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略微点点头。
卫小二。
刑天看了一眼骑车的人。
昨晚那个撒泼难缠的醉鬼。拜他所赐,自己手腕上还留着一排深深的牙印。
刑天推测是有人为了避嫌把画收起来了,于是过来问见过几次面的高昂。
没想到又遇见他。
刑天那会儿站在走廊里,透过二楼的花窗看见卫小二蹲在布告栏前面,他突然觉得那家伙跟昨天晚上一样,没穿衣服。
为了同样的事,同一个人。
可悲。愚蠢。
“你在看什么?”席木雪鼓起勇气转移话题。
“咦?高老师和,卫小二?”看着两人的背影,席木雪吃惊的说。
“你知道他?”刑天淡淡的瞥了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看向席木雪的眼睛。
“也不是,”她理理头发,“高昂玩世不恭是出了名的。我认识一些上他课的学生,说他上课不是看报就是喝茶,很少有实质内容的指导………………”
刑天耐着性子等待对话里的重点。席木雪抬眼察觉到他的不耐,连忙将话收回来。
“上学期听说他竟然特意从别的学院挖来了一个学生。大家都很好奇,能让高昂如此中意的人是什么样子。原来就是这个卫小二…………………”
原来如此。刚才高昂对待他的态度,的确不同。
“我知道了。”刑天打断席木雪的话,“走吧。”
他拿过她手里的花,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席木雪愣住了。她咬住嘴唇,挣扎了几秒,快步跟上刑天。
那幅画,脚步匆匆的刑天想着。一直忙于生意,以作风狠辣著称的刑驰风什么时候开始对画感兴趣了。
刑天决定先想办法去一趟艺术学院的地下室。
作者有话要说:
e on!
第8章 将来临的重要画展(修改)
晚上九点,卫小二回到寝室。
“展言,你的汤年糕和小笼包。”
他轻车熟路的把饭放进展言桌上摆好的饭缸里,回头一看,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的人果然没有听见。
对于展言来说,他的床是不可侵犯的圣地。他把黑色的墙纸一直贴到天花板上,又在墙纸上粘满了夜光的星星贴纸。每到凌晨三四点,当他终于关上电脑,盖上画满了小怪兽的被子,舒舒服服的躺下时,看着一闪一闪的“宇宙星河”,总是会陶醉的发出“哈!”的一声,然后一直睡到当天下午才起床。
他几乎不去上课,去了也是在玩手机,一边玩还一边念念有词。大一卫小二还没有换专业的时候,他俩上课坐在一起,一个埋头写写画画,一个低头念念叨叨,被奉为经管专业的“绝代双骄”。
他这会儿盘腿坐在床上的折叠桌前面,除了手指,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动的。
卫小二把挎包扔到自己桌子上,扶着床栏杆好笑的看着他。
“啪!”把灯关了。没有反应。
“铿!”路由器拔了。哦哦,有动静了。
屏幕前原本一眨不眨的眼睛,突然迷惑了。他紧紧网络接口,没用?他把台灯打开,然后慢腾腾的爬起来,撅着屁股伸头往挂着路由器的床脚看。他费力的抽出缠在被子里的胳膊,一不小心,打掉了鼻梁上厚厚的黑框眼镜。
“啊………………”只叫出一半,眼镜安全的落在卫小二手心里。
“咦?”小二什么时候回来的?展言接过眼镜,看着重新变清晰的世界,终于感到安心。
卫小二打开灯,笑兮兮的在展言面前晃着路由器接口。
展言,“哦”了一声。
耍我。
屋子里很快飘满了汤年糕浓浓的香气。
洗完脚后,卫小二搬着小板凳坐在阳台上,他把脚丫伸到护栏外面,让他们自然风干。
跟昨天晚上不同,今天的夜风很温暖,只穿一件法兰绒衬衫也不觉得冷。晾晒的衣服在头顶晃动,散发出洁净的气味。
卫小二抓起额前的头发,松松的扎了个揪儿。借着屋子里的灯光,拿起油画棒开始在速写本上涂涂画画。
脚边摆着两盆茉莉,一盆文竹,三盆仙人球。上一届学长留下来的。寝室里谁想起来谁就给他们浇水,倒也活得绿意盎然。
卫小二一边哼着歌,一边轻轻晃着腿。
他突然想起什么,把左手伸出来,遮住明亮的月亮。
今天在高昂家里,做医生的师母说手掌上伤只要不感染,两周左右就能拆线。
期间高昂一直黑着脸一言不发。
卫小二知道,老师是对自己真好。但他总不能坦白说自己借酒消愁,不小心自残了吧。
不过那贼溜溜的老头,估计已经知道了个八九不离十。
卫小二没想到,高昂把自己拐到家里还真是“有要事相商”。
参展的事。
“不出意外,三个月后有一个全国性画展。这个画展久负盛名,两年一届。虽然会展出各名家的作品,但主要是给青年画家提供机会。你现在已经大二了,他对你的意义自不用我多说。
所以我才提醒你,现在这件事比什么都重要。名额我自会帮你争取,能不能拿出好作品还是你自己的事。如果能崭露头角,将对你今后的发展很有帮助………………”
难得能听见高昂一本正经的说那么多。
卫小二收回的脚趾蹭到文竹细软的枝,有些痒。
画画在卫小二生活中是像呼吸一样自然的存在,他获取,然后表达。
“崭露头角”,“未来的发展”,卫小二一直觉得这些离自己很遥远。他也没想过把自己的画作交给大众去品评。因为他一直觉得,能称之为作品的东西,往往包含作者一些私密的情感,交付出去,就是一种信任的托付。
但他也非常清楚,能够独立活着,是自由作画的前提。如果将来让因难以维系生存而放弃画画,卫小二无法想象他将怎样活下去。
“就要忙起来了。”卫小二站起身,抡圆胳膊伸了个懒腰。
“加油!卫小二!”他对月亮挥了几下拳头,打散那张没来得及浮现出来的脸。
楼下喧闹起来,正是晚自习结束的时间。声音就像一团突然发酵的面粉,忽的膨胀开。
卫小二乐哉哉的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三五成群的人流中,自行车灵巧的穿梭其中,从一个路灯走向下一个路灯,身影明暗不定。
假如突然停电,卫小二想。路上漆黑一片,人群踏着月亮的冷光前行。会不会有在水底行走的错觉?如果又起了雾,找不到彼此,会不会四散分离,恐慌的四处呼喊?
正胡乱想着,“二仔!”一声嘹亮的喊叫,划开楼下混作一团喧嚣的人声,直刺卫小二的耳膜。
“噗!”卫小二听见展言把汤吐了一地。
四周响起稀稀拉拉的口哨声,卫小二看见展言的堂姐——展羽正站在路边,朝自己挥动着胳膊。
“二仔子!你姐喊你下来训话………………”展羽看久久没人应,开始不耐烦了。
卫小二挥手道,“你手机呐?”
“没电啦!快点下来,姐姐我脖子疼!”
二楼一年级宿舍齐刷刷伸出一排脑袋。
“学姐,进来坐坐呀!”
多么风情万种风姿绰约的邀请。
展言的鼠标“啪!”从桌子掉到床上。
初生牛犊不怕虎。真是可敬。
只见留着利落短发的展羽长腿一抬,蹬到路边的花坛上。大手一挥,“你们有意卖,姑娘我还无意买呢!卫小二!滚下来!”
“你得帮我个忙。”
展羽难得露出焦急的表情。
“说!”卫小二笑着把手里提的热水瓶放到一边。
“下周要开个会,布置会场,做个展板之类的,你得帮我弄弄。”
身材高挑,穿着短款小棉袄、修身蓝色牛仔裤,脚蹬短靴的展羽站在路边十分惹眼。
“你们宣传部的人呢?”卫小二有些迟疑。
“还有别的活动要办,本来人手就不够,又有人请假,我急死了!”
展羽可怜巴巴的拉住卫小二的胳膊说,“你效率高,手艺还好。快答应我,不然今天晚上我夜深人静的时候来砸你们玻璃。”
“谁呀,要砸我们玻璃!”王凯突然出现在展羽身后,高出她大半个头。
“哎呦,是刁刁啊。趁我这个寝室长不在,恐吓我室友,居心何在?”王凯大大咧咧的搂了一把展羽的肩膀。
卫小二注意到展羽微红的侧脸。
她扬起脖子,把王凯扛到一边。
“起开,碍眼!”
她一把抓起卫小二的手,“就这么说定了,具体事我再跟你联系。”说完马上急匆匆的走了。
“唉?”卫小二拦也没拦住。
“我还没答应呢。”
卫小二和王凯诧异的看着展羽离开的背影。
“她急什么?不是一直都挺能说么。”
“谁知道呢。”
“你们两个干嘛呢。”古跃然轻蹙着眉,站在正发愣的两人面前。
“接你呀!”卫小二屁颠儿的凑过去。
谁知古跃然翻了个白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怎么了?”碰了一鼻子灰的卫小二灿灿的说。
王凯掂起地上的热水瓶,坏笑着奴奴嘴。
“你昨天晚上扒着窗户问他,‘你是哪庙的,我认识你吗?’”
王凯故意晃晃悠悠的学起卫小二的醉态,还夸张的翘了个兰花指。
“啊?”卫小二吃惊的看着眼前壮汉那惨不忍睹的动作。
“但你明明知道我是谁。然后他一直到回寝室都没再吭声。”
“天!”卫小二认真回忆着上次出现类似的事古跃然怎么反应的。
王凯事不关己的看着卫小二突然顿悟,一溜烟狂奔上楼。脸上带着促狭的笑。
“现在大概还来得及。”
说完转身打水去了。
“我错啦,你别不理我呀!”卫小二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呦呦!
第9章 ”大好青年“李天扬
卫小二突然就忙起来了。
高昂打着“还饺子钱”的旗号把他使唤的像条狗。学弟学妹们做创意手工展也硬拉他去帮忙。天天不到晚上十点半回不了寝室。回寝室还要忍受古跃然那不发一言阴涔涔的笑。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以为能好好休息一番,没想到又被展羽叫出来充当了一天免费劳动力。
忙了一天的卫小二扛着做好的展板走在去院里的路上。
真沉啊。
展羽参加的社团在全国大学生社团评比中拿过名次,算是挺有名的。
卫小二一边帮忙布置一边被迫听做副会长的展羽对会长的抱怨。什么“李天扬就是个甩手掌柜”,“李天扬就是个痞子”………………听的耳朵都疼。
明亮的月光让卫小二看见脚下自己的影子,一侧肩膀伸展开,像个怪兽。他靠在树上歇了一会儿。
卫小二撩开额前遮眼的头发,天空里有几颗星星特别亮。月亮周围有一个巨大的圆环,穿过鹅毛一样排列整齐的薄云。
要起风了?
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这还是姥姥说的。
好久没联系了,改天得给她老人家打个电话。
正想着。突然听到斋房另外一侧传来噪杂的声音。
“别跑!”
只见两三个校园门卫拿着手电正追赶一个学生模样的人。那人速度飞快,轻巧的跃过绿化带,朝卫小二的方向跑过来。
卫小二逐渐看清他手里拿着一摞画画绿绿的宣传页。
贴小广告的?
他记起来自己有次在学校里发传单被门卫追的惨痛经历。也没多想,快速跑过去拉住那人的手。
“跟我来!”
对方明显没有料到会有人冲出来“英雄救美”。卫小二当然也没有注意到他脸上坏坏的笑容,拉着他穿过斋房间的空地,往操场奔去。
门果然没锁。
卫小二果断的把人推进运动场边一个不起眼的器材室里。
屋子里漆黑一片,满是旧皮子和橡胶垫的味道。
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卫小二长舒一口气。
“没事了?”对方突然开口,声音像是带着笑。
卫小二发现他正搭着自己的肩膀,觉得有些奇怪,他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倒是自己………………
“对。”卫小二回答着准备开门出去。
奇怪,把手呢?
“坏了!”真让人哭笑不得,把手什么时候坏的?这下好了,帮了倒忙。
卫小二连忙掏出手机,对着身后的人说,“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你等一下,我叫朋友来帮忙。”
那人也有趣,不吭声,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看卫小二拨号码。
“喂?”电话里传来古跃然冷淡的声音。
“跃然,我被关到器材室里了,门把手坏了,出不去………………”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
“我是谁?”
卫小二撇了撇嘴,这家伙还真记仇。
“您啊,您是德才兼备秀外慧中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古跃然,古大爷。”不管,脸豁出去了。
“哦?看起来没喝醉。被关进去了?被你自己关进去了吧。把手坏了干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修门的。你没事大晚上跑那干什么,也真是,一到晚上就上蹿下跳给人找麻烦………………”
卫小二发觉另一个人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他转身,压低声音说,“你到底来不来!”
“不去!”古跃然干脆的挂了电话。
“怎么样?”对方问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卫小二怎么觉得这人是在看热闹?
“马上到。”卫小二死撑着说。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脚步声。古跃然的脾气,卫小二觉得自己还是很了解的。
“哗啦啦”转动门锁的声音。
“打不开!”门外的古跃然气急败坏的说。听说话声都觉得他脸憋红了。
“啊?”
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