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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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家栋梁- 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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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人没有成为大武家的机会,只能世世代代生活在庄园里,依靠粗浅的武艺和一些祖上积累下的铠甲,弓矢保卫自己的家园,直到庄园制度彻底崩坏,守护制度确立派生许多地头组成自己的基层武装,他们也就是源平、镰仓时代的名为“郎党”的武家集团里最基层的单位。

而后随着风云变幻,镰仓幕府灭亡,室町幕府崛起,守护大名制度确立以及一茬茬武家崛起又衰落,唯有这些基层地侍没有受到冲击,仍然延续几百年来的传统保卫着自己的家园。

这些人不同于不事生产的豪族大名,他们早早的就与田庄里的土地结下深深的联系,平时也要跟着农民下地干活,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还是保持祖上先辈们尚未成为地侍前的富农身份。

有这层关系的存在,在室町时代的大混乱中站出来主动保护村庄的安全,因此被乡民们自发选举为村子的宿老,没有武力保障的村庄很容易被野伏、盗匪,甚至无良的领主给盯上,乱世中没有武力自卫的结果,绝对是一件悲惨的事情。

随着嘉吉之乱结束,京都城内爆发的那场著名的土一揆事件,整个天下的乡村纷纷效仿这个制度,所以宿老地侍这个基层单位的产生几乎是必然的趋势。

走在关川沿岸的街道上,高高的河堤将宽阔的河水隔离起来,如果登上高坡还能看到河川奔流时波澜壮阔的景象,本来他们是真想爬上河堤抒发一下对山河壮丽的情感,无奈的是看护河堤上苜蓿草的老农却不给他们面子,拿着竹竿子像赶苍蝇似的撵走他们。

小幡信贞转过头眺望远处那个驼着背的老人家,一脸惊奇的说道:“这个老头真有意思,看到我们挎着太刀一点都不怕。”

长野业固不以为然道:“人家是奉命看护河堤还有那些牧草,没得到准许令之前,不管是谁要登上河堤都要驱赶,哪怕是武卫殿也不行,给你跪下来磕头还怎么看护河堤了?”

漫步在乡间,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水田,这是吉良家新的农业决策,确保越后优质越光米的种植面积不低于总耕地面积的六成,等于警告越后的武家不要太期待用新粮代替所有稻米的奢望。

这个问题也曾在越后引起一阵大讨论,讨论的结果就是贩卖新粮很可能赚不到钱,贪心的国人更不愿意把新粮的种植秘密放给他国,而且无论畿内还是关东都没有一丝一毫新粮贩卖的动向,购买粮食的主体是商人和武家大名,他们都是不吃新粮的传统集团,新粮走出越后根本卖不动。

“所以要种稻米,留下少部分给武士们吃,其他的全部卖到关东去是吗?果然是个好计划!”长野业固越发的喜欢使用越后的流行词,什么“预期”“制度”“标准”“计划”之类的词汇经常从他的嘴里冒出来,跟他一起压马路的小幡信贞也见怪不怪。

在一片水田旁,有个小孩子赶着一群小鸭子在田埂上觅食,看到两个陌生人愣愣的站在水田边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种情形从两年前就出现,去年出现的次数格外多。

有一些怪怪的陌生武士站在高高的玉米地前一愣就是一整天,不喝水不吃饭也不说话,直到太阳落山才默默的走掉,大概这两个陌生人也是这样吧。

“水田有什么好看的。”小幡信贞左右张望一圈,不耐烦的催促道:“要看还不如去玉米田转转,听说那玉米苗长的比人还要高,躲进里面保准找不到人。”

“你看这水田旁边挖了一条河沟,里面是什么东西?”长野业固指着水田里不停冒泡的水沟。

一排排整齐幼嫩的禾苗插在水田里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在稻田的边角还有一排幽深的河沟,河沟用层层叠叠的竹篾扎成的河网拦住稻田,在里面生长着一些小小的鱼苗,上面撒着一些小虫子和浮萍。

“咦?这不是小鱼吗?在稻田里挖一排水沟养鱼?这意义何在啊?”小幡信贞奇怪的挠挠脑袋直摇头,虽然豪族武士基本都不事生产,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每年农忙时都要跟着父亲到田间地头瞎转悠,必须要了解什么季节是农时,什么季节出现什么情况是天气不正常,还有农民怎么种田的步骤也要足够了解。

不了解自家领民干什么,这个领主当的就不合格,出色的领主甚至可以叫出每一个宿老地侍的名字,知道每个村庄的大致人际关系,对于什么年景有多少粮食产量也能做出大概预计,在这乱世里生存,领主们要是没两把刷子根本拿不住这些狡猾的宿老地侍。

纯粹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不懂只会吃喝玩乐、花天酒地的领主其实是很少的,出现的几率大概和出一代雄主的几率也差不出多少,多数大名、豪族的家督都有一门、谱代压着不敢随意行事,万一搞不好被一门、谱代掀翻流亡甚至死亡的悲剧例子实在太多。

比如大友义镇那样肆意妄为之徒,还要想想皈依天主教对家臣团和配下国人造成多大影响,身为家督心里完全不知数的还是比较少的,当然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

比如继位土佐一条家家督近七年的一条兼定就是标准的纨绔大名,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也就是他的养父,一条家的家督,曾经的従一位左大臣、关白、内览的辅佐下,才保住土佐一条的基业没毁掉。(未完待续。。)

第302章不祥的预感

小幡信贞有个不懂就问的好习惯,看见新奇的事物总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对远处放鸭子的小童招呼道:“那边的小孩过来一下!”

“噢!”小孩子胆怯的靠过去生怕两个跨到的陌生武士为非作歹,长野业固看着好笑,对那小男孩安慰道:“别担心,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问问这稻田旁边挖一排沟渠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里面会有鱼苗?”

小男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小小的脸蛋泛着健康的红润,前额留着齐齐的刘海,身上穿着过年时新作的衣裳,最令人惊奇的还是脚上穿着小布鞋,让长野业固不禁感叹越后的富庶,连富裕的农民都已经有钱买麻布做鞋底了,这是古往今来所没有过的事情。

“那个是我们稻田里养的鱼,去年奉行老爷们就教我们稻田养鱼,这个方法可好了,田地里既能种田又能养鱼,养出来的鲜鱼个头肥大,町里商人早早的就订下我家的鲜鱼,因为我家去年养的鱼最好,一反地里养出半石草鲤,今年村子撤掉施行轮作,爷爷就让他来看着自家田里的禾苗和鱼苗顺便放养鸭子。”

“一反地里养出半石草鲤?这不是骗人的吧?半草鲤得卖出三贯永乐钱吧?”

“我才不会骗人!我们庄的新川老爷说过,京都来的大老爷让我们讲实话,还说过妖魔来啦的故事,小孩子不说实话是要被神佛惩罚的!”小男孩不服气的反驳道:“不信你去问问我新川庄的胜吉家是不是养鱼高手,虽然我们家的稻谷不是全村最好的,但比其养鱼附近的村子都不如我们家!”

“你说那个典故我也听说过。一个小孩因为闲着没事干就到村子里喊妖魔来了。全村的人吓的扛起锄头打妖魔。结果发现是那个小孩骗人,善良的村民体谅他年幼无知原谅了他,但是这个小孩死不会改的又骗了大家一次,愤怒的村民还是决定原谅他,但是不再相信他的话,第三次妖魔真的来了,没人相信他也没人出来帮忙,那个小孩就被妖魔给吃掉了。”

小幡信贞啧啧称奇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定要诚实。否则就要被妖魔吃掉!武卫殿的手段还真厉害!”

“劝人向善乃堂皇正道,这个故事非常好,武卫殿是个了不起的人。”长野业固随口称赞一句,又转而询问这个小男孩:“你们都是怎么喂养鱼苗的?”

“小鱼最爱吃小蚯蚓和浮萍,等到小鱼再长大一些禾苗也长的好高,小鱼不爱吃禾苗,就去吃水田里的水草、螺蛳、小虫子什么的,等小鱼长大了就只吃水田里的水草了,所以我们还在河沟里撒了一些泥鳅,他们喜欢吃河水里小虫子。蚯蚓、蝗虫蛹,螺蛳之类的都很爱吃。”小男孩转过头认真数着自家的小鸭子。数了好几遍都不对,急的满头大汗。

“一共四十三只小鸭子是吧,有一只很调皮的躲在那边你没看到!那边的水车也是你家的?”长野业固顺手指着河堤旁有个高大的水车,在堤坝旁则是一个磨坊,仔细听还能听到里面嗡嗡的转动声。

“谢谢您帮我数小鸭子,如果弄丢小鸭子的话,晚上就没有饭吃了!”小男孩冲着摸他刘海的小幡信贞做了个鬼脸,才回答道:“那个磨坊不是我们家的,而是村子的共有财产,我们村现在有八百多户人家,需要水车灌溉的土地有很多,像这样的水车还有五个,这些水车把河水引入挖好的池塘里,然后通过沟渠和水门运到我们田里用。”

见小孩冲他做鬼脸,小幡信贞也不以为忤,反而惊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不会是地侍家的孩子吧?”

“我祖上据说也是武士出身呢!因为打败仗死了好多人,逃到越后隐姓埋名做农民,家里还有一把十几代相传的太刀,村子里的宿老对我家也是很客气的,我大哥在家里务农,嫂嫂已经为我家添了一个小侄女,二哥、三哥都被京都的大老爷召入备队吃官家的粮米呢!尤其我三哥还通过马迴武士的汰选呢!他们就在春日山下的那个大教场里面,每天下午那里都有蹴鞠比赛可以看。”小男孩古灵精怪的透着一股伶俐劲,笑起来几个豁牙露出来惹人喜爱。

“你以后也想做一名武士的吧?”长野业固笑着说道:“以你这么小就如此聪明,当武士一定没有问题。”

“是啊!上次奉行老爷也是这么说的,还说要推荐我去参加今年五月份的侧近众汰选呢!以后我也要做一个奉行,为家乡父老出一份力!”小男孩露出坚定的表情。

两大一小站在田间聊个没完,不知不觉中一个下午就过去,直到小男孩的哥哥来找他,才结束这段愉快的聊天之旅,回去的路上长野业固依然在回味今天的见闻,过了好半天才对小幡信贞说道:“你有没有发觉越后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你是指越后的人们更加快乐自豪吧?我早就已经发觉了好吧?别把我当傻子,我可是很聪明的!”小幡信贞似乎不满意同伴的质疑,对自己的额头敲几下表示脑袋里是有料的。

“要做多少事情才能使得这些农民这么快乐?你看街上的行人带着笑脸的远超过愁眉苦脸的,面色红润的远超过面黄肌瘦的,这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他们可以做到?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我们所不清楚的东西?”长野业固习惯性的抛出一大堆问题来思考。

“别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知道是为什么,大概只有成为吉良家的家臣才知道为什么吧?”

“对!做吉良的家臣!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长野业固眼前一亮,抓住小幡信贞的胳膊高呼:“我要做吉良家的家臣!”

小幡信贞挣脱他的拉扯,疾言厉色道:“你不会是疯了吧?放着长野鹰留城城主不做。去做吉良家的家臣?你想把你兄长给气死吗?别忘了我们长野国面临的危机还没解除。咱们终究是要回去的!”

“……是我莽撞了!”长野业固火热的大脑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下来。从里到外冷的直打哆嗦:“家业、生存的重担还压在我们头上,父兄的基业不能毁在我们手中,我们应该想想办法见一次武卫殿,为了上野国嗷嗷待哺的农民,还有那件事。”

“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吧。”

……

直江津町妙觉寺内,香气飘飘梵唱阵阵,在做完今日的晚课后,寺院的住持虎哉宗乙回到自己的禅房取出一个装订简朴的日记本。记录着这几天的见闻心得。

这个习惯并非他一人所创,自古以来僧人们就有做笔记的习惯,就如同公卿爱写笔记一样,高僧们希望用自己的笔记给后世留下一笔宝贵的人文财富,青史留名当然是再好不过。

虎哉宗乙所记录的不光有修行二十年来的佛法理解、日常记录,还有京都、越后的各路见闻,包括吉良家途径美浓过上洛开始的一点一滴的变化都被记下来。

自从来到越后,他的记录工作更加繁重,从每天写一点到每隔几天总结修饰一次,记的篇幅越来越长细节也越来越多。这是一个深入了解的过程,对越后的革新了解的越多。他就越有许多想法要记下。

“宗乙禅师可在?最近周游越后可有所得啊!”声音还未落下,朝山日乘就大剌剌的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的小沙弥一脸痛苦的表情,仿佛这位大和尚犯下什么大罪过似的。

“宗安先退下吧。”

“是!”名叫宗安的小沙弥老老实实的将门带上,临走前还不忘瞪了脑满肠肥的花和尚一眼。

“嗝!新开张的面屋手艺真是没话说,麻辣鸡丝面真的是一绝,把贫僧的肚子都撑圆了!”朝山日乘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表情不知有多安逸。

比一年前的样子,朝山日乘整整胖了一大圈,颇有点横向发展的趋势,虎哉宗乙依然是精瘦的样子,闻到一股荤腥的气息,皱眉道:“食荤腥犯了戒律!”

“只要心中有佛,何必拘泥于戒律清规?我可是一直在说心中有佛,六根不净,亦有善缘,无心向佛,清规戒律,倒也枉然。”

“日乘法师还是喜好诡辩呀!”虎哉宗乙放弃继续质问的打算,这朝山日乘只能算挂单的僧人,平日里更是不曾占用寺院的口粮,太阳出来就拿着禅杖钵盂四处转悠,直到天黑时才回来,每天日的过的挺滋润,让他这个住持也不好管束。

“宗乙禅师以为贫僧只是四处瞎逛吗?贫僧可是也如宗乙禅师一样足迹遍布越后的山川深谷,这几日贫僧一直在新安置点传法,刚讲完《金刚经》的初释……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发现一个有趣的地方。”

朝山日乘自以为他必定会追问一句,结果等了半天才发觉虎哉宗乙在低头做记录,才一小会儿就写出乌压压一大片,见他一直不理自己,只能咳嗽一声:“其实是我发现几个安置点都是越中的农民,他们好像格外团结,无论奉行众怎么要求也不愿意彼此分开,甚至一度要闹事情,最后不得已还是奉行众选择退却。”

“……”虎哉宗乙依然低头做着记录。

“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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