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暗中观察过了一段时间,每天上午的这个时候,照顾林森的那个护工都会走出屋子,将屋子里的垃圾清理出来,清洗林森换下的衣物,然后再从门口的超市里补充一些生活必需品回去。
这个过程差不多是四十分钟,在这四十分钟里林森是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的。
安明决定利用这段时间独自一人去试探林森。
苏舒和老何头都神秘的出现在林森的房间里,以及林森可疑的病态,这一切都让安明觉得林森一定有问题。
安明在那棵树下刚刚站定不到五分钟,果然见林森的护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和平时一样,他的左右手里各拎着一个袋子。
左边的那个应该是垃圾袋,他会将它带到楼下扔在垃圾回收桶里,右手上的袋子稍大,那里面装的应该是林森换下的衣服,他将会把它们送到住院楼一楼的洗衣房。
这一切,安明早已经观察详细。
看着那护工从洗衣房里出来,走向蓝曼丽大门外,安明急忙从旁边一条路走向住院楼。
林森的房间房门虚掩着,安明伸手推开。
和上次来时一样,屋子里静悄悄的。
“林叔,我来看你了!”安明随口轻呼一声。他的脚步并未停下,越过门厅,走到了林森所在的房间门口。
“咔嗒”,林森房间里一声异样的响声被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在了耳朵里。安明有万分之一秒的愣怔,随即连忙紧走两步迈入林森的房间,眼光已经雷达一样的扫描了整个房间。
房间里的一切还和他最后一次来时一样,整齐而简洁,林森背靠在床头,安静的半躺在床上,目光呆滞面容平静,看样子根本没有感觉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凭借直觉,刚才那个轻微的异响应该是在床头那块儿位置,安明的眼光定格在了那里,却只发现一个放着座机电话的床头柜。
他相信他的听觉,可刚才那个轻微的异响到底来自哪里呢?
蓦然,他发现床头柜上的座机电话有些异样,听筒落在机身上的位置有一点不宜察觉的偏移。
似乎,是谁在仓促间放下了听筒,根本来不及将它在机身上的位置摆放整齐。
安明迟疑的看了一眼林森,林森恍若老僧入定,说他是个“活死人”恐怕也不算夸张——他怎么可能会动手打电话?
难道是之前有人使用过那部电话,然后放下听筒的时候没有放好?
可是刚刚听见的那声“咔嗒”又怎么解释呢?传出声响的地方,除了这部电话以外,安明再也找不到其它什么东西。
他慢慢走了两步,站在了床头柜前,看了看林森,再看了看电话机,内心里却怎么也无法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了站在电话机旁边的安明一跳。
那部在他眼里充满迷点的电话突然叫了起来!
没有丝毫的犹豫,安明迅速下意识的伸手就去拿电话听筒,并且放在了耳边:“喂,找哪位?”
电话里没有回答,很安静。
“你好,这里是蓝曼丽女子美容院,请问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
安明不死心,对着电话听筒又道。
只是,他的耳朵里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声音,对方就是不说话。
难道打错了?
可如果真的是打错了,那最起码也应该说些诸如“对不起,打错了!”或者是“你这里不是某某某处吗?”之类的话吧?
“叭……叭叭叭……”
就在安明充满疑惑的时候,他突然听见耳边的电话听筒里传来了一阵隐约的汽车喇叭声。
“喂……”
安明再次张嘴,电话听筒里却传来了“滴滴滴”被挂断的声音。
他手里握着听筒,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看,随后伸手将它放回到了机身上。
这个莫名其妙却又充满诡异的电话是谁打的?什么目的?
根据电话挂断之前听到的汽车喇叭声,安明断定对方是在用手机拨打林森屋子里的这部座机,而且应该是在大街上,对方正坐在车里,或者是他的身边有车经过。
一个大胆的假设在安明的头脑里涌现出来:刚才他进门的时候,林森正在打电话给某人,听见他那声“林叔”之后,林森仓促挂断了电话,然后继续伪装成“活死人”的样子。
对方电话遭挂断,还以为是通讯断线,于是不一会儿就回了过来。当听见电话这端是安明的声音,对方于是不出声,凭着电话里传输过去的声音来判断这边的情况。
这种状况直到安明听见电话那端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方才结束——大概是对方意识到了在他通过电话倾听安明这边动静的同时,安明也正可以一样通过电话倾听他那边的动静,他怕暴露自己过多的信息,于是挂断了电话。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自从安明进入这间屋子以后的一切谜点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
可唯一不能解释的是,林森是“活死人”,怎么会打电话?还有,他整天根本没有办法出门,那么他会打电话给谁呢?
安明的心在纠结,难道林森真的如同他之前揣测的那样,是在装病?
“林叔,你看外边的阳光多好呀,你这屋子里的空气也有些浑浊,要不,我抱你到轮椅上,推你上阳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反正现在也还不是太热!”
安明心生一计,侧身冲着林森说道。
实际上,他等于是在自言自语,因为林森根本不会回答他,甚至林森的表情都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话音落地,安明已经开始动手。他面向林森身体右侧,右胳膊伸在了林森一双腿弯处,而安明的左胳膊则放在了林森的后腰处,双臂同时用力,没费什么劲儿就将林森从床上抱了起来。
轮椅静静的放在屋子一角,离床的距离大概有五六米,安明抱着林森一步步走了过去,眼看着到了轮椅旁,安明弯腰,将抱着的林森放低。
突然,他装作失手的样子,放在林森后腰上的胳膊向着一旁滑落,随着他的这个动作,林森的身体急速下落。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恐怕是反应再快的人也来不及思索对策,安明要的就是这份猝不及防,只有在这种状况下,才能让林森做出最真实的自然反应,从而分辨出来他究竟是真病还是装病。
“嘭”一声闷响,林森结结实实的跌落在了地上。幸好安明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已经将他的离地的高度降的足够低,要不然的话,这样摔一下,恐怕没有病也能给他摔出个骨折什么的来。
不过安明此时关注的并不是林森有没有摔坏,他看着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森有些发愣,在这样突发的事件中林森为什么没有体现出一个正常人在危急时刻的本能反应,当身体失去平衡时,会伸手抓住身边可以抓住的东西,以求自保呢?
难道林森真的是病了,病成了现在“活死人”的状态?可如果是这样,那他之前对林森“装病”的揣测不就是错误的了吗?有关林森身上的那么多迷点又该怎么解释呢?
安明的心里纠结起来,面对眼前这么一个难以置信却又应该相信的结果,他稍稍犹豫还是选择了不相信。
看来,只有继续再对林森做一次试探了……
第137章 私探疗养房(2)
屁古被墩在地上的那一刻,林森并非没有本能的反应。只不过,他本能的反应被安明忽略了。
安明只顾上去专注林森有没有在身体骤然失去平衡的情况下,本能的伸手去抓身边可抓的物体,却根本没想到去看林森的脸色。
忽然摔在地上的疼痛,让林森的脸色有一丝急促的变化,只不过他脸色变化持续的时间很短,而且他是低着头的,躲避过了安明眼睛的余光。
而林森之所以没有在身体骤然失去平衡的情况下,本能的伸手去抓身边可抓的物体,却是别有原因。
这个原因,是安明怎么也想不到的。
“哎呀,不好意思林叔,摔疼你了吧?我真是太粗心了!”
安明一试之下林森并无破绽之处,这让他很不甘心。他装逼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嘴里稀里哗啦的说着,一边伸手就又将林森再次抱起来,然后放在了轮椅上。
林森依旧很安静,安静的让安明感觉刚刚发生的这一切是不是幻觉。
“林叔,我推你去阳台,有些事情咱们得聊聊!”安明站在轮椅后,双手放在椅背上轻推,轮椅向着阳台缓缓驶去。
他说话的声音变了,故意变得有些冷。
阳台和林森休息所在的这间屋子是直接相通的,轮椅很快就出现在了宽敞的阳台上。上午的太阳光还没有能照射在阳台里,有微微的风吹过,阳台上倒也凉爽。
几盆正在盛开的花放在阳台一隅,平添了几分生机。
“林叔,六年前你和我父亲的事情,我已经调查的差不多清楚了……”安明停下车子迈动脚步,走到了林森正对面,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只是有些关键的问题,我想只有你才能说得清楚!”
林森坐在轮椅上,脑袋耷拉在右边的肩膀上,脸上平淡的表情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幅画。
“所以,我得让你得病好起来!”安明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小得药瓶:“俗话说的好,重病还需猛药治。我手里拿着的是苗药‘阿布拉嘎’,它是由一百多味草药在一起经过特殊的工艺调制出来的,具有十分强大的恢复人体本元的作用,能通血脉,除疴疾,扫除人体内的瘴气,让久病的人迅速七窍通畅……”
安明摇了摇手里的小瓶子,瓶子是透明的,可以看得出来里面液体的颜色是土黄色。
他的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嘴里的话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林森“聊”。
“但林叔我必须还要告诉你,‘阿布拉嘎’也有强烈的副作用,就像‘青霉素’一样,能治病,但遇见过敏体质人的时候,却也能要了人的命!这样的药在苗疆一般也是慎用的,可现在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冒险对你一用了,至于你的体质是不是对它有反应,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反正……”
安明略略停顿,但他盯在林森脸上的目光却是始终没有丝毫的移动,他希望能有所发现。但很显然结果让他的内心有些隐隐的失望,林森从始至终一直是一个平淡无奇的表情,甚至连眼珠子都很少移动,直勾勾的看着阳台上的某一点。
“反正从我目前查证的情况来看,六年前是你用不光彩的手段夺走了我们安家的美容院,而且我老爸老妈的失踪也都和你有极大的关系,不说你是罪大恶极吧,也算是罪孽深重了,就算药物毒性发作,你不幸罹难,对你来说不但对这不死不活生活的解脱,恐怕也是一种赎罪,你放心吧,馨姐我会照顾好的!”
安明说的话,完全是根据他这一段时间在柳江的调查而得来的推测,索性现在就当做是真事儿一般在林森面前说了。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给林森造成极大的压力。
一个人,如果面对一步步走来的死亡依旧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能平静如水,那就只能说明这个人真的对外界的所有刺激都没有知觉。
真是那样的话,安明就相信林森是真的得了一种目前科学还未可知的奇病。但他内心里隐隐感觉,林森一定会有马脚露出。
安明手里拿着那个药瓶,向前一步,站在了林森面前,当着他的面,缓缓拧开瓶盖儿。
随即,他一伸手将药瓶推到了林森鼻子下,一股刺鼻的臭味立马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林叔别怪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施用苗药一般都需要药引子,这‘阿布拉嘎’药奇,它用的药引子也奇,需要用发酵了一个月以上的人粪水才能将它的药效激发出来,所以这小瓶子里我稍稍兑了一些!”
生命危险和喝臭烘烘的粪水这两种极致刺激结合在一起,安明就不相信,如果林森真的是装病,他就不露出破绽!
嘴里说着话,安明一伸手将林森耷拉在右肩上的脑袋扶正,做出一副欲将药水灌进他嘴里的样子。
林森的眼珠终于转动了一下,只是这小小的不易察觉的变化却也已经被安明收在了眼里。
他心中一喜,心道:“装,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他相信,紧接下来林森一定还会露出更多的破绽的。
拿在安明另一只手里的药瓶已经从林森的鼻子下挪动了嘴巴旁,眼看着瓶口就要对上了林森的嘴唇。
“住手!安明你干什么呢?”
一声娇喝响起,惊的安明拿着药瓶的手晃动了一下,几滴黄色的液体从瓶子里被晃动了出来,溅到了林森的嘴唇上。
“我勒个鸟的,这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她怎么来了?”
安明的心口有一种被千万匹草泥马践踏而过的悲催感,眼看着他的试探计划就要出效果了,可这声娇喝就像是晴天霹雳直接断送了他之前的努力。
他放在林森颈部的手,甚至在半秒钟以前已经感觉到了林森的脖子在用力——那应该是林森在为最后关头的反抗做准备。
安明只好收回了他拿着药瓶的那只手,抬眼循声望去,果然见着林馨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你怎么到我老爸这里来了?”林馨的眼神里充满警觉:“好臭!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是不是要喂我老爸喝了你手里的东西?”
最后一句话说出,林馨的话音里已经夹含着浓浓的质问。
形势急转,在安明的计划里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事到如今也只能是仓促应对。
“药!我手里拿着的是神奇的苗药!”安明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满脸蛋定的迎着林馨的目光:“是的,我正准备喂林叔喝下去呢!苗药‘阿布拉嘎’,我是想……”
他稍稍停顿,脑子里就像有一把通了电的电钻,正在飞速运转,分析着眼前的形势,想着怎么样能丝毫不引起林馨怀疑的将这件事情搪塞过去。
很显然,瞒着林馨来给林森喂药,这有点儿说不过去,必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情急之下,他只有继续在“药”上面做文章。
“你想什么?”林馨见安明有些吞吞吐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