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荆蔚再接,胡铁花已经拊掌大笑道:“不错!我们只要跟在他们后面,就可以直套黄龙!老臭虫,那东西在他们手里确实比在你手里有用得多!”
荆蔚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待差不多了便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从出发到抵达不过半个时辰,众人便能看见几间木屋,这里似乎曾是戍卒的守望塞,而如今没落,却变成了沙漠游盗的啸聚之处。
停在十丈开外的地方,荆蔚一行默默地看着黑衣大汉呼啸着走了进去,不想刚关上门,粗鲁的笑声就愕然停止了。
荆蔚眉间一凝,便听到耳边传来姬冰雁的声音:“有些不对。”
“怎么又不对了……”胡铁花有些不耐烦,只是话没说完,就看见荆蔚已经掠到屋前,一脚踹开了大门。姬冰雁和胡铁花一时竟没能开口,因为,就在大门被踹开的那一瞬间,那些本是垂首肃立站着不动的大汉,居然像断了骨的木偶一般,扭曲着肢体栽倒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胡铁花大吼着冲了过去,只是刚一落脚,嗓子眼却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再也发不出声音。摆在他眼前的,是方才那二十几个黑衣大汉,他们全部倒在地上,扭曲着身体、摆出常人无法作出的姿态。然而更加奇怪的是,他们大张的眼睛里没有绝望,反倒像看见什么值得开心的东西似的,毫无半点痛苦、全是幸福和欣喜。
荆蔚苦笑地叹了口气,道:“真是失策,我早该想到,以那人的势头必定不会来这破烂的小屋,而他们也定是要自杀的。”
41、荒漠绿洲
荆蔚苦笑地叹了口气,道:“我早该想到,以那人的势头必定不会来这破烂的小屋,而他们也定是要自杀的。”
淡淡扫过屋中的神龛,微风轻起,黄色的帷幔下露出一尊石制的观音像。荆蔚眯了眯眼,三个字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刚要走过去,却听见外头小潘竭斯底里地嘶喊声:“石驼发疯了!石驼发疯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惊慌和恐惧,这样的声音在死尸满地的黑夜中格外渗人,胡铁花几乎能感觉到鸡皮疙瘩在一粒粒突起,而下一刻身体却自己动起来似的,和姬冰雁一同冲出门外去了。
留在里头的荆蔚脚步一顿,他默默地凝视着那屋中神龛,却终没有靠近碰触。淡淡扫过姬冰雁和胡铁花远去的身影,他低叹一声,便跟在后面,朝石驼狂奔的方向一同追去。
在沙漠的夜晚奔跑追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狂风卷着沙尘不断往众人脸上撞去,不是什么剧烈的疼痛,却也细细扎扎的让人很不舒服。而一个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的男人,就在这样的风沙中踉跄狂奔,仿佛被无数凶神恶鬼驱赶着,充满着恐惧与绝望。
荆蔚和姬冰雁无声对视了一眼,双双掠至石驼的身边。像商量好了似的,姬冰雁猛地发力,按着石驼的肩膀将他按压在地,在男人妄图挣扎逃脱的同时,荆蔚用常人看不清的速度,干净利索地拍了他的周身大穴。
动弹不得的石驼大睁着眼睛,混沌的双目渐渐染上疯狂的血气,他大声喘息着、像足了一只负伤的野兽。
老变态皱了皱眉,声音略有些冷,语气倒很是平静,“再不让他冷静下来,可是会疯的。”
胡铁花从后赶来,大声叫道:“我看是你疯了吧,这样的人你怎么能随便封了他的穴道?”
盗帅不耐地说道,“你莫非想要我和他一样,在沙地里打滚纠缠?”
姬冰雁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他用力握住石驼的双手,要将那个发疯的男人从死亡的恐惧中拽回这个世界。仿佛感觉到手中炙热的温度,石驼的呼吸渐渐平息了下来,姬冰雁这才看向荆蔚,叹息地说道:“我知道你在生气,但这个人我也不能放之不管。”
“他生气?他有什么好气的?”胡铁花怒气冲冲地说道:“他差点把好端端的一个人给害死害疯!”
姬冰雁摇了摇头,“他不过选择了最快、最直接的方式。”
荆蔚冷冷一笑,他没有像胡铁花一般试图追问,因为他知道,从石驼的嘴巴里是什么都撬不出来的。自己虽有足够的力量让人畏惧,却及不上石驼对那影中之人恐慌害怕的万分之一。老变态残忍地勾了勾嘴角,或许……应该在他未瞎未盲之前,试上一试才对。
姬冰雁扶着石驼站了起来,前方的荆蔚走得不快,胡铁花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地问道:“他到底在气些什么?”
姬冰雁淡淡说道:“气我们害他没能见着藏在暗处的那个人,或者那人的手下。”
胡铁花愣了愣,“我们又怎地害了他了?”
姬冰雁不动声色地看了石驼一眼,道:“我们就这般出去追人,像他那样谨慎的人又怎么会放心得下?”
胡铁花还是不明白,“难道我们若不追石驼,他就能见着那个影子?”
“……真不知道我们为何会与你这样的傻子成天处在一起。”姬冰雁瞥了瞥旁边的人,冷冷说道:“你真不觉得那木屋有丁点奇怪?”
“好好好,你们都是聪明人,只有我脑子最蠢最笨!”胡铁花气呼呼地说道,“可是你说,那地方除了几张破桌子烂椅子以及一个供着观音菩萨神龛的之外……”
胡铁花说道这里,突然噎住了。他疯似的向木屋迈步狂奔,却被姬冰雁一把抓了回来。
“你抓我做什么,小潘还在那木屋外头!”胡铁花生气地吼道。
姬冰雁平静地说道:“他若是注定要死,就算你现在赶着回去想必也来不及了。”
胡铁花一愣,蹙眉看向前面的荆蔚,“你们早就想到,还将他一人放在那里?”
“我也是刚才想到的,而他……”姬冰雁苦笑一声,缓慢地摇了摇头,“对他而言,小潘只是个毫无关系旁人罢了。”
胡铁花呆了呆,也重重地叹了口气,“是的,对他而言我们的命终是比这些人的重要得多。”
四人不快不慢地回到木屋,小潘似乎没事,依旧坐在骆驼旁边照看着骆驼,见到他们带着石驼安然回来,大大地松了口气。推开木门,里面的景色如旧,就连歪歪斜斜的桌椅也没挪过一分位置,只是在那随风飘舞的黄幔之下,石塑的观音像早已不见踪影。
荆蔚饶有兴味地看着木桌上多出的铁锅,嬉笑地戳了戳旁边的人,“你不是没吃饭吗?要不要尝尝看?”
姬冰雁瞥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拿起压在锅下的字条,缓缓念道:“诸君不远千里而来,妾本当洁樽以待佳客,怎奈属下顽劣,竟以凡俗之眼,视非凡之人,此妾之过也,谨备肉羹一具,聊表妾谦疚之心,稍涤诸君子之征尘,盼诸君子勿却是幸……龛中人裣衽百拜。”
胡铁花凑过去瞅了半天,奇怪地说道:“龛中人是个什么东西?”
荆蔚扫过那空荡荡的神龛,冷笑着说道:“就是一直在暗中窥视着你我的那道影子。”
胡铁花惊道:“你莫非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么?”
荆蔚扬起眉毛,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纸条的一角,将它从姬冰雁的手中轻轻抽出,随后一提一抖,白色的纸片就在风中碎成了粉末。他虽然一直笑着,但笑意却全然没有进到眼里,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凉意和杀气。
胡铁花下意识绷紧了身子,却听姬冰雁在旁边叹了口气,淡淡说道:“你可曾听过‘石观音’这一个人。”
“石观音?你说的难道就是江湖中曾经公认,最美丽、最毒辣、最无情、武功却又最高的女人?”胡铁花显然很惊讶,这句话他几乎想也没想,就这么失声叫出来了。
荆蔚却没有回答,他低笑一声、徐徐说道:“有些事,本以为完了,却终是有着继续。”
“什么继续?”
“不久前,我认识了一个人,她曾是个很美很美的女子,却因石观音的嫉妒而被毁去容貌。”盗帅弹了弹木桌上的铁锅,表情甚是云淡风轻。事后,他曾让荆澜调查过牵扯在无花一事中的相关人士,那里自然包括了关键之人——秋灵素。
在这一段对他而言不算凄美的故事里,却有和现下息息相关的一个名字——石观音。
想起她的传闻,荆蔚忍不住笑出声来,“mirror mirror on the wall,who's the beauty in the world。”
“你在念什么乱七八糟的咒语?”胡铁花看着荆蔚恶心吧啦的笑容,奇怪地问道。
荆蔚心情似乎好了些,说道:“传说石观音有面魔镜,她每天都要对着那个镜子问,‘谁是世上最美的女人?”,然后魔镜就会回答她,‘是您,您是世上最美的人!’”
胡铁花瞪大眼睛问道:“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东西吗?”
姬冰雁扯扯嘴角,“无论有没有,这对我们并不重要,因为它只是个会回答谁最美丽的镜子。”
老变态扬扬眉毛,“你怎知道它只有这么一个用途?”
“因为你只将它当成笑话。”
荆蔚暗自摇头,那明明是个正经的童话。
姬冰雁看了看他,又道:“石观音凝精敛气、身化木石,扮成一具石塑的佛像的时候,你可是已经发现了?”
荆蔚摇首,“我觉出了不对,却也没想得那般的深。幸得你们追了过去,否则或许真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姬冰雁低头思考了一会,问:“现在你已知道是谁相中了我们,那你可明白其中原因?”
老变态笑了笑,“我不知道。”
虽然他觉得,这是因为古龙大神给楚留香这个身体套上了招蜂引蝶的粉色光环,但某穿越人士还是不会顶着被人当成傻子的危险,老老实实地说出来的。
“那你又有多少胜算?”姬冰雁淡然不会知道老变态心里的弯弯拐拐,许是回答在意料之中,千年冰块很快又问了下一个问题。
荆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想,就算是我们三个加起来,也是敌不过的。”
三人皆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们虽然没亲眼见过石观音,但光从江湖上各种传言来看,每一段都足以让他们背脊发凉,心有余悸。
胡铁花第一个忍受不了沉闷的气氛,他看向依旧冒着香浓热气的一锅子肉汤,竟觉得肚子里的精虫又开始叫嚷起来,他“先不说这人有多可怕,但这锅子肉汤又是怎的一回事?她总不会想要用来毒死我们吧。”
荆蔚笑道,“你若饿了,大可尝上一口看看。”
“我还没饿到这个地步!”胡铁花狠狠地磨了磨牙,提起锅子一抡胳膊便远远地丢到门外,却在铁锅落地的时候听到“嗷唔”一声悲鸣。
屋里的三人均是愣了一下,只见门外刚巧来了一条黄狗,铁锅此时正面朝下罩着它的脑袋,热腾腾的肉汤从锅里全部翻倒出来,烫得它满地打滚。
荆蔚朝天翻了个白眼,道:“先不管这锅子肉汤有没有毒,但它却肯定是烫得厉害。”
胡铁花有些抱歉地挠了挠脸,一脚踢开那依旧卡着黄狗脑袋的铁锅,刚要说话就听到不远之处小潘的惨叫之声。
“今天真是惨叫大联合。”老变态一边跟在早已冲过去的两人后面,一边在没心没肺地想着。而当他停步的时候,小潘浑身的皮肤依旧已涨成了紫红色,青筋从他本就不甚结实的肢体上高高隆起,仿佛要破裂似的炸裂开来,他大睁着眼睛,死死盯着近到自己身前的姬冰雁,满是挣扎和祈求。
荆蔚淡淡扫过他肿得和馒头似的脚踝,并顺着往下寻去,很快便瞧见隐在暗处正小心向胡铁花小心移去的黑色乌影。
一股凉意从尾椎窜到颈脖,胡铁花猛地回头,一个“你”字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荆蔚踩在那比他们手掌还要大的巨蝎身上,随后毫不留情地一压一拧。只听几声脆响,大股腥臭的白色□从他脚下溢了出来,与此同时,旁边的小潘也剧烈地痉挛着,很快便吐着白沫送了命去。
“杀鸡儆猴。”荆蔚碾了碾一脚被自己踩成薄饼的毒蝎,嘴角带着些许残酷的笑意,“我倒要看看她想怎么杀我。”
姬冰雁和胡铁花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茫茫沙漠无境无边,在黑夜与狂风之下,它们蠢蠢欲动着,似乎像活过来一样随时都能将你生吞活剥。而荆蔚只是笑,而这样的笑却一点也不招人喜欢。
“我们果然在不知不觉中走错了路。”盗帅风轻云淡地说道。
姬冰雁皱了皱眉,道:“你不相信我?”
荆蔚转过头,笑道:“不,你的选择并没有错,只是那人太过高明。一次、两次、三次,这绝不是偶然,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影响了我们前行的方向。”
胡铁花骇然道:“这怎么可能,我们都是……”
“无论是感觉还是磁石,都是有办法操作的。”荆蔚扫了眼死去的小潘,视线落在每一个被戳了一个尾指大小洞、此时正的不断漏水的水袋上。他的视线依旧淡淡冷冷的,甚至没有出手挽救。
还是胡铁花跳了起来,连忙去捏袋上小孔,谁知姬冰雁的动作更快,他黑着脸,抓起被叮了小孔的水袋,“噗”地一声摔到老远,晶莹的水露很快将周遭的沙地润湿了大大一片。
胡铁花怒道,“你疯了么!?”
荆蔚淡淡说道:“那水被注了毒,留着也是喝不得了。”
胡铁花一愣,瞬间傻了眼。谁不知道,在这沙漠之中,最宝贵的就是水源。而他们,除了绝不离身的小小一袋,现在竟什么也没能剩下。
“一锅肉、一只蝎,”姬冰雁取出黑色的暗器,沉声说道:“我想,这暗器上涂下的致命毒药,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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