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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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征服史-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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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瑜头也没回,只当没听到。但赵武的话还是说到他心里去了。眼前这些没经过整训的海盗,一对一时绝不输人,乘风破浪也是一把好手,但一旦列阵野战,恐怕昌国巡检司的两百土兵也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现下占了昌国,扩军备战已是必然。不过若还是这样的散兵游勇,就算招募了三五千人,也绝当不住明州城中区区一个指挥的宣翼禁军【注1】发力一击。

    看来依然只能弃陆就海,扬长避短。

    援军越走越近,可见到人人脸上带着喜气。一早被派去联络的陈五打头领路,紧跟其后,被一队健卒簇拥着的一人,正是浪港寨大当家赵橹。

    赵瑜和至善疾步迎上前去。走到赵橹近前,赵瑜拜倒,至善弯腰,“见过爹爹(大哥)!”

    赵橹对至善还了半礼,又冲赵瑜一抬手,“起来罢!”,疲惫的声音中有掩不住的兴奋。

    至善直起腰,看着赵橹的脸,有些动情:“大哥见老了!”

    赵橹豪爽一笑:“海上风霜大,自比不得你在城中好吃好睡。”这个黑圆脸、矮个子的壮汉虽然刚过四十,却已有五十岁的沧桑。

    “吃得再好,睡得再香,也比不上跟兄弟们一起在海上时的痛快啊!”至善感叹着,“只恨我这身子骨……”

    赵橹拍拍至善的肩膀,也感慨道:“我的身体也不比往日了,不然这次攻城也轮不到小字辈出头。”他转头看着赵瑜,上下打量了一下,略一点头,淡淡说道:“这次做得不错,的确出息了。”

    “谢爹爹夸赞。”赵瑜低头谢过,心中发恨,‘出生入死就只换了句不错!’不过这也无可奈何,他跟赵橹父子感情淡薄是不争的事实。毕竟他有前世几十年的记忆,跟赵橹相处起来总有些尴尬。这感觉就像成年后,守寡的老妈突然给自己找的继父,怎么也不可能亲近得起来。

    藏起眼中恨意,赵瑜抬起头,问道:“爹爹,怎么不见二叔和大哥?”他有些奇怪,既然赵橹都到了,为何不见二当家蔡禾和长兄赵瑾的身影。

    “郑家来人提亲,他俩在后面陪着。很快就能赶上来。”

    “郑家?!”“提亲?!”至善、赵瑜同时叫了起来。至善惊问:“可是莆田郑九【注2】?”

    “除了郑九,东海上还有哪个郑家配跟我赵橹联姻?”莆田郑九、昌国赵大,两人一南一北,皆是东海赫赫有名的豪杰。在海上,海狼【注3】郑九的威名不比赵橹稍逊。

    赵瑜听得大喜,笑道:“早闻郑九叔有一十四岁的独女,温柔贤淑,才貌过人。只比三弟大上两岁,两人确是良配。”赵瑜幼弟赵琦与他一母同胞,比起嫡子赵瑾,两人要亲近得多。

    赵瑾在寨中势力压过赵瑜,一靠战功、二靠母家撑腰。现在赵瑜战功已反超其兄,如果再有赵琦的岳家帮忙,赵瑾就只有被打压的份——蔡禾、至善二人肯定会站在赵瑜这边。

    赵瑜兴高采烈,但赵橹却当头给他一盆冷水。“我有说过郑海狼是要三哥儿当女婿吗?”老海盗盯着次子脸上的表情变幻,目光如刀一般犀利。

    “被提亲的是大郎!”陈五从旁插嘴。

    晚间。

    庆贺胜利的欢宴已经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县衙大堂里热气蒸腾,四溢着烤肉和刚热好的黄酒所散发的香味。浪港寨的三位当家——赵橹、蔡禾、至善坐在上首畅叙离情,时不时发出一阵欢笑。

    被郑九派来提亲的,唤作郑广的年轻人紧挨着上首坐着,嘴角挂着笑容,眉眼间有着福建人特有的精明。几个头领轮番上去敬酒,他酒到杯干,神色丝毫不乱。

    赵瑜同样紧挨着赵橹,与郑广隔着大厅相对而坐,在他身旁就是长兄赵瑾。这个刚满二十岁的青年全然不同于赵家人特有的圆脸矮个,身材颀长、剑眉星目,是个人见人夸的俊俏郎君。兄弟俩坐在同一条桌前,两人各喝各的酒,互不交言。偶尔的,出于礼节碰一下杯,总会不出意外地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掩不住的厌憎。

    而下面的小头领们就放肆了许多,各自搂着从县中官吏家抄来的女子,上下其手,大呼小叫,划拳赌酒,热闹非凡。

    大厅里有位歌妓——她是城中仅有的一家青楼的台柱——正拨弄琵琶,婉转而歌。然而在熊熊炉火、觥筹交错和醉言乱语的喧嚣覆盖下,没人能听清她到底在唱些什么。

    从热水中捞出酒壶,给喝干的酒碗满上,一仰脖子,赵瑜一口把酒灌下。

    “二弟!”坐在一旁的赵瑾笑着劝诫,修眉俊目中藏着得意,“你有伤在身,别喝得太猛。”

    “多谢大哥提醒。”赵瑜漫声应着,又斟满了一碗。举碗对着赵瑾,“还没恭喜大哥定下一门好亲。”

    赵瑾也拿起酒碗,悠然道:“既没换帖又没下聘,现在贺喜……早了点。还是为二弟你这次的功劳喝一碗罢。”说完便一饮而尽。

    赵瑜却放低了持碗的手,摇头道:“我哪有什么功劳?若非兄弟们拼命,我早死在城头上了。这碗酒……应该敬给战死的兄弟!”手一翻,深色的酒浆泼洒在地面,立刻就渗了进去。他甩手把酒碗丢在桌上,不理脸色铁青的赵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向赵橹告个罪,便向门外走去。

    外面的庭院分外空寂,湿冷沉重的空气仿佛幕布把喧闹都堵在了大堂中。前面远处的大门上灯笼高挂,两个守门士兵挤在一起,默默地吃着晚餐。虽然两人看上去有些惨淡,但比起身后的美酒佳肴,赵瑜更愿意同他们一起喝着冷酒。

    他拍拍因酒精开始胀痛的左腿,随后准备起步离开。

    “二郎。”有人叫了一声。赵瑜转头,是赵文追了出来。

    赵瑜朝他笑笑:“机会难得,怎么不多享受一下?”

    “那二郎你为什么要出来?”

    “里面太热太闹,我又多喝了点酒。”赵瑜笑着,“在大哥身上呕吐可不是件有礼的事。”

    赵文沉默着,突然叹了口气,“……不过是大郎要跟郑家结亲罢了,何必耿耿于怀。”

    “呵呵……连文兄弟你都这么想,那大哥也不会怀疑了。”看看瞪大眼睛的赵文,赵瑜笑得更加灿烂,“我有那么小气吗?”

    “原来二郎你都是装的!”

    “不全是。”赵瑜回头看看灯火通明的大堂,拉起赵文,“我们还是边走边说罢。武兄弟带人守着钟鼓楼,恐怕孤单的紧。”

    赵文扶着赵瑜,慢慢走在去钟鼓楼的路上。

    跟擦身而过的巡城兵士打个招呼,赵文问道:“文兄弟,在你看来为什么郑九突然要跟我家结亲?”

    “……是因为我浪港寨几年来势力大涨罢?换作是三五年前,那条吃人不吐骨头的鲨鱼会拿正眼瞧大郎一眼?!”

    赵瑜皱眉摇头,“虽然在东海上,郑海狼跟爹爹齐名,但他毕竟只是在暗地里指使人打劫商船,并未像我浪港寨一般公开扯旗造反。现在跟我家结亲,他良民的身份还要不要了?……听说他还花钱买过个官身,是郑大官人呐!”

    “那现在我们占了昌国,他会不会因此退亲……”赵文说着,却又摇摇头,直接否定自己的猜测,“这两年,我们跟两浙沿海各州的水军很是打了几仗,反贼的名声早出去了,郑九不可能不知道。”

    “没错……这种情况下,他都要贴上来,其中定有隐情。”

    “是啊,凭郑家能给出的嫁妆,郑家大娘恐怕进士都抢着要,何必要便宜大郎?肯定是迫不得已。”

    两人在石板路上踱着步子,苦思着。突然同时抬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他要落草了。”

    赵瑜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若非如此,郑大官人何必要跟个海盗做亲家。他笑着摇头:“落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别看郑九现在势力大,一旦他要放弃老家的基业,公然下海做贼,到时会有多少人跟着他可就不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这门亲事就不一定是大郎的助力,说不准还会拖累大郎。”

    “那也难说……故且看着便是!”

    注1:宣翼禁军:据《宋史兵志》,宣翼军共一百七十四指挥,分驻各路州。明州有一指挥。

    注2:郑九:北宋末、南宋初时的福建土豪,以海为生。绍兴时,其被收捉在官,其属郑庆、郑广虽‘本皆良民’,却因此‘下海做过’,横行莆、福间。《宋会要》有载。

    注3:即为鲨鱼的别名。

 第十四章 父兄(下)

    次日。///县衙内厅。

    赵橹高居上首,蔡禾、至善分坐左右。赵瑾、赵瑜领着浪港寨诸头领列坐于下。

    喝了口雪白的茶汤,赵橹咂着嘴,品尝着滋味,“也不咋样嘛!还不及我平常喝的。这种货色也敢卖三贯一两?”

    至善坐在赵橹左手边,他陪笑道:“就是三贯一两才会有人买,要是三文一斤,除了官府会弄去给赤佬,摆在地上都没人会要。”

    赵瑜点头应道:“三叔说的确是没错。世上每多蠢人,买东西只选贵的,不挑对的,却不知看上去光鲜贵价的东西,不一定好。说不定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他看了对面的赵瑾一眼,自是意有所指。

    赵瑾眉眼一挑:“二弟。有话直说,莫夹枪带棒!”

    “大哥何出此言?”赵瑜双眼睁大,一脸无辜。

    “别把哥哥当傻子!”赵瑾冷笑,“你不是明摆着说郑家不识货吗?”

    见二子当众相争,赵橹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把茶盏砰的一声砸在几上,“闭嘴!”

    见父亲发怒,赵瑾、赵瑜连忙离座请罪。

    赵橹不理两人,挥手让他们坐回座位。转头对蔡禾道:“现在说正事!二弟,你先来!”

    蔡禾轻咳了一声,这个长相清癯的中年书生摸摸上唇的两撇胡须,开口道:“寨中定规:有功即赏、有过就罚、无私无袒、无枉无纵。此乃我浪港寨兴……”

    赵橹摆摆手,不耐烦道:“老二,前面的套话跳过。”

    “是……瑜哥儿百人夺城,战功莫大于此。”蔡禾是赵瑜的准岳父,自然不吝溢美之词,“按战前公布的赏格,此次出战,城中所得三成由奇袭队平分,剩下的七成,奇袭队中的大小头领还可再分一份。除此之外,每人另有五十贯加赏,轻伤者还可多十贯,重伤加三十,战死者翻倍。城中所获现下还未点算明晓,暂且不论。单说加赏一事,此役战殁者三十五,一人百贯,总计三千五。但重伤者中还有几人怕也挺不住,估计要备下四千到四千五的样子。

    至善惊叫道:“这么多?!”记得三年前他还在寨里的时候,浪港寨上下穷得叮当响,赵瑜为了凑齐帮他买度牒的两百贯,几乎连裤子都当了。cn

    “不算多。”赵瑜笑道,“比起一座县城,这些钱根本不算什么。”

    “瑜哥儿说得没错。有了昌国县,现在赏出去的钱,一年就能回来,绝不算多。为了战后封赏,我早备下了万五千贯,现在看来用不完。比如说重伤者,现有十六人,共需一千两百八十贯;轻伤员五十二人,三千一百二十贯;没伤的,二十二人,一千一百贯。这些加在一起,正好九千贯。就算重伤员中再走掉几个,也不过再多千儿八百。比当初的预计要结余下五千有多。”

    至善惊得脑袋嗡嗡响,他乍舌道:“什么时候寨中这么有钱了?!”他在庙里当了三年和尚,只听得人传,浪港寨势力越来越强,声名越来越广,却不曾想寨里现在花上万多贯都不带眨眼的。怎生得变化这么大?!

    蔡禾道:“那多亏了瑜哥儿使人开的几块盐田。”

    “盐田?”至善看向赵瑜,懵然不解:“盐也可以种?”

    赵瑜笑着点头:“三叔猜得没错,那些盐田用的正是从解州传来的种盐法。”河东解盐天下闻名,这解州盐池自古以来便是北方重要的产盐地。解州制盐,垦地为畦,引卤水入其中,待南风一起,水耗则盐成。“因为开田晒制,所以称为种盐。这种盐法得到的颗盐比起煮海所得的末盐【注1】,不耗柴薪,少费人工,绝对是一本万利的营生。”

    至善听完就叫了起来:“有这等好营生,还做贼干甚?!大哥啊,每年贩个几十船私盐,面团团的做个富家翁岂不是更好?!”

    “要是能做我会不做?!”赵橹一脸不爽,“刀头舔血,桅顶吃风的买卖谁愿意干一辈子?!”

    “那怎生……”

    赵瑜解释道:“三叔你去昌国东西二场一看便知。从去年起,那里就不再煮盐了,新开辟出的盐田加起来足足有几十顷,衢山岛的几块田跟这两个盐场比起来,那是一天一地,差得不知有多远。”

    蔡禾也道:“去年官中盐池一起,寨里的买卖顿时就少了四成,如果今年没打县城,恐怕会少得更多。”他咬牙切齿,“那些狗官……也在贩私盐。”

    至善一脸恍然:“怪道从去年年中起,县中几家青楼里的盐贩子多了许多,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赵瑜道:“所谓官逼民反。既然官府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也没必要给他们留活路。”

    “原来如此。”至善点着头,“要是章狗官知道寨里是为了盐田才攻打县城,不知会怎么想?”

    “人都死了,首级还在城上挂着,还能怎么想?”赵瑾插嘴,“抢了寨里那么多生意,就不知他到底赚了多少?二弟,你打的县城,你知不知道?”

    “谁说他死了?”赵瑜瞟了兄长一眼,嘴角露出不出意料的笑容,“其他人都砍了,唯独就他没动。他在牢里好吃好睡,我可一点都没敢慢待。这章知县贩私盐、贷钱粮、卖军器,连县库都被他搬空了,不把他贪来的钱都榨出来,我怎么舍得杀他?”

    赵瑾别过脸,不再说话。上首的赵橹却惊叹道:“好个贪官!一个同进士都有这本事,换了状元郎,那还得了?!”他朝着蔡禾笑道,“兄弟,难怪你当不上贡生!跟章知县比起来,你差得太远啊!”

    蔡禾抿着嘴,毕竟他是读书人,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他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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