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则威望增,再辅以定法度、严整武备,以幕府之大义讨伐不臣之徒,日后用兵上洛护佑幕府,必可成中兴之将也。”长尾景虎甩甩信纸又折好收起来。
本庄实乃身为长尾景虎的老师,与长尾景信相对而坐居以长尾景虎侧近,实际上他行使的也是谱代笔头家老的权力,这位强力谱代扫视一圈同僚,率先发问:“这位吉良殿下到底所求为何?”
长尾藤景拽着乱糟糟的山羊胡子,慢悠悠的说道:“是为振兴幕府吧!这话里的含义已经挑明了,只是我越后距离京都山高路远,依靠我等北陆武家上洛拥护幕府?真是一位天真的殿下啊!”
“哈哈哈……”一群大老粗爆发出哄笑声,坐在主位上的长尾景虎面无表情看着家臣们的表演,一杯接一杯狂饮,旁边的小姓抱着酒壶心惊胆战的添酒,时不时就要迎来几位重臣如针刺一般的目光。
“使我东国武士去京都匡扶幕府?以我藤资看来,以巧言换我越后数万将士用死命,这位吉良御屋形公真是打了副好算盘啊!”在座的诸臣中唯一出身扬北众的中条藤资,也接着说道。
“管他怎么想,只要对越后有利就做,没有利就不做!”北条高广不耐烦这种对话方式,于是很粗鲁的打乱道。
柿崎景家突然说道:“咦,备前守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不会是生病了吧?”
“大熊备前殿肯定是忙于政务,没有休息好吧。”长尾藤景打了个哈哈说道。
“咦?我刚才怎么看备前守的脸色还好好的?这么快就生病了吗?”斋藤朝信嘿然说道。
“咳咳……是啊,昨日兽了点风寒,现在已经好多了。”大熊朝秀也不得不掩饰道。
长尾景虎似乎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一手持信,另一只手端着酒杯不时的仰头豪饮,在连喝几杯酒之后突然觉得脑袋一阵晕眩,随即又恢复正常。
“刚才那是什么感觉?”长尾景虎沉思了片刻,看着酒杯里的酒又被添满,又张嘴大头喝下去。
铛铛铛……
“这么快就到时间了!今天的评定会就到这里吧!”长尾景虎放下酒杯,毫不眷恋的起身走出了评定间。
“主公又去坐禅念经了吗?”
“是啊!主公是一位虔诚的曹洞宗僧人,每次出征前都要分享沐浴斋戒三日,祈求胜利。”
“对了,天室光育大师最近要隐退,听说是要去柿崎和泉守在柿崎城外修的楞严寺做住持,改日我等要去大师那里听听佛法,和泉守可不要拒绝啊!”
“哈哈哈!好说好说!诸位要去我一律欢迎啊!”
第80章景虎的思虑
春日山城主曲轮,主天守下释迦如来堂内,长尾景虎捏着念珠默默坐禅不语,高高的释迦如来像不动如山,威严的法相令人心生敬畏,每次在释迦如来堂内打坐参禅时,他总能恢复心中的平静。
手中的念珠如快速流转的珠链,在他的手上来回旋转了不知多少遍,直到一声长长的出气声,长尾景虎才缓缓睁开眼睛,沉默了片刻又从衣袖里取出那张折信纸,浓郁的墨香伴随信纸上清晰的字迹跃入眼帘。
“国不可恒无法也,纵观中原上邦历朝历代皆以文法治天下,我武家幕府同样有《御成败式目》之法度,当今幕府权柄为奸人所窃,致使武家法度衰败,领国无有法度约束,国人不分善恶不尊号令,引发种种劣迹不胜枚举,当今有骏河今川氏订立《今川假名录》,相模北条氏《二十一箇条》,越前朝仓《朝仓英林壁书》,周防大内三代所著《大内家壁书》,天文十六年武田晴信《甲州法度次第》,伊达稙宗《尘芥集》等等各类分国武家法度,由此可见武家法度之重,攸关兴衰之变也。”
长尾景虎凝视字间默然无语,长尾家的底子不干净,他祖父长尾能景忠谨一生却被奸人所害命丧越中,先父为景自担任家督,就与主家的越后守护上杉房能决裂,联合越后国人把上杉房能打败逼死,而后引发永正之乱,他的先父终其一生都在为夺取越后国主之位而努力,身为其子要说没有丝毫念头是绝无可能的。
“前有越后国主上杉房能,因废除守护使不入而与为景公相起冲突,进而越后纷乱迭起为景公以守护代之力而取越后一国,时至今日长尾殿下之格局与为景公当年截然不同,欲立国主威权则必须废除守护使不入,纵观东海今川氏、北条氏先后废除才有今日威压东海之势,特权不废则无以约束国人……”
释迦如来堂的大门紧闭着,使得堂内变的一片漆黑,唯有靠近佛陀塑像前那两朵烛火在轻轻跳动,盘坐在佛像前的长尾景虎单手托腮似乎在假寐,另一只手中的信纸在烛光的映照下显露出一行行字迹。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为今之计当拉拢分化守护一党,可请国主上杉定実殿收长尾殿下为犹子,以此良机禅让国主则名正言顺也!修法度定分国法,实施检地,废除守护使不入,讨伐不臣之徒,国主威望渐隆也……然后挥师西进上洛,即可成就不世之功。”
长尾景虎半闭着眼睛似乎在打瞌睡,手里的信纸也被捏出一团褶皱,过了会儿紧闭的佛堂大门忽然被推开,白昼里的强烈阳光照入阴暗密闭的佛堂,让阴暗寂静的全然消退,清脆的童音从长尾景虎身后传来:“听说兄长关在佛堂里两个时辰没出来,我就过来瞧一瞧……咦,这是什么?”
说着,一名长发及腰,身穿白色道服的小女孩走到他的身旁,劈手就向长尾景虎手中的信纸抓去,险之又险的被长尾景虎躲掉她的突然袭击。
“虎姬!我不是说过没事不要来释迦如来堂打扰我修行吗?”长尾景虎站起来抬手一收,再一个转身把信纸藏进了衣袖,拍拍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又问道:“你不是去林泉寺礼佛了么?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不给看算了。”小女孩见突袭失败也不气馁,理了理翘起来的头发,撅着小嘴说道:“兄长每天总是念啊念个不停,还要虎姬去林泉寺念啊念个不停,真的好讨厌啊!”
“虎姬不得乱说,修禅念经是我武家儿女的本分,告诉我,你在林泉寺听没听光育大师的佛法?”
小女孩侧过脑袋不理他,过了一会儿抬头仰望释迦如来像,答非所问道:“许多人都说兄长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将来出家一定会是一位高僧,天室光育大师德高望重,他告诉我专心坐禅以慧来鉴照原本清净心性,可是禅和佛陀真的能保佑我长尾家的家业不衰吗?”
似乎觉得被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长尾景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参禅只为身心平静,万法本源为佛性,心即是佛,人自具自性清静之真如之心,参禅就是见知真如,渐悟佛道的途径,保佑长尾家还要靠我等武家手中的弓马刀枪……说的太深你也不懂,以后自会明白。”
“兄长越来越不坦诚了,好无趣啊!”小女孩蝗晃脑袋一脸无趣的站起来,走到毘沙门堂前挥挥手说道:“我明天要去柿崎和泉守那里学习骑术和枪术,还要本庄美作守的兵法,直江大和守学习政务……还有还有要去看母亲大人,兄长已经好多天没去看母亲大人了呢!母亲大人可是很思念兄长啊!不和你说了!虎姬先走了哦!”
望着白衣小女孩远去的身影,长尾景虎只能摇头不语,过了许久又将藏在衣袖中皱皱巴巴的信纸摊开,最后浏览一遍书信上的字迹,然后走到蜡烛前将信纸引燃,橘黄色的火焰如瑰丽跳动的花朵在空中舞动它曼妙的身姿,不大一会儿就把这封信烧成一缕灰烬。
“让虎姬做我的继承人,背负长尾家的重担,到底是对还是错?”长尾景虎抬头望着依然庄严沉默的释迦如来像,深深的陷入思索。
这个冬天漫长而难熬,索性在冬天结束前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个冬天近江一共只下了几场雪,而且每一场都不怎么大,据说北陆又在闹雪灾,那里几乎年年都下大暴雪,也不知道哪里会有这么多雪要下。
整个冬天坂本城的修建工作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征发的普请劳役早已在十一月初就全部解散,反正出力最多的基建部分也都做完了,剩下的建新城的各式外曲轮,马出,虎口等复杂的军事构造也用不了多少人工,据说最艰巨复杂的任务还没开始,在这里被称呼为主曲轮的本丸还没开始建设,计划中要修建的三层天守阁,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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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道三的请求
经过一冬天的严酷训练,五百赤备武士从里到外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入冬前吉良万松丸还曾去观摩了次对练,结果仍然是赤备战败,等他两个月后再去看的时候竟然可以坚持一刻钟对攻不落下风,最后还是西条备那一方使出绝技枪衾,骤然分散成几十股彼此依托的突击阵形,利用前后不同的层次攻击引诱赤备武士犯错,最终把手忙脚乱的赤备武士再次打败。
“这就是师匠的练兵实力啊!短短两个月竟然有这么大的变化,果然很厉害啊!”吉良万松丸赞不绝口,在日本练兵水平高过山本勘助的不是没有,但绝对不多,吉良万松丸最佩服山本勘助的地方就是他不但有出众的谋略,还精通行军布阵临机应敌的军略,有一手非常出色的筑城术,还有独门的练兵本领,另外他还有不错的内政水准,外交方面也颇有建树。
仔细数数他的优点真的很多,虽然长相丑陋脾气怪异,瘸腿疤脸独眼龙,掺杂多地乡音的古怪三河腔十分难懂等等问题,但这些都是小问题是瑕不掩瑜的。
山本勘助揪着胡须笑眯眯的说:“馆主大人一定是有话要问吧?”
“师匠果然了解我!刚才那就是枪衾吧?似乎是枪阵的改进战术?”
“唔,馆主大人似乎十分了解啊!那个确实是枪衾,由武士带领足轻散成诸多小组枪队,分出多个箭头同时攻击,依靠多组枪队的站位差形成多层次攻击,就像绵延不绝的海浪翻滚,这是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阵形,老臣研究枪衾近二十年只能稍作改进,说起来还是有些惭愧啊!”山本勘助十分得意的样子,哪有什么惭愧的表情。
吉良万松丸一脸认同的感叹道:“噢!原来如此!果然高深无比啊!连太田道灌传下来的枪衾也能改造,师匠不愧是当世军略大师啊!”
“馆主大人过誉了!过誉了!呵呵呵……”
泷川庆次郎终于还是赶在冬至前回来,经过两个多月的磨练竟然长高了许多,比起原来和吉良万松丸差不多高的个子,这次再见他明显高出一截,这让吉良万松丸很自卑,回到别馆的御所里生气的说道:“我一定要加强身体锻炼!一定要变的更加高大强壮!你们等着瞧!”
于是吉良万松丸开始他的锻炼计划,第一项恢复性训练,对于长时间没有锻炼的人锻炼身体要循序渐进的,所以刚开始要轻柔一些慢慢的增加运动量。
胜姬拎起裙角跑到吉良万松丸的身后,好奇的打量他的动作:“奥尼酱在做什么?好像很有趣的样子,胜姬也可以一起做吗?”
“呃……胜姬当然没问题!哥哥来教你哈!这个叫眼保健操,一共分四节,第一节揉天应穴,把拇指放在这里,对就是这里,然后这样按揉,对……”吉良万松丸和胜姬的互动非常开心,一堂眼保健操学完,兄妹俩都累瘫在地,胜姬高兴的小脸通红躺在那咯咯直笑。
阿菊端着菊花茶笑吟吟的走来,轻轻将茶杯送到两人身边,笑着说:“什么事情让公主殿下这么开心?阿菊也想听听啊。”
“没有,我只是教胜姬做眼保健操而已,搭配菊花茶的功效更好,具有明目养颜的功效。”
“咯咯咯!胜姬在笑奥尼酱的修炼,奥尼酱说的话胜姬可是全听到了哦!下次见到庆次郎一定要告诉他!咯咯咯……”小萝莉笑的七荤八素毫无形象的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没一会儿就抱住阿菊的腿直喊笑的肚子痛,让阿菊帮她揉揉。
“……”吉良万松丸一脸黑线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用余光瞟到阿菊的眼睛都笑成月牙了,只能悲催的说道:“这也是锻炼的一种啊!不要不尊重眼保健操!每天坚持两次,可是真的具有明目的功效哦!”
“是是!殿下说是就一定有的!阿菊十分相信呢!”阿菊双手合十抿嘴轻笑者。
“那你们为什么还在笑!喂!胜姬别再笑了!小心磕到你的门牙哦!”
“咯咯咯!胜姬才不会像奥尼酱那么笨!胜姬最最聪明啦!”
“切,一点也不谦虚的小萝莉,越来越不可爱了!”吉良万松丸撇撇嘴,掐指一算胜姬今年七岁,似乎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也个小男孩一样皮的吓死人,于是又决定原谅他了。
在坂本的大御所病情没有好转的迹象,御台所每天都要传曲直濑道三候诊,这位医圣一脸苦相的进去一脸苦相的出来,两条又黑又亮的眉毛快成八字眉了,搭配苦瓜一样的表情真是生动无比。
“吉良殿下!请等等!”曲直濑道三又赶过来拦住他,这已经是入冬以来第十五次遇到这种情形了,你问为什么他会记的这么清楚?当然是因为吉良万松丸一共拜访大御所十五次啦。
“吉良殿下,请等一下,在下有事相求!”
“曲直濑殿的意思,本家都很了解,但是回京的问题不是本家能多嘴的,如果曲直濑殿能劝得动庆御台,就一切都好解决。”吉良万松丸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曲直濑道三想回京都继续过安逸优渥的生活,御台所为了大御所的病情抓住他不放人,这都是人之常情,这种问题他既不想管也不能管。
“吉良殿下误会了,在下不是要说这件事。”
“噢!那是什么事情?”
“在下的长子守真实在不成器,幼时在东国时就闹着要做武士,被在下呆会京都也不愿意学习汉学和医道,非得要修炼舞刀弄棍的技艺,在下眼看他太不像话,所以请吉良殿下收下守真让他做一名武士吧!拜托了!”
“话说你这么当着一个武士的面,说武士的坏话真的没问题吗?”吉良万松丸咧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