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坐在那里,写意地晃晃双足,道:“天这么黑了,你们还不回去!”那汉子诉苦道:“请不到小姐,主子是不会饶过小人的。”那少女笑道:“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有其心无其力,助之无门。你们应该赶快回去对你家主人哭鼻子抹眼泪,求他饶恕。”那汉子犹待说得凄惨些,琴儿双手叉腰,斥道:“喂,你没长耳朵嘛,我家小姐说不去就不会去!”她强出头,说话没轻没重,这可惹恼了那汉子,他立马翻脸凶狠道:“小姐既不肯体谅小人,那小人只好得罪了!”
说时向身后几个同伙招手示意,他们立刻将少女主仆二人围困中间。那少女神色微变,问道:“你们想干什么?”那汉子道:“小姐,小的们也是迫不得已,你就受点委屈吧!”琴儿强自镇静道:“你们一群大男人欺负两个弱女子,就不怕日后传扬到江湖被别人引作笑柄吗?”那汉子坦言道:“我们并非有头有脸的江湖大侠,这个倒不在乎。”
琴儿强振的那口气泄尽,声音微颤道:“你们这样欺负我家小姐,就不怕我家老爷知晓此事来杀你们?”那汉子淡淡道:“我们兄弟全是亡命之徒,刀头吮血视若等闲,早不看重这条烂命,姑娘的话吓唬不了我们。”琴儿缩了缩身子道:“你看清楚我们的衣裳是什么颜色嘛?”那汉子笑道:“不就是臭儒生的青衣,没什么了不起!”琴儿急道:“你可听过青衣门……”她话未说完,少女已阻道:“琴儿,别乱说。”
傅彻吴剑鸣等六人留意到青衣门三字,司马尚悄声对傅彻道:“她们或许是青衣门弟子。”李泽进道:“那我们要不要插手此事?”傅彻道:“萧门主与宋大人乃至交好友,他门下有难,我们不能袖手不理。”话说得好听,其实是心为少女所系,生怕她有危险。成友才路见不平高声道:“傅公子,这群贼子欺凌弱女,我们可不能不闻不问。”傅彻笑道:“成先生有何高见?”成友才道:“傅公子你震烁天下,他们敢在你面前行凶,就是扫你脸面、给你难堪,你得亲自惩治他们才好!”
那汉子一听“傅公子”,抬眼望向傅彻,神色数变。他作最后一次努力劝说道:“小姐,你答应小人吧,否则我可不敢担保不会伤害到你的千金之躯。”那少女笑道:“你可听清了,这里的人都看不过去了,他们会帮我的!”那汉子冷笑道:“不就是傅彻和他的一群狐朋狗友么,我家主人要杀的便是他,他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哪能护着小姐你了!”
那少女没被他的大话吓唬住,反笑吟吟道:“喂,你说的傅彻在哪了?”那汉子道:“小姐找他何事?”那少女笑道:“我找他自有我的事,你指给我看就是。”那汉子极不乐意道:“小姐你自己看,他们中最不像男人的便是。那狗贼虚伪狡诈,笑里藏刀,整日尽干些奸掳掠的勾当,手段比毒蛇毒蝎还毒辣。你最好离他远些,免得被他害了。”那少女微笑道:“连你都把傅彻骂得一无是处,可见他坏到骨子里了。”
那汉子的话一字不差贯入傅彻耳里,他两耳轰鸣,刹那间怒气直冲霄汉,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行侠江湖毁誉难免,他一惯看淡旁人的毁谤之语,不明白今日何以轻易就大动肝火,也许有少女在场吧!傅彻遭人诋毁,李泽进感同身受,愤慨道:“傅兄弟,这群混账东西不好好惩戒一顿不晓得咱们的厉害,你出手吧,不用心慈手软,或死或伤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傅彻受他鼓动,手按遥思剑,气势盈天。
第二十章乍嗔还喜娇姝意 欲笑先颦赤子心(2)
那少女俊目四巡,停在傅彻脸上,大概也发现自己二人出奇的相像,只是一阴一阳一柔一刚蔚然成趣,她稍一迷离后,使劲向傅彻招了招手。傅彻不清楚她的意图,欲动不动。那少女叫道:“破傅彻,我叫你你怎不过来?”哪有彼此首次会话就这般不客气的,傅彻疑虑不除。湘蓉笑道:“快过去吧,她有求于你!”傅彻将信将疑缓步走去,围着少女的那群人见他接近皆身不自主后退,让出一条路。那少女跑过来拉住他笑道:“傅彻你个大坏蛋。”傅彻见她笑语嫣然并没恶意,神思散到九霄云外,欲收不能,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那少女道:“他们要欺负我,你可得帮我哦!”傅彻心里千万个愿意,口上道:“你是青衣门弟子,我们与萧门主有故,自当相帮。”那少女笑道:“他们说你心术不正,且恶迹昭彰、怙恶不悛,你就把你的恶劣手段拿出来给他们瞧瞧。”傅彻满脸冤枉道:“他们恶语相加,我欲辩无词,小姐可别相信。”少女悠笑道:“我晓得傅彻你是个大好人,不是大坏蛋。”表情似笑非笑,分不清这番言语是真是假。
傅彻目眩神摇,被那汉子激出的怒气霎时付作云烟,哪有心思计较其他。那汉子喝道:“傅彻狗贼,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会死得更难看!”傅彻从容一笑道:“我都被你骂成那样了,你认为我还会对你客气吗?”那汉子冷冷道:“那我们惊主人分忧,先宰了你这狗贼。”傅彻疑问道:“我不晓得和你家主人有何恩怨,以致他如此仇视我!”那汉子叱骂道:“仇怨大了,你破坏主人在金城的大计、害死圣女豪盼盼,这些不会忘记吧!”
傅彻触机醒悟道:“原来是秘教金部弟子,你们所谓的大计乃是盗窃库银、夺取宝玉,傅彻职责所在当然要阻止,至于向姑娘豪盼盼之死与我无涉,你们定是和风飘飘一样受奸人蒙蔽找错仇人了。”那汉子骂道:“死无对证,你要怎说就怎说,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恶事做尽今天便是以命抵命的时候。”他两手招呼,两个金部徒众举刀砍向傅彻。那少女吓得躲到傅彻身后道:“傅彻,你要加油哟。”
傅彻淡定笑道:“小姐请放心,这几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丑还奈何不得我。”他双手轻提,真气回旋掌心,遥空虚抓,吸盘手犹如两条绳索将二人吸拉过来。二人在金部算不上有名有姓的厉害角色,武技粗浅,被他真气牢牢锁住,挣脱不得。傅彻手指弹射,飞出两道真气,封住二人的穴道,二人近无声息委顿在地。那汉子惊骇退步。傅彻道:“怎么,你这就要走了?”那汉子恐慌道:“你要待如何?”
傅彻意气阑珊道:“我与金部之间的误会已深,多说也无补于事,你们走吧!”那汉子戟指斥道:“今天我们敌不过你,由你作威作福,可你总有遭报应的一天。”傅彻随意挥挥袖,解开倒地那两人的穴道。那汉子冷笑一声,带人飞步逃离。夜深林黑,不一刻,就湮没不见。傅彻苦笑着摇摇头,那少女望了他好一会,笑道:“喂,你摇什么头了?”傅彻道:“我有苦说不尽,有冤无处伸呀。”
那少女并没为他分忧解愁,她笑意盈然,却笑得有点坏,神神秘秘道:“听说你身上有块宝玉,借给我看看呗!”傅彻想不明她怎知九华玉璧在自己身上,讶得连步后退道:“没有这事,小姐一定听错了。”少女不悦道:“不借就不借嘛,干嘛说没有,小气!”她薄怒微嗔的模样,傅彻看得心神荡漾,脱口劝道:“你别不高兴嘛,那玉不是我的,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看看倒也无妨,只是这里人多眼杂,难保有人窥觑宝物。”那少女转嗔为喜道:“那我们这就去找个没人的地方。”
傅彻不加索道:“好!”随即觉得不妥道:“这样恐怕不好!”那少女道:“怎么,你反悔了?”傅彻分辩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呢!”那少女点头笑道:“你没反悔就好。”琴儿凑过耳朵问道:“小姐,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了?”那少女道:“不关你的事,你最好别听。”琴儿努努嘴站到一边不再言语。那少女凳道:“傅彻,宝玉色泽怎样,有没杂物?”傅彻道:“我也说不清楚,你自己看过就明白了。”
那少女柔声求道:“你就快点让我看一眼吧!”傅彻哪禁得起她的软言相求,满口应允道:“等没人了,我就拿给你看。”那少女狡黠笑道:“宝玉若是你自己的,你肯不肯送给我呢?”傅彻不做二想道:“若是我自己之物,小姐欢喜,我马上奉赠给你。”那少女笑道:“也不知你的话能否当真?”傅彻忙道:“傅彻欺天骗地也不会对小姐说假话。”话说出口后,自己感觉怪怪的。那少女微笑道:“看你待我还不错,我就相信你了!”
傅彻稳和心绪,问道:“小姐怎知宝玉在我身上呢?”那少女戏笑道:“我说我能未卜先知,你信吗?”傅彻摇首笑了笑。那少女故作亲昵道:“你待我好,我便为你指点迷津吧!”傅彻揖身受教,那少女莞尔,恶作剧般扯扯他耳朵道:“可要听好哦!在你起程之前,宋伯伯就已飞鸽传书给门主,门主知道我当然也晓得了。”傅彻喜道:“我们路上正愁到蜀中后找不到青衣门,有你们带路再好不过了!”
那少女像受了莫大委屈般道:“我爹他不要我,我再也不回去了。”傅彻心料这大小姐娇气得紧,恐非易处之辈。可她这般撒娇使嫩,他又实在难以消受,柔声慰解道:“你这么可爱喜人,你爹疼你怜你还嫌不够,怎会不要你呢!”那少女对他的好心弃而不理,别具意图道:“你武功还是挺俊的,都快追上我爹了。”傅彻笑道:“小姐有事但说无妨。”那少女问道:“宝玉你可随身携带着?”
傅彻听她三句话不离宝玉,知她对宝玉垂涎三尺,却不相瞒道:“宝玉价值连城,我哪能不随身携带?”那少女道:“你晓得宝玉是干什么用的吗?”傅彻道:“宋大人说是要送给萧门主千金菲儿小姐,作为她的及笄之礼。”那少女笑道:“你见过菲儿吗?”傅彻笑道:“她在蜀中,我哪能见到?”那少女隐笑不语。傅彻见她笑得古怪,道:“还未请教小姐芳名。”那少女侧头道:“嗯,你就叫我草儿吧!”
傅彻道:“草儿,还有这么怪的名字呀!”那少女草儿笑道:“我就是喜欢这名字,草儿青青多好。”她巧笑嫣然,勾魂摄魄,傅彻暗暗警醒自己不能忘乎所以。草儿道:“傅彻啊,菲儿一定会很感激你千里送玉。”傅彻笑道:“我哪要她的感谢。”草儿沉思道:“金生丽水田如海,千古伤心种玉人。你知道种玉多么辛苦嘛?”傅彻犯糊涂道:“玉还能种吗?”草儿道:“不能种还种,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难道不辛苦嘛?”
傅彻笑道:“你说的对,这的确很辛苦,难道小姐也在种玉。”草儿笑道:“我可没那么痴,但这世上却是痴人多。”傅彻称扬道:“小姐高见!”草儿撅嘴道:“叫小姐太生分了,唤我草儿。”傅彻赶忙改口道:“草儿不是说累了要休息嘛!我们那边有女伴,你过去与她们一起吧!”草儿伸伸懒腰笑道:“我要和你在一起!”她东拉西扯这许多话,迁回正题道:“你武功俊宝玉丢不了,也能保护我,就先别送玉去青衣门,陪我游山玩水吧!”
她这提议确乃傅彻千载难逢、梦寐求之的福气,差些一口敲定,总算他灵台尚有点清明,道:“草儿,要不我们先送玉再游玩?”草儿怫然不快道:“你把玉给我,不用送了。”傅彻道:“玉璧是萧菲儿小姐的,草儿想要把玩可以回青衣门后向她借。”草儿狠力揪住他耳朵道:“傅彻你听好了,你不要后悔。”傅彻耳朵快要被扯裂,痛入心扉,他从未被女子如此欺凌,却没有丝毫怨气,反求道:“草儿,你放手吧!”
草儿不依不饶道:“你不答应,我就把你耳朵割下来。”傅彻郁苦道:“我也是有难处,草儿你要谅解。”草儿赌气道:“我就是不谅解你。”傅彻气概扬升道:“草儿不谅解,就把我的耳朵扯碎吧!”草儿道:“我不理睬你了。”傅彻闻言立时黯然无语,心怀闷闷。琴儿也曾深受其害,今见傅彻遭遇大难,为他鸣不平道:“小姐,傅公子也会疼痛的。”草儿斥责道:“小姐我用得着你教嘛。”
湘蓉李泽进等在远处望着傅彻任由草儿摆布,暗替他忧急捏汗。草儿气消了许多,道:“喂,你疼吗?”傅彻使力点头,草儿松手抚抚他耳朵笑道:“现在不疼了吧!”傅彻赔笑道:“草儿不生气就不疼了。”草儿道:“我和你回青衣门,可你路上要陪我观山看水,我说走你不能停,我说停你不许走。”傅彻小心道:“可萧小姐的生辰时日迫近,我们不好耽误了送礼的时候吧!”草儿道:“我决定了,你不容置喙。”
第二十章乍嗔还喜娇姝意 欲笑先颦赤子心(3)
傅彻戚戚然,草儿挽住他手臂道:“我陪你你不高兴嘛?”她软磨硬泡,傅彻为之,什么事都置到脑后,道:“那就听凭草儿的主意。”草儿喜在心头,一脸得色。她目光掠向湘蓉,眨了眨眼问道:“那姐姐是谁嘛?她很关心你,生怕我把你弄死了。”傅彻据实道:“她是湘蓉,是我结义姐姐。”草儿笑道:“我还以为是你呢!”傅彻半尴半尬笑了笑,美其言道:“我姐姐性情温顺,与人无争,也很欢喜草儿。”草儿微抿一笑道:“我要在这睡,你陪着我。”傅彻愕然道:“这里只有一块石头怎睡呢?”草儿笑道:“依在你身上不就行了吗!”傅彻愣愣自语道:“那我岂非亵渎神灵了!”草儿异样地望着他道:“你不愿意吗?”傅彻赶紧道:“我怕草儿不习惯!”草儿笑道:“不习惯的事多着哪,总得慢慢习惯。”
她向琴儿招了招手,道:“你去跟湘蓉姐姐一起歇息。”琴儿说自己与湘蓉等不熟悉,垂头不走。草儿当即指示傅彻道:“破傅彻,你带琴儿过去!”傅彻逆来顺受,悉随其意。琴儿跟他去见湘蓉,边走边道:“傅公子,小姐待你真好!”傅彻诺然称是,心底却另有一番滋味。湘蓉见他耳根被抓得透红,残留的指痕依然清晰深刻,关心问道:“那小妹子是谁了,怎么平白无故对你下重手?”傅彻苦笑道:“她叫草儿,脾气大些。”接着指了指琴儿道:“你照顾些琴儿,我还得去陪草儿。”
湘蓉笑道:“再见时希望你没有遍体鳞伤。”傅彻不知当喜当忧,漫步返回草儿身边。草儿悠悠瞅着他那安步当车的样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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