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撕扯的完全不成样子,矶野员昌在勉力带着一千军势击败几股六角军的围攻之后被迫向后撤退。
六角义贤没想到自己竟然撞到好运气,年轻气盛的浅井长政竟敢当着他的面强渡宇曾川,蒲生定秀也不负众望的抓住这个机会咬住浅井军的先阵穷追猛打,在宇曾川南岸下场的河原上浅井军的阵形完全展不开,即使再厉害的武士也只有被动挨打的结果。
在野良田乡东南处的莲照寺中,大半成游方僧人的松永久秀摇头叹息,他对这个名义上的连襟真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以劣势兵力还要强渡宇曾川简直不可理喻,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浅井家配下的国人众,明明只是服从名义上的浅井家却愿意听这个疯狂家督的渡河命令,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让这些国人众愿意这么听话。
他永远不会明白有些时候,家督的个人魅力是可以改变一切苦难的。这是不理性也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就像源平时代只是一句话一面旗帜就可以让武士为其效忠效死。作为一位自诩智谋国人洞彻人心的谋士,他无法理解这种武士情节出自何处,这大概和他的商人出身而非正统武士出身有很大的关系。
蒲生定秀、永原重兴率领的先阵陷在宇曾川的前线,真刀真枪的和矶野员昌、丁野若狭守、百百内蔵助做殊死拼杀,浅井军的先阵的背后就是湍急的宇曾川早已退无可退,浅井家第一大将矶野员昌大吼一声,率领几十名不怕死的武士冲进六角军的枪林里,仿佛一头勇猛凶悍的怒狮几个来回杀穿六角军的军势。竟然能安然无恙的退回来真可谓哼行无阻。
但他个人的勇猛不能改变整体战局,六角家虽然没有勇猛无敌的猛将,却拥有无穷的耐心以及人海战术的消磨,只要他还是人就总有力竭的那一刻,蒲生定秀就是要生生耗死矶野员昌这个浅井大将,这位从军三十多年的老将可以确信,只要矶野员昌这面旗帜一倒就是浅井军总崩溃的开始。
就在先阵打的像一滩烂泥退到宇曾川南岸狭小的地带做困兽之斗的时候。六角军竟然全然没注意到在宇曾川南岸,浅井长政已经带着浅井军六千本阵强行渡河整队,这个要命的大漏竟然发生在这么关键的合战中,不得不说六角家的武士在这一刻表现的如此业余。
本作为二阵的进藤贤盛、池田景雄、楢崎壱岐守、田中治部大夫等人应该作为两翼,从侧翼保护正在激斗的先阵,可他们却同一时刻选择把军势推到河岸边。这些武士眼里只有杀人抢首级论功行赏,每当打出大胜的时候总想着捞取更多的斩首军功,哪里还会注意侧翼有没有其他动静。
就因为这么业余的失误却没给六角军的本阵及时示警,六角义贤的本阵也在这个时候不自觉的移动到更靠近河岸边的位置,一场巨大的危机在悄然之间就已向六角家逼进。当象征着浅井军本阵的三盛龟甲花菱旗印映入六角义贤的眼帘时,一切愤怒不解懊悔都已为时晚矣。
浅井长政率领六千本阵发起决死突击。六千堪称精锐的军势强突拥有一万夹杂着骑马武士、徒步武士、足轻、杂兵的军势的六角义贤本阵,其中五千人还是初阵的新兵蛋子,这场战争从此刻就脱离简单的数字游戏,变成一场碾压与崩溃的诡异浮世绘。
一万军势莫名其妙的崩掉五千,剩下五千也稀里糊涂的被崩溃的军势裹挟而逃,正常突袭战压根没有一次实质性的接触,本阵甚至连杂兵都没死几个,六角义贤再一次为他堪称低劣的军略付出惨重的代价。
任用无能的二阵不懂得本阵的侧翼保护,业余到忽视河岸上游的浅井军强渡宇曾川的情报,以及把五千新兵留在本阵的低级错误,这一且综合起来铸就一场堪称惊人的以少胜多之战例,也让他稀里糊涂的败走观音寺城,痛苦的简直要流出眼泪来。
浴血奋战的蒲生定秀、永原重兴带着英勇的六角军武士痛苦的咽下失败的苦果,带着惊慌失措的二阵缓缓退回观音寺城,大胜一场的浅井长政出乎意料的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满怀敬意的目视这支英勇的军势撤退,穷寇莫追何况这支怨军正要发泄,猛追只是徒增伤亡反而会增加变数,他的聪明举动再一次获得浅井家臣团的一致赞赏。
六角义贤保持他非平既败的光辉战绩,而这场的合战再一次印证他的过往所为依然可耻的战败,而这次踩着他那近乎耗尽的威名而崛起的,却是一个只有十六岁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浅井长政,如果把六角义贤的威望比作一张信用卡,那么他此时的威望早已被透支到底彻底被刷爆。
一场野良田合战打下来六角军一共战死九百四十人,其中近八成死在先阵的激斗中,而浅井军也战死七百余人且全部来自先阵的损失,虽然这损失比起洛中合战的惨重代价根本不算什么,但洛中合战六角家没有败,而这场合战却败的一塌糊涂。
战争的失败总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责任,这个责任不可能是六角家的谱代家臣,那就只有让六角义贤勉为其难的承担下来,这一败让六角义贤唯一的家督威严丧失殆尽,可是六角义贤并不觉得自己很鱼腩。
从十年前担任家督以来的每一场战争,他都在费尽心思的筹谋争取为六角家带来更大的利益,可每一次的结果都不那么尽如人意,非平即败是个巨大的耻辱,比起他那伟大的父亲使他更像一个愚蠢的废物,这已经不是暗愚而是地道的愚蠢。
六角义贤无法接受这等污名的沾染,在战争失败后的第三天便彻底遁入空门,顶着他那个拔关斋承祯的名号躲在观音寺城的小庙里闭门不出,而家中的这副烂摊子就被他不负责任的抛给自己年轻不懂事的儿子六角义治的手里。
同样是天文十四年出生与浅井长政同岁的六角义治,只能惊慌的面对着谱代家臣们的愤怒质问,在那一刻他仿佛看到悲惨的命运正向他招手。
第473章勘助出阵
野良田一战打出浅井长政的威名,更极大振奋畿内三国同盟的士气,浅井长政带着万余军势在爱智郡大肆攻掠一番才回师撤退,这场战争绝不仅仅是一场数万人的征战这么简单,更代表着浅井家彻底独立成为一方大名的重要信号。
这场战争彻底撕破六角家与浅井家温情脉脉的外交游戏,露出血淋淋的十分残酷的真实景象,浅井家再一次从六角家的配下独立出来,成为拥有完整执政权力以及强大武力的一方大名,不再需要向六角家低头俯首,哪怕是形式上的也不用。
六角家的颜面被彻底扫落,家督六角义贤用自己堪称丢人丢份的表现来成全浅井长政的威名,六角家臣团为此深感屈辱和愤懑,几位谱代重臣进一步与家督六角氏离心,六角家配下的众多国人开始谋划各自的出路,这就是身为近畿一角全面崩坏的开始。
或许是一场大胜让浅井长政完全舒展自己的能力,更进一步确立他这个家督的绝对威望,于是他在回到小谷城的第二天就高调宣布对浅井、伊香两郡的关所税收即日开始执行,他在用行动告诉吉良家不会给你们任何商谈的机会,粗暴的拒绝任何妥协的可能性。
就在浅井长政高调宣布开始征税的同时,朝仓义景也配合着宣布施行准备已久的计划,他决心用实际行动而不是口头上的威胁来对抗吉良家,畿内两强同时表示强势的抵制态度,而三好长庆似乎也在考虑是否要威胁纳屋众,让他们清退吉良家所属的纳屋众成员。
他们的行动彻底激怒忍耐依旧的山本时幸,让这位独眼智将决心给这些狂妄的武士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唤起吉良义时在畿内时留下的深刻记忆,于是就在七月十二日的一早,从坂本城中涌出一万六千军势,他们的目标就是高岛郡以北的浅井郡。
在这个过程中,高岛郡内的国人迅速行动起来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议,那些发表反吉良言论的武家不是被吉良忍者悄悄控制住就是已经彻底从人间蒸发,吉良家给他们优渥的待遇还那么不识时务,自以为恢复自治的生活会更美好,这种分不清大势的武家没有存在的价值,他们的死亡和灭族恰好可以给吉良家带来利益。
山本时幸亲自担任大将突袭浅井郡,这个隔着琵琶湖分属东西两岸的奇葩,在吉良军势的突袭之下毫无抵抗的被击溃,当地甚至没有一座像样的城砦以供吉良军攻击,几路小豪族组成的杂牌军被无伤碾压而死,他们就像那些不识时务的武家一样没有存在的价值。
浅井郡内的关所被一把火烧毁,浅井长政委派的奉行官被吊死在关所外的一棵歪脖子树上,关所内收取的第一批财务为吉良军所获得,所有在关所办理收税文书的商旅依次做退税处理,另外一部分那些已经缴完税离去的商旅没能拿到这部分补偿税款,也将会通过琵琶屋的网络寻找到他们给予相应的补偿。
山本时幸对在次北近江侵攻表达的含义很清楚,驱除畿内三国联盟横暴无礼的决定,用武力保障商路的畅通无阻不被*扰,谁阻挠我们谁就是我们的敌人,这一口号紧扣畿内商人集团的心弦,又因为吉良家良好的商业信誉而得到畿内商人众或明或暗的支持。
烧掉浅井郡内关所之后,吉良军再次启程赶往更北边的伊香郡,这个时候沼田光兼的调略就起到重要的作用,伊香郡内的有力国人众井口经元有两个女儿,分别嫁给浅井久政以及沼田光兼的四男沼田权之介元光为妻。
井口经元比较亲近大女婿浅井久政,可随着浅井久政被外孙浅井长政强行幽闭之后,政治立场就逐渐向小女儿所在的沼田家倾斜,而此时井口家的现任家督井口经亲是他的嫡子,却是浅井长政的铁杆支持者。
井口经元身为让出家督之位却没有完全隐退的有力国人,对嫡子一门心思追随浅井家的态度很不以为然,因为他已经早早的见到儿女亲家沼田光兼,这位亲家翁给出的条件非常优渥,只要站在吉良家的支持者一派,就将给予井口家更大的领地知行。
这个待遇打动井口经元,他这一生都在为扩大领地而奔走着,联姻北近江的浅井家和若狭国的沼田家都是投石问路的试探举动,而今他的两次试探都取得非凡的成就,第一次让啊一跃从小号国人变成大号国人,而这一次或许可以让他从国人成为震惊一方的有力国人。
但是他所能做的十分有限,既不能让他的嫡子井口经亲发觉,也不能让附近的雨森弥兵卫尉清贞察觉到,他就借口去余吴湖看看今年河水泛滥的情况便匆匆前往伊香郡,在那里以做客的名义联络余语馆与东野馆的故旧,为吉良家的忍者打掩护而成功混入城中。
待他找个理由返回井口城的时候,便已经传来两座城砦被攻陷的消息,伊香郡北部的关所随之被彻底烧毁,这么大的动静当即引起浅井家的激烈反映,浅井长政率领一万军势急急忙忙的赶往伊香郡,并在郡内召集阿闭氏、井口氏、雨森氏,矶野氏等国人众的军势,凑集一万两千人大举挺进琵琶湖的最北方。
而此时吉良军在山本时幸的率领下早已做好战争的准备,一万六千军势在大岩山布阵迎接浅井军的进攻,浅井长政依然派出矶野员昌组成的五千先阵冲锋在前,而他侧率领七千军势迂回到大岩山的侧翼夹击吉良军,即使面对大岩山之上占据地利优势的吉良军,竟然没有流露出丝毫畏怯之意。
面对如此明目张胆的布阵之法,山本时幸只是轻轻一笑道:“以劣势兵力分兵夹击优势兵力,这种布阵之法果然是出乎意料的勉强啊!看起来以少胜多给予这位浅井殿莫大的士气鼓舞,试图在此地复制野良田合战的光辉战绩,老夫是不是应该给他一次表现的机会呢?”
虽然嘴巴上表现的十分随意,可实际上山本时幸却十分谨慎小心的应对,调动几路军势依次迎击浅井军的攻势,利用次第迎击的时间差进一步消耗浅井军的冲击力,使得本就是登山仰攻的浅井军在半山腰形成短暂的军势堆叠,欲进不得欲退不能变的十分尴尬。
矶野员昌依然发挥出猛将的本色,面对大河内国纲的优势兵力依然毫不露怯的冲在最前面,只可惜他所面对的是精心训练十余年的近江武士,而不是六角家七拼八凑起来的杂牌军,无论是士卒的素质还的士气都绝不是那些国人众所能比拟的。
他们之中超过半数是经历过吉良义时当政时期的几场经典战役,另外一半虽然没有赶上那个时代却也参与过守山夜袭战,以及战况极为惨烈的洛中合战,完全可以称得上丰富的战斗经验足够面对畿内烈度稍低的战事,更不用提还有两千五百名经历越中战争以及洛中合战的精锐存在。
在数百名近江武士竖起的枪阵面前,即使再勇猛的武士也要慎之又慎裹足不前,可还是有一些一些莽撞的年轻武士脑子一热冲进这竖起的枪林,结果自己没碰到一个人就被无数道枪刃戳成一堆烂肉,矶野员昌呼救不及也只能望而兴叹。
他是猛将不是莽夫更不是蠢蛋,明知必死而为之的战斗他不会打,他选择为浅井长政效命还是为家业的振兴而不是一味的愚忠,多年前他还曾支持浅见氏对抗浅井氏,但并不妨碍他现在投效在浅井长政的旗下为自己谋一份收获。
矶野员昌的战意衰减意味着浅井家所向无敌的先阵受挫,这支年轻的军势缺乏身为精锐的凝聚力以及深厚的底蕴,虽然战力强悍却无法避免善打顺风仗的毛病,这种毛病存在于精锐以下的所有军势之中,无论他们的构成如何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一旦打成顺风就是各种虎,其威风凛凛的架势令人惊叹。
可一旦遇到逆风战就要完全依靠旗帜性人物的带动,一旦旗帜的战意衰减或者旗帜倒下那就没法再继续打下去了,矶野员昌就作为这么一面旗帜活跃于浅井军的先阵之中,往日里他给人的印象就是莽撞粗鲁的样子,好比在说我要先阵不给就送的上头武士模样,但其实他是个比谁都要聪明的家伙。
吉良家的强悍完全出乎他的想象,能在先阵里就排出足足三百名持枪精锐武士的强大枪阵,绝对比拥有五千杂牌军或者五百骑马武士更加强大,凡是武士都会骑马哪怕再烂的骑术也不妨碍他们自诩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