尔走着走着发现我没跟上去,便折回来,陪我一起盯着这两只美丽而威武的凶兽。看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这是大陆上最强的物种,狮鹫。从它诞生以后,再没有任何物种能跟它比肩站立在大陆的顶峰。它们是亚特兰蒂斯的守护者,曾经辉煌无比,不过现在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这个家族的最后一个成员,你见过的。”
我回过头来看他,纳闷地皱起眉头:“我见过?”
脑子高速运转,在认识的人里进行排查,有这么了不起的来头又是这种的身世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人。那双眼睛浮现在脑海里,完全跟面前的凶兽一样,冷漠得没有一丝人气。我默默地吐出一口气,没错了,这个古老的家族最后的成员,就是我老师。
卡尼尔望着高大的雕塑,微微眯起眼睛:“这个男人是被遗留在大陆顶端的种族,亚特兰蒂斯最后的王者,没有人能够反抗他的意志。”说着转头看向我,“你的长辈选择让你跟在他身边,真是再明智不过,一般人可没有办法承受整个大陆的压力,敢把key留在身边。”
我从来不知道事情有麻烦到这种地步,还暗地里纠结过我姥爷为什么非得给我找这么个老师,听了这话不由地看他:“把我留在身边,压力真这么大?”
卡尼尔侧眼看我,唇边露出艳丽的笑容:“你说呢,斩断整片大陆的进化之路,这个罪名就连你父母的家族都担当不起。除了你老师,谁还敢做亚特兰蒂斯的公敌?”
残酷的真相把我搞得方寸大乱,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可我现在如果不主动承认,谁会知道我就是key?”没错,手上的银链就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只要我不肯承认,谁会知道我的身份——
但卡尼尔神情古怪:“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从你踏上亚特兰蒂斯的土地时,你的身份就已经被光脑输入物种信息库,向全世界通告了吗?他们现在要认出你来根本不用通过气味,只要对比一下资料库里的全息图像就行。”
没有!根本没人告诉我亚特兰蒂斯地图上还会有这种“欢迎新人XXX加入我们”的系统提示!身份完全暴露,难怪副理事长会那么亲切,难怪一路上会有那么多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看,啊啊!真是毫无隐私可言的世界啊啊!
看着我狂乱抓头的举动,卡尼尔总算肯定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短暂的无语之后又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看来你肯定也没有注意到今年来报到的人数特别多吧。”
我抬头瞪他:“这也关我事,不是年年都有这么多吗?”
他耸耸肩:“你错了,基本上每年发出去的入学通知书有三分之一都会石沉大海。而且入学报到的时间总共有三天,第一天往往是没什么人出现的。”言下之意就是今年停满整个湖面的飞行器都是被我吸引来的。
我勒个去!
胡乱地逛了几圈,又胡乱地吃过午饭,走到哪里都觉得有人在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看。卡尼尔看不惯我跟头牛似的在古老的建筑群里横冲直撞,长臂一伸,把我揪进了一间长满奇异植物的温室里。里头站着个身材火爆的美人,正执着教鞭站在一种全身滑腻的触手系植物旁边讲课。那株植物贼头贼脑地伸出一根触手从背后掀她的裙子,结果被美人用教鞭抽了一记,全身都在冒电火花。围观的学生敬畏地看着那根银色的教鞭,美人挑唇一笑,继续介绍植物特性。我看着那团抽搐个没完的触手球状物,只觉得它要有嘴的话早叫出来了。
这时美人正好移步到我们面前,停下讲述,看了我一眼。我一个不注意就被她用教鞭挑起了下巴,差点被十万伏特的杀招吓得魂飞魄散。她面容妩媚,声音略带沙哑,听在耳朵里性感无比:“原来是小key啊,喜欢我的讲课方式么,嗯?”
几十双眼睛一齐看向这边,目光有隐晦有直白有不屑有好奇还有……贪婪。
所以卡尼尔你这个混蛋到底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啊啊啊!
言不由衷地对着原身是黑豹的美人表示赞赏,在得到她的一声轻笑之后终于被放过,站在旁边继续听她介绍植物特性。捂着喉咙,后知后觉地想到刚刚那根教鞭打过什么的东西,只觉得手里黏糊得要命。听了没多久,她就搁下教鞭宣布下课,卡尼尔于是拉着我往外走,然后又是随便找了一间教室推门进去。这一次上的是解剖课,一个清俊的男子穿着白袍站在解剖台后,纤细的指间夹着三把锋利的手术刀。
好吧,这个课程很有特色,专门解剖一些奇形怪状的虫子部位。我低头研究卡尼尔不知从哪儿顺来的一张初级学员课程安排表,发现除了基础文化课以外,每周还有四节体育课,这运动量大的。课表上面可供选择的课程真是多到难以想象,品种繁多,琳琅满目,除了必修的大陆史、亚特兰蒂斯语跟水晶运用教习课,剩下的都任由学生选择。我一下午被带着串了好几个班,还进了那个十六面体状的黑色体育馆,在里头玩了一把射击,又去模拟空间里跟人对打,搞得满身大汗。
哈,这生活丰富度高得,完全就是我向往的校园生活。当手足酸软地登上卡尼尔的飞行器时,我整个人都圆满了,把那些恼人的事情完全忘在了脑后。你看,男人就是要尽情挥洒热血和汗水,这才是青春呐。
飞行器照着原路返回,窗外的风景渐渐从高大的建筑变成了广阔的平原,再过渡到狭长的山谷,最后停在了撒满落日余晖的山崖前。我刚刚出的汗差不多都干了,但还是不怎么舒坦,迫切地想要冲回去洗个澡。卡尼尔直接提着我从飞行器里出来,通过那扇被他砸烂的窗户飞进大厅里,把空了的食盒甩给我,在太阳穴的高度挥了挥并在一起的中指和食指,说道:“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我拎着盒子站在原地,看他往回走了几步,唰地一下张开翅膀从残破的落地窗里冲了出去,再次环顾狼藉一片的大厅,觉得有点言语不能。一整天过去,管家还是没把残破的大厅收拾好,玻璃渣跟碎布片铺得满地都是,惨不忍睹。我说,这些人把别人的房子搞成这样,难道都不会愧疚的吗?好吧,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飞行器左右盘旋一阵,底部喷出一股气流,冲上已经遍布霞光的天空,迅速消失在视野中。我叹了一口气捏起一撮有点纠结的头发,感到浑身粘腻,果断决定去洗澡。
走到楼梯边的时候遇见管家夜,一抬头就被他睁开的眼睛给吓了一跳。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紧抿的嘴唇有些发白,衬衫上还有血迹。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对我拎着外套领口大敞的形象进行说教,只是淡淡地来了一句:“我在准备晚餐,你想吃什么?”
这人很不正常,非常不正常。要搁平时那个黑化状态,他早开口喷毒液了,或者干脆把我弹出去,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问我晚餐想吃什么。不过我不会自己找抽,便开口道:“啊,像平常一样就可以了,我现在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
发觉他的目光停留在我濡湿的发梢上,于是清了清嗓子,“不过,我想先去洗个澡。”
他眯了眯眼睛:“洗澡?”
我抑制住想后退的冲动,干笑一声,问道:“有什么不方便吗?”
他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忽地睁开,淡然点头道:“行,那就先洗完澡再用餐吧。”
我被他诡异的态度弄得一惊一乍,本来还想问他衣服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到底没敢。
回房拿了衣服,把毛巾往脖子一搭,推门往外走。二楼的东侧有个超豪华的浴室,浴池有我以前的房间那么大,四根巨大的石柱撑着圆弧状的天花板,每天不同的时刻都有不同的光从上头洒下。前两天我浴室里的水龙头坏了,一直没修好,所以这两天我都是在东侧的浴室洗澡,一边享受温泉,一边喝点东西什么的。
“真是美好啊,人生——”
一边感慨一边推开了面前的红木门,浴室里水雾缭绕,看那四根石柱都是影影绰绰。我把换洗的衣服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一边解扣子一边往浴池走。四个纯金的水龙头在不停地往外喷水,我甩开堆在脚边的裤子,一个猛扎钻进冒着热气的水里。半分钟后又从水底浮上来,摸了一把脸,甩甩头发,往池壁上一靠,心满意足地吹了一声口哨:“啊,运动之后再一个人过来泡澡什么的,真是——”
话都还没说完,平静的水面就有了动静。
我瞪大了眼睛盯着浴池的最中央,有什么正从底下浮起来。水面开始波动,紧接着哗啦一声水花四溅,有人破水而出。他站在浴池中央是一座高台,波荡的水只及到腰间,水雾缭绕中,不断有水珠顺着他紧致起伏充满张力的腰背流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回水里。他光裸着上身站在水中央,低垂着眼,修长的手臂向上抬起,将滴水的黑发悉数刷向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半仰着脸,漆黑如墨的眼自半阖的眼帘后扫向这里,气势全开,把僵直的我牢牢钉在池壁上。
他放下手臂,在水中转身,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空气中弥漫的全是让人头晕目眩的奇异香气,高阶种族的威压正毫不掩饰地朝外释放,刚刚进来的时候全被阻隔水下,我一点都没有察觉,现在面对着他却觉得手足发软,心跳急促,满眼晃的都是水光。
——为、为什么我老师会出现在这里啊啊啊!!!
心里正哀嚎着,腰上突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