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皇帝反问:“更张法制,于士大夫诚多不悦,然于百姓何所不便?”
彦博却说道:“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言下之意百姓死活我不管,但你不能损害士大夫的利益,帮你治理天下的可是我们士大夫!
赵瑜可不想有人当面对他说着这种话,也不想他手下的文官士大夫们抱着这样的心思。而推广教化就是对付士大夫这种想法地最佳手段。
当大学生们还是物以稀为贵的时候,他们自诩为天之骄子,以天下为己任;但仅仅十几年后,大学一扩招,大学生多如狗,毕业生们或挤去人才市场,或为了一个好工作继续苦却再也会自以为是个人物,拥有指点江山的气魄了。
所以要对付士大夫阶层,只要推广教育就够了。
赵瑜、赵文两人漫步而行,往一个小山包上缓缓走去。山包之上,有着几栋建筑,那是东海司天台所在。两人还没到山脚,司天台中的官吏、学便蜂拥而出,在道旁相迎。
一个身穿绿袍地官员跪伏在赵瑜身前。他是司天台五官正,下有春夏秋冬四官。在七月底,他曾经来求见赵瑜。赵瑜还记得当时与这位五官正的对话。
“八月初一将会有日食?”赵瑜一个月前是这样问的。
“回大王地话,经过推算正是如此。”
“何时日食?”赵瑜饶有兴致地追问着。
“呃……八月初一啊!”
“我是问哪个时辰!”赵瑜还记得前世预报日食月食时,都是连几分几秒都算了出来,他现在的要求不高,能算出哪个时辰就满足了。
“那个……”
“算了!”“那在哪个地方有日食,总能算出来罢?”
“这个……应是在大宋境内!”
“是吗?那等八月底便能知道你们算得准不准了!”赵瑜有些悻悻然道。
不过没到八月底,就在昨天,从对岸传来消息,八月初一大宋出现了日食,京东京西一带白昼如夜,而两浙、福建也都看到了缺了一块的太阳。而大宋主管观测天象的翰林院天文院和太史局天文院却并没有布预报,从这一点看,至少东海天文学的水平已经比大宋要强了。
“现在台里观星效果如何?”
“回大王的话。有了望远镜,天上的星星多了十倍也不止。不过三二十八宿划得范围太狭窄,南方天区新现地天星都没有去处。”
“那就给它们一个去处好了。大衍之数五十,现在只有三十一个星区,那再添十九个,凑足五十。南方也弄个三垣十六宿出来!”赵瑜说得很轻松,希腊时代的星座也只有四十八个,后来的八十八个星座,有四十个是后世所加。
“这……这怎么可以?”
“你把南方星区划分再由孤来封天,怎么不可以?”赵瑜淡然说着,“能不能留名千古,就看你事了。”
五官正浑身抖了起来,那是激动的结果,郑重其事的三跪九叩:“臣……遵旨!”
赵瑜看着司天监五官正的后脑勺,又抛下一句:“这事你可以用心做,但也别忘了正事!”
天文学的展是紧跟着航海术一起开始地,东海岛司天监已经分清了行星与恒星的区别。这其中,赵瑜没插手过一星半点。他对司天监和天文学会的要求只有一个,尽速编订出木星的四颗卫星星表,以方便海上行船测算时间,以及测量经度。不过,现在看来,只能期盼至少在他驾崩之前能看到,而不是由子孙烧给他。
从司天监出来,赵瑜站在天文台所在山上,占地数里地各大研究院尽收眼底。千百名科学家在这里从事着研究工作,不断进行着实验。
看到这一片建筑,若是还有人以为东海是穷兵黩武或是行商务贾的国家,那就大错特错了。若论文治教化,就算大宋也比不上。所缺地,不过是些底蕴罢了。
注1:有关胆铜法的专著《浸铜要略》已经失传,但在沈括地《梦溪笔谈》中仍留有记载。
注2:北宋前期,沿袭唐制,设司天监。到了元丰改制时,则改名为太史局,掌察天文变化,占卜吉凶,并编订历法,布黄历。宋时,司天监或太史局的官员,属于伎术官,位在京朝官之下。
第二十二章 武功(上)
支数千人的队伍迤逦行进在一望无际的辽东平原上。///色的旗帜,在队伍中高高举起。穿过河川、山林、平原、草甸,直往北方行去。女真尚白,能使用金白色旗帜的也只有天下间最为精锐的女真铁。
这六千人纯由女真骑兵组成的队伍,足以横行天下。无论宋辽那支军队,只看到这么多女真骑兵出现在眼前,都会升起远避千里的念头。但他们此次出行,却不是为了与敌军交战,只是为了护卫队伍中心处的一架马车。
完颜阿骨打静静的躺在车中。明黄色的锦被遮住了他已经瘦得脱形的身体,两腮都凹了下去,脸色灰败,只有胸口一点难以察觉的起伏,才能看出他还有些微生气。任何郎中看到这幅模样的病人,都会提起药囊,摇头离开。
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大金皇帝,命不久矣。
按说以阿骨打的身体状况已经完全不适合长途行军。
不过落叶归根,虽然他横行天下,远征万里,但在将死的时候,他还想再看一看按出虎河畔的土地,再喝一口鸭子河的水。
这是大金皇帝最后的愿望,没有人能拒绝。六千最为精锐的完颜家本部精兵被动员起来,护卫着阿骨打的御驾从鸳鸯向按出虎水行去,而原本就在阿骨打身边的随侍的诸多宗室和重臣也一起随驾北上。
从七月到八月,金国皇帝的车驾已经出现在辽东大地上。
完颜宗干就跪坐在父亲身旁,凝神静气地看护着父亲地病体。阿骨打育有九子,现在队列中除了攻打西京时受了重伤的嫡长子完颜宗峻,也就是绳果无法前来外,其他八人都到了。宗干是阿骨打的长子,虽非嫡长,但在宗峻没有到来之前,他便是阿骨打身边诸子的领。
轻手轻脚的掖好了被角,宗干突然现父亲的眼皮在颤动。宗干惊喜下正要低头细看,一直在昏睡地阿骨打却突然翻身坐起。他一把抓住长子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力气竟然出奇的大,抓得完颜宗干地手腕痛得麻。
“契丹人来了?!”阿骨打大声问道。
“啊……?”宗干如坠五里雾中。
“是契丹人来了!斡本。拿我地弓来!”阿骨打声音大地惊人。洪亮得完全不像在病榻上睡了数月地病夫。
完颜宗干连忙扶住自己地父亲。这时隐隐地。从十几里外传来大队骑兵奔驰地蹄声。
宗干地神色松弛下来。“不。不会再有契丹人来了……契丹人都给爹爹你杀光了!这是我大金地兵马。”
“哦……”阿骨打清醒了。被宗干扶着重新躺下。看着长子地脸。又问道:“现在到哪里了?”
“牛山。”
“还有一千里地啊……”阿骨打叹着,渐渐合上了眼皮。
“阿鲁保!阿鲁保!”完颜宗干看着父亲又昏昏睡去,头探出车窗,换着八弟完颜宗强地女真名字。
“大哥?!”宗强应声驭马赶了过来,透过车窗的缝隙向里张望了一下,“爹爹没事罢?”
“没事!去看看是谁来了?!”宗干指了指远处地尘头。
宗强应声去了,很快一面素白的大出现在地平线上,从形制上看,那是西京都统完颜宗翰地旗号。阿骨打病亡在即,在外的宗室都赶回来见最后一面,看起来宗翰是第一个到的。
“是粘罕,是粘罕赶来了。”
阿骨打半睡半醒,朦朦胧胧中,只觉他床榻前,人们来来往往,感觉有些吵。不过他很快就不在意了,沉入梦乡的他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他坐在父亲劾里钵的膝上,劾里钵宽厚的大手抚摸着他的头。就在不远处,完颜部的战士还在其他部族的军队厮杀,一支支流箭不时的飞过,喊杀之声不住传进耳中
阿骨打好奇的张望着百十步外的死战,突然觉得脖子湿漉漉他一抬头,父亲的血一滴滴的落在他脸上。
“爹爹!”他惊叫。
“没关系!腊碚和麻产的箭可杀不了你爹爹!”劾里钵身上四处中箭,鲜血沿着箭杆而流,随军萨满正用银刀处理着箭创,但他还在笑着。
阿骨打把剔除四支箭收了起来:“爹爹,我会帮你把箭射回去的!”
劾里钵笑了,对着身边的亲卫道:“此儿长大,吾复何忧!”
这也许只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期盼。但转眼之间,阿骨打便骑着一匹骏马之上,当初射伤劾里钵的腊和麻产就跪在他脚下,身边的士兵举刀欢呼,直屋铠水而流。
阿骨打突然惊醒:“我好像听到水声了……是到鸭子河了吗?”
“快到了!快到了!”宗干宽慰着,但此时车驾只是刚刚过了浑河,离鸭子河尚有八百里。
“……就要到家了啊……”
阿骨打又沉沉睡去,并不知道他的四弟、五弟今天已经从南方赶来了,只为送他们的二哥最后一程。
周围的场景又变了,阿骨打突然现自己站在了一座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帐幕中。帐幕的内壁用绸缎和金装饰的金碧辉煌
百人坐在帐幕中,丰盛的酒菜摆在他们的面前,但有痛饮的热反而犹如有冰雪渗了进来。
“跳还是不跳?!”一个阴狠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阿骨打看看左右,周围坐着十几个生女真部族领,都是熟悉的面孔。他们看着他,有的在冷笑,有的在担忧,有的甚至在幸灾乐祸。
‘这是哪里?’
阿骨打茫茫然的打量着帐内,在大帐中尊贵地那个位置上,坐着一个穿着绯红色武服地中年人,他的相貌身材是常年射猎练出来的精干,但眼中却透着酒色过度的昏黄。中年人坐的软榻上披着白虎皮,手中割肉用的匕柄部还镶着一条金龙。
是辽国皇帝!
‘对了,这是头鱼宴。’阿骨打恍然大悟。
每年鸭子河解冻后,渔猎为生的生女真诸部,都会把今春捕到地第一条大鱼祭祀给先祖,并大开宴席,祈求今年的年景,这就叫头鱼宴。而辽国皇帝也都会在此时来到鸭子河畔,布下春捺钵,并参加头鱼宴,这也是为了收拢或震慑北地生女真的人心,让他们不敢反叛的用意。
天祚皇帝今年也如常参加了头鱼宴,酒过三巡,他下令女真领们下场舞蹈助兴,这是征服地权利。排在前面的女真各部领都一个个下场献舞,这是耻辱,但这也是辽国皇帝地命令。
谁敢拒绝?
只有阿骨打!
“我不会跳!”阿骨打昂然说道。
“不会跳也要跳!”一个辽国的大臣威逼着。
周围的契丹文武重臣虎视眈眈,帐内的侍卫也都持刀而立,只要天祚皇帝一声令下,下一刻,他就会被乱刀砍死,但阿骨打仍不愿低头,“我不会跳!”
天祚皇帝的脸色青变黑,双眼凸起,正要作。他身边的一个大臣,叫做萧奉先地劝住了他。萧奉先在天祚皇帝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耶律延禧便狠狠瞪视了阿骨打片刻,起身拂袖而去。
阿骨打赢了一仗,但并不欣喜,生命掌握在他人手中,让他心情沉郁:‘你们会后悔地!你们一定会后悔的!今日不杀我,日后就是我来杀你们了!’
这是他地誓言!
耶律延禧在后悔吗?
萧奉先在后悔吗?
七十万大军一眼望不到边。比混同江更宽,比按出虎更广,人多得就像白头山上的松木,密密麻麻地数都数不过来。
阿骨打身边的两万人,比起天祚皇帝亲领的七十万大军,就像被洪水包围山包,随时都可能被大水淹没掉。
只要这‘洪水’是在向北流!
可辽人都在向南跑,紧跟在天祚皇帝的大旗之后,拼着命向南跑。两万女真铁骑悠然的跟在溃军之后,如同手中拿着套杆,追逐着草原上的野马群,去轻轻松松的捕捉着猎物。
耶律延禧在后悔吗?
萧奉先在后悔吗?
阿骨打只恨他们跑得太快,堵路的七十万人太多,不能把他俩抓来问一问。
阿骨打在笑。
在睡梦中,他冲入了辽阳城,攻破了临潢府,逼降了大定,打进了大同,现在他终于走在辽国后一座京城里。在他纵马奔驰过的街道上,数十万燕京军民都跪伏在路边,不敢稍稍把头抬起。
辽国南京的宫室就在他的面前,富丽堂皇的宫殿,婀娜多娇的美人,金珠宝难以计数,古董珍玩数不胜数,但这……都不是他想要的。
独自在契丹皇帝留下的宫殿中徘徊了许久后他还是坐在辽国宫城大门外,吴乞买,斜也,幹鲁他们也都坐在身边,就像少年时,一众兄弟拿着钓竿坐在鸭子河旁。但这时,在他们面前的不是混同江中的马哈鱼,而是辽国的文武百官和十万军民。无数人在他们脚下山呼万岁,他们生命都在他一念之间。
那时真是痛快啊……
阿骨打昏睡着,有一阵醒来,但很快又会昏睡下去。就在他一睡一醒之间,他的队伍正执着的沿着回家的路向北走去。
随着大金皇帝疾重回乡的消息传播开去,契丹、奚族的降将,渤海和汉族的归顺多的还是白山黑水间的各部女真头领,陆续加入了阿骨打返乡的队伍。军势不断膨胀,当抵达黄龙府时,已经有了浩浩荡荡的数万人马。在阿骨打的意志下,这支庞大的队伍,一直向北,向着完颜部的故土,不停的行进。
契丹都统耶律余睹从阿骨打的帐中出来。在降金的契丹人中,他的地位最高,甚至当上了都统一职,虽然仅仅是挂名,下辖的又只是契丹余部,但他地地位仍使他不得不一日两次地依礼谒见阿骨打。
出了大帐,耶律余睹只见着一人就在帐门旁仰头望着西面的天空。耶律余睹认得此人,那是杨朴。对,就是那位第一个投奔大金的汉人,也是劝说阿骨打称帝的从龙功臣,如今的大金文臣之。
耶律余睹走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